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存昕:那当然了,她是1970年,十岁就当兵了,我比她晚那么多年,她提干她就营级干部了。
鲁豫:四个兜就是当官的,两个兜就是兵的。那一般男女这样差异你们有压力吗?
濮存昕:别人会说什么?反正我没感觉什么压力,我有点压力,但别人没什么压力。
鲁豫:是说别人给你压力,不是别人有压力。
濮存昕:哈,反正我觉得她挺有压力的。那会儿他们歌舞团的人说“宛平,你找着对象了?把他叫过来我看看!”她就把我叫过去了。我那天还真的是琢磨了穿什么去,最后就穿俩个兜的军装吧,还穿一大棉鞋,战士穿的那种不很精神的棉鞋。
鲁豫:你的心态是什么?
濮存昕:就这么着挺好的,我很踏实,我很自信呢。他们那个歌舞团的人进门都是横着进来的,看一眼,说,“就是他呀!”然后就又横着出去了。横着进横着出,挺好玩的,后来还一块吃饭。
鲁豫:后来他们说这人很好?
濮存昕:也没说很好,就算顺眼吧。当时因为不是很出色,而且她那时已经是歌舞团的主要演员了,也跳独舞了,也代表参加演出团出访了。
鲁豫:她现在永远是你话剧或者电视剧、电影的第一个观众吧?
濮存昕:也不见得,她当然也看,她会给我提很多问题,但她老是说我不好,我觉得我喜欢别人说我好,她老说不行,她太了解我了。她是一个生活能力很强的人,当然我生活能力也很强的,我能够办酒席呢。他们一个歌舞团的一同事,哥哥结婚,他们俩本来要给人做饭的,结果突然有演出,他们俩撤退了,我盯着。第二天早晨那七桌饭都是我闹的。
鲁豫:七桌饭?!
濮存昕:夏天呀,那鱼都臭了,还都上去了,多放点蒜搁点醋,料酒多搁点哈!
鲁豫:但是我知道这种能办酒席的人平常是从来不下厨房的?
濮存昕:我们俩都觉得自个儿行,所以做饭的时候老吵架。后来她做,我买东西,她做,我刷碗,我是专业刷碗的。
鲁豫:听说你还爱逛商店?
濮存昕:年轻的时候都爱逛商店,现在不逛了。
鲁豫:我听说是爱陪,就是愿意陪她逛商店。
濮存昕:我挺会买东西的,谈对象的时候,她好看的布料什么的都是我给买的。还是挺有水平的,挺会买东西,现在不买了。
鲁豫:一直点头,这么说还是一个模范丈夫。
濮存昕:不是不是,我不想挂这个头衔,我觉得人生走过二十来年了,二十五年了就是银婚,真是马上就到了,人家说你们俩怎么过来的?我就觉得其实我们俩是一个合作的感觉,生活是需要合作的。我们的两性文化,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必须合作起来生活,成立家庭,必须要合作,合作好了就好了。像这个人生的阶段,一开始,年轻的时候,像嘉陵江,金沙江,激情澎湃的,可能找对象是审美或其它什么,觉得漂亮不漂亮这些外在条件很重要,但是真正能够携着手,能够互相帮忙或者互相合作补充这个是最重要的,这才能够长久,很多东西很快就过去了,人到中年的时候,就像长江水过了宜昌水流就没那么激荡了,人生就像长江的水流啊,再到六七十岁快到吴淞口了,面向大海面向更宽阔的空间时,人是回不去的了。
鲁豫:演员总会等那么一个机会,可能要等很长时间,濮存昕机会有一天也到了。
“不,光阴最公正!它对一切人一视同仁,它不会因为你权势显赫而低眉奉献一分!也不会因为你道德高尚而额外加恩一寸!你是去还是回?是进还是退?”
——话剧《李白》片段
在空政话剧团九年之间,濮存昕不止一次地渴望着自己能够站在话剧舞台的中央,听到观众为他而鼓掌。
“你怎么不怕有人告发?”
“谁敢呐?谁敢到那个正在势头上的总长次长家里,指着他厅堂里高悬的天子题款、加盖着唐伯虎玉玺中堂大轴说那是假的?你敢?我敢?还是他敢?”
——话剧《古玩》片段
曾看过濮存昕在话剧《周郎拜帅》中表演的北京人艺著名话剧导演蓝天野先生在1990年力排众议将濮存昕借调至北京人艺,出演他执导的另一部人艺大戏《秦王父子》,而濮存昕则形容自己到人艺之初是一个笨拙的演员。
濮存昕:“蹩脚演员”是我很长一段时间对我自己的形容,很蹩脚,演戏很使力气,我真的是很拙很拙的一个演员。我记得蓝天野老师在底下拍戏的时候,他说“停!再来一遍!”停叫了很多遍,这实际上是在治你,你这个脸挂不下。所有人还聊天呢,一听,出事了,怎么了?蓝天野老师说“再来一遍!”再来我又得做一遍,已经慌了。然后郑荣老师把我叫出来,那次郑荣老师演秦始皇,我演公子扶苏,他跟我说别这么说话,念台词哪儿能那么念呢?全都是重要的,念的很假。像生活中说话一样,每句话里都有一个概念,你知道这什么意思吗?就是不能句句都穷使劲,瞎使劲,你说话要懂得自己的意思,要有思想,所以那次创作虽然不是很出色,但是是我到人艺的一个开始。人家很多演员说“小濮,你得合槽,到人艺来向老演员学习。”所以我就看,没有我戏的那些排练场我也去看。
鲁豫:听说那时候你差点上了谢晋的戏,差点演周瑜是吗?
濮存昕:对,谢导演那一年要拍《赤壁大战》,他听说空政有一个演过周瑜的年轻演员,因为《周郎拜帅》,我演惟一的主角,就是周瑜,没想到他真的进空政话剧团的院子里边来找了,打听濮存昕住哪儿,打听到我这儿来了,说“你知道濮存昕住哪儿吗”,我说我就是,我当时正抱着孩子在院里晒太阳。所以说“这周瑜抱孩子不是周瑜”。
鲁豫:他是这么想的吗?
濮存昕:不不,开玩笑,他后来因为筹钱的关系,那年头拍一个电影筹一千万筹不到的。那时候(梁信)先生那个剧本终究是一个非常好的剧本,到现在还没有人去拍,我也很惋惜,我真的希望有导演来拍这个赤壁大战,绝对是国际题材,也写得真好。后来第二年拍《最后贵族》的时候谢导演又想到我,调我到上海去试装了,我当时觉得没影的事,那时候已经不相信命运了,彻底放弃,不相信机会了。那时候1988年,家里也没电话,肖雄从上海打来电话说来上海试装来,有个好机会,林青霞主演。
鲁豫:后来不是林青霞演了。
濮存昕:是啊,我说我没钱到上海试装,所以我没去。结果谢导演自个儿到北京来了,他的脑子里有俩人他要找,一个是张宏民,中央电视台那个播音员,再加上一个濮存昕,俩人选,就是陈云的角色,他觉得陈云应该是这样的人。结果张宏民肯定去不了,到我这儿来做小品,做的还挺好,就说“好,你去吧。”我就去了。
鲁豫:挺兴奋?
濮存昕:对,到了上海,说1988年10份开拍,从6月份开始就做准备,寻找贵族感。
鲁豫:那时候哪有贵族感?
濮存昕:都是做小品做练习,在那之前我拍了两个电影,都是演小配角,应该不算是我真的电影的开始,真的电影开始是谢导演拉我进来的。他把我领到了一个新的领域,而且一拍就连着拍了俩,第二年又拍了《清凉寺钟声》,很多外景都是在国外拍的,我觉得这对我个人的世面、眼界和审美标准而言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阶段。
鲁豫:有一句话叫“是金子总会发光”嘛,演员总会等那个机会,即便有时可能需要等很长时间,濮存昕的机会有一天也到了。
十几年光阴荏苒,在努力和等待之中体会着失意与冷落的濮存昕终于迎来了自己演艺事业的春天。他先后主演了北京人艺的《雷雨》、《茶馆》、《李白》等话剧经典,而后在电视连续剧《编辑部的故事》中,濮存昕饰演的诗人田乔开始让更多观众记住了他。
1996年电视剧《英雄无悔》更让濮存昕家喻户晓,在一次次的角色塑造中濮存昕将自己的生活经历转变成艺术营养,而同时他也在表演中品尝着艺术创作给他带来的成功喜悦。
鲁豫:成功了以后就带给人很多的自信,自信以后演戏反而更成功。
濮存昕:自信是因为你有准备了,我们以前都觉得石竹进列宁演得好,《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我的那个脑子里审美的标准也在那儿,一说要演特型人物,演伟人、演领袖就是那样,可是丁一南导演跟我说“小濮啊,《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让克伦库斯卡亚看到的时候,问夫人您觉得列宁演得好吗?你知道夫人说了一句什么吗?‘太累了。’”,你想,列宁永远踮着脚那么一个样子,作为他的夫人,她真实的丈夫即便是永远在战斗,在领导着公民闹革命,十月革命一声炮响来了一个社会主义,可是他也有脆弱、失望、痛苦和迷茫的时候,有偎在妻子旁边甚至非常脆弱的时候,她觉得那也是列宁。所以我就觉得要在生活中去感受更宽阔的东西,把它吸收在心里头,出手的时候要无意识。
鲁豫:我觉得看濮存昕表演挺享受的,听他讲表演也挺享受!
结束语
听了濮存昕的故事我最深的感受就是这世界上肯定没有无缘无故才成功的人,成功的背后一定是有故事的,是有原因的。濮存昕永远不会如偶像派那般流行,但是他却有能力长久地牵引你的目光。无论影视还是舞台,濮存昕说过:不同流,才可能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