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觉他在笑,幽深的眸子宁如黑夜,清雅的笑容宛若清莲绽放,一头长发披散在他白衣的肩头,只用一根白玉簪在头顶松松一绾,全然无法想象,这世间还会有如此淡雅的男子,一袭白衣清雅若莲,竟能将这世间最为纯净之色映衬得这般明媚!】
建宁三十八年,天下一分为六!轩辕、西琅居西,突厥、楚风处北,银月、飞凤在南。
六国中银月、轩辕两国地域宽广,粮食充足而居于他国之上,其中银月国更因传说有护国神功相助又高居六国之首,更为不可思议的是,银月国的帝并非男子,而是,一介女流!
银月国,天启十六年,夏,女帝寝宫
“陛下,今日晚起又没上早朝,这是今儿的奏折,奴婢都收了上来,请陛下过目!”
贴身宫婢流苏的声音驱走了慕容月离的懒虫,看着床头那一尺多高的奏折,顿时头疼不已,余光瞥见宫女们强忍笑意的脸,又颇有些怨愤,每日天不亮便要上早朝,抱着一摞奏折批至深夜三更,没睡两个时辰又要起身上朝,日复一日,让生性活泼顽劣的慕容月离委实苦不堪言。
困死了,真想再睡会啊!
慕容月离伸出一只玉臂,将奏折一推,狡黠笑道:“朕忽感有些头疼,流苏,将这些奏子归好类别,分给六部的尚书们批阅去吧。”
流苏清秀的笑脸立马拉成一根苦瓜,却又敢怒不敢言,可怜兮兮地看着那摞奏折,这三日,哪日都是如此,陛下是没看到那六个糟老头的脸色,每次她抱着六堆奏折送去,那眼神都跟要生吞了她似的,好可怕。
“报——陛下,兵部尚书马文都有要事求见陛下!”门外小太监突然传话。
“这个糟老头,就爱没事找事。”慕容月离无奈,半躺着坐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让他殿外说话。”
“启奏陛下,凉山十万火急报,轩辕国突然出兵攻打我月国凉山边陲重镇,因敌军众多且来势急迫,凉山都督迎战不力,已是阵亡,凉山,陷了!”兵部尚书马文都跪于殿外,心中憋着气,堂堂一国女帝竟然不上朝,这成何体统。
慕容月离勃然大怒,道:“六国之中,唯我月国兵强马壮,他国一向避而远之,此次轩辕国突然发兵攻我凉山,定是欺朕年幼无能,若朕毫无建树,岂非让天下嘲笑,马尚书,立即调派十万兵马,朕要御驾亲征。”
马文都急道:“陛下三思,我月国虽富饶,可边陲之地毕竟不比京都,更何况此去便是领兵征战,不比游山玩水,陛下万金之躯还望以国事为重,莫逞一时之气。”
“大胆,难道你也轻视朕吗?本帝四岁熟知兵法,六岁精骑射,行军打仗有何难,朕此次非要让尔等心服口服。”慕容月离冷哼一声。
马尚书只能吹胡子瞪眼,道:“臣遵旨,这便去挑选精兵良将,护陛下亲征。”
月国民间传言,长公主,也便是六岁即登基为帝的慕容月离陛下六月能言,七月能行,一岁能诗,四岁熟知兵法,六岁精骑射的奇异天赋。
而据宫里传出来的碎言,女帝容貌更是惊为天人,若只看一眼,便如同刻在心里般再也无法抹去,至此六国美男蜂拥而至京城,只期盼能在女帝微服出巡时得见天颜,若能得幸侍寝一夜,便是死也甘愿。
初秋,西北,边城十里渡口
薄薄的轻云飘过,遮住了天空的皎皎孤月。
慕容月离一身戎装站在城楼上注视着前方,目光遥遥地眺望,清冷的月光洒在墙头,映衬着她的身影。
来到前线,才知这场战事比原来想像得要残酷得多,将士们浴血奋战,早便盼望着能回家与亲人团聚了。
一袭宽大的狐裘披风落在她的身上,顿时暖意阵阵。
“陛下,明日一战有几分把握?”流苏眼中带着几分心疼之意。
慕容月离扬唇,笑容灿若星辰,“一举拿下,朕此次便要让轩辕国俯首称臣。”
锋火狼烟,已将心底的那一点柔软彻底抛弃。
夜半梦醒,再无睡意,披衣而起,夜,月,亮如盘!
十里渡口一面环山,一面临江,此时临江的礁石上,慕容月离一身素衣手执玉萧静静安坐,如水青丝就这样半披在肩上,那萧也是上好的紫玉打磨而成,于月下熠熠生辉。
将白皙玉腿轻轻置于江水间,俏皮踢水,水花四漾,裙摆被水打湿也顾不得,竟快乐得像个孩童般大笑,似忘记了大战在即,忘记了身份,忘记一切烦恼,若永远如这般,多好!
得意之极,竟从腰间抽出紫玉菱萧,吹奏起从不曾吹过的思春之曲《相思引》,顷刻,一串清幽的箫音袅娜而起,随着夜风,轻轻荡漾在芦苇月色之中。
忽听得隔江传来清越的吟唱之声,并无丝竹相伴,却韵律清雅,铿锵有致。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清风徐来,江面为开,串串清越的嗓音伴着点点浮动的芦花,越过水面,朝向这方,轻轻飘来,余韵悠然,萦绕心怀……慕容月离的心不由得微微一痴。
抬眸,遥遥望向水面,寻找着这声音的来源,微风徐徐,水鸟飞舞,满天星子仿佛都只为了衬托那独立于河对岸的白衣男子……
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到他在笑,幽深的眸子宁如黑夜,清雅的笑容宛若清莲绽放,一头长发披散在他白衣的肩头,只用一根白玉簪在头顶松松一绾,全然无法想象,这世间还会有如此淡雅的男子,一袭白衣清雅若莲,竟能将这世间最为纯净之色映衬得这般明媚!
箫声停,呤唱即止,慕容月离的心重重跌落!迅速再将萧置于唇畔,再抬眸,男子已是飞身腾空而起,清光若泓的长剑凌空飞舞,如雪衣袂顿如天山雪莲绽放,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出朵朵剑花,朵朵娉婷而绽,朵朵清雅卓然,分明便是她箫声中所吹奏出的意境,此时竟然都在男子的舞动之下,萧剑合一!
箫声与玉剑,一柔一刚,一静一动,彼此交缠,彼此辉映,在江面之上共谱出一派音香幽韵,无不让人如痴如狂!
望着对岸那一朵急速飞舞的白色身影,清冷若莲,澄澈似泓,白色衣袂如微风中颤颤盛放的花瓣,飘飞的发丝仿若缠绕起无边的梦境……
慕容月离浑然沉浸于那刚柔并济的剑舞之中,只知用箫声应和着那俊逸的身影,只知用全力去与这绝世的剑舞相并生辉!
月下怎会有如此清雅极致之人?
荒野怎会有这如仙般的男子?
他,可是人?或是仙,还是,妖?
当萧中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男子一个凌身飞跃如一朵清雅至极的白莲,静静飘落在一株浓密树冠之上,片刻后,渐渐远去……水岸重归于寂。
慕容月离奔入水中,欲追逐而去,却只听得见自己胸膛间汩汩的心跳,此时方才恨自己未让流苏跟来,又恨自己学武不精,若会轻功,定能追上他,一睹仙颜。
她依依而立,茫茫江面,水天一色,望不尽那端,便就这般不知过了多久。
“陛下,秋凉,怎可立于水中。”流苏惊呼,飞身而起,将慕容月离抱上了岸,她终是不放心,还是寻了来。
一语惊醒了如堕梦中的人,仿佛一段魔法被打破,慕容月离垂首,却见箫还兀自停在唇畔,忘了收回,淡紫的璎珞,在夜风的吹拂下,悠然轻旋,就像她那一颗摇曳的心,再停不下来……
凌晨,南军准备攻城,突见月国要塞十里渡口城门大开,尽管轩辕国大将一力阻止,但贪功心切的轩辕国长皇子轩辕尚武因轻松夺取凉山,岂会再将这一小小渡口放在眼里,率二十万大军一意孤行入城。
一身金甲战袍的慕容月离立于山头轻笑,一介莽夫,焉能不败!
她无意于大动干戈,只求速战速决,到达边城第一事,便索来地形图,凉山已沦陷,不必再苦苦念战,不如退守百里外的另一城池十里渡,十里渡一面环山一面环水,易守难攻,不必与轩辕国军队死耗,不如放胆一搏,演一出不战而败,实则月国大军早已撤于山中驻扎,事先埋伏,然空城计南军怎会上当?
此乃第二事,出征前早已安排探子打探到此次轩辕国大军乃是大皇子轩辕尚武,此人心性狠毒却好大喜功,鲁莽至极,听闻他夺得凉山后便夜夜贪杯庆祝,认为月国乃徒有其名,实则不堪一击,此人正被胜利冲昏头,焉能不上当?
便算他尚有些头脑,她也在水路备有援军,若他入城,便会在黑山没于乱石之中,若不入,水路援军早已切断其返回凉山的后路,关门打狗。
天启十六年秋末,战争再次爆发。
慕容月离扶正坚硬的头盔,高举起手中的佩剑,面对常年镇守边疆的士兵们,激昂问道:“在这里的勇士们,告诉我,我们必胜。”
“必胜!必胜!”彪悍的将士们激奋振声高呼,整齐地高举长矛,明晃晃的刺矛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网,无往不胜。
八月十六,轩辕国大军追至黑山脚下,二十万雄狮,杀气震天。
慕容月离除下臃肿金甲,俏立于高台最顶端,如墨长发在摆脱盔甲的束缚后,随风飘荡,丝丝荡漾,光滑似锦,天青纱衣,轻容精绣,层层叠叠,在风中,翩跹如花。
高处不胜寒,呼啸的北风吹得她几欲站立不稳,散乱的发丝在空中狂乱地飞舞着,与飘然的衣摆一起形成了一道耀眼的风景。
青衣如烟,长发如墨,绝世独立,一笑盅千军。
顶着冷风,慕容月离勉强睁开眼,眺望远方,缓缓柔美笑起,如江南烟雨,瞬间冲淡沙场凌厉杀气,她明显感觉到,山下男人们的灼热目光,是一种占有式的掠夺。
“陛下。”流苏与左副将同时大惊!
慕容月离轻笑,“从来温柔乡是英雄冢,不试试,如何得知,原来红颜祸国便是如此,向来红颜最厉害的武器不是智谋,也非才华,而是令男人心猿意马,你们都别看我的眼睛,风爹爹教我的摄魂术,我还没试过呢,别影响我发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