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海离南京不算远,所以我和郭美琪两人就这么直接开车过去,而且都是年轻人,一路上谈的算是比较融洽,所以等到上海时,已经很相熟了。
我在研究所的门卫室打电话和负责人说,我来爷爷的办公室整理下他的遗物,因为上次走得匆忙,很多书籍还有笔记等都没带走。因为爷爷的办公室兼卧室在研究所最外围的院墙处,远离核心科研区,更加不需要进入办公楼,所以负责人很快就同意了。
到地方下车后,郭美琪先是在房子四周看了看,说:“这里连个摄像头都没有啊。”
我说:“大门口有。”然后我指着房子与院墙之间的几棵水杉树,“不过,如果真有人要进来,可以从这里,根本无须从大门进出。”
郭美琪摇摇头,说:“是啊,这边明显是老房子,估计跟研究所的年代一样长。”
我们进屋后,室内的物品摆设基本还跟我上次来时一样,但明显蒙上了一层灰,进去之后都感到有些呛鼻。我看见书橱里摆着的一张照片,是我小时候跟爷爷的合影,不禁很是感慨,拿在手里摩挲许久,然后从相框里将照片取出来,收进兜里。
郭美琪走过钢琴时,用手指头按了一下琴键,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很诡异。
我走到书桌前坐下,也就是爷爷去世前最后坐着的那把椅子,书桌上偏右摆着一台电脑,左侧则是一具小型龙的骨架模型,桌面空空如也。
我把几个抽屉都拉开翻了一遍,将里面的文件统统搬到桌上,郭美琪一张张查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然后她又将书橱里的书统统浏览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特别有价值的线索。
我有些着急,于是打开电脑,屏幕上提示需要输入密码,这个我之前还真不知道,抬头想了想,先是输入爷爷的生日,不对;再输入我的生日,也不对;最后把我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统统不对。
这时,郭美琪从书橱里取出一个小本子,边一张张翻着看边说:“这个似乎是专门记密码的本子。”我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凑近一看,确实是,上面密密麻麻,连同很多东西的注册信息都记录着,而且很多密码都不一样,也难怪需要专门用个本子记录。不过虽然连银行卡的密码都有,但就是不见哪条是电脑的。
我不信邪,坐下来又重新逐条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
郭美琪走回钢琴前,坐到琴椅上说:“没有记录电脑密码,倒也说得过去,因为天天用的东西不会忘。实在不行的话,咱们搬到电脑维修店,看能不能让人破解。”
我皱着眉头,一筹莫展,但突然间我发现一个有些奇怪的地方,最后几条最新记录的密码,大概有四五条的样子,都是一样的,密码均为42CJDL54GYFL,而第一个用此密码的是爷爷在一个国际学术协会的官网账号。
我觉得有些奇怪,便将这个拿给郭美琪看,她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将认为可能有用的书和笔记,以及文件等都搬上了汽车,电脑当然也不例外,准备先回南京的博物馆,然后再慢慢琢磨。
返程的路上,换我开车,当车行驶至常州时,已经到了夜里,我和郭美琪停下来找地方吃了些东西,然后便又往回赶。到南京时,夜已经很深,在郭美琪的指引下穿过市区,开向博物馆所在的郊区。路上郭美琪见我脖子上挂着东西,便问:“你挂的那是什么?”
我随口说:“护身符。”
“什么护身符?”
本来按照爷爷从小的叮嘱,是不能跟人说龙牙的,但我想反正白天时已经跟麦教授讲过了,而且他们博物馆里本身就有龙的标本,所以跟她讲应该没什么事儿,于是说:“是龙牙啊,小时候我爷爷给的。”
郭美琪一听来了精神,说:“是吗?能掏出来给我看看吗?”
“你们博物馆不是有龙吗?还要看我的干吗?”
“那是条小龙,还没长出龙牙呢!”
我奇了怪,问:“小龙不长牙吗?”
郭美琪说:“龙身上有两样东西最为珍贵,一个就是龙牙,二是龙珠。龙牙是指龙唇下最长的一颗,只有成年后的龙才有,龙珠也是如此。快让我看看嘛。”
我笑了笑,一只手从胸前把龙牙掏了出来,正当郭美琪从副驾驶的位置上凑过身子看时,从车尾部传来一阵极其猛烈的撞击,整个车子几乎被撞得掉了个头。
我和郭美琪两人幸亏系了安全带,否则准保要磕得头破血流。车子停了下来,我怒气冲冲地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去跟后面肇事的司机理论。
后面是一辆越野车,下来三个人,看起来人高马大。还没等我说话,其中一个光头便一拳挥了过来,重重打在我的脸上。我瞬间就怒了,从小到大打架,向来都是我揍人揍得还不了手,哪里受过这种气?你们他妈的胆大包天了,于是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爬起来飞起一脚就朝光头佬踹去,另两人见我还手,便立马就冲了上来,四人扭打起来。别看他们三个,我一个,但一时半会儿,他们还真拿不下我。
Maggie也赶紧下了车,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打到最后,那三人见实在占不到便宜,光头佬突然回到越野车里,掏出一把弩出来,举起来对着我,大声吼道:“再打老子射死你!”
我看清楚了形势,见那把弩已经上了箭和弦,只消扳机一扣,随时都能射出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与此同时心里也感到有些不妙,因为突然想到,这里是郊区,本来就人烟稀少,现在又是深夜,更是没什么人影。如果真被不小心射死了,连个目击者都没有。
我只好举起手,站在那里喘着气,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光头怒气冲冲地说:“干什么?要你的车。你们这对狗男女在这儿给爷站好了,敢动一下,就叫你们做一对儿亡命鸳鸯。”
我一听顿时急了,他们如果要钱不打紧,要车其实也无所谓,但关键是车上有我东西啊,于是说:“车你们可以开走,但能不能行个方便,把车上的东西给我留下。你们放心,我保证不报警。我知道讨生活不容易,你们把车开走,我绝不追究。”
旁边一人一拳打过来,骂道:“谁他妈让你说话了,闭嘴。”说完,就朝我和郭美琪的车走去,而光头则一直用弩箭对着我。
等到那人将车门关上,将车发动,光头和余下一人才慢慢退回他们自己的越野车里,然后三人开着两辆车走了,留下我和郭美琪站在黑地里。
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我骂道:“狗×的王八蛋,别叫老子找到你们。”
Maggie走了上来,问:“你没事吧?”
我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说:“我没事儿,车被他们抢走了。”
“算了,算了,先回博物馆再说吧。”
我四处看看,说:“这荒郊野外的,也没车啊。咳,博物馆干吗要建在郊区呢,这么偏有人来吗?”
“九渊博物馆是会员制,一般人进不来。而且建在市区不方便的。”郭美琪说着,朝前望了望,“这儿已经在博物馆的山脚下了,咱们走上去吧。”
于是两人摸黑朝前走去。
上山的路上,郭美琪笑着说:“你身手看起来不错啊。”
“可惜最后还是被他们抢了。”
“那是他们有弩箭,你赤手空拳,当然没办法。”
我回想了一下,觉得有些奇怪:“你说这伙人抢我们的车干吗?不像是一般劫匪,我们身上又没有钱,连问都不问,目标很明确,就是要车。”
“你的意思是,其实是要车上你爷爷的东西?”
“嗯。看来研究所一定有他们的人,见我们去收拾东西、找东西,立刻就通风报信跟过来。”
“照这么来看,你爷爷的事情可能还真是另有玄机。按理说,他们既然能害你爷爷,那办公室的东西肯定也能够拿走的,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来抢我们呢?”
“我隐隐有些想法,但一时半会儿还没理清头绪,先回去再说吧。麦教授晚上在吗?”
“他平时不住这里的,博物馆晚上只有几名保安。但刚才打电话时,他说他在博物馆等我们。”
我有些感慨,说:“真不知该怎么感谢麦教授才好。”
郭美琪笑了起来,说:“所谓好奇害死猫,比如你是一个书画艺术家,那么如果有人来找你,请你帮忙调查一桩关于《兰亭集序》的案子,你肯定也会帮忙的。”
“麦教授一直说你们贝类学领域,和我爷爷的地质古生物研究有所交集,这个我总是想不明白。”
“你爷爷是研究龙的专家,而有句话叫——采珠勿惊龙。你听说过吗?”
“麦教授白天讲过。”
“那就是了,我们其实是研究奇贝异螺和异珠的,这二者互为一体,而且异珠出处总有龙族把守,所以你爷爷和麦教授的交集就是——龙。”郭美琪想了想,又问:“需要报案吗?刚才抢车的事。”
我叹了口气,说:“明天再说吧,估计报了也没用,等找到车时,里面的东西早没了。而且那帮人一定是有备而来,车牌说不定都是套牌,很难查到身份。”
到了博物馆后,麦教授果然在会议室等我们。我去洗手间清理脸上、手上的血污时,郭美琪将路上的情况先告诉了麦教授。
我再进去时,麦教授皱着眉头,说:“看来你的直觉是对的。你爷爷的死,不是那么简单。”
我坐到椅子上,有些丧气,说:“可惜,车上的东西都没了,没法弄清爷爷具体的研究内容了。”
郭美琪说:“但那帮人应该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再抢我们的车呢?”
麦教授来回踱了几步,说:“研究所有他们的人。把车和上面的东西抢走,这样就可以防止别人有意或无意中知道你爷爷的研究内容。但他们却不能直接从你爷爷的办公室里将东西全都拖走,因为那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冲着科研成果而来,没法伪装成自然猝死。”顿了一会儿,他接着说,“而他们之所以用那么隐秘的手法,造成正常死亡的假象,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目的。”
我问:“那么麦教授,您是否知道,除了你的研究所以外,还有什么人能够知道并掌握贝类毒素的提取呢?从这一点着手,说不定是个寻找嫌疑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