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温暖灿烂,正逢放假,恰逢十一。
对于家就在此城的大学生来说,堪称回家的好日子。对于不是本地的学生,这也是一个回家的好日子,多少人早已买了火车票一早走了。如今随处是三三两两打包卷了大袋小袋赶去车站的学生。
回家干嘛?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众所周知,大学的伙食实在是中国第五大菜系,趁此长假,该补该吃该玩,绝不会有人愿意落下。
寝室里唐缘正在打电话:“妈,我今天下午马上回去,我要吃糖醋里脊,粉蒸排骨。还有……还有……螃蟹。”不过半分钟,电话打完,唐缘一脸幸福荡漾的表情倚着桌子,给人看了便是她面前摆着一桌子好菜在热腾腾的冒烟。
“瞧你那副春心荡漾的样子看!知道的知道你回家,不知道的当你约会情况去的。”叶静柔说话向来如此八卦又带着她特有的猥琐表情。
唐缘免不了一瞅一瞪。
“那排骨啊,里脊啊,比她有情况还能让她荡漾,你不知道?”林悦手下清东西,嘴里接话,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那是那是,肉最亲了。”萧雪纯随即接道。
“你们回家不吃肉还是咋滴?我就不信你们回家一连七天都是素的!”唐缘白了众人一眼。
这种筹码在寝室每天不知要上演几遍, 各种调侃各种无底线。
众人闹得正欢,一阵铃声欢乐响起。
“雪纯,手机响了!哪个帅哥啊?”林悦说着抛过来八卦的眼光。
“肯定是大帅哥,我们家雪纯不知道多少人追啊!”叶静柔顺口接道。
“我去!你哪只眼睛看见有人追了?你哪只耳朵听见有人追了?”萧雪纯看了手机,也不必看叶静柔,“喂,爸,什么事?嗯……今天回……好……我回去清……”
“我去!原来是你爸啊!”林悦悻悻然。
“不然咧?你以为咧?”萧雪纯白了林悦一眼。
“我以为是……那个人。”林悦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
“哪个人?雪纯这么乖的小孩居然有秘密?被发现了吧?”叶静柔甚是欢愉,只恨不得拍手叫好了。闹了多少遍的事还能有和第一次听说一样的表情,除了她甚少用脑子记别人的事就是她的思维还在她手机中。
“哪个人?”萧雪纯无辜得很,微微叹气,“别说又是陈年旧事,陈芝麻烂谷子,早没联系了!”
“唉……你看,你还是知道是谁的嘛!”林悦点点头,很是满意。
“躺着中枪吧?”唐缘瞥了瞥,并不帮腔。
“唐,我家今天也有螃蟹,哈哈!”萧雪纯蓦地来了力气,也不继续上个每天会晃到的话题。
“啊哈?真的?恭喜恭喜啊!”唐缘笑眯眯的清了桌上书。
“恭喜个毛线啊!”萧雪纯回。
“雪纯,你最近是不是大姨妈拜访啊?怎么能爆粗口呢?多好的孩子啊……”叶静柔颇为惋惜。
“我去!”萧雪纯拉了拉链,回头拎了手提袋和手提电脑,“走了,不和你们啰嗦了,今天回去还有事!”
“啊,朋友再见,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唐缘连唱带念。
这便是萧雪纯的寝室室友了,都是活泼明媚的女孩子。第三年了,依然是如此和睦自然。共同经历的事多了,各自都了解得差不多,四个没有谈恋爱的女孩生活简单而温和得很,吃饭睡觉都是规律得紧,能把大学过得和高中一样,实在也是一件稀罕事。更何况,一个寝室四个女孩身高平均,在163cm!165cm之间,都是不胖偏瘦的身材,能整齐到如此,更是稀罕。
这样的日子,论谁都能看见光阴似箭的痕迹,实在是平淡甘醇的好日子。
偏偏在这样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最能惊起沉睡的往事。一指翩鸿便可以掀起回忆的惊天狂澜。
萧雪纯前脚踏出寝室,便挂了小巧的P3在听歌,一路甚是欢愉地奔向车站,奔向在时光里早已渐渐化为灰烬的执着。
较之往日,车站那叫一个挤啊,一辆辆公交车上人挤人、贴着窗户的脸上表情各种滑稽。纵是如此场景,家也是要回的啊!萧雪纯看着车站人海,憋足了气、卯足了劲,一番奋战后终于站在车门里,一只手抓着头上微微露出的一节横栏,一只手拎着衣服,半个身子恨不得悬在空中,难受得紧。
手机又不适时响个不停,萧雪纯一阵懊恼,面上表情也颇为纠结,思量片刻便任由手机狂声大作。
下了车,胳膊酸痛,衣服褶皱,连装衣服的袋子也不知在何时被挤掉了一个口,萧雪纯只得叹叹气,看看来电依然是父母的,便快步奔回家。
“唉?你回啦?怎么跟难民营走出来似的?”萧雪纯一回到家,还在扫地的萧妈妈便大吃一惊。
“额,那个……十一出行需谨慎……挤死人不偿命……”萧雪纯倒是想得开,倒了杯热水,活动活动手腕,“妈,什么时候搬家?”
“上面下来通知了,限这个月搬完。”
“这么急?”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搬迁不知道拖了多久了,人家开发商等着要地方。”
“可是妈,不是一直没有谈妥吗?他们肯搬吗?”
“不搬也得搬,没看见路口新搭建的棚子么,你以为那里面是什么人?”
“噢……这样啊……那搬迁条件呢?”
“走吧,勉强买个大点的房子,不好不坏的装了修,添点东西,还有一些闲钱吧,够了。”
“也罢。”萧雪纯放下杯子,进了自己的房间。偌大一个家,一百多接近两百平米,屋前后种满了果树,还有小片的菜地,换来这些东西,够还是不够,只能是人心定夺了。
“你的东西自己打包好,要的留下,不要的早些扔了卖了。我和你爸商量着签字了买了房子,装修紧赶紧准备一个月内搬进去。你的东西早些打包好了,到时候你不在家我们也好搬进去。”萧妈妈念念叨叨半晌。
“好。”萧雪纯随口应下。
萧雪纯的房间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一张书桌,一个书柜,两个箱子,一张床,还有几个装鞋子的盒子。那张书桌用了六七年,粉色的油漆还在,有些地方已经露出树木本身的颜色来,屉子抽开还会有“吱呀吱呀”的响声。书柜是很旧的朱红色,从形状看来应该不是书柜,当初搬来此地萧父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说是给萧雪纯当书柜,便也就成为了萧雪纯的书柜,里面装着萧雪纯买来的书,值得收藏的全在这个书柜上。两个箱子装的是衣服,冬夏分开,春秋便是乱放了。至于那几个盒子本是装鞋的,现在积满灰尘,已经很久没有翻动过了。这个家向来不富裕,除了这个大房子,甚至是清贫,如此搬家省去不少事。住了大几年的房间,十多年的地方,一朝说走便是要走了。
萧雪纯走过去,搬开第一个盒子,用手抹去厚厚的灰尘,沉默了,犹豫了几次,最后还是没有打开。
第二个盒子看起来已经比第一个盒子陈旧许多,最后一个陈旧都有些泛黄了。萧雪纯一一将它们擦干净,搬来凳子放好,坐在一旁看了很久,似是思索,又似是纠结。
“吃饭了,雪纯,快出来吃饭,那些东西等会再清。”萧爸爸端了饭菜上桌,喊道。
“好,来了!”萧雪纯关了房门出去。
“来,今天你爸特地买了螃蟹,只等你回来吃。”萧妈妈端出螃蟹,笑眯眯的放好,又去端了醋出来。
“真的这么快要搬走?”萧雪纯夹了个螃蟹边啃便有些含糊的问。
“是啊,舍不得?”萧爸爸开玩笑。
“是啊,舍不得啊。这个地方住久了。而且,以后住了楼房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场景。”萧雪纯如实回答。
萧爸爸笑笑:“以前搬来这里还不是习惯了。”
“那不同,那时候还小,不懂事,没有记忆。”萧雪纯接过话来,喃喃自语,“那屁大点小孩,哪知道是搬家啊!”
萧爸爸笑了几声:“你不是盼着早点搬家么,现在真要搬家了又不想搬了?”
“没有没有,人家只是伤感伤感,以显得我是个念旧情的人。”萧雪纯顺带着一本正经的开玩笑了一句。
“没句正经话,也不知跟谁学的。”萧妈妈瞟了瞟萧爸爸。
“唉欸?你看我干嘛?肯定不是跟我学的。”萧爸爸摇头。
“我自个儿长成这样子的,多好!长情又活蹦乱跳!有才吧?”萧雪纯颇为得意。一句话却呛得萧爸爸萧妈妈低头吃饭,不作回答。
吃了饭洗了澡,回到房里,萧雪纯终是鼓起了勇气,打开了最底下的箱子。
尘封得越久的故事,便越是遗忘得多,每记起一分就要费尽心思去追寻当时的场景,想象当时的心情,年月太久,而记忆又太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