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属下没有发现慕世子和叶三公子的踪影。”
“一群无用的废物,再去找!”
凤无世烦心的看着地上的侍卫,一双龙眸阴沉的深不见底。
“皇上别急,宫女不是说了吗,慕世子当时便跳下去救人了,这荷花池极大,想必两人是游到别的方向去了吧。”
年妃站在凤无世身旁,面上虽也忧心,心里却存着几分侥幸,那两人一起出事了才好,如此瑕儿也不必再为了拉拢叶褚城而忧心。
“如何不急,一个是朕的外甥,一个是忠臣之后,若叶玄玑在这宫里出了什么意外,朕怎么向安王交代。”
凤无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急切的望着水面。
“找到了,皇上,找到了。”
高公公匆匆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回道。
“人呢?”
“慕世子救了叶三公子后,两人去了太后宫里,听闻皇上四处找人,便赶来了。”
凤无世听完,缓缓松了一口气,没事便好,若有事,以叶褚城的性子,这宫里怕要被掘地三尺了。
石亭外远远走近两个身影,看见他们,凤无世负手抿着唇,看不出在想什么。
而年妃看起来却忧心许多,瑕儿几次拉拢安王都不得意,如今叶玄玑被慕非止救起,于情于理安王府都欠他一个人情,加上荣华公主曾经的贴身侍女又是叶玄玑的生母,若慕非止因为当年父亲和柳丞相合力逼死慕王爷的事而有了报仇之心,叶褚城岂不是一定会站在他那边?
想及此,她暗暗攥紧了双手,必须要赶在他们结盟之前,先除掉慕非止。
叶玄玑留意到年玉婉的神色,虽不知她是谁,看那一身装束也猜的出是宫里某位娘娘,水眸一阖,低声笑道:“看来,这宫里想杀你的人,确实不少。”
“那是年妃”。
慕非止轻语解释,面上毫不在意,皇后、年妃,她们是这深院之中最希望他死的两个人,即使他表面已经伪装的足够庸碌无能,依旧难逃她们的戒备之心,所以,他又何必再躲下去。
“参见皇上”。
两人同声参拜,并肩而跪。
“起来吧”。
凤无世坐在石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三公子武艺高强,好端端的怎会落水?”
“这........回皇上的话,微臣见前来奉茶的宫女姐姐貌美如花,一时看痴才不慎掉进了水里.........”
她僵硬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的脸色。
凤无世沉着脸没有说话,她默默咽了口唾沫,心里极紧张,整个皇宫的一草一木都是皇上的,宫女虽然品阶低,可到底是后宫之人,没有皇上的允许,外人多看一眼都是无视皇上的重罪,可如今,她也只有这一个拙劣的借口来消除皇上的疑心。
“安王府内的丫鬟们与这宫里的自然比不了,三公子既然喜欢,求皇上赏你几个便是,何必做出此等痴儿傻事,闹出这么大的祸端,连累的本世子也跟着你落水洗了个澡。”
慕非止痞声痞气的笑着,适时替她解围。
“慕世子教训的是。”
叶玄玑讪应道,冷不丁打了个喷嚏,留心到皇上还在眼前,连忙捂住嘴,极难受的忍着。
“罢了,荷花池里的水太凉,三公子还是先回王府歇着吧,莫让安王担心,朕乏了,都退下吧。”
凤无世淡淡的看着他们,高公公见状,忙吩咐人抬来龙撵。
待那明黄的轿顶消失不见,叶玄玑才微微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伴君如伴虎,先人之鉴,诚不欺她。
“一丘之貉,惺惺作态。”
年玉婉斜睨着她和慕非止冷哼,没有皇上在这里,娘娘的高贵姿态便被她彰显的淋漓尽致。
“年妃娘娘,微臣敬您身份尊贵,想不到说话却如此难听,还是,您想让微臣把这话原句不落的传到皇上耳朵里,让他看看日夜伴在身旁的枕边人究竟是何作态?”
叶玄玑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水眸中夹着几丝怒意,她心里清楚自己先前从未招惹过年玉婉,那话不过是在骂慕非止,可她就是见不得他受别人半分委屈。
“你敢吓唬本宫?”
“微臣不敢,只是给娘娘提个醒罢了,山水轮流转,舒服日子过久了,千万别太得意,有句话不知娘娘听过没有,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你敢诅咒本宫!”
年玉婉怒不可遏,头上的朱钗花枝乱颤。
“我有吗,慕世子可曾听见微臣诅咒娘娘了?”
她瞪着一双无害的大眼睛,扑闪着望向慕非止。
他低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是个弃子,也敢戏弄本宫,太后能护你十年二十年,本宫就不信她能护你一辈子,待瑕儿登基,今日之事,本宫定跟你们细算!”
“看来三公子的话并没有奏效,本世子也有一句话给娘娘警个醒,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年氏一族定毁于我手。”
他冷冷的看她一眼,那狸眸中的寒光似一把利刃,让年玉婉感到心悸。
她嚅动着唇瓣却说不出一句话,直到慕非止与叶玄玑离去许久,整个人才渐渐缓过神,双肩忍不住轻颤,对身侧的人沉声吩咐道:“夏桑,派人给爹送信,让他现在速进宫见我一面。”
“你方才对年妃说那些话,是认真的?”
坐在马车上,叶玄玑蜷缩在一角,刻意保持着与他的距离,身份暴露后,反而不能像往常一样无所顾忌的与他亲近了。
慕非止缓缓抬眸,诚挚的看着她,“如果再怎么懦弱都不能逃脱他们的毒手,何不背水一搏,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更何况,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她轻笑道:“果然有了爹做后盾,慕世子说话的底气都不一样了嘛。”
“不是安王爷,是你。”
他温声纠正她的错误,是错误,也是他真正的想法,自始至终,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她。
直到躺回床上,她还在回想着那句话,他将全部信任都给了她,所以,怎么能让他失望。
月夜长,杨柳千丝绊。
许是在水中待太久受了凉,加之后来与年妃斗嘴又费了太多精力,她喝过水灵玉端来的药后混混沌沌的睡了一觉,醒来时月已中空,身上的寒气散去不少,衣服上都沾了一层汗水,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公子不好好在床上躺着,怎么起来了。”
水灵玉打开门进来,见她已起身正弯腰穿鞋,放下手里的饭菜就跑过去制止她。
“我身上全是湿汗,想起来洗澡。”
“既是如此,你叫我一声不就好了,才褪了热,不让人服侍着,小心又倒下了。”
“我哪有那么娇弱。”
她不满的抗议,挣脱着水灵玉的手硬要自己站起来给她看,结果身子一虚又重重的跌了下去。
水灵玉站在她面前干瞪眼,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她见此,调皮的笑了笑也不再逞强,乖乖让水灵玉服侍着洗完了澡。
“大哥和爹呢?”
趁她沐浴的间隙,水灵玉将端进来的饭菜又放进厨房热了热,这会儿吃着,恰好合口。
“方才龙伯给王爷送去一封信,王爷看完便派他去叫世子,两人进了书房,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连晚膳还未用呢。”
“是吗?”
她扒着碗里的米粒,暗暗沉思一瞬,而后放下筷子披上一件长袍便打开门直奔书房。
“爹以为我们该怎么办?”
她附手放在门上,还未打开,里面蓦地传出大哥极压抑的声音。
“不可轻举妄动,太后申时下旨命慕世子进宫小住,年太师连夜便派刺客潜进东宫,太子虽平安无事,慕世子住的宫殿却走水失火,皇上下令压下此事不准任何人走漏风声,若我们紧随其后便声称收到消息进宫,岂不是在间接告诉皇上,宫里有我们安插的眼线?”
慕非止住的宫殿失火了?
她惊的睁大眼睛,他怎么样,有没有出事?
心慌乱的跳着,她紧紧抚着自己的胸口,玉指微颤,爹的意思定是要按兵不动,可慕非止若在宫里待着没有逃出来怎么办,他不会武功,宫里又没有可信任的人........
越想便越害怕,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着,她此刻,只想进宫见他一面。
静静的退离书房,她裹紧了身上的长袍,躲过侍卫耳目,匆匆跑到王府后门。
见那朱门还没有锁上,她重重吐出一口气,身形一闪,人已到了门外。
“衣衫不整的,要上哪儿去?”
才跨出一脚,听见耳侧那一声轻问,她怔的顿住身,不知所措。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宫里,宫里.......”
“宫里怎么了?”
慕非止不解的看着她,一脸茫然,像是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叶玄玑望见他身后的马车,秀眉轻皱,莫非他一直都没有走?
“太后派人去慕王府下旨命你去宫里小住几日你不知道吗?东宫进了刺客,原本安排给你住的那间宫殿,不慎走水失火了.........”
她温声回道,紧紧盯着他的神色。
“是吗?那我倒真要庆幸自己命大了。”
他先是一愣,而后无所谓的笑了笑,双手环抱,身体斜倚在墙上。
“你一直,没有回府吗?”
“见你下马车的时候脸色苍白,担心你出事,便一直在这里等着。”
“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出来?”
她困顿的问着,心里隐隐含着半分期待。
慕非止盯着她的盈润水眸,柔目笑道:“我不知道,只是想等,就这么做了。”
她心头划过一阵肆意暖流,身畔柳丝随风荡起,她红着脸低下头,他一身白衣站在她面前,那目色,温润了无边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