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睡梦中,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是经纪人小白打来的。
“还在睡呢?你这过的可是欧洲时间呢。”小白的电话通常不是通告就是应酬,我一听他的声音,压力马上激增。
“是啊,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老觉得累哦。”我揉揉眼睛。
“今天晚上公司大老板请客,有关新剧投资的,你今天得参加啊。”不出所料,小白立刻言归正传。
“我去干嘛啊?我又不会喝酒,一喝就高,一高就傻笑,多丢公司形象啊。”我在迷糊中说道。
“不要你喝,你只管吃就行,孔灵晚上也去的。晚上七点半兰会所,别迟到啊……”小白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我的耳边。
我刚来公司不久,还没有正式签订合同。但是对演艺圈的应酬之类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不仅是演艺圈,哪个圈子不需要美女应酬?孔灵跟我说这个圈子只有富家女不用应酬,老爸拿点钱出来投资就可以上戏了。
晚上我打车来到建国门的双子座大厦,看了看手表,还挺准时,乘坐电梯直达兰会所,却发现孔灵已经到达。孔灵打扮得异常惊艳,香槟色的礼服,香槟色带钻的高跟鞋,这鞋的高度足以让一个正常男人变成二等残废。孔灵照常背着她那爱不释手的Anteprima Hello Kitty的中号包。孔灵去年圣诞去香港购物,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粉色的大猫,一看价格2万多,没把她吓晕过去。她在店里磨蹭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刷信用卡买下了粉猫,这卡一刷,香港购物计划基本上就此中止。因为出发前买的往返的打折机票,无法改签,所以她每天抱着她那中号粉猫在酒店睡觉,直到回程的那天。
回来后,孔灵每天背着她那只猫进进出出,来来回回,没搞清楚的还以为她最近在宠物店上班了。
“亲爱的,这么早就到了啊?都不像你了,你平时老迟到。”我走过去拍了拍孔灵的肩膀。
“悠悠,你穿这么休闲就出来了,今天可是见投资商啊。”我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笑着对孔灵说:“这就是我的风格啊。”
当我们推门进去准备就座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周振羽。他朝我撇嘴一笑,表情立即客套起来,我立刻知道了他的身份——香港商人,原来他是来内地投资影视剧的。我也装作和他不认识,这一点伪装对于演员来说再简单不过。演员其实也就是一骗子,生活就是一部剧目。
大老板张把我们几个演员一一介绍给周振羽,介绍我的时候,我点头微笑,却并没有看他。整个饭局上所有演员都忙着应酬和敬酒,只有我只顾着品尝美食,小白在桌子的斜对面对我使眼色,让我给大老板和周总敬酒,我眼看着小白的眼睛都要挤得掉出来,实在不忍心就端起酒杯敬两位老板。
临走的时候,周振羽从身后揽了下我的腰,我惊诧得几乎要叫出声来,只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句:“今天你很漂亮。”
应酬是我最不喜欢的,也是最不屑的。好像人类的天性就是想当艺人,不伪装,不演一把戏总觉得枉费人生,难怪现在的孩子都不想上学,都想当“超女”、“快男”,都想当明星艺人,原来是本性的激发。回到家里没多久,我就收到了小白的来电,我不太想接,想装作已经进入梦乡没有听到电话响,但是那催命的铃声足足响了一个世纪之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得已我还是接了手机。
“悠悠,今天累吗?”
“还好啦,就是有些困了。”我打着哈欠。
“你先别犯困,你来公司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
“你的运气真不错,才一个多月就有人点名要你演下部戏的女主角,公司很多演员等了一年多,也没等到这个日子。”小白的声线提高了一个八度。
“你是说今天投资的这部戏吗?”
“对呀,这也是最近公司筹备的最大的一部戏,要上黄一的。”小白很激动地说。
“什么是黄一呀?”我对于演员这个行当的一些专业术语还是没弄明白。
“就是中央电视台一套黄金强档,演员拍的戏能上黄一就是他们的终极梦想。”
“可是为什么会选我呢?”
“你傻啊?今天一起吃饭的周总是投资人,他说了算啊。你赶紧收拾一下,打扮得漂亮点,到威斯汀酒店2011号房间和周总讨论这部戏的相关事宜。”
听到“酒店”两字,我总觉得怪怪的,心里有些发毛,抵抗情绪油然而生:“这么晚去酒店啊?明天聊不行吗?”
“今天主角就要定下来了。别纠结了,快点吧。”啪的一声小白挂掉了电话。
我内心纠结了足足十分钟,最终还是提着包去了威斯汀。当我推开房门的时候,看见周振羽穿着睡衣,表情是色情的;而当我夺门而出的时候,他依旧穿着睡衣,表情却是尴尬的。房间内的事情很简单,想获得下部戏的主角必须用一些东西去交换,合约是两年,既是演艺合约也是包养合约。
回到家里,我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周振羽的那句话:“现在这个社会,没有点背景,没有点钱,怎么熬出头?有的演员埋头苦演一辈子,观众也不知道他是谁。”
而此刻周振羽也在想着我回复他的话:“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出卖自己的,并非我高尚,只是因为我足够自私。我很佩服那些解开衣服换取名利的女人,因为她们用精神世界的污秽换取了物质和名利上的享受,她们是很了不起的,懂得自我牺牲,而我做不到。”
晚些时候,我接到了孔灵的电话:“睡了吗?”
“还没呢。”我一直在思考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之前我对演艺圈的了解只停留在演艺圈有潜规则,而我现在的想法是潜规则已经拿到桌面上成为明规则了。
“你今天接到公司电话了吗?”孔灵问我。
“你不会也接到了吧?”我反问孔灵。
“是的,我也接到了。你去了吗?”
“我去了,又走了。”我回答。
“我也是。”
“你以前在公司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吗?”我迫切地想知道结果。
“当然有,不过不是我,是之前的几个演员,现在有的已经红了。你怎么想的啊?”
我立刻义愤填膺:“这还用想?绝对不可能,我宁可不和公司签约,也做不出这种事情,太可悲了,这行业,我不想干了。”
“你别激动啊。”
“亲爱的,你怎么回复那老色狼的?”
“我当然说不同意了,这成什么了?高级妓女?”
晚上,我在家里胡思乱想,怎么也无法进入睡眠。我回想着自己从记事开始的点点滴滴,回想着自己遭遇的初恋,回想着自己这几年在社会上遭遇的各种艰辛和痛苦,泪水如银河般地划过天际,心里莫名地出现一个念头:这演员我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