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丁蒙明显感觉自己陷进了流沙。
阳光明媚的早上,林子里空无一人,左边是青翠碧绿的山竹林,在微风中挺直地抖着身上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一群高傲的人在沙哑地嘲笑着他。
方丁蒙转过头再看自己的右边,是长满藤刺的荆条丛林。他清楚地看到荆条上长满了红彤彤的果子。这刺生命力繁殖力极强,一根条刺上挂着几十个浑身带刺的果子,果子落地发芽就会长出新的刺苗。
小时候,方丁蒙家贫穷,根本没钱买水果,他就会到山上采摘这种果子,放在地上用脚踏掉它身上的毛刺,吃果子里面的肉,还是蛮甜的。
他抬头看,前面是一个陡坡,岩石山巅,鲜有人爬得上去。他身后不远处是一个深崖,不说万丈,百十丈是有的。
方丁蒙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踏进这个流沙坑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只身走进这危险境地的。
“有人吗?救救我。”他使出吃奶的气力,声嘶力竭地叫喊了一句。
寂静山岭,没有一点回音。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声音渺小得可怜,还不如一只蚊子嗡鸣的声音大。
他猜想是自己叫喊了几次,把声音喊哑了。他绝望了,心里凉巴巴的,琢磨着寻找别的求救方法。
吹口哨。对,他记得自己吹口哨有一绝,响亮程度,隔山有音。
“嘘、嘘——”他尖着嘴,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很自豪自己的绝招仍不减当年。
“嘘、嘘——”他又吹了几声,并且拉了个长音。
“呼——”竹林里即刻刮来狂风,狂的程度近乎热带风暴的10级。
方丁蒙即刻恐惧到了极点。他记得这片山林的风是可以吹来的,小时候每到夏天,人们热不可耐时总是吹着口哨召唤山风。
“啪——”一根冲天长竹被狂风吹折,正好倒在他头顶。
方丁蒙一阵激动,“真是天不绝我也。”
他费劲地拉住断竹,死死地扯住,这是救命之竹啊。
“方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竹林里钻出一位美丽绝伦的姑娘,是他的秘书雪青。
“雪青,你怎么来了?”方丁蒙见到自己人喜出望外,激动得热泪滚落。
“我们科室在搞踏青爬山活动。”雪青说,“我在竹林里找竹笋。”
“救救我。”方丁蒙放下往日的架子,哀求说,“我会回报你的。”
雪青毫无表情,冷艳的脸上,鄙视的眼光扑来。
方丁蒙心里又一阵寒意。他明白眼前这位美女不可能会救他。
原因来自她试图转正那天。一向人品端正的他突发奇想,想试一下她的品格,于是在找她谈话时,不经意地拍了一下她的大腿,立即招来厌恶和鄙视的眼光。
一向甜甜的雪青,从此在他面前再也没有过笑脸。为此,他后悔了三年。
“帮我办件事好吗?”方丁蒙发出死前的请求。
“你说,我尽力办。”雪青冷冷地说。
“把我个人账号里的钱,转到市慈善账号。”方丁蒙努力地把声音提高些,力求她听得清。
雪青点了点头,说:“我不知道你的私人账号,也不知道慈善账号。”
“我报给你。”方丁蒙说。
雪青又点了点头。
“账号2030……密码168168……”方丁蒙又重复了几遍。
“慈善账号呢?”雪青问。
“账号4464 4464……”方丁蒙说,“全部转出。”
雪青还是冷艳地看着他。
“全部转进4464 4464……”方丁蒙反反复复地说着。
雪青破天荒地给了他一个微笑,转身离去。
“雪青,雪青——”方丁蒙声嘶力竭地喊着,用尽浑身的力量向上挣扎,却发现自己醒来,躺在病床上。周边围满了同事和家人。雪青就站在自己床头,两眼含着泪球。
“方总醒了。”雪青惊喜地叫出声来。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方丁蒙狐疑地问道。
他妻子告诉说:“昨天上午,你为了救一个车祸中的女司机,自己被另一辆爆炸的车压断了腿,人也昏迷了两天。”
“还有,你的唯一一次受贿,在你昏迷时念了两天,要将私人账号的钱全部转到希望学校。”雪青甜甜地微笑着,“你夫人按你的叮嘱报了账号和密码,全部转进了廉政账户,纪委说,原谅你的唯一一次过错。”
“我就奇怪了,你昏迷中,怎么把账号记得这么清楚?”方丁蒙的妻子笑着问。
方丁蒙脸通红,一阵阵发烧,不好意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