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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就如同九幽炼狱

见伊歌回来,明夫人带着慈爱的笑款步走过来,“今儿皇宫花宴玩的开心吗?恰巧是回门的日子,想必是见到你母亲和妹妹心中更加欢喜吧?”

明夫人并不知晓伊歌与宁二夫人母女之间的关系,听着她说这样的话,伊歌的脸上始终带着平静温恭的淡淡微笑,“娘说得极是,媳妇今日十分开心。”

这时,明夫人才发现星竹的头上缠着绷布,不禁大惊道:“这丫头是怎么搞的?你们在宫里发什么了什么事吗?”

星竹摸着头微微别开脸,伊歌笑着挡在她的面前,“孩儿身边的丫鬟太过愚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进宫去转转,愣头愣脑的撞破了头,不过没什么大碍,娘亲不必记挂在心上。”

“是这样啊,还是找个大夫给看看才好。”明夫人走近伊歌面前,眼底流露出怜爱的眸光轻抚着她耳畔的垂鬓,“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想说的,就是担心太过唐突了让你看笑话。”

伊歌含笑的低着头,羞赧道:“娘有什么话大可直接对媳妇讲,歌儿听着就是了,何必有什么顾虑心思呢。”

明夫人笑了,“能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是为娘的福分。哎,说来也是有些落寞。相爷从未娶过其她姬妾,为娘又只生养了明逸一个孩子,始终希望能够有个女儿伴膝左右却未曾如愿。如今有你在身边,算是圆满了我有个女儿的心愿。”

明夫人这番话说得伊歌心里动容,她知道自己这位婆婆是真心的疼爱她,把她当做女儿一般看待。只可惜,她与明逸终究是有缘无分,这份姻缘能够维持多久还是不得知的事。

思及于此,伊歌双手轻挽着明夫人的胳臂,与她亲昵的靠在一起,“那娘就把歌儿当做女儿吧,日后无论怎样,媳妇都会好生侍奉您到终老的。”

明夫人听了很高兴,伊歌看着她的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酸楚,她实在是喜欢这个待自己温柔关心的婆婆,而明夫人还知道她和明逸的关系有多恶劣。

想起明逸,就不由得回想到云思安说的那些话,伊歌犹豫着试探着问明夫人,“娘,媳妇今日入宫,有幸亲眼见到了传闻中的摄政王八千岁。”

听到伊歌提起云思安,明夫人顿时脸色骤变,“你……竟然见到了八千岁?听说今日的花宴他并无兴趣出席,歌儿是怎么见到那个人的?”

看到明夫人有些失色的样子,再加上与云思安之间的几次交集,伊歌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可不像她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否则他也不是让人闻名丧胆的八王爷了。

心里面这样想,她的嘴角露出不在意的笑容,“八王爷确实没有出席花宴,倒是在御花园的湖边迎面遇见了。只是媳妇不太明白,为何提起他娘亲会如此惊慌?王爷也是人,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难道还能真吃了人不成?”

明夫人刚要言语,犹豫了下对左右的丫鬟命道:“你们且都退下,这里有我和少夫人话话几句家常,旁的人没有吩咐不要打扰。”

“是。”

几个丫鬟福了福身,顺着环廊小道的离开了。

“你们两个也歇息去吧。”伊歌对玉竹和星竹吩咐道。

片刻后,此处只有伊歌和明夫人两个人了。

“娘,您是想说什么却又不好提起么?”她心细的问道。

明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岂止是不好开口啊,简直是让为娘的操心。那八王千岁别说是看起来像是能吃人的鬼魅,只怕是不止吃了多少人的心脏、丢了多少人去喂狼。”

“啊?!”伊歌面露惊色,若是按那日救她的人来看,云思安并不是个冷血之人。可若是照着今日的印象,伊歌觉得这位摄政王对人剥皮吃心喂狼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娘为何要害怕?咱们只管好好做自己就是了,不去招惹八王千岁不就好了。”

“哎,谈何容易呀。”明夫人第一次在伊歌面前露出愁容,“当今朝堂分为三股势力,一股为左丞相领首,另一股势力是以你公公右丞相为首,其中还有一股中间势力,也就是不倚靠左右任何一派,始终保持着中立的状态,你父亲伊将军就在这股势力之中。”

伊歌大惊失色,朝廷的事她身为女子从不多问,今日才终于,其中竟然有着如此玄机。

见伊歌不言语,明夫人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连忙拉着她的手笑道:“孩子,娘也是随口说说抱怨两句而已,有些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伊歌平静而淡然的微微一笑,“娘亲多虑了,这岂不是说了外道话?左丞相宁至元虽然是歌儿的娘家舅舅,孩儿却也知晓公是公私是私,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有什么其它想法。”

“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明夫人轻轻的拍了拍伊歌的手背,“闲话也说了,时候不早了,今儿游园花宴也累坏了,你早些的回房休息去吧。”

“是,娘亲。”伊歌微微福身,目送着明夫人慢慢走出她的视线。

“宁至元。”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她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难怪,以前爹爹还在京城时,每次那位舅舅来府上,都会闹得两步开心。”

宁至元官居左丞相,位高权重待人冷漠苛责,这一点倒是与他那个一母同胞的大妹妹宁玬宁二夫人很像,只是宁至元更加沉着内敛一些。

过去,伊歌只以为伊云天与宁至元性格不合,所以两个人话说不到一块儿去。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伊云天属于中立的那一股势力。

“既然婆婆知晓这些事,二娘也应该知道爹爹和公公不在同一股势力里,如此还要将我匆匆的嫁与明逸,是想让爹爹彻底与舅舅闹掰么?还是想让我因此永远无法回娘家的门?”

宁二夫人的心思自然不必多猜,总之都是对她不好的就是了。

……

一夜辗转反侧到天明,伊歌感觉下眼睑重得像是快要掉下来一样。

“大小姐这样折腾自己,又是何苦来嘛。”星竹碎碎念道。

伊歌淡淡的笑了下,并没有说什么。两个丫头她心里真正的想法,还以为是在为了明逸彻夜未归的事情而难以入眠。

想起明逸,伊歌的笑容在脸上慢慢消失。昨夜,她那名义上的夫君并未回府,而是留宿在外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大小姐,要不就和丞相还有夫人讲明吧,总是这个样子也不是个事儿呀。”

星竹的话让伊歌回了神儿,不禁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可。”

“为何?”星竹不懂,“既然已经成为夫妻,凭什么要这样作贱大小姐?现在更是不像话了,连厢房都不住了直接就不回来,姑爷当大小姐是什么人?”

“我看不像话的是你!我是什么身份?你这张嘴怎么就是管不严实呢?”伊歌呵斥了星竹,她委屈的扁着嘴退到一边。

看着星竹眼泪巴巴的模样,她心软的叹了口气,“好丫头,我并不是在针对你。照着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与明逸这份夫妻情,恐怕也不会维系太长时间,就算告诉了公公婆婆又能怎样?只会让他在心里更加厌弃我而已。”

“大小姐,这么做确实是委屈了你。”玉竹上前安抚情绪低落的伊歌,不免有些担心,“若真像刚才说的那样,又该如何是好?既是早晚都要分开的,何不趁现在……”

“不行,不能这样做。”伊歌的心里还有担忧,“我并不是代表一个人,而是在面子上代表着咱们护国将军府。我不能主动做出合离那种事,倒时难免会为爹爹的颜面抹黑,所以只要明逸不开口,我绝对不会轻易放下这尚书夫人的称谓。”

玉竹和星竹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感到特别无奈。

“算了,咱家姑娘就是这么个实心眼儿的人,宁愿苦了自己也要为别人多考虑,这种话日后也就不说罢了。”星竹嘟着嘴囔囔着。

伊歌微笑着看着星竹,这个小丫头还在为了刚才的事儿闹别扭呢,“星竹,将军是我爹爹,他并不是外人。还有,二娘和妹妹虽然针对我,可是论关系也是最紧密的一家人,一个人的身家颜面关系着整个将军府的名声,我不得不多考虑。”

“大小姐是最心善的人,这个我们大家都知道,可是谁又能为你多费费心呢?”星竹说完,抱着伊歌换下的衣衫转身出去了。

伊歌苦笑着看向床侧,墙上的那把利刃映入她的眼帘,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那日与云思安之间的交集,还有昨日见到过的他的面容——

伊歌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只觉得那张透着诡异美感的容颜高冷妖邪,还有他天生虹膜与常人不同的异色双瞳,像是幽冥炼狱里若隐若现的透着森寒诡秘气息的亡灵。

心头突然被云思安的出现所占据,伊歌仿佛感觉到窗外明亮的阳光瞬间被阴云遮蔽,空气里的寒凉气息让她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呼吸似乎都变得有些窒息。

她手捂着心口,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婆婆说的没错,那个人,果然不能靠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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