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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还没有过去,又过了几个小时,洪力也醒了过来,这时候天还没有全亮……但是雨已经停了。
他一直在想着莫扬昨天晚上经过他们身边时说的那句话,突然很好奇地想知道羊婆婆的那第二个相好来了没有,很想去看个究竟。
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老得像酸黄瓜一样的老太婆,竟然一下子会有两个男人看上她,这实在太让人晕菜了!他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穿好衣服下了楼。
羊婆婆的小破屋应该是长街上唯一一个密闭性比较好的民居,不仅门和窗户一样不缺,连砖头都砌得严严实实的。听说,这个小砖房还是那个胖商人出资给她修建的,她原来住的不过是一间茅草屋而已。自从有了这间小砖房以后,她就更踏踏实实地在长街待了下来,因为她已经在这里有了“房产”,总不可能丢下房子走人吧。
当洪力来到那小屋跟前把耳朵贴到门上的时候,明显听到羊婆婆在屋里小声和什么人说着悄悄话,偶尔还从苍老的嗓子里挤出一两声腻笑,声音喑哑而压抑,应该是正和她那个相好的调着情。可是,却一直也没有听到那个男人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洪力忍不住好奇,在门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什么门缝或窟窿眼儿,没想到就在这时,那道门突然忽地一下从里面打开,羊婆婆手里举着一根蜡烛出现在了门口。
也许是由于刚才的兴奋,她脸上的皱纹看起来更加地深刻,就像是用刀子一条一条刻上去的。
“小东西,果然是你在门外偷听!”她咧开嘴,脸上就仿佛现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
“你的耳朵倒是很灵。”洪力有些尴尬,目光躲躲闪闪的,却一不小心看到她半敞在外面的干瘪胸膛,脸一下子就憋红了,吓得够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要是记得没错,那个、那个商人才是你的相好,可是你知、知不知道,他、他昨天死了。”
“我当然知道商人昨天死了。”死老太婆似乎很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窘迫,咧着嘴吃吃地笑了,干硬的脸看起来更加像一张起了皱的牛皮纸,她眯着眼睛,媚眼如丝,“但是谁也没说过我只能有一个相好的呀?长街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这里的人也早就被抛弃了,所以,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讲,及时行乐最重要,管他什么生老病死。”
老太婆这番既风尘又哲学的话让洪力感到一阵无语,他正不知道该找些什么来说……突然听到屋里有个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这咳嗽声仿佛就是一个信号,老太婆脸上的肌肉也跟着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了洪力一眼,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然后闪身进屋,就要把门关上。
就在那条门缝马上要合上的时候,洪力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出息,脑子一热,一抬腿,把那扇门给蹬开了。
“小东西,你要干什么!”老太婆吃了一惊。
“我要看看,一个令人倒胃的老妖怪到底会有什么人能看上!”洪力发了狠,今天非要进去把这个老妖婆的嘴脸看个清楚不可。
屋子里有一股无法形容的臭气,就像粪便和什么发霉腐烂的东西混合在一起所发出的味道,臭得可怕,臭得邪门,臭得要人命。不止如此,屋子里连一丝光亮也没有,就像进入了一个黑洞,伸手不见五指,同样也黑得令人感到害怕。
“小东西,既然进来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羊婆婆在他身后轻轻关上了门,扑地吹灭了手里的蜡烛,怪笑的声音从不知名的地方响起,带着一种戏弄的味道。
“老太婆,你搞什么鬼!”他没有想到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所弥漫的黑暗,竟然能让人感到一种无边无际的恐慌,有些后悔刚才的一时冲动,不该就这样单枪匹马地闯进来。
但是羊婆婆人已经不见了,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似乎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
妈妈的!就知道这个死老太婆要玩失踪!幸好早有准备,否则可就挂了!洪力暗骂了一句,伸手在衣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手电,啪地打亮。
借着手电筒的微光,他依稀分辨出前面有一个巨大的帐子。
莫非那就是羊婆婆的床?
在这种赤贫的地方,连蚊子都能饿死,还有人睡觉支着帐子?要知道,蚊帐这种东西在这里可以算得上是比洁白的手纸还奢侈的奢侈品呢。
带着一肚子疑问,洪力朝那个帐子走了过去。
帐子的下面果然有一张床,而且那帐子竟然是质地很好的软纱帐,这个死老太婆看来还很懂得情调,或者说懂得调情。洪力用手电照了照,发现床上并没有其他的东西,于是在床沿坐了下来,熄灭电筒,心说死老太婆,我就坐在你床上等着……不信逮不到你。
他坐在床上刚跷起二郎腿,屋子的角落里就响起了一阵鬼鬼祟祟的声音,像是哭泣,又像风声;像是私语,又像哀歌。那些声音像成群的老鼠一样,从屋子的各个方向涌过来,似乎带着一种蛊惑的力量,让人感到头发一阵阵发麻。
“是谁?谁在那儿?”洪力感到一阵心虚,刚想拧亮手电,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拦腰抱住了他,然后就势往后一倒,就抱着他倒在了那张大床上,他手里的手电也一同被甩了出去。
“奴、奴、花、卡、卡。”那个人紧紧贴在他的身后,咬着舌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轻轻吹到他耳朵里,声音就像黄蜂尾上的尖针在颤动。
听到这五个字,洪力一下蒙了:奴奴花卡卡?这不是莫扬说的那个地方吗,这不是他的那幅画吗?
巨大的龙舟、狰狞的妖魔、空置的高台、永远画不出样子的魔王……就在昨晚,莫扬还对他讲述了这个无人知晓的故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听到有人又提起这个地方,而且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这一切,太巧了。
“你怎么知道那儿?你是谁?”洪力用力往身后一抓,就摸到了一个赤裸裸的人……那人浑身冰凉冰凉的,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所有踏入山庄的人,都不得好死!”那人咬着牙说出这句诅咒,竟然与蜃景中那少女的口气一模一样。
黑暗中,刚才那些妖异的声音起哄似的越来越响了。这次洪力听得更清楚了些,那是邪恶的低笑声、哀哀的啜泣声、呢喃的私语声、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寒风的怒吼声,以及各种混乱的声音搅和在一起而发出的,嗡嗡地鼓噪着,像苍蝇一样围在身旁挥之不去。
他渐渐地感到头疼得快要爆炸,眼前已经出现了漂浮不定的白点。
“放、开、我……”他喘息着,感到胸口发闷,双眼好像有点看不清东西了。
“我、要、让、你、死!”那个人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脖子,紧接着,洪力就听见了自己的一节颈骨断裂的声音。
“那个山庄跟我们没有关系!是真的!”情急之下,他挣扎着大喊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感到捏着他脖子的那只手松动了一些。看样子,对方并不是一定想要他的命,只是担心他们也去找那山庄。洪力心里有了主意,灵机一动,接着刚才的话又说道:“我们只是因为迷了路才住到这里的,山庄的事也只是偶尔听别人提起的。”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身后的那个人也一下子警觉起来,倏地一下就松开了他,然后床上就再没有了动静。
“你、你还在吗?”洪力不知道那人在身后做什么,大着胆子挪动了一下身体,伸手在床上摸了摸,可是什么都没有摸到,那个人好像走了。
他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刚想翻身下床,一个松软干瘪的身子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下子重重压到了他身上,像一条蚯蚓一样扭动着。
“老太婆,怎么是你?”洪力又吓了一跳。
嘿嘿。羊婆婆虽然已经干巴得浑身上下捏不出一点油水,可是却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淫荡笑声:“小东西,当然是我,这屋子里除了我还会有别人么。”
洪力当然清楚老太婆在说谎,刚才那个从后面想掐死他的人一定是她的另一个相好,说不定那个人现在还没有走,正站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呢。想到这一幕,洪力心里就忍不住直发毛,可是他现在被羊婆婆压在身子底下,全身一动都不能动,也不敢大声喘气,只觉得羊婆婆像一条灵敏的蛇,吐着信子在他全身上下游走。他很想避开搭在他脸上的那条令人恶心的又冷又潮的舌头,却觉得整个人都已经虚脱到没有力气了。
这个老太婆真是一个老妖精,虽然她看起来令人倒足了胃口,可是她丝瓜秧子一样的身体里却透出一种能把人吸干的力量。
“小东西,快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羊婆婆吃吃地腻笑着。
“我……我……”洪力觉得快要崩溃了,他知道如果再对这个老太婆心软自己就别想出去了,于是猛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狠狠地打在她排骨一样的胸膛上,紧接着弯起一条腿,用力在她腰上顶了一脚。
一声惨叫之后,羊婆婆整个人都被顶得飞了出去,身子正好撞在门板上,门被震得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小缝,门外的光线涌了进来,看得出来天这时已经全亮了……洪力来不及多想,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飞快地逃出了这间邪恶的屋子。
身后传来羊婆婆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轻,越来越弱,直到他完全逃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那声音才再也听不见。
他逃出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央巴。“央巴,刚才是你在叫我?”他问。
“我看你不在房间里,就出来找你了。”央巴看他脸色不好,上来扶住他,“洪力兄弟,出什么事了?”
“我、我脖子断了!”洪力此刻正感到钻心地疼,肩膀都抬不起来。
“别着急,我看看。”央巴用手在他后颈处摸了摸,发现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紧锁的眉头松了松,“别担心,只是颈骨错位了,我马上帮你正骨。对了,洪力兄弟,你怎么会搞成这样,是那个老太婆打的吗?”
“不是她。”洪力一摆手,结果不小心又牵动了脖子上的肌肉,疼得龇牙咧嘴,一边从牙缝里倒吸着冷气一边说道,“她屋子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虽然我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但是我感觉他不是长街上的人。他不仅对着我重复了那个少女的诅咒,还说出了‘奴奴花卡卡’这五个字,我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是用这五个字在试探我,看我到底知不知道这五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他说出了奴奴花卡卡?”央巴也感到很意外,“昨天晚上莫扬兄弟才刚刚跟我们说了这个故事,今天就有人用这个来试探你?”
“我猜,那个人一直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想起刚才在垂死边缘的那一幕……洪力心里又感到一阵惊慌,“不过我看他好像并不是真的想杀我,因为我一说我们和那个山庄毫无关系,他就松了松手,否则的话,我的脖子早就断了。”
“也就是说,这五个字跟那个山庄有关系,所以他才会用这个来试探你?”
“应该是这样的,莫扬不是也说过那山庄里有一幅同样的画么。央巴,我们现在基本上也可以确定老太婆的身份了,她和她这个相好都跟山庄有关系,也可能是另外一群寻找山庄的人,但是还不清楚他们什么来历和背景。”
“你今天突然闯进她的小屋,已经打草惊蛇了,我估计他们以后会盯上你。”央巴有些担心。
“那怎么办?”
“一会儿我去跟吕老板说说,多加他一点钱,让他在你和胡子兄弟的屋里多加一张床,我搬到你们屋里去睡,这样咱们就可以互相照顾了。”央巴说着想起一件事,“对了,洪力兄弟,老太婆的那个相好一直都在她屋里,没有出来过?”
“虽然他一直没有出来,不过,他好像已经不在那间屋子里了,因为我后来几乎就再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当你在门外喊我名字的时候,他就一下子消失了,就好像气泡一样,噗的一下就没了。”
“看来那屋子里一定有地道通到别的地方。”央巴兴奋起来,“那个人刚刚离开……脚印一定还在屋里,再过两三个小时,羊婆婆就要赶着她那群羊出去了,咱们就可以趁这个机会进去搜一搜。”
“可是,万一咱们又碰上那个人怎么办?”
“要是那个人还在屋里的话,咱们就正好把他抓住。”央巴说,“而且吕老板今天也不在,没人会干涉咱们的行动自由。”
“吕老板也不在?”洪力一愣,“他不是从来不离开长街的吗?”
“但是现在是特殊情况,商人突然死了,他必须马上出去联系一个新的买家,要不然长街以后的经济来源就断了。而且,他开给胖商人清单上的那些物品,也需要重新联系可靠的人选帮他采买。”央巴突然想到了一个计划,于是对洪力建议道,“洪力兄弟,一会儿能不能让你的胡子兄弟跟在老太婆后面一块儿出发,我会在他的鞋底钉两个掌,这样他的脚印就会比较清楚。老太婆每天都是天快黑的时候才回来,所以只要今天不下雨,我们明天就可以沿着脚印追出去,看看她每天赶着那群羊都去了什么地方。”
“这样也好。”洪力伸着脖子往长街上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也觉得今天是一个适合行动的好时机,可以放心地去羊婆婆的屋里搜一搜。他来回晃动着脖子,以确定刚接好的那节颈骨是否可以活动自如,无意中又瞟到了拴在客栈门口的那头骆驼,忍不住回头问央巴,“陈洪还没有走吗?”
“不知道啊,一早上就没有看见他。”央巴也觉得奇怪,“他不是说天一亮就要走的么?要不咱们去叫一下他吧。”
可是当他们来到陈洪的房间里时,却发现屋子里是空的,地上的那些行李都在,只有陈洪不在。
“可能是上厕所去了吧?”洪力转头对央巴说,“要不你先在这里等他,我回去把胡子刘叫醒,跟他说一下一会儿跟踪老太婆的事。”
“洪力兄弟,还是你在这里等吧,我正好要给胡子兄弟的鞋底钉两块掌,我去说吧。”
央巴说完转身走了,留下洪力一个人在屋里等陈洪,可是他这一等就等了半个钟头,当央巴把事情都办完了返回来的时候,看到洪力坐在椅子上都快睡着了。
“陈洪还没有回来?”央巴这时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了,“我刚才也上了趟厕所,但是没有在厕所里看见陈洪兄弟,我还以为他回来了呢。”
“他会不会临时跟着吕老板出去办事了?”
“不太可能,这个时候他应该没有什么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央巴边说边在屋里四处查看着,冷不丁在墙角里发现了一双脚印,他用手量了量那双脚印的大小和形状,心就沉了下去,已经明白了昨晚发生过什么。
他又推开窗户看了看,发现窗台上有一些土粒。他用两根手指夹起那些土粒捻了一下,然后对洪力说:“我们不用等了,陈洪兄弟猜得没错,他夜里听到的那哭声,就是来寻找他的,而且我相信他已经被那哭声带走了。”
“这么说,他们已经去了密林?”洪力一惊。
“如果到了明天早上尸体还没有被老太婆的羊从密林里拖出来,那他也许还活着……”央巴惋惜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胡子刘推门进来了:“老大,那个老太婆已经赶着羊出去了,我也跟去了,拜拜!”
“老刘,你小心点,别被发现了。”洪力叮嘱了一句,但是胡子刘已经兴奋地撅着腚一溜烟跑下了楼,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洪力兄弟,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只能希望菩萨保佑陈洪兄弟。”央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快抓紧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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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进老太婆那间弥漫着恶臭与黑暗的屋子,洪力竟然控制不住地起了一阵生理反应。他用手往裤裆处一捂,暗叫不妙,心说幸亏屋里没有灯,要不然让央巴看见了可真丢死人啦!
想起老太婆那条裹满黏液的舌头,他浑身就直起鸡皮疙瘩。
还有床边那个瞬间消失的人,什么样的人才会有那么冰凉冰凉的身体?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是否就是来自奴奴花卡卡的妖魔?
他一边想,一边引着央巴来到靠墙角的那张大床边上,用手一指:“那个人就是在床上突然出现的,后来他一听到你在门外叫我,立刻就不见了,接着老太婆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压住我不让我动。”
央巴拿着手电在床角处晃了晃,找到了几双凌乱的脚印。
“如果这屋子里有秘道或者机关的话,也应该就在这张床的附近了,因为刚才进来的那一段距离只有你和羊婆婆两个人的脚印,而在这里,我却发现了第三个人的。”央巴蹲下身来,用手在那几双脚印上比划起来,一边比划一边对他说,“你看,这几双细小而且脚头很尖的,一看就是女人的脚印,肯定是羊婆婆的;边上这几双宽大而且左脚有点内勾的脚印,就是你说的那个男人的。”
“左脚有点内勾?”洪力觉得央巴好像不久前曾经用这句话形容过某个人的脚印……仔细回想了一下,犹豫着问道,“你那天在商人的尸体旁发现的脚印,是不是也是左脚有点内勾?”
“没错。”央巴点点头,依旧在那几双脚印上反反复复比划着,心里渐渐明朗起来,“洪力兄弟,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在商人尸体旁发现的脚印,以及刚才在陈洪屋里发现的那双脚印,都和现在的这几双第三者的脚印相同,也就是说……老太婆的相好就是那个密林凶手,他把走入密林的人杀掉,然后老太婆的羊把尸体拖出来,用牙齿上的毒药包化掉尸体,目的就是告诫人们‘密林不能闯入’。……因为密林是他们的根据地,他要用密林来监视长街上的一举一动。商人应该也是他在天快亮的时候干掉的,然后他偷偷溜进他的屋子翻了一遍,目的是查找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除此之外,我从地上的脚印可以看出,那个人是在昨晚下雨之前带走的陈洪,在雨快停的时候来到老太婆的小屋,这一点,从脚印上的麻点可以分析出来。”
“老太婆一年前以找一头失踪的羊为借口来到这里,一住就是一年,可是这长街上的人包括吕老板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了解她的背景,这实在有些无法令人信服。你想,以吕老板的精明和老谋深算,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他的眼皮底下晃悠一年么?央巴,你说老太婆和这条长街之间,会不会也有什么秘密?”其实这一点是洪力来到长街的第一天就感受到的,他总觉得这个老太婆和这条长街上的人,共同遵守着一个同盟,只要不被人戳破,他们就会一直相安无事,虽然他们彼此都小心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但是他们的矛盾似乎一触即发。
“洪力兄弟,不用着急,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今天一定会揭开大部分的谜底。”
央巴此刻已经信心满满,“这屋子里一定有一条地道,这条地道通向那个密林。只要我们找到这条地道,就可以知道那个密林凶手是谁了。”
“好吧。”洪力一想,也只有这样办了,于是弯下腰,跟着央巴在床的周围翻找起来。
但是那张床似乎并没有什么机关,于是他们把目光转到了那大帐子上,很快就发现那帐子和后面的墙之间有一道很窄的缝隙,刚好可以站下一个人。
“秘道就在后面这面墙上!”央巴很老练地握着拳头在墙上咚咚地捶起来,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叮的一声,好像砸到的不是什么墙皮,而是一块钢板。
央巴把耳朵贴到那块墙皮上,左左右右地又敲了一会儿,然后摁准一个地方,用手往里使劲地一推,那块方寸大小的区域立刻往里墙内陷进去,一阵轻微的咔咔声后,墙上竟然现出了一个可以容下一人肩宽的大洞。
央巴拿着手电往那个洞里照了照,嘿嘿嘿地笑了:“洪力兄弟,这条秘道是往下走的,我们没有猜错。”
于是,央巴打头,洪力垫后,两个人就像两只地老鼠一样,直眉瞪眼怒视着前方……勇敢地往前走啊走啊走,大概走到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发见前方又出现一间小屋。
央巴冲身后的洪力使了个眼色,提醒他小心,然后从绑腿上拔出匕首,猫着腰先走了过去,砰地一脚踢开了小屋的门,打算给屋里的人来个措手不及。
可惜,小屋里没有人,只在墙上挂着一张银灰色的面具,下巴尖尖的,眼睛又细又长,嘴角似笑非笑,银质的金属材料隐隐反着光,那张脸看起来就像水波一样在活动。那张面具正好对着门口,悬挂的高度也适中,猛一看就好像那个位置上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面具人?”洪力和央巴都不约而同地喊出了这三个字。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面具人”竟然是老太婆的另一个相好?他就是密林凶手?
这间小屋好像已经是地道的尽头了,屋里也没有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那个密林凶手是从哪里出去的呢?两个人正在小屋里上上下下地找,突然听到两声沉重的咳嗽声从头顶上方传来,地道里立刻响起嗡嗡的回音,好像连墙皮都在震。
“糟了!是老太婆回来了!”央巴立刻关了电筒,“洪力兄弟,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把地道口的门关上?”
“关上了。”洪力忍不住抱怨道,“这个死老太婆,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早上被你打伤了,估计是伤得不轻,所以提前回来休息。”央巴索性往地上一坐,“这个地道传音快,我们还是别轻举妄动了,现在只有等到天黑,老太婆如果还是像以往一样去客栈里喝酒,那我们就可以出来,否则的话,就只好一直等到明天早上她去放羊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