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奇和丁野到了街边夜市的小摊子上,要了点烧烤,边吃边聊。
夜晚的风是清凉的,烧烤的味道是美妙的。只不过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吃东西,麻辣烤串到了嘴里,变成了淡而无味的食物。两人脑海里想的事情比他们嘴里的滋味要精彩上几百倍。
“你说,那女孩究竟是死是活?今天我还看到她在阳台上走动。”丁野说。
“我看,应该是昨天吧。”东方奇给丁野指指表针,现在已经是两点左右了。
“算你说的对。”丁野吃了一串烤牛肉说。
街上的烧烤摊营业正火,无数社会上的小青年在看完录像或者蹦完迪、跳完舞之后,一小撮一小撮的聚到这条小吃街吃消夜,他们当中有男有女,穿得红红绿绿,披头散发或者光秃着个脑袋,搂搂抱抱,勾勾搭搭,在小吃摊上放肆地开着玩笑,发出无聊的吼叫或者狂笑。这条街被他们的形象和语言污染成了臭水沟。
东方奇和丁野对这些熟视无睹。他俩常来这地方,而且都是晚上偷偷来的。他们的父母当然不知道。
当两人吃到第二十三串的时候,离他们较远的一张桌子上,突然传来一声“啷!”的脆响。
两人自然而然地扭头去看。
烧烤摊上的大多数人的目光也一同被那声音吸引。这些目光都流露出兴奋之色,全是一帮想看热闹的家伙。
他们渴望这里发生打架斗殴,他们渴望这里流血,他们渴望能做一些让自己血管冒火的事。
他们很快失望了,那只是一个人不小心摔了个盘子。
这个人很不好意思的对那些怀着刺激目的的青年们抱歉地笑笑。
青年们失望之极的继续划拳喝酒。
丁野看着这些比他们大几岁的青年人们,叹声说:“难道我以后会跟这些无聊的人一样?”
“不会,我保证你不会。”东方奇笑着说。
“哦。”丁野说。
“因为你现在已经和他们一样了。”东方奇说。
“你说什么!”
“否则,你也不会偷偷溜进别人的家里。偷偷看小美女。”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家人确实很古怪,非常古怪。”
“人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其实我们不应该去。”
“可是我们更不应该不去,那家伙定是杀了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还不能确定,我看很不简单。”
“明天我们再去。”丁野坚定地说。眼里闪着光。
“我看,你是喜欢作贼的感觉吧。”东方奇说。
“那个女孩,已经没有呼吸了。”丁野说,“而且身体是冰冷的,看上去已经死了,一定是那个男人杀死她的,我们去查查那个男人吧。”
“那个男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东方奇说。
“当然,记得很清楚。”丁野回忆着说。
“老板,来十串烤肉,一串鸡翅膀!”
一个拖着拖鞋的男子从不远处走来,对着烧烤摊老板叫道。
老板笑呵呵地说:“好的,您请坐。”
老板脸上一直都是堆着笑的,只有在客人赖帐的情况下,他的笑容才会扭曲成怒容。他的烧烤店是这里生意最好的,人人都认准“李记”烧烤是这条街资格最老,也最好吃的。
拖鞋男子从暗处走了过来。他的身影渐渐浮现。
嗒、嗒、嗒……
听到这个声音,东方奇心里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看到一个金刚般的身体,走到了烧烤摊边上,在两人的座位旁坐下了。
同时,他看到丁野的脸色变了,像失血过多的病号。
“就是他。”丁野的声音微微发涩的说。
东方奇偷偷打量那个人,他的脸上是冷漠而僵硬的,如寒冬里的一块铁板,仿佛对世界上其他一切事情都不在乎,只关心眼前的食物。他的眼睛中有莫名的伤感,红红的眼球似乎多天没有睡觉。血丝包裹着眼白。虽听了丁野的话,东方奇对着他有一丝恐惧,却始终强烈地感觉到这个高大男子心中的脆弱。他的心里是在埋着什么事,埋得越深,心中就越痛。
老板将烧好的烧烤抬到这男子的桌上,男子拿起来,大口大口地吃下去,几乎连嚼都没嚼,他根本不理会这烧烤的味道,只想尽快填饱肚子。
“老板,老板,我们这的烧烤怎么还没烤好,我们可是先来的。”另外一桌围着几个打扮怪异的男女小青年,其中一个戴着三支耳环、两臂刺着青的小青年操着暴躁的声音挑衅似的叫道。他肆无忌惮的瞟着高大男子。像狗似的看着高大男子盘子里的肉。
高大男子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盘子里的肉串,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
老板看那几个小青年有要闹事的迹象,生怕这些人惹出什么祸端,忙笑呵呵的过来打圆场:“先生,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老板这一打岔,反而引得刺青小青年越发有了挑刺的地儿,他喝了一大口啤酒,骂道:“他妈的,先来后到你懂不懂啊。”说着,还打了个嗝。
“哥们儿,你没喝多吧你,”旁边的一个身穿烂牛仔坎肩的光头,推了刺青的小青年一下。
“你他妈推什么推!”刺青像受了刺激的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烂牛仔坎肩登时脸上映出一片红,像野火燃烧。
“算了,算了。”一个绿头发的酷哥不耐烦地说。看样子,他是这里的头。他肩膀上还靠着一个媚视烟行的女人,穿着暴露,举止风骚,半闭眼睛,一杯杯地喝着啤酒。
“给我点面子行不行?”绿头发对刺青和烂牛仔坎肩说。“给我坐下!”他用眼睛狠狠地瞪着刺青。
刺青额头上青筋暴跳,想发火,又使劲儿忍住了,缓缓坐下。
“来,倒酒!”绿头发酷哥对身边的女人说。
那女子咯咯地笑着,伸出只柔弱无骨的手来,倒了两杯西露啤酒到两只杯子里,双手各抬一杯,说:“你们两个喝了它。”
烂牛仔坎肩先接过一杯,刺青看了看,也气冲冲的接过另一杯。
“算了!”刺青用杯子碰了碰烂牛仔坎肩的杯,撞击出几点酒花,然后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烂牛仔坎肩也一口喝干。
“他妈的哥儿们,本来就没啥子事!”刺青说着,喉头喀了一下,“呸!”扭脖子吐了一口痰。
痰不偏不已的落到了中年男子的裤子上。
中年男子吃东西的嘴登时停止,拿着肉串的手也不动了。
他的目光缓慢的低垂下去,看到了裤子上的痰迹,他看了几秒钟,然后抬起眼来,看了刺青一眼,眼睛里有深深的惋惜,轻声问道:
“是你吐的?”
“怎么着,是老子吐的?怎么着?怎么着?”刺青的毛刺了起来,语气一点都不在乎。
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是想惹事。
不惹出点事情来,他很不高兴。
他体内的精力和酒精实在太多了,需要发泄和挥发。
中年男子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用桌子上的餐巾纸,一点点的将裤子上的痰迹擦去,他擦得很仔细。
面对着这样的人,刺青当然很不爽,因为对方居然连给他发作的借口都找不出来,他很生气,却偏偏只能自己生闷气。
他对着酒瓶子,大大地灌了一气。
“少喝点儿,刺青哥。”绿头发怀里的女人甜腻腻的说。
“十四妹,我的事情,你最好少管。”刺青虽然不敢对这女人造次,但言语间仍是不大客气。
他还想再喝,可是绿头发一把按住了他手里的酒瓶。
“怎么?”刺青看看绿头发,眼里很不乐意。
绿头发一字一句的说:“三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