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狂奔的我没有看路,直接撞到一个穿着医院制服的病人身上。
“怎么回事?走路都不看路吗?”被我的肩膀一撞,男人向后踉跄了几步。粗声粗气的呵斥着。手里的拐杖随着他的呵斥在地板上不断敲击。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低头认错,刚一低下头,正看到医院光滑的地板上浮现一个女人的脸。女人正在对我微笑,耳边依旧是不断叨念的声音:“当我孩子好吗?”她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女人,圆脸,中分的长发,看着我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她对我张开手臂,像是要从地面挣脱出来紧紧的拥抱我。我不禁后退一步。
“你真是,在医院也毛毛躁躁的,要是把人撞到了你负责的起吗?”男人依旧怒气未消,手指在我的头顶晃来晃去。我看着男人踩着拖鞋的腿和拐杖在地板上随着他的踱步来回动转动。而此时我看到一双白青色的手慢慢的出现在地面,先是一根手指,上面带着金色的戒指,然后是手掌,手掌上的血慢慢的滴下来。最后在手掌和地面交界的位置消失。手的位置离我的腿只有半米......我猛地一下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唇,转身换个方向拔腿就跑。
“你跑什么?我还没说完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也不礼貌!”男人在后面追了两步最后嘟囔着停了下来。
我狂奔着,呼吸渐渐的开始凌乱,我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顶着走廊上病人诧异的目光。不能停下来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好香好香……”
“好想吃……”耳边这样的声音一缕缕的飘来。
“宝宝,你跑什么啊,妈妈不会伤害你的......”耳边的声音轻柔的说,我只觉得慎得慌。比那些要吃我的呢语更让我害怕。
地板,不锈钢的扶手,墙上的瓷砖,凡是能反光的地方我都能看到那个女人的脸,她温柔的笑着,这会她的手里拿了一个小的泼浪鼓“咚咚咚,咚咚咚”的在我耳边敲着。泼浪鼓上画着一头小虎,看起来有些旧。她旋转鼓面,边上的两个鼓槌拍打着鼓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妈妈这里有个小礼物你喜欢吗?”
“咚咚咚,咚咚咚”伴随着鼓声我只觉得更加心烦意乱,就像有什么东西咚咚的用力的撞击我的胸口,我的心脏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敲的粉碎。
“怎么不说话呀?妈妈问你话,你不回答不是好孩子哦。”我疯狂的跑着,医院的走廊此时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让我永远也跑不到尽头。
无论我将视线转移到哪里,那张脸始终会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温和的慈爱但又疯狂的对我笑着。
“好香啊。”“好想一口吃掉。”除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我还听到别的鬼魂的声音,但是他们的声音很轻好像因为顾及什么刻意压抑了自已的声音。
“不听话的小孩子要受惩罚哦。”女人脸上的笑意在得不到我的回应之后终于收敛了下来。
此时我已经又跑到了医院走廊的尽头,由于惯性一下子撞到墙壁上,头从窗外探了出去......8层的楼高让我的眼睛一阵眩晕。怎么办?我只觉得浑身发冷,向右边望去,男厕所!
我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我刚一走进去,几个正在尿尿的男人一脸堂皇的看着我,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拉起裤拉链,其中一个更是脖子都红了,用力拉了几次都没把拉链提上去。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只是竖起耳朵听着,一边不断的观察这周围的情况。男厕所的左边是一排站便器,右边是一排蹲便的厕所。厕所有五个位置,每个位置用木质的门板挡了起来。我找到其中一个空着的门,冲上去打开一看。医院的厕所依旧还是老式的蹲坑设计,整个坑就是挖出来的一跳槽,用的料子就是水泥,没办法反光,没办法倒影出影子的水泥!而唯一反光的冲厕所的开关在第一间厕所的外面,这间厕所很可能就是我的诺亚方舟。
“宝宝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能去男厕所呢?快点出来。”厕所外面女人的声音变得很不耐烦。泼浪鼓的声音依旧咚咚的响着。
我再认真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很好没有可以反光的地方!我点了点头。现在就看我想的对不对了。我站在厕所里,将门反锁然后身体贴在门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砰砰砰。”门后传来敲门声:“美女这是男厕所,你走错地方了吧。”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啊?”
“要不要去告诉护士,感觉像是个神经病。”门外传来一阵议论声。
“你不出来,那我进去了哦。要是妈妈进去了了你就没有主动认错的机会了。”那个女人的声音穿过男人们的议论声再度到我的耳边。
身体的整个中心都依靠在门板上,如果没有这扇门我觉得我将会软倒下去。眼前一阵眩晕,不知是因为跑的太快还是因为害怕。
门外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那些男人们似乎已经决定,将我这个猛闯男厕所的神经病通报护士。
“我进来了哦。宝宝你没有认错机会了。”
“去吧,那我去告诉护士......”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冲刷着我的耳朵,怎么办?一旦打开门我岂不是必死无疑?怎么阻止他们去告诉护士?现在的人怎么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我心乱如麻,越是努力的思考心里就越是混乱。手指用力的扣着门板发出次啦刺啦的响声,我的脸上正不断的急出汗水,汗水顺着脸颊滴在我的衣领上,浸透了一大片。
“行吧,那你们把这个人看着,我去叫护士。”门外的声音宛如在我心里插了一刀,不行不能让他们去找护士。
“不要!”
“不要!”
我的声音因为紧张变得异常尖锐,但是也依旧掩盖不了门外同样有些慌张的男声。
“这个姑娘是来找我的。”外面的男声接着说道,声音腼腆羞涩。我觉得声音有些熟悉。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我没有细想,反而心里松了口气,觉得总算柳暗花明过了这关。
果然门外传来一阵哄笑“早说嘛,啧啧啧,你们现在年轻人真是会玩。”
“行了,行了,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的情趣了。”
人群闹哄哄的走了。我听见我和那个男生几乎同时呼了口气。
“是……林小泉吗?”外面的男声迟疑的问到。
“李峰?”我总算想到这个人是谁了。不就是之前在停尸房认识的同学李峰吗?
那边声音顿了顿:“真的是林同学……你怎么……?”
“李峰快出去!”我一下子打断他的话,刚刚绝处逢生的心情被一句话搅得烟消云散。
“宝宝?这个男人是谁啊?你真的很不乖哦。”
女人的话让我一下子意识到。李峰,一旦呆在这里很可能因为我遭受无妄之灾!
“啊?”李峰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话弄的莫名其妙。
“快出去!”我更加的焦急。“咚咚咚”我听见破浪鼓的声音越来越近,鼓点越来越急。
门外沉默了一会,我听见李峰说:“那你小心些。”说完我便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我舒了口气。
“你带坏我的宝宝还想走吗?”伴随着破浪鼓的声音,我听见一声狞笑。
“咚”的一声巨响我听见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响,听见李峰的闷哼。
“宝宝你不出来吗?”门哐哐的震动着,倚在门上的我一下子弹开。“哐哐哐”伴随着敲门声,门上出现两个图案。两个黑红的,五指分明,张牙舞爪的血手印!
我向后一退,站在坑沿的另一边。看着门巨烈的震动着。
“哐哐哐”
“咚咚咚”泼浪鼓的声音和拍门声一声比一声响亮。
“开门,林小泉开门。”李峰的声音,我浑身一颤。
“林小泉开门,是我。”“哐哐哐”声音更加急切,一声声的像是在吹响我死亡的号角。环顾四周,四周都是木质的门板,一个个树立着如同无言的墓碑。
“林小泉,我们不是同学吗?你为什么不救我?”门外的声音慢慢的弱了下去。
“没用的东西。”随着女人轻蔑的一声哧笑,门外的敲门声渐渐弱了下来。门板上两个血掌印越来越红,从上面渗出来的血慢慢滴了下来,在木板上滴出长长的一条线,最后慢慢的滴在在木板低下,发出滴答滴答的水声。
“恩”又是一声闷哼,木板上滴水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在木板上划出的横线越来越多,最后木板下的水滴由点成线,而那道线还在向我的方向侵蚀。
我将整个人缩成一团,耳边自己的呼吸和血滴落的声音在不断放大。
“呼呼呼”
“滴答,滴答,滴答”
“林……小……”我听见门的那头李峰虚弱的声响,含含糊糊的几乎连话都快说不清了。“吱吱”我仿佛看到李峰浑身是血的趴在门外,慢慢的整个人沿着门板向下滑。一直在响的泼浪鼓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空气安静的可怕。
然后好像等待了很久,依旧没有听到李峰的声音。我终于忍不住了拍着门板大声喊道“李,李峰”。无人应答,我用紧全身力气的敲门,门板巨烈晃动着,好像在控诉着我的懦弱和冷血。一边敲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开始只是一颗最后连成线,整个眼睛都变的模糊不清。
我还在敲着,只是力气渐渐微弱,声音渐渐变小。忽然我的手僵在半空中……
“不……要……开门”含糊的像是夹着血的声音再度从门外传来。李峰,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