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李峰,是......是你吗?”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盯着门板,似乎只要这样就能看到李峰在那头的状况。
“不......不......要开门。”窗户那头,我听见李峰愈加微弱的声音,像是破碎不堪的玻璃制品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门板上渗出来的血越来愈多,在地板上从一条线渐渐变成一滩血渍,血渍还在不断的向我这边袭来,在青色的水泥地上染出凄厉的血红。
“咚咚咚”泼浪鼓再度响起了起来,鼓声很慢但是却敲得很重,每个飞扬的鼓点就像是一记又一记的重锤向我袭来。
“宝宝,玩够了吗?该出来了哦......”女人的声音依旧轻柔就像幼儿园的老师在劝诫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不......不要开门。”门外李峰依旧虚弱的说着。
“不出来,妈妈就进来了。你今天这么不听话,妈妈真的很生气。”“咚咚咚”鼓声开始加快,但却依旧力度不减。眩晕之中我似乎能看到鼓上的血珠,随着震动的鼓面向四面飞扬出去。“”
女人的的这句话一下子又让我心头一紧,到底哪里遗漏了?到底哪里还有问题?我环顾四周,水泥,木板,白色的天花板,怎么看都找不到反光的地方,现在她放出话来到底的存心恐吓还是无的放矢?
“框刺”我听见水开关被压下来的声音,接着是水流在管道里运行的声音。我浑身一僵,反光的东西不在厕所里面而是能从外面过来的东西,我刚刚无疑是到了思维盲区!医院的厕所是最老式的的设计,冲水的开关在第一件厕所的外面。只要水流冲进来,一旦水流开始变小,就能形成一个清晰的镜面。
“撕拉”水流冲刷下来,在青色的水泥上冲出一到白色。水流开始变小......我强迫自己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还有办法。
水流渐渐的弱了下来,我开始能在水流上隐隐约约的看到自己的影子。而耳边的鼓点声倒是越来越强,一下下的像是要震破我的耳膜。
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我咬着牙想着。手指忍不住的扣着木板上的洞,木板上渗出来的鲜血占到我的手指上,将我的指尖染得通红。空气中的腥味越来越重,我就像置身在血海之中。
还有办法,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此时脸上的汗水完全将我大半的衣服染湿,身子因为焦急而发热,但是湿答答的汗水却又偏偏带来几丝凉意,这种内燥外湿的感受更是让我浑身难受。但是这些难受感完全淹没在惶恐紧张的情绪之中了。
“找到你了哦.....”就像一根绷得紧紧的弦被刀割断,此时我浑身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上。在水流半米的地方悬着一个长发的女人,她笑容慈爱,眼神温柔,剪着整齐指甲的左手正在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她穿着印有宝宝微笑的卡通图片。图片上印的一个看上去一岁不到的宝宝,一个抿嘴笑的表情。肉嘟嘟的脸上似乎带着嗜血的凶狠,就像饥饿的很久看到食物的幼狼。她手上的泼浪鼓停了下来,鼓面上新鲜的血正顺着鼓面和鼓槌上的绳子慢慢的滑到女人右手的手臂上,最后滴到水流上晕出一道红色然后再被冲走。
“哒哒哒”女人脚下也在滴血,血从她的裙子里面不断的涌出,涌到她的小腿,染红大半的裙子,然后顺着小腿浸透她绣了花的精致布鞋,最后也倾泻在水流上。这些血呈现出肮脏和腐朽的暗红,血腥味中除了血的气息还夹杂着一股劣质化妆品的脂粉味。
“为什么要跑呢?”女人歪着头,乌青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瞪着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辜。
她,看起来并不想马上对我动手,我就像是已经被摆在了案板上的猪,没有逃的机会,却还要尽量拖延厨师动刀的时间以求一线生机。
“你.....难道不想像她们一样吃掉我吗?”我的手在木板上摸索,每一个字尽量拖得很长,这是上一次在田沁手下逃生的经验。
“你的身上好香......但是比起吃掉你,我更想让你当我的宝宝。”女人伸出手来似乎想过摸我的头,我勉强控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心,任由她满是血的手在我的头上抚摸着。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会保护你的。你是我的小宝宝呀......”女人低着头看我,脸上的表情慈爱中混着嗜血看起来奇怪极了。衣服上印的图案,此时发生了变化。那个宝宝此时张开了他的嘴,露出空荡荡的牙床笑的更加开心。
“到我的怀里来好不好,到我的肚子里来.....”女人抚摸我头发的手一用力,抓住我的头就往她的身上拽,糟糕!我一边向后挣扎着,一边不断摸索着门上的锁。
“卡”
“彭”伴随着开锁的声音我整个人挣扎着向后倒去,没有和地板发生碰撞,反倒是倒在了一具柔软的温热的还有微弱呼吸的身体上,是李峰.....我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蹲着看他。他看起来很不好,头发混着暗黑色的血液死死的贴在李峰的头皮上,一身亮黄色的衣服在慌乱和挣扎中变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就像是在垃圾堆的最角落等死的乞丐,散发着绝望的死气。
我原本因为挣扎而剧烈跳动的心一下子变得慢了起来,李峰......我记得他开班会的时候对着我腼腆微笑的样子,也记得在停尸房他迟疑的神色,现在他再度仗义出手可是却因为我被害成这个样子......
我还有活着的必要吗?。我忽然这样想刚刚女人的话无疑在印证着文松的说法,我在鬼怪眼里就是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唐僧肉。现在是李峰,以后就可能是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每个人都可能因为我遭受飞来横祸。我......是不是在这里死了就是最好的结果?我呆滞在原地,李峰头上的血滴在我的眼中不断的放大,我似乎在那刻血滴中看到他奋力挣扎的样子。
我感到头皮一疼,抬头一看,此时那个女人已经抓住了我的头发,对着我微笑着,伴着这个微笑她青白的脸从被挤出来的皱纹里上抖出些粉来。落到到我的额头上,鼻尖上,弄得我鼻尖痒痒,忍不住对她打了个喷嚏。
“啊切”女人微笑着的脸一僵,用拿着泼浪鼓的左手的手背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了宝宝生病了吗?回妈妈肚子里来,回妈妈肚子里来就好了。”她的手再度用力将我的头拽向她的肚子。肚子上印的那个娃娃头像笑的更加欢快,我看到那个头像似乎还对我眨了眨眼睛。
回她的肚子?我心里默默的咀嚼着话里的意思。思考了一下反倒是放弃了,反正都是死,怎样都随便了......
我完全放弃了抵抗,任由她拽着我的头越拉越近,她似乎嫌一只手不方便,将左手也加上来,一双手用力地将我的头按向她的肚子。左手的泼浪鼓被她随手一扔,丢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滴答”眉头一凉,这回到没有血腥味,视线向上一瞥,涎水不断从她乌青的嘴中溢出,最后滴在了我的眉头。而她肚子上的宝宝印画,此时也伸出一截舌头,大笑的脸上带着迫不及待。
“一点都不疼的,你就是妈妈生的啊,回妈妈的的肚子里怎么会痛呢?”她念叨着,涎水不断的留着,糊上了我大半张脸。我忽然想起田沁的话:“变成只知道害人的怪物倒也没什么意思......”这像是真的恶鬼啊.....没想到田沁消失之后我这么快就招惹了这个东西。
我勉强扭过头看着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李峰,他的手无力的垂在地上,时不时的轻微抽动几下,驼色齐膝短裤下腿上满是挣扎带来的淤青。我内心再度闪过歉意,李峰完全是为我所累,希望他还有救,至于我......那就干脆的死在这里吧,这样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宝宝印画上突然出现一条裂缝,这道裂缝横着正好将张开的嘴撕裂,而裂缝下面.....
我再度用力的挣扎起来,即使失去了求生的勇气但是还依旧保存着害怕的本能!双腿不断的在地面蹭着,手也不断的挥摆着,我不敢用手去触碰女人的肚子,那个肚子,在我离它只有5厘米远的时候终于呈现出它狰狞的面貌。
肚子呈现出透明感,透过那条裂开的缝,我能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小人就像一个个胚胎窝在她的肚子里,但是与胚胎不同的是那些小人正在不断的挣扎,而边缘透明的宛若胎盘的物质就像是让他们逃亡艰难充满粘性的胶。原来这就是她所说的“回妈妈的肚子里”,我即使想死,但也绝不能接受这种方式,这种失去自由连灵魂也要被折磨的方式。此时那条裂缝越裂越大就像是张开嘴的猎物。任我怎么反抗也都离它越来越近。
该死......她似乎觉察出我的逃亡之意,抓着我脑袋的手变得更加用力,让我产生出一股脑袋都将要被捏爆的错觉。
越来越近,4厘米,肚子里的小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一个个停止了挣扎看着我,脸上露出了同情又戏谑的神色。像是一方面觉得同命相连,另外一方面又庆幸多一个倒霉鬼分担他们的痛苦。3厘米,我看到裂缝上的绒毛,绒毛呈现三角的样子凸起的那头正在饥渴的蠕动着。2厘米我的头发丝已经有一部分接触到了这条裂缝,很快被裂缝绞碎,就像纸张遇到了碎纸机,干脆利落。1厘米,我听见她的肚子里小人们的一阵议论。
“你说她还能坚持多久.....”
“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啦......”
“她身上味道奇怪啊,怪香的。”
半厘米.....裂缝上绒毛已经全部向我立起,凸起的尖头像是一把把磨砺的钢刀。
我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