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怀着仰慕的心情走近,才看到她的花朵开得很热闹,朵朵都开得那么盛,开得那么专注,开得那么温润愉悦。这种既热烈又恬淡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妥帖,像极了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有些风景,和自己的生活无关,但是会以一种舒服妥帖的姿势,入驻到心里去。
在离开时回眸,又见一树梨花超凡脱俗静置的样子,她的模样远胜于我们在梨园见到满坡满园的梨花,当时惊艳了,过后感觉全无,只有这一树梨花,总在我浮躁焦躁的时候,让我回归到那一片清澈的宁静。
梨花是轻盈缥缈的,若论厚重,远抵不上古榕树。几百上千年的古榕树,是郪江古镇历史变迁的见证,它理性冷静地看着郪江的前世今生。古榕树最清楚,郪江古镇有一种永久的热闹,和这里的时间概念有关:就是郪江置县2200余年。作为古郪县后人,一直津津乐道一个词:古郪国,乐此不疲于一个“国”字的光环。作为一种悠久的历史,和悠久的历史中蕴含的厚重文化,郪江古镇是热闹的,因郪县人经久不变的关怀而热闹。然而古镇郪江又一直寂寞着,寂寞到骨髓里。
因公因私,我到过郪江不下百余次。小的时候赶过郪江庙会,那活灵活现的鬼怪阴阳界既吸引人又让人心生畏惧。后因工作关系到郪江的次数很多,主要是对郪江厚重文化的探究,也多次陪外来文友寻访过郪江崖墓,所以郪江的内在我不敢说能洞悉,但至少外观很熟悉了。明清时曾流传过一首《郪江谣》,概括了古镇的风貌:“天台鼓楼镇双龙,二狮抬头望金钟,九龙逆水拜金阙,五庙风铃唱夜空。”谣歌里描绘的郪江风貌已残缺破败了,没了那种轩昂高标之气,但幽谷之气却直逼人面!
郪江古镇,南邻郪江,东临锦江,坐落在两江汇合处,几座青山环绕四周,古镇呈“一”字形东西横列,从场口走到场尾不过一里,只需十余分钟。这条宛转的街道,青石板铺就,两边街面的房屋全是明清风格的庭内井天,有“三坊一照壁”“四合五井天”“走马转角楼”,皆布局自然,玲珑雅致!临街房屋多为干栏式,当地称“吊脚楼”,立柱水中或岸边。那琉璃彩瓦、画栋雕梁,那褪色的门楣、模糊的雕塑,渗透着古朴的质感,吱呀一声推开木板门,一种幽古的气息袅袅回旋!这样的画面,这样的质感,却是灰色调的,像极了被冷落的深闺女子,在明清的时光里幽怨低眉,娟制的小扇遮面,给人无奈的一抹眼波或者一声叹息。虽然会被怜悯偶尔眷顾,却没有了那种一直渴求着的入骨入心的体恤,这样的寂寞就是深入骨髓的。其实就如同人与人之间一样,久了就倦了,倦了就远了旧了,不管是容颜还是心情,明丽转为灰色,也是寻常。这样的一个古镇,走过了无史可寻的万余年,走过了载入史册的两千余年,一身古装,走到现在,抑或古,抑或洋,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和寂寥,也是正常吧。
郪江古镇可以说是美名远扬,但慕名而来的人们看到郪江在时光的盘剥下日渐破败的模样,往往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而今的郪江古镇,现任政府投资几千万正在打造。在古镇旧貌新颜时,希望还能感受到古镇幽谷的气息,还能捡拾到古镇角落里诗意的软语和斑驳光阴里古雅的韵味。
穿行在记忆里的古道
蜀汉时期,东广汉郡有一条西接三蜀、东通三巴的陆路大动脉,全长1360公里,全系石板铺成,路宽3至5尺,仅能通过行人、舆轿、驮马,在当时被称为“成都官道”。成都官道西起成都,经新都、大渡(今金堂县赵镇),越今龙泉山脉而达五城(今中江县城),下抵郪江,再向东抵广汉郡,再北上抵巴西(今阆中)接米仓道,自小广汉南下,经遂宁而抵巴郡(今重庆)。当时益州的治地在成都,中央高官分守,益州的政令自成都发出,下达东广汉郡和巴西郡都要先至郪,依赖这条官道,所以成都官道又称作“古郪道”。
古郪道是军旅之道。古郪道在蜀汉时是军事上的一条要道。早在西周,交通大道上就建有“馆舍”。据《周礼·地官》载:凡田野之道,十里有庐,三十里有宿。春秋时,大国争霸,驿道上更是车粼粼马萧萧。到了战国,战争四起,更是羽书驰骤。
有史可查的一个典故:蜀汉末年,大将军姜维于剑阁闻诸葛瞻父子殉国绵竹,魏国将领邓艾指向成都,而另一条通往成都的官道——金牛道已被邓艾截断,姜维遂率兵骑四五万之多,首尾相继四百余里,退往巴西(今阆中)经广汉郡出郪道,以抵成都救援。姜维出郪道山遥路远,不如平地行军的邓艾,且绵竹与成都近在咫尺,邓艾早已进兵成都。当姜维行至郪县,得到后主刘禅要他投降的诏书,大惊。众将得知这一消息更是怨声一片,咬牙怒目,须发倒竖,纷纷拔刀砍石,于古郪道留下了长达十余里的刀斑剑痕。时光变迁,这些刀斑剑痕早已无迹可寻,只有一些故事在隐隐约约地传诵着。
古郪道上走着一个花木兰一样的女子,名叫李秀,是地地道道的郪县人。
在如血的夕阳中,乌鸦凄厉的叫声在盘旋在空中,狼烟四起围困着一座孤城。代理宁州刺史的李秀,顾不上重孝送别病死于宁州官署的父亲李毅,因为一城的百姓,危难守城的将士,都眼巴巴望着这个还显稚嫩的女子。李毅贵为龙骧将军,一生征战无数,出川伐吴、平定犍为郡叛乱,可谓血雨腥风。在远离京城的南方,叛乱事件屡止屡起,让晋武帝伤透脑筋鞭长莫及,为了稳定南方的局势,于是在蜀汉兴古郡重置宁州,提升李毅为宁州刺史。这个与太尉、司徒、司空“三公”等同的一品大员位置却并不好坐,面临的局势相当棘手:五茶夷叛军攻陷了不少州县,同时中原地区也发生了战乱,李雄攻占了成都,李毅在内外无援的情况下,病死于宁州官署,文武部属公推举他的女儿李秀代理宁州刺史。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李秀连惊诧怨尤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全盘接纳了眼前的局面:攻城的呐喊一声紧似一声,城内妇孺伤病的哀号声声揪心。在这样举目无路的情况下,从未在战事上独当一面的小女子李秀却成就了一个神话。挑选精兵强将固守城门,是第一要事。所谓的精兵强将,也不过是相对于老弱病残罢了。数月战事,求援无路,弹未尽却粮草绝,更有叛军一次又一次虎狼般叫嚣攻城,城里将士早已是疲乏惶恐如惊弓之鸟,已经不能与“精兵强将”匹配。但毕竟有众志成城的精气神在,固守城门抵挡叛军是第一要事,城门上利器的锋芒一闪一闪,昭示着不可进犯的凛然。粮食没了,遍布于野的青草成了救命的良肴。虽然举步维艰,但毕竟一步步走向了击溃叛军之时。
《华阳国志》载:李秀奖励将士,据城固守,粮尽拔草充饥。到叛军稍松懈之时,袭击,击溃围城之敌。
小女子李秀,在古郪道上留下了飒爽英姿,靓丽了后来人瞻视的眼球。
在三台境内,有两个和古驿道有关的两个古遗迹不可回避,就是秋林驿和建林驿两个驿站。秋林驿现在已无迹可寻,建林驿还有依稀痕迹。
驿站重于政治上和军事上“以备军速”的性质,还兼有“馆舍”性质,配有驿马、驿卒。到了清代,驿站的设备更加完整,备有骡马、驿长、驿皂、马夫、兽医、杠夫、抬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