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丁迈进到苹果树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苹果的感觉。既没有红色,也没有嫩绿色,只有一片白色。地板是白色的,吧台是白色的,沙发是白色的,桌子也是白色的。不过这里的灯光很柔和,给人一种暖暖的味道,让人不自觉的放松起来。
丁迈站在角落里,尽量不让客人们注意到自己,只是偶尔和这里的销售总监冯玉涛聊聊天。冯玉涛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打扮的干净利落,说话也风趣,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他掌握着苹果树的一切,就像是这里的园丁。
其实和停车场相比,苹果树里的工作显得更加轻松。这里的客人虽然来自各个行业,但素质都很高,不会制造什么麻烦。他们只是三五成群的坐在沙发里,不是聊天就是品酒,要不就是默默的听着音乐。丁迈发现,这些客人的年纪都偏大一些,差不多都在三十五岁以上,偶尔一两个年轻女孩儿,身边也会跟着一位气质非凡的中年人。
如果说苹果树显得波澜不惊的话,那荆棘便是波涛汹涌。这里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喜欢在这里是释放青春的活力。每天黑夜,大勇都会在震耳的舞曲声中忙得不可开胶,他穿梭在人群之中,将一瓶瓶价格不菲的洋酒端到每一张桌子上,看着一群年轻人在舞池中扭摆腰身,偷瞄着一个个身材性感的女郎围着钢管跳舞,将一波波烂醉如泥的客人扶出大门。
大勇曾听丁迈说过,空森林里全是机会,这里卧虎藏龙,说不准哪个就是自己的贵人。大勇深深的记住了这一点,并用心观察着每一个客人。凡是那些一晚上消费上万的,大勇便将他的样子记在心上,下回他再来的时候,大勇会主动和他打招呼。不过很多客人只是向大勇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回应。不过大勇并不介意,他心里清楚,自己没有什么别的本领,只能默默的忍受,然后再等待机会。
在这些客人中,大勇对一个女生有着极其深刻的印象。这个女生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二十岁上下,皮肤白嫩,身材婀娜。她每次来时,身边总会跟着男人,而这个男人,一晚上的消费绝对不低。不过大勇也注意到,每隔一段时间,她身边的男人就会更换,唯一不换的,就是上万元的消费。
有一次那个女生又来到荆棘,身边跟着一个瘦瘦的男人。两个人坐下后,那个女生便要去舞池跳舞,可那个男人显然是不想让她去,只是一个劲儿的要她陪自己喝酒。就这样,两瓶洋酒下去,那个男人便醉倒在了沙发上。这一切大勇都看在眼里,他见男人醉倒后,连忙过去问那个女生要不要帮忙。那女生点头说:“麻烦你帮我将他送进出租车吧,我不想看他这副德行,我还没有玩儿够呢。还有,沙发后面的地上都是酒,一会儿叫人打扫一下。”
大勇一边答应着,一边扶着那个醉鬼出了空森林。送他进车后,大勇才明白,那个女的可能是一口酒都没喝,全都倒在了地上。大勇笑着摇了摇头,当他再次回去时,便看见另一个男人正主动和那个女生攀谈。
后来大勇从同事里那里得知,这个漂亮的女生名字叫安子裳,是舞蹈学院的学生,也是空森林的常客。
对于安子裳这种女生来说,生活应该算是无忧无虑的。她父亲是政府官员,母亲是大学教师。也许是因为从小被父母严厉管教的结果,安子裳的性格中带有明显的叛逆。如今上了大学,脱离了父母的管辖,安子裳终于得到了解脱。她现在就像是冲破牢笼的小野兽,对周围的一切充满着好奇。于是,她利用自己与生俱来的美丽,去换取那些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就在大学第一年的寒假,安子裳将处女之身赐予了自己的老师,一个成熟帅气的中年男人。之所以说是赐予,是因为安子裳并没有爱上这个男人,她纯粹是想告别处女之身而已。但老师显然是爱上了安子裳,他痛苦的哀求安子裳接受他,甚至愿意和自己的老婆离婚。安子裳看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的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第一次对男人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一群可怜虫加糊涂虫,为了欲望,为了一时的快乐,可以放弃眼前的美好。面对老师的请求,安子裳没有一点怜悯,她只是笑着离开,开始去寻找新的感觉。经过一番苦苦的寻觅,安子裳认为夜店是个不错的选择,而在众多的夜店当中,空森林成为了她固定的消遣之地。
就这样,安子裳渐渐的感觉到身体里有两个自己。一个在深夜,在空森林,释放激情,释放魅力,狂放不羁,高傲的散发着光辉;另一个在白天,在练功房里,沉默内敛,将所有的感情都融化到肢体的末梢,用一个个舞蹈动作去诠释那一份纯真。安子裳笑了,她真的很享受这两个自己,也很享受这个过程。
于是,安子裳游刃有余的进行着角色的转换,这不仅给她带来快乐,也给她带来了这个年纪的女生所需要的一切虚荣。名贵的轿车,时髦的着装,钱包里那一排排银行信用卡,都是男人们送给她的礼物。有时候安子裳也很苦恼,男朋友太多,要记住他们的名字实在是很不容易,于是,发卡行的名字成了那群男人的代号。
当然,这一切并非没有代价,这一切并非不劳而获,安子裳付出的,就是她那让人垂涎欲滴的身体。男人们趋之若鹜,用尽手段,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压在安子裳的身上。幸运的是,安子裳非常清楚这一点,她明白这里面没有感情,只有刺激。安子裳喜欢这种虚荣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就是个高傲的公主,甚至是冷酷的女王,看着那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有钱男人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微笑的。而当她没有一丝留恋离开他们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冷酷的。无论如何,她的心只听从自己的召唤,而那些男人,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装饰而已。
有时候安子裳觉得,空森林里的男人好像都差不多,包括那些服务员在内,要不就是很帅,要不就是有钱,或者是兼而有之,一样不占的也不敢进来。可奇怪的是,这里面有一个男人,外表很不出色,好像也没有什么钱,但安子裳每次来时,都还能看到他,因为他是这里的服务员。
“你是这里的服务员?”一天凌晨,安子裳突然问他。
“是,”那人满脸堆笑的说,“我叫陶大勇,您叫我大勇就成。”
安子裳笑了一下, 没有说话。
大勇又笑着说:“您是安小姐吧?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叫我就成。”
安子裳看着这个又瘦又小的男人,说道:“上次谢谢你了。”
大勇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大勇没有想到她还记得自己,于是便有些脸红。安子裳看出大勇的心思,于是凑到他耳边说:“我不是故意记住你的,是因为你在这些服务员里简直是太突出了。人都说‘鹤立鸡群’,你这整个一个‘鸡立鹤群’。”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
大勇没想到安子裳会这么奚落自己,于是赶紧低下头,往别处去了。
安子裳看着大勇离去的背影,嘴里嘟囔道:“空森林的质量有所下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