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翠仙摇摇头,说:“不碍事的。”她转头对上官婉如说:“上官妹妹,我相公自幼在郡王府长大,因为寐生而遭遇了大夫人的仇恨,他虽然有麒麟之才,却一直隐藏修为,只因为树大招风,招惹来杀身之祸,可是那大夫人屡屡紧逼,到处陷害他,到处传言他的薄幸之名。相公无奈,只能故意循着对方的路走下去,让大夫人误以为抓了他的把柄,从而放松警惕。”
云翠仙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这才喘了一口气,说:“而如今他被逼迫上绝路,所以只能亲自出手,同时引诱黑帮前来混淆视听,但他对你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此刻上官婉如不由默然。她和云翠仙相处几次,云翠仙对她如同知己,无话不说,加上云翠仙时常来给她家一些米汤,请大夫来为自己母亲看病,让她体会到久违了的温馨,她是极为相信云翠仙的。
听云翠仙这般说来,她才明白楚有才是这样的人,并非有意欺瞒自己。
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可是楚有才被家族抛弃,何尝不是苦命人身份呢?
只是为什么这次见他,他身上多了一种让人亲近的气息呢?
她身上的杀意不在了,但内心还满是疑惑。
这时,云翠仙看到上官婉如面色微霁,不由心下一松,但忽然她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变,忙向楚有才看去。
没经过相公的允许,自己冒失地上前说话,虽然是情急,可是却不是为妇之道。而相公深谋远虑,藏锋至此,自己却就此说破,却是僭越了,哪怕只是说给上官姑娘听。
但云翠仙最担心的是,上官婉如如此待楚有才,楚有才是否会对上官婉如反感?
出乎她意料的是,楚有才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让她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并不知道,楚有才既然知道上官婉如的身份和苦衷,设身处地,自然不会责怪。
就在这时,忽然隔壁传来几声急促的咳嗽声,却是上官婉如的母亲传出来的,似乎咳得心肺皆疼,极其严重。
上官婉如面色一变,对云翠仙说:“失陪。”身体一闪,凌空飞起,跃过围墙,回到了她的住所。
云翠仙顿时露出了怜悯的表情来,她可是知道上官婉如的母亲身体极差,每次见到老夫人时,她都心生不忍,所以她以前去当铺当了东西,买一些米后,都会给上官婉如大半。
她向楚有才露出了歉意的目光,说:“官人,我去看看她的母亲。”
楚有才点点头,说:“我们一起去吧,或许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便在这时,菊雪不由脱口而出说:“公子的那药,说不定能起上作用。”
“嗯,上次让你抓的药方还在吧?现在就去多配几份。”楚有才把怀里零散着的三四两碎银子都拿了出来,递给菊雪说:“只有这么多了。”
比起二十万两来,这些非常少,但却是楚有才的全部了。
菊雪接了银子就赶紧跑出了院子,而楚有才则和云翠仙、红玉一起到了隔壁房间。
这院子门口木板极为破旧,门口杂草丛生,云翠仙轻轻地敲了门,发现没人回应,叫了两声“上官妹妹”,也是没人应,便推开了门。
进了院子,能远远听到老夫人剧烈地咳嗽声,越来越急。
云翠仙走快了几步,进了屋子。
而楚有才随后进去,发现屋子左边的米缸连一点米都没有,旁边还有一些衣服和针线凌乱地摆放着,显然上官婉如靠这个勉强度日。
这时进了里面内屋,楚有才这才发现上官婉如两只手抵在她母亲身后施展内力在推拿,可是效果却很弱,而老夫人则轻轻地说:“婉如你别担心……咳咳……老毛病了……”
就在这时,老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抬起头说:“是云姑娘来了吗?”
楚有才此刻注意到老夫人的眼珠子泛白,视觉已失,显然是眼盲了。
云翠仙轻轻地说:“是我,伯母。”
“婉如这人太冷,平时也不怎么会说话,全靠你来帮我们这对可怜的母女了,她没给你们添乱吧?”老夫人强忍着咳嗽,说了下来,说完后,又咳了起来。
“没有。上官妹妹有功夫在身,前几天我夫君不在时,还帮我们打跑了好几个恶棍,若不是她,我们就惨了。”云翠仙认真地说。
“那就好……云姑娘,不知是不是其他客人也来了?”老夫人听出了楚有才和红玉的脚步声。
云翠仙说:“嗯,是我的夫君和他的妹妹,我夫君能看病,听说您病了,就想来帮您把把脉,开几付药。”这时,她目光期待地看着楚有才。
楚有才当下便说道:“楚有才见过伯母。”
“原来是楚公子,让您费心了。”老夫人随后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一个老人家,风烛残年,就不必看了,免得浪费银子……”
楚有才微笑着说:“我开的都是普通草药而已。而且平时翠仙在家,全靠上官姑娘帮助,邻里乡亲,伯母就不必太见外了。”
听到这样说,老夫人也就不再拒绝。
楚有才当下认真地把着老夫人的脉。
他原本学医,精通医术,此刻把脉不久,便感知对方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其体内五脏六腑,无一处不伤,无一处不乱,看起来,眼前老夫人只是强忍着咳嗽,可是楚有才却知道老夫人忍痛许久许久了。
想到这里,楚有才忽然莫明地心头一酸。
上官婉如看到楚有才的目光,感知到楚有才把脉时的凝重,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此刻一口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紧张得看着楚有才,担心楚有才说出什么来。
她其实早就知道母亲的身体在多年前就回天无力,母亲性格坚韧,有疼从来不说,从她出生的时候就这样,她如何不知?但无论如何,都还有着一丝希望,但这话若真说出来,只怕老夫人的心气一泄,就真的无药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