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回来了”。
阮芳瑶方打开门,抬头见阮芳华一脸清闲的坐在自己床上,柳眉不悦的微微皱起。
“大小姐好”。
她身后的丫鬟桑儿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行礼。
阮芳华不耐的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与你们小姐有话说。”
“是”。
桑儿轻声应着,担忧的看了阮芳瑶一眼,终还是无奈的关上门退下了。
“不知姐姐找我何事。”
阮芳瑶缓步走进来坐下,与阮芳华对视一眼,两人眸中尽是厌弃。
“即使我对你万般不好,谁又许你这么大的权力敢如此看我了。”
阮芳华冷哼,短短一句话就让桌前的人卸了全身戾气。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谁让我是嫡女,你是庶出呢。”
阮芳瑶再听不下她的侮辱,轻叹一声无奈道:“姐姐,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依命做了,若妹妹之前还有不甘,现在也已尽数放下了,哪怕这京都城的百姓皆敬你为‘第一才女’,我只求你不要再对我这般苛刻,让我平平静静的在府里过完余生不好吗?”
“呵,平平静静?你若真是这般想的,还会出去找男人?”
“你胡说什么!”
阮芳瑶怒不可遏的站起来,娇躯不住轻颤。
阮芳华也起身走过来,手伸到胸前扬起了手中已被撕烂的花灯。
“你,你怎么能擅自碰我的东西。”
阮芳瑶一把夺过花灯,眸中渐渐蕴出了泪,她颤着手努力想将那些碎片拼凑起来,可弄了半天,纸上只浮现出一个人的画像,那是她那晚从街上回来后熬夜画上去的,她不知道还有没有缘分再见,只好把那个人的样貌画下来以寄相思,可为什么上天要对她这么残忍,连这丝想念都毁的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我见到了,还不知道我的乖妹妹竟然看上了这个人!”
阮芳华拍着桌子坐下,一掌挥落上面的碎片,要不是她今天恰巧看见这个花灯,怎还会知道芳瑶居然在他们毫不清楚的情况下见过了叶清流,叶清流,偏偏,是叶家的人,这辈子,都注定他们会是的敌人,所以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妹妹对他暗藏情愫。
“你知道他是谁是不是?告诉我!”
阮芳瑶抓着她的手大声吼着,全没了素日温婉的样子。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当如何。”
阮芳华冷笑,拂开她的手向外走。
“姐姐!求求你,告诉我.......”
那一声卑微到骨髓的恳求,牵动了阮芳华的一丝恻隐之心,她顿下身子背对着阮芳瑶,暗叹一声说:“叶清流,安王府的世子,爹与丞相一派将安王视为劲敌,以他们的手段,终有一日会让叶家人不得好死,所以,这不该有的情,尽早断了吧,爹为了向丞相表示衷心,已经决定皇上大寿后便将你嫁于太子做侍妾。”
“不,这不是真的,我绝不嫁!”
阮芳瑶难以置信的瞪着她的背影,声嘶力竭的吼着。
阮芳华闭上眼紧紧握着双手,怔了一瞬又睁开,姐妹之情全无,只剩无尽的冷漠。
“这事由不得你,爹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这些日子就好好待在房里做你的嫁衣吧。”
阮芳瑶绝望地瘫跪在地上,双目空洞,手里还捧着几张碎纸,桑儿进来时看到便是这副情景,她跑过来扶着阮芳瑶摇摇欲坠的身子,心疼道:“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吓桑儿啊。”
阮芳瑶听见她的声音,渐渐回过神,惨然一笑,嘴角溢出一口鲜血。
“桑儿,我累了,真的好辛苦,现在,连佛祖都无法普渡我了。”
“小姐!”
桑儿急声大叫,只觉胸口一痛,阮芳瑶说完便闭上眼昏倒在她怀中。
“小玉。”
阿二远远看见那个隐匿在假山后的倩影,兴奋的叫了一声,箭步朝她跑过去。
水灵玉见他过来,小嘴不悦的撅了撅,赌气似的站起来背对着他走向石径。
“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阿二快她几步追上来,用力拉上她的手臂。
“你,你放开我。”
“我不放!”
“你再不放我就喊人了啊,让公子把你赶走。”
水灵玉急的乱跳,费力的甩着他的手。
阿二抓了一瞬,终于放开,眸子有些沉痛,低声问她:“你,你为什么要躲我?”
水灵玉面上尴尬,侧过脸说:“我没有躲你,只是有很多事要做而已。”
“明明就有!”
阿二突然激动的吼了一声,水灵玉浑身一抖,指着他说:“你凭什么这般对我说话,若不是我可怜你将你带回安王府,你早就死在路边了知道吗?”
“你,难道你带我回来,不是因为别的吗?”
“不然你还希望是什么。”
水灵玉嗤笑,似在笑他的天真,眼角余光蓦地瞥见一道温润的身影,她无视阿二眸中的忧伤,柔了眉眼,近乎痴迷的看着那个缓缓走进凉亭里的人。
阿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叶清流彼时正坐在石凳上擦拭着一把古琴,那温文尔雅的翩然之相,是他这辈子无论怎么努力都学不来的,他即便再笨,从她的眼神中也终究看懂了什么。
等水灵玉回过神时,阿二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她满不在意的抿了抿唇,轻迈着步子往凉亭走去。
“世子”。
“玄儿今日出府,没有带上你吗?”
叶清流阖眸冲她温笑,几个悠扬的琴调自指间弹出。
水灵玉摇摇头,走过来坐到他脚边的石阶上。
“公子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我现在都极少见到她了。”
“是吗........”
叶清流低喃,柔目黯然失色,琴声渐渐有些不和谐。
“世子,你怎么了?”
水灵玉不懂琴,可从那曲调中也听出了些怒意,世子他,是在生气吗?
叶清流怔了怔,翩然笑道:“没什么,许久未碰这琴,手都有些生疏了,你既无事,就坐在这儿听我弹琴吧。”
“嗯!”
她双手捧着脸不住点头,眼中尽是笑意。
阮芳瑶已整整昏迷了七日,宫里的太医把过脉也对症开了药,可那病美人就像不愿意醒来一般,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还能探到她的鼻息,外人真当她已经死了。
“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太子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烛火微弱的书房中,阮芳瑶握着手踱来踱去,有些焦急的看着坐于主位的人。
阮休伯思忖一瞬,沉着眸子说:“瑶儿看上别人还好,偏偏看上了那个叶世子,我若随她意答应了这门亲事,岂不是在与丞相对着干,可若不应,瑶儿一直这么昏着,又该如何是好,当初丞相的意思明明是要将你嫁给太子,你却私自出了个桃冠李戴的主意想瞒天过海,你...........”
“爹在乱想什么,太子那种庸才女儿岂能嫁他,这个时候除了把妹妹嫁给太子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叶清流这个人,我们提都不能提,哼,他还嫌把妹妹害的不够苦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
阮休伯皱着眉看她,面上微怒,若不是她多嘴向瑶儿说了那些话,现在岂会成这般境况。
阮芳华闪着眸子,脸色一沉,厉声道:“女儿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
书房外,一个瘦弱的身影一路跌跌撞撞的向外跑着,慌乱的脚步踢倒了路边的花盆。
屋内的两人听见动静,彼此对视一眼,皆讳莫如深的笑了。
龙伯打开王府的大门,沉着一张脸望着石阶下的泪人。
“姑娘,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
“老管家,求求你,让我见见叶世子吧,我们家小姐,小姐就要死了。”
桑儿的泪水已经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她随手擦了擦,恳切的望向龙伯。
“你们家小姐是谁?”
龙伯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心也比常人冷硬的多,用叶玄玑曾经说过他的一句话就是,‘没有经历过爱恨情仇,铁石心肠到近乎无情’。
桑儿年轻,不懂朝事的复杂,一心一意只想救自家小姐,哽着泪啜泣道:“我们家小姐,是,是阮侍郎的小女,阮,阮芳瑶,世子以前见过她的,老管家,求求你,让我见世子一面吧!”
“世子不在府内,姑娘请回吧。”
龙伯一听到‘阮侍郎’这三个字,脸色变得愈发阴沉,世子明知他们与丞相一派的关系,怎么还会跟阮家的人有来往,定是阮休伯那个人又出的什么幺蛾子。
桑儿见那人说完话就退回去要关门,她面上一急,提起裙子就跑上去想拦下,却还是比龙伯晚了一步,她近乎绝望,拼尽全身力气拍着紧闭的朱门。
“老管家,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有急事见世子,求求你!”
“姑娘请回吧,世子不会见你的。”
龙伯冷冷的回了一声,敛着眸子走了。
桑儿跪在地上不肯离去,小姐的命就握在她手里了,她今天,一定要见到叶世子。
“瞧瞧,我们这王爷府都快变成衙门了,有人伸冤来了。”
石阶下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桑儿眯着眼看过去,顿时大喜,“是你!”
叶玄玑怔了一下,看清那张脸后俏声道:“我当哪儿出了冤假错案,原来是阮侍郎府上的小丫头。”
慕非止负手站在她旁边温声笑问:“怎么,风流债都留到那儿去了?”
“是风流债不错,不过不是我的”。
她恬笑着摇摇头,上前几步将桑儿拉起来,随手拍了一下朱门。
“龙老头,我回来了,快来给少爷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