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到家,家里异常热闹,屋里来了两个陌生人,覃同话最密,其乐融融的。严静仪见女儿回来赶紧招呼她过来,介绍说:“这是我女儿覃诗雨,你看我这女儿到现在还没嫁出去,我真是急死了……”
诗雨一听这话,脑袋“嗡”了一下,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这么说呢,真是难堪死了。
“你女儿这么漂亮肯定是眼光高啊……”两位客人,一个三十多岁,细长眼睛、厚唇;另一个四五十岁的样子,略带土气的样子,他们立即恭维起来。
诗雨赶紧找了个理由回屋了。这个当妈的,说话永远不分场合。
“我这女儿挺优秀的,就是嘴不甜。她是人大毕业的……”
诗雨在屋里还能听到老爸断断续续地夸自己。这个老爸,今天是怎么了,也跟着老妈一唱一和的。
聊到七点多钟,覃同提出晚上一起吃饭,两位客人说晚上还有事,便要起身告辞了。覃同挽留几次不成,只好叫诗雨出来送客。
平时覃同的客人怎么也轮不到她送客,今天是怎么了?趁爸下楼,诗雨好奇地问严静仪:“妈,这两人是谁啊?我看爸跟他们聊得那么开心。”
“你爸火车上遇到了两个老乡,来家里坐坐。”严静仪说。
“火车上认识的?”诗雨瞪目道,“火车上认识的人都敢往家领?太危险了,万一是骗子呢。”
“你呀,净把人往坏了想,这次你爸是动了心眼了。你看那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还不错吧,你爸在火车上一眼就看上了。”
“啊,爸怎么回事,陌生人他也敢信啊。什么叫不错啊,爸是什么审美观!再说你知道人家结婚没?”
“你爸在火车上就问了,还没结婚。你爸觉得是老乡,人看着也本分,我看着也觉得还不错。男人又不化妆,长成这样就可以了,我看着不丑。”
“我真服了你们俩了!”诗雨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正说着,覃同走进来,马上问诗雨:“怎么样,你看那个小伙子怎么样?”
“爸,这也太不靠谱了吧!火车上认识的人你都能信啊!还要介绍给我?”诗雨着急道。
“我都问清楚了,人家在北京当兵,军校毕业的,很优秀。”覃同严肃道。
严静仪插话说:“那你问了吗,人家对诗雨印象怎么样?”
“我还没问呢,我想过两天再请他们过来坐坐,马上问也不太好。”
“那倒是,我看这小伙子不错,又是部队的,人品肯定好。”
诗雨见两人这样,已气得无话可说,只得逃离现场,一走了之。以前是当妈的一人疯,现在当爸的跟着一起疯,这可怎么收拾啊?
第二天一早,诗雨早饭也没吃,赶紧上班去了,她生怕这对父母又提昨晚的话题,看来她再不结婚,这个家都快完了。
迈进写字楼,诗雨脚步便沉重起来,想起那天罗总打车送她回家的情形,便浑身不自在起来。再想到他那条微信,头皮一阵发麻。
走到电梯处,电梯门正要关,诗雨马上喊道:“等一下——”
门哗地又打开,诗雨抬头一看,里面竟是罗总!她怔愣住。
“快进来呀,愣在那儿干吗?”罗总提醒她。
诗雨马上一脸尴尬地走进去。
罗总看了她一眼:“今天难得来得早啊。”
“一直都挺早的啊。”诗雨小声回了一句。
电梯里静极了。
“昨晚睡得好吗?”罗总再问一句。
“……挺好的。”诗雨嘴角一扬,算是笑了。
电梯门终于开了。诗雨悄悄呼出一口气。
一整天完全没心思工作。脑子乱成一片,心不在焉的。
仿佛那晚她知道了罗士钧的一个秘密,不能与谁说,憋在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最要命的是他的眼神,能将人杀死。在他面前,她就像被剥去外衣一般,无比尴尬。
从未见到过这种眼神。沈锋从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她抵触这种眼神。
今天办公室静得要命,每人埋在格子间里,头都不抬。关于罗士钧的这个秘密难道已经人尽皆知?平时最爱八卦的猫猫跟她也只字未提,看来并不知情。诗雨打开微博,无聊地浏览起来,心里怀揣着这桩心事,完全无心思干事。
“HI,小雨,你好!”
有人在网上跟她打招呼,她一看竟是何宏文。
“有事?”诗雨例行公事般。
“今晚有没有空,咱们见个面。”
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诗雨犹豫了一下:“你想在哪儿见?”
“来我家吧。”
诗雨吃了一惊:“去你家不合适吧?要不定在金融街吧。”
“就来我家,在家吃饭。金融街上熟人太多。”
诗雨心想,熟人多怎么了?还怕别人看到?她回道:“吃个饭碰到熟人也很正常。”
“就来我家,晚上八点,你来,我做饭给你吃。”
绝对是陷阱,第一次见面就约着去他家里,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见面,咱们就找个公开场合,去你家就算了。”诗雨也很坚决。
“你这家伙是个硬货啊,怎么这么硬啊。”
何宏文最后发了这一句。
从此这个人也可以删除处理了。什么名人、身家几亿,与你又有何干?诗雨心里倒松了一口气。这样的人不认识也罢。
正巧思敏在QQ上点她,发给她一个网址,让她速看。
诗雨打开一看,立即蒙掉,标题赫然写着“何宏文骚扰女秘书”。原来是他公司的女秘书控告他性骚扰,并将录音内容发到网上。诗雨匆匆看过,内容简直令人发指。其中一句何宏文对女秘书说道:“每个人都应该有个靠山,你看我,谁能想到我今天会坐在这么大的办公室里,公司这么多人,我一人说了算。所以你也应该有靠山,明白吗?有的人想找靠山都找不到,你有了机会要把握,像你对我这个态度,你的命运就不好。你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快吃,吃完让我抱会儿,让我吃口咪咪再走……”
实在看不下去了,诗雨关了网页,问思敏从哪儿找到的。
思敏说是在百度搜的,她看后也吓了一跳,赶紧转发过来。
诗雨说已经把这个人拉黑了,不会再联系了。思敏这才放下心来,感叹社会上所谓的什么名人,竟然也是垃圾。她说:“我觉得正经男人谁在网上找啊,都是怀着各种目的的人才在网上征婚,我看你呀要小心,别上当受骗。我看你还是找个外地留京的吧,虽然条件一般,但咱图个人品,有钱的像何宏文这样的,多恶心啊!”
诗雨自然明白,与思敏长吁短叹了一通。
下午征婚网就来了一封新信。
男,35岁,1米75,硕士,公务员,已购房。
并附一个自我介绍:
从小老师就教导我们:人的外表、条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因此,你一定很关心我的内在美。我生长在北方小城的一个温暖和谐的七口之家。虽说家在农村,但我从小就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没事就上街扶老奶奶过马路。小学一年级加入少先队,二年级当上中队长,在党的阳光雨露滋润下茁壮成长。研究生毕业后子承父业地做了公务员。现在每天忙于工作,要做个勤劳廉洁的“新好好公务员”。生活习惯健康,热爱运动、音乐、看书、学习,还爱收拾屋子。虽然你对我的外表不是很关心,但我还是要负责任地说,长得还对得起观众,五官端正,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颇有几分姿色。尽管你对我的经济条件更不在乎,但我还要多嘴交代一下,家里经济条件还算宽裕,咱也有房。结论:选择我,就选择了幸福的人生!欧耶~
诗雨看后忍不住笑出来。这人可真逗,看照片长相尚可,总比老爸火车上看上的那人强多了,条件也说得过去。
诗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了他QQ。思敏说得对,找外地留京的,虽然条件差点,但至少没那么油滑,先接触一下再说。
联系之后,得知他叫高山,是河北农村人,硕士毕业后留京,工作几年后考上了公务员。父母还在河北种地。
男人很热情,也很细心,每天跟她问寒问暖,聊了几次后便提出见面。诗雨有点犹豫,因为一直有人在说男女之间门当户对和城乡差别的事,她不知道能否和高山这样的男人合得来。
高山也不强求,他很尊重诗雨的意见。他说,如果诗雨不愿意见面,他也不介意,愿意跟她做朋友。脾气好得不得了。
又聊了一段时间,诗雨倒对他不反感。
那天下班回家,客厅里又是一片喧哗,诗雨仔细看了看,又是老爸的那两个老乡。诗雨头皮一麻,打了个招呼,赶紧溜回自己的房间。闷了一会儿,她索性打开电视,省得听到一些令她尴尬的话。
等他们走后,她才关了电视,这时她听严静仪说:“这调动工作的事可不是小事。”
覃同说:“我明天找找李局,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如果他留不了京,咱们诗雨也没法跟他呀。现在弄到留京指标有点难度,这事还真有点麻烦。”
“我看你最好问清楚,如果他对诗雨没意思,咱们不是白忙。”
“我问了,人家对诗雨印象挺好的。”
“那你赶紧想想办法,不行给李局送点礼。”
诗雨忍不住走过去说:“爸,妈,你们俩别傻了,你以为你们帮他留了京,他就能跟我呀。”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现在遇到一个机会就得抓住,我们俩还不都是为了你——”
“爸——妈——你们也不能有病就乱投医啊!”诗雨抗议道。
“什么叫乱投医,我看上的人差不了!”覃同喝道。
“行了,你回屋睡觉去吧,这事你别管了——”严静仪给她撅了回去。
诗雨气得回了房间。年纪大了是不是都变成老糊涂了!诗雨气鼓鼓地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这样下去可怎么办?人都得被逼疯了!
周末,覃同还在忙着打各种电话,忙活给老乡解决北京户口的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办不成。
放下电话,覃同气结,嘴里碎碎念:“都不办实事,跟我打官腔。平时你好我好的,到关键时候一个个都躲。都是看我快退了,都不把我放眼里了!”
严静仪忙过来安慰一通。
眼见这事成不了,诗雨心里倒窃喜起来。
这天约了高山,她决定碰碰运气,没准他是个大好青年也说不定。与其让父母火车上寻人,还不如自己动手,自力更生。
男人精心打扮赴约,特意穿上了西装,虽然略带土气,人倒比照片上显得精神。
吃饭时,男人不断给诗雨夹菜倒茶,很殷勤,也很体贴。最主要的是他朴实,既不掩饰自己的农村出身,也不自卑。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北京打拼,不靠父母,没有根基,全凭自己的努力,他为自己感到骄傲。
这点诗雨倒蛮欣赏的,总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吹牛大王强。
第一面并不反感。
分手时,高山执意要打车送她回家。诗雨知道他的经济条件,便主动说自己回去。高山就是不肯,拦了辆车,把诗雨送回了家。
是个本分的男人,诗雨心里觉得踏实可靠。
回到家,便接到高山的短信:“诗雨,认识你真的很高兴,请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再请你吃一次饭。你是个好姑娘,我愿意一辈子好好照顾你!”
诗雨心里一暖,这才见了一面,男人已愿意海誓山盟了。
诗雨回了一句:“谢谢你请我吃饭,有机会我回请你。”
高山又回道:“必须得我请,哪有让女人付钱的道理,下周我们再见面好吗?”
诗雨回了一个“好”字。
不管怎样,都该跟他相处一段时间。那晚诗雨睡得很安稳,一觉到天明。
第二次见面约在公园。
高山特意带了一个相机,虽说是傻瓜机,也足见男人的细心。他知道诗雨喜欢摄影,便投其所好,耐心地为她拍照。诗雨看他笨手笨脚的,倒显出几分可爱。
就这样交往了一个月。
思敏听到这个消息颇感意外。
“诗雨,你真打算跟他了?”电话里追问。
“我觉得还行,人很老实本分,你不就主张我找这样的嘛。”诗雨回道。
“找这样的当然不用担心他花,可我总觉得还是有点配不上你。这人有点太穷了。”
“他自己来北京闯荡,还买了房,够不容易的了。用我妈的话说,比我强多了,要是把我一人搁外地,我肯定也买不起房子。”诗雨说。
“你是女的呀,哪有可比性。反正我觉得要是还有条件好的,你还得再见,可别一棵树上吊死。”思敏劝道。
“下周他想让我跟他回趟老家见见他父母。”
“啊,那也太快了吧,你们俩不才认识了一个月。”思敏声音大起来。
“他挺着急结婚的,他说他的同学什么的孩子都快上初中了。他这年龄放在农村就算大的了。”
“那倒是,那你真跟他回去?”
诗雨沉吟道:“我也没想好,我也觉得有点快了。”
“你们到什么程度了?不会已经……”思敏欲言又止。
“没有,你想哪儿去了,这人特老实,我们只是拉拉手而已。”诗雨嗔道。
“你可把握好了,别轻易跟他上床,我老觉得网上的人不知根知底的。”
“你放心,我当然知道——”诗雨拉长声音。
“我还是有点担心。你真打算跟他回老家啊?要不你这样,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万一有点事就马上报警。”思敏担心道。
诗雨笑笑:“我觉得没那么严重吧,这人挺老实的,不是那种人。我只是觉得见他父母有点早。”
“要不你再拖一段时间,还没完全了解呢,这么早就见也不合适啊。”
“我再想想吧。”诗雨犹豫着。
“你真要去,告诉我一声啊。”思敏叮嘱道。
“放心,你都快成我妈了。”
诗雨也有点意外高山会提出跟他父母见面,两人只接触了一个月,加起来也就见了四五次面,确实有些过早了。可他说得有点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我跟父母提你了,他们对你印象非常好,都嚷着要早点见见你。最近我妈病了,很想见见你。”
这要不去似乎有些不人道了。
晚上跟严静仪提了这事。
没想到她说:“当然要去了!现在一切机会你都不能放过,这人我看行,人很朴实,也真诚,去,一定要去!这人你可不能再错过了!”
就这样,诗雨硬着头皮去了。
他们先坐了一段火车,然后搭了一段公共汽车,到站后又坐了那种十块钱的电动三轮车,诗雨以为到了。结果高山说还要下车走个大约四站地。诗雨差点儿没晕过去。高山把诗雨的行李都背在身上,一副吃苦耐劳的样子,弄得诗雨倒不好意思叫苦了。幸亏路上碰到了一个驾马车的师傅带了他们一段,不然像诗雨这样的大小姐非把脚走断了。
终于到家了!诗雨看到平房门口倒贴着的那个福字,眼泪差点没下来。
“我们家这边快通汽车了,正修路呢,明年差不多了。”高山努力解释。
诗雨嘴上说:“没事,没事,我是缺少锻炼。”
一家老小全挤在院子里迎接诗雨,还有些看热闹的村民和小孩儿挤在门口,不好意思进来。
“欢迎,欢迎啊,你是诗雨姑娘吧。”高山的母亲操着河北口音过来拉诗雨的手。
“伯母好。”诗雨看着她五六十岁的样子,面色红润,一点儿没有病的征兆,这个高山一定撒谎了。她瞥了一眼高山,他冲她咧咧嘴。
“你就是诗雨啊,真漂亮啊,一看就是城里的姑娘。”高山的父亲也迎上来。
之后,一堆人七大姑八大姨全迎上来。诗雨笑脸相迎,几乎招架不住。
一番问长问短之后,便是吃饭。
高山家早已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那样子倒像是喜宴。
一顿饭吃了两个钟头,有些没机会坐进来的都把脸贴在窗户上,喜滋滋地瞄着,弄得诗雨食不下咽。
到了下午,诗雨冲高山使眼色,想休息一会儿。
高山会意,将她带去了房间。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家电齐全,连窗帘都是新的。
“我妈早给你收拾出来了,你看连被子都是新买的。”高山拉她坐到床边。
诗雨坐下去,拍了拍被子,火红的被罩上有对鸳鸯。
“你们家人都挺热情的。”诗雨略带疲惫地说。
“他们都特喜欢你,都说让我早点娶你过门呢。”高山一脸灿笑。
诗雨低下头,不想回应。
高山却把她的手拉住亲了一下:“诗雨,嫁给我吧!”
诗雨赶紧把手抽回来:“我……我有点困了,想睡一会儿。”
“那你快睡吧,我看着你睡。”高山温柔地说。
“你……在这儿,我睡不着,我还是习惯一个人睡。”诗雨脸上写满尴尬。
“你这个习惯可得改,将来我们可是要睡在一起的。”高山再次拉起诗雨的手。
诗雨又把手抽回来:“我真得睡一会儿。”
“那……好吧,你睡一会儿吧,五点我来叫你吃晚饭。”高山只好由着她。
“嗯。”诗雨点点头,看着高山走出房间,才松了一口气。
刚躺下一会儿,诗雨便想上厕所,高山领她到了院外。
“厕所有点简陋,你凑合用,家里的抽水马桶还没安好呢。”高山在厕所外铺垫了一句。
诗雨看着厕所的门脸已吓了一跳,只见土墙外写了一个“女”字,墙的四周全是垃圾、手纸,苍蝇乌泱一片。
走进去,诗雨几乎要窒息过去,这哪儿是厕所,直接挖了一个土坑,脚根本伸不进去,全是屎。诗雨吓得跑出来。
“这么快就上完了?”高山在门口守着。
“太脏了,根本没法上。”诗雨大叫。
“那怎么办?”
“要不去那边小树林吧,你帮我看着有没有人过来。”诗雨想出这招儿。
“也行,我帮你看着。”
高山做起了人墙,诗雨才把小便问题解决。
回来接着躺下,睡意全无,似乎满眼都是苍蝇追着。
她干脆不睡了,给思敏发了微信。
思敏立刻把电话打过来:“你真去了,你可真行,有没有危险?”
“没有,他们一家人都还挺好的,你放心。”诗雨说。
“那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有点别扭。这边太脏了,厕所没法上。”诗雨小声抱怨。
“农村当然脏了,像你这样的大小姐受得了吗?我是觉得你们俩家庭背景差得有点太远了。你记住啊,万一有情况你就报警,我离你这么远可帮不上你。”
“危险倒不会有,就是觉得挺别扭的。”诗雨如实说。
“感觉不好就赶紧回来,在那儿多待也没意义,你就说单位有事,完了。”思敏出主意。
“我也这么想的,在这儿住一天怎么跟住了一星期似的。”
刚说了几句,诗雨听到外面有声音,马上说:“来人了,我先挂了。”
果然高山推门而入。诗雨赶紧坐了起来。
“睡得怎么样?”高山笑吟吟地坐到床边。
“还行吧。”其实她一点儿也没睡。
“走,吃饭去吧,晚饭准备好了。”高山拉起诗雨的手。
“这么早就吃饭?我中午吃的还没消化呢。”
“那就少吃一点,走吧,他们都等着你呢。”
诗雨硬被拽了下去。
又是中午那一套,好在窗边的脑袋都没了。
高山母亲说话了:“诗雨啊,我看你们俩挺登对的,你们俩赶紧把事给办了吧。什么时候我们去北京也见见你父母啊?”
“……”诗雨一时语塞,“我还没跟我们家说这事呢。”
“还没说呀,那你回去赶紧说一下,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高山的姐姐插了一句。
诗雨干笑着点点头。
“诗雨,多吃点,我看你有点瘦,多吃点肉。”高山的父亲夹了一块猪肉过来。
“我自己来——”诗雨看了一眼油腻的猪肉,不知如何处置。
好在高山有眼力,把肉夹到自己碗里:“诗雨不喜欢吃肉,我替她吃吧。”
“怎么能不吃肉呢,我看你哪都好,就是瘦点。你得吃胖点,将来好生娃啊。”高山的母亲又夹了一块鸡肉,“猪肉不吃,那就吃块鸡肉。”
诗雨只好硬着头皮吃下去。这顿饭吃得,上气不接下气。
吃完饭回到房里,高山兴奋地说:“诗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妈托人给咱俩算了八字了,说特别合。”
“算八字?”诗雨脸色一沉,“都什么年代了,还算八字?!”
“我们家这边结婚前都要算一算。”高山解释。
“那要是算出八字不合呢?”诗雨不悦道。
“咱俩肯定合。”高山仍喜滋滋的。
“我是说如果不合呢?你就跟我一刀两断?”诗雨越想越气了。
见诗雨真生气了,高山赶紧缓和:“你放心,如果他们算出八字不合,我也要跟你结婚。”
“这事挺没意思的。”诗雨回了一句。
“诗雨,别生气,他们也是好心要算一算,我也没办法。”高山坐到诗雨身边来。
诗雨马上站起来,收拾自己的行李:“我想明天早点回去。”
“真生气了?不是说好多住两天吗?”高山急道。
“刚才收到公司短信,说明天要开会,必须参加。”诗雨找了个借口。
“行,你想回去,我就陪你回去。”高山不急不慌地说。
“我想早点睡了,明天还得起个大早。”诗雨边说边拿出洗漱用具,这才发现忘记带牙刷了,便问高山家里是否还有牙刷。
“下楼跟我妈要吧,肯定有,一起下去吧。”高山拉着诗雨下楼。
高山用河北话问母亲要牙刷,一会儿,他母亲拿着一支半旧的牙刷出来:“牙刷家里有啊,这支你先拿去用。晚上我们不刷也没事。”
听完这话,诗雨一个脑袋两个大,天哪,全家用一只牙刷?!
高山见诗雨惊恐的表情,马上说:“是诗雨用,家里有没有新的?”
“新的没有了,那我这就出去买一支。”高山母亲马上说。
“伯母,不用了,我自己去买吧。”诗雨说着走了出去。
高山立即追了出去:“我陪你去——”
那一夜,诗雨以为她肯定睡不着,盖着陌生的鸳鸯被子,睡在陌生的床上,怎么可能有睡意。没想到越这么想,她却迷迷糊糊睡着了。她是太累了。
回京的路同样艰辛,马车、电动三轮车、汽车、火车都坐了一遍,终于进了北京城。
诗雨一路无话。凭高山怎么逗她说话,她都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到了北京站,高山仍问她。
“是有点,头疼。”诗雨敷衍道。
“是不是风吹着了,火车上还挺凉的。”高山小心地说。
“没事,回来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咱们不是一个方向,你就别折腾了。”诗雨拖着行李箱,一脸严肃。
“……好吧。”高山心里有数,他没有坚持。
打上了车,诗雨坐进车里冲他挥挥手:“再见——”
只有她心里知道,是时候说再见了,他们之间应该没有发展空间了。
高山沮丧地看着诗雨,没有一点儿办法。
一进家门,严静仪便追过来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诗雨一脸冰霜。
“怎么又不怎么样?走之前不还好好的。”严静仪眉头一皱。
诗雨便说了一些细节。
严静仪接着说:“农村人肯定不讲究啊,反正你将来又不跟他们过,你们俩在北京过,你管人家家里的习惯呢?”
“那他们总得到北京来吧,总得有一段时间住在一起吧,别扭死了。”诗雨沮丧地说。
“你看你,北京的不行,外地的你又嫌人家农村的,你说你东挑西挑,你这样怎么找啊!世上哪有完美的人,你只能图一头啊。”严静仪急躁起来,“要么你就图个人品,别挑人家家庭。你这还什么都挑,哪还有条件好的、那么完美的人等你挑啊。好男人早被别人挑光了。现在剩下的肯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要不然人家也早结婚了。”
见诗雨不吭声,严静仪继续说:“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自己年龄一大把了还挑别人,依我看那个农村的孩子就挺好,农村人本分,怎么你就看不上人家了。我真是替你愁死了,我看你这辈子是找不着了!你看人家思敏,谈一个就结婚了,现在不是挺好,就你左挑右挑,到头来一个也抓不住!”
……
又是一场恶战。诗雨身心俱疲,不堪一击。
幸好两天之后,父母去了密云,诗雨才有喘息的余地。
晚上,高山的电话又打来。诗雨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诗雨,这几天怎么样?过得好吗?”
“挺好的。”诗雨有一搭没一搭的。
“身体好了?”高山再问。
“好了。”
“我不太好。”高山有气无力地说。
“你怎么了?”诗雨明知故问。
“我过得不好,回来之后就不好。你能来看看我吗?”语气有些哀求。
“我最近挺忙的,恐怕没时间。”诗雨已下了决心。
“诗雨……”高山不想放弃。
“我一会儿还得出去,回头我再打给你吧。”诗雨有些决绝。
“诗雨,我真的挺想你的……”
“我再打给你吧,先挂了啊。”
诗雨硬是挂了电话。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冷血了,其实高山又没有错,真的是自己太挑了。
诗雨窝在沙发上,一边自责,一边又决绝地不想往下发展。
“你呀,还是得找个门当户对的,不然没法往下发展。”思敏事后替她总结。
晚上,诗雨一个人去捏脚,身心俱疲,再不修整一下,非崩溃不可。
刚捏到一半,冯博君的电话打来。
“啥事?”诗雨问。
“紧急通知,明天上午九点开会。”冯博君严肃道。
“明天周六开什么会啊?有没有搞错?!”诗雨一跃而起。
“我只负责通知,不负责投诉。”
“不对啊,以往这种事都是我通知你啊。”诗雨表情诧异。
“风水轮流转,你大势已去。”
“到底什么事啊,非要周末开会?”诗雨一脸苦涩。
冯博君崩不住地笑了。
诗雨知道中计了,骂道:“冯博君,你又抽风了吧。”
“你真是太好骗了。”小冯大笑。
诗雨气得把电话挂了。
冯博君又打来:“怎么还真生气了?”
诗雨握着手机不说话,她肚子里本来就有气。
“我该死,赔罪。”
“怎么赔?”诗雨咬着牙说。
“咳,其实我是有好事通知你,明天王力宏的演唱会,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看嘛,我弄到票了!”
“真的?!”诗雨立即由怒转喜,“太好了!”
“瞧你刚才吃人那样儿,开个玩笑还生气,没劲的人。”
“你赶紧送票来啊。”
“送什么票,明晚七点首体门口集合。”
“成。”
这个冯博君,偶尔还能办点实事。
周六七点,诗雨准时到达首体门口,等了半天不见冯博君的影子。
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闪现出来,糟了,会不会又被他耍了?不会又是一个李子文吧?
赶紧打他电话:“您所拨叫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诗雨错愕地握着手机,恨不得立即把冯博君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