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地区的每个时代,总会有一些年轻气盛气盛的年青人,他们之所以气盛,正是因为他们年青,他们中有些是没有学上的少年,有些是二十出头的无业游民,有些是家庭破碎的孤儿,也有些是家庭条件太好无法管制的顽童,他们对生活没有感觉,整天看武打录像,整天东游西荡,没有目标没有希望没有理想。他们就像生活在臭水沟边缘的蚊子,唯一的乐趣就是在这叮一口,在那儿叮一口,孳生出些事端,仿佛才有一丝活着的味道。他们年少无知,他们肆意挥霍着青春,他们苦闷无比,他们想宣泄内心的不满和愤懑,他们找不到一条正确的途径。他们只有通过血与性,来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才能从中找寻到生活的快感。他们为了吸引来自正常人类的目光,因此打扮的怪异,低俗,借以告诉别人他们的存在。有人说那是另类,有人说那是酷,其实更多的是青春的无聊与无奈。他们的统一称号是叛逆者、流氓小子、或者古惑仔。
就是这样一批年青人在通过影视作品的畸形教育之下,开始拉帮结伙,渐渐形成了一股有组织有纪律没文化没理想的所谓的帮派。
在这个城市里,最大的两伙帮派是红心帮和东星帮。
他们取的这两个名字虽然很没创意,是学习港片黑帮打斗片借用来的。但他们的帮派却发展得很快,不久,就将这里大大小小的社会青年笼络起来,形成了两个暗中的地下组织。
红心帮的老大叫做绿毛伊面,东星帮的老大叫做酒哥。绿毛伊面现年24岁,肌肉结实,骨骼均匀,脸型尖瘦,长的又酷又帅,为人豪爽,讲义气,无道德观念,做事狠辣、干净利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哥。酒哥现年30岁,长相一般,身材高大,体型魁梧,长着一脸的笑面,为人老谋深算,阴骘暴戾,做起事情阴险毒辣,不择手段,是条可怕的老狐狸。
两个帮派因为争地盘,早有摩擦,相互生嫌隙已不是一回两回的事情了。
今天夜里凌晨3点钟,他们两个帮派有要事要来处理。相约在“李记”烧烤夜店,进行一场谈判。
这种地下组织的事情自然不会有太多人知道,丁野和东方奇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碰到了。
红心的老大绿毛伊面早在烧烤店等候多时,而东星的老大酒哥却迟迟未到。
当手表上的指针刚刚指向三点正的时候,远处昏暗朦胧的灯光之中,闪起几点亮光。
酒哥的宝马车像只沉稳的乌龟一样,朝这里过来了。
一个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下车开了另一侧的车门。
一个身披黑衣大氅的人缓缓地走了下来,他仰起头,灯光下一张脸笑得好像看到了老朋友,只是眼神如蛇似的发着点微微的绿光。
“这个人就是传闻中的东星帮老大——酒哥。”丁野和东方奇悄悄地打量着他。仿佛感觉到一股黑色的煞气。
“哎哟,”酒哥一见到绿毛伊面就哈哈哈哈笑了起来,“伊面兄弟,好久不见了,怎么,在这吃伊麦面吗。”
“喝点酒而已。”绿毛伊面突出的说了这个酒字。
两人一起握了握手,然后拥抱了一下,像是长久没见面的好朋友。
他们的话虽说得客气,可是那话中的话却人人都听得出来。
要作老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会砍人,以及怎么砍。
有些时候砍人用的不是刀,而是脑。
绿毛伊面和酒哥已经达到了砍人不用刀的境界,他们不必亲自动手,自有手下充当远程手足。
绿毛伊面对酒哥说:“你上次有个兄弟在为民路端了我的场子,我希望你给我一个交代,我才能对我的兄弟们有个交代。”
酒哥说:“是吗?我的交代是这样的,那个场子一直都是我罩着的,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兄弟会来插上一脚,所以我希望你能对我解释这件事情。”
两人不说话了,互相凝视着对方。
他们的眼神很镇定,目光里露着“忍”字。
东方奇和丁野看了这种场面,犹如看了一步气氛凝重的黑帮片。
“我们还是走吧!”东方奇说。他可不想在这里惹麻烦。
“再看看,再看看,我觉得挺过瘾的,机会难得,机会难得。”丁野对此颇为感兴趣。他从前还没再现实生活中看到过黑帮大哥。今天看来看去,发觉也不过尔尔。
“为民路这块地盘是我的。”绿毛伊面冷冷地看着酒哥说。他从桌子上的烤鸡翅膀中挑出一只来,用筷子翻开,露出里面烤得嫰滑的鸡肉,说,“就像这块鸡肉一样,是我烤的,就应该我吃。”说着将鸡肉夹起,正要放入嘴中。
酒哥递过来一双筷子,挡住了绿毛伊面手中的肉,道:“鸡虽然是你烤的,可是这鸡没孵出来时候的鸡蛋却是我的,所以这块肉,应该有我的一份!”他用筷子夹绿毛伊面手里的鸡肉,从中间分开一块,鸡肉被他的筷子分成了两半。
“岂有此理!”绿毛伊面的手下刺青霍然立起,手掌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震得桌上的碗盏都蹦了起来。他怒目而视酒哥。
酒哥的两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踏上前一步,也怒视着刺青,眼睛瞪得更大。
“有什么话好好说嘛!”绿毛伊面的女人娇滴滴地说,斜瞟了酒哥一眼。
酒哥微微一笑,道:“既然有弟妹这句话,我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绿毛伊面冷冷地道:“刺青,坐下。”
刺青老大不愿的坐下了。
酒哥道:“老弟,出来混江湖的,要知道尊老爱幼!”
绿毛伊面道:“出来混江湖的,也要知道不能倚老卖老。”
酒哥哈哈大笑起来,道:“有趣,有趣。”
绿毛伊面冷冷地道:“我觉得未必有趣,今天,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我就是要告诉你,我兄弟身上少了的一块钱,是不是你手下拿的,如果是的话,就请他交出来,因为这是我的兄弟辛苦劳动所得,不能被白白抢了去。”
酒哥依然皮笑肉不笑:“我也告诉你,这一块钱,本来就是我地盘上的,谁也带不走。”
说完,两个人像电影慢镜头那样站起。
每一个动作都很缓慢。
这意味着在凝重之中,将有一场惨烈的厮杀。
乌云遮日,暴雨前的片刻总是宁静的。
绿毛伊面才站起来,他的兄弟们便围住了二人,将两人包围在里面。
酒哥的随身两个保镖将酒哥护在身内。即使这样,两个保镖也保护不了被十几个人包围住的酒哥。
酒哥在这时候笑了一下。
顿时,周围坐着喝酒的几个桌子上的普通民众都站了起来,向绿毛伊面他们走来。这大约二十几个打扮得很普通的来吃消夜的青年人原来是酒哥早已安排好的手下。他们将绿毛伊面的十几个手下围在了圈内。
绿毛伊面处于下风,但他身经百战,丝毫不慌。
因为他的手一挥,周围另外一些桌子上的三十多个打扮时髦的年青人开始停止喝酒,抄起桌上的酒瓶,朝这边走来了。这些人,是他带来的。
酒哥又开始处于下风了。
丁野看着这种场面,觉得很没创意,每次都搞人多势众这一招,他盼望的是像电影上出现孤胆英雄,一个人挑翻对手几十个那种。但这是现实,不是戏剧。现实里的大哥一样不经打,他们玩的就是气势。从气势上压倒对方,从心理上战胜对方。那么就赢了。
东方奇没注意到这些,他只注意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很奇怪,这些事情的发生,在他眼前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他不是瞎子,他只是很冷静,很不屑。这些事情在他眼里就像沙漠里的一粒尘埃,很快就不复存在。
这个人就是那邻居女孩的父亲。
大战一触即发,整条小吃街都没有一个人敢再吃东西,也没有人敢动。
除了他。
只有他还在不紧不慢地吃着最后一串肉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