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湖畔,杨柳轻飞,水上鸳鸯互戏,碧水青天,云淡淡,风轻轻,骄阳如洒,是个好天气。
杨柳荫下,一淡装少女静坐于青石之上,偶尔信手一挥,一块石子击破湖面的平静,黛眉紧锁,粉面尽是愁容,那琼鼻轻颤,乌玉般的眼睛凝望着远处的青山,长长的睫毛似受不住这沉重的愁气而斜张,真似月宫因寂寞而发愁的嫦娥。
她不是别人,正是唐情,和马君剑一起行走江湖多月,六人一道都是开开心心,甚至她已经感觉到自己深爱上了马君剑,马君剑同样也深爱上了她,那为何还这样发愁呢?
“莫愁湖啊莫愁湖,你知道何为愁吗?你只是静静地顺应着自然的变化,你可会愁?唉,莫愁莫愁,真正愁时何能莫愁啊?”唐情幽幽地道。
“扑”一块石子击入水中,唐情回手轻拂飘散的秀发,又凝望着那天上的流云叨念道:“浮云啊浮云,若能如你该有多好,无牵无挂,自由自在,就像马哥哥一样,豪放不羁,随心所欲,唉。”
“情妹,原来你在这儿,我找你好久都找不到你。”马君剑那轻缓而又有节奏的声音传了过来。
唐情没有动,只是“嗯”了一声,便将手中的石子掷入湖中。
“怎么了?情妹。”马君剑轻扶唐情消瘦的双肩道。
唐情低下头依然没有回首,只是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流泪?”马君剑转到前面抬起唐情的下巴说道。
泪水流得更快,轻轻地饮泣,唐情依然没有开口。
“有什么心事,还是谁欺负你呢?告诉我,让我也为你分担一些,好吗?”马君剑温柔地道,并掏出手绢为唐情擦去泪水。
“马大哥。”唐情一下扑到马君剑的怀里抽咽着。
马君剑轻抚唐情的秀发,一手紧拥唐情颤抖的身体,再没有说半句话。
唐情抽咽了一阵子后,软弱地哭道:“马大哥,我对不起你,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为什么独自行走江湖的事,其实,我是唐门中人,是唐竹棋的女儿,因家人让我嫁给冯玉山的那个胖儿子冯不肥,所以我逃了出来。我知道你是位英雄,所以便想跟你一起躲一段时间,可没想到家里还是找到这里来了,我哥要我立刻回去,只给三天期限,否则便杀了你。所以我不知该怎么办,真的,马大哥,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马君剑静静地听完后,扶着唐情的双肩道:“情妹,你爱不爱我?”
唐情微红着脸轻轻地点点头。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辈子。”马君剑有些激动地道。
“我愿意,可是你敌不过我哥的。”唐情怯怯地道。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怕!”马君剑平静地道。
“我……”唐情想说什么,却被马君剑吻住了她的唇。
这温柔的一吻,吻干了唐情脸上的泪花,吻得唐情喘不过气来,吻得唐情都化成了春水,如梦一般的吻,如诗一般的吻,两个人全心地投入到这一吻,天地之间再无他物,就这一“吻”吻出时空的永恒,这是马君剑这一生印象最深的烙印,这是唐情这一世的温柔,这一吻深深地植入唐情的心底,是她今后惟一的温暖。
终于分开,空无虚幻的宇宙又回到了现实,两个人,四道如秋水的目光还在吻,在空中吻,这也是两人的心灵在吻,都没有说话,都不愿先移动一下,就这样一直坐到深夜。
第二天,马君剑就带唐情亲上唐门,可是,在外堂却被唐门的三大年青高手之一唐箭挡住了去路,理由是外姓人不能进入唐门,唐情可以进去,马君剑和雷氏兄弟不能进,否则不客气。于是他们动手了,唐箭出了一箭,这一箭体粗近寸,到中途时化成七七四十九只箭,每支都是从不同的角度射向马君剑,唐门的暗器摸不得,不仅绝而且涂有剧毒。
马君剑没有动,唐情暗地里告诉过他这一箭的厉害。他没有慌,只是在所有的箭近体三尺前,便见一道电光照亮了四周两丈。这是一道很神奇的电光,是一个圆球状的电光,而且这不是从天上闪下来的,是从地上,具体地说是从马君剑的腰际射出来的。
电光一亮即灭,那些毒箭却都吸附在剑上。电光又亮,这次是一条电龙射向唐箭,同时四十九支毒箭又如毒蛇般反噬回去,连唐情都为唐箭捏了一把冷汗。
唐箭毕竟是唐门三大青年高手之一,这时,他的身形转成陀螺,似有一道龙卷风在四周游动,而全身竟飞出三百八十一枚毒针,如乌云般罩向马君剑。这次全是竹针,因为他知道对方的宝剑有磁力。可就在这时电光再变,似成一块方形的光幕,以无可比拟的威力推了过去,这便是马君剑杀手三招之一“光幕无边”。三百八十一枚小针全部被震成粉碎,而龙卷风一接触光幕,便“轰”地一声全部消散。唐箭本想借竹针阻他一阻,收回“唐箭”之后再杀人,却没想到马君剑根本就不畏惧小针,竟来得那么快,一步走错,便只好去死,这是唐门对人的警告,没想到,自己也一样,而且死在自己的唐箭之下。
马君剑收剑而立,望了望。唐情说了一个字“走”,他们不是逃而是深入唐门。
唐门是天下最有威名的家族,唐门的宅第之多,绝不输于帝王之家,唐门的田地可以和王侯相比,唐门在江湖中的产业,无处不在,唐门中各种人才都应有尽有,当地地方官还得要看唐门脸色行事,无论是朝中、朝外,唐门的势力绝不能轻视。
唐门的大门和家园很深广,专用势力地更广。从外堂起,那里由唐门年轻高手唐箭守护,任何想进唐门的外姓无交情的人都得经过那一关。然后再走五十里便到了唐门,真正的唐门,那扇门至少有五丈高,都是用大石柱做成的门沿,那石柱有五人合围那样粗,门上边是巨石横架而成,刻有两个大字“唐门”,两旁是一幅对联:
上联为“存千古,名门风采惊朝野”。
下联为“留万载,旺族绝技震江湖”。
以古篆体刻于石柱之上,经过了不知多少载的风雨侵蚀,字迹原来鲜红的颜色变得淡多了。
大门的宽度足可容纳八辆马车并驰而过,气势之宏伟不言而喻,但也有古宅旺族之风韵。
“请留步,可有唐三少爷的手谕。”一位精悍的中年人从石门内跨出来有礼地道。
“我是唐情,这是我的朋友,送我回来成亲。”唐情摸出一块玉佩说道。
“哦,原来是七小姐,既然是你的朋友,那请进。”精悍的中年人那黝黑的脸上露出恭敬的神色。
过了唐门又走过四五里山路,这一段路边全是奇花异草,种类多达一千多种,其中有些是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本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可经唐门之名匠以毒药改变其部分成分,也因此能开出同样的花来。唐情告诉马君剑这一千多种花当中,至少有九百九十九种可以毒死人,这九百九十九种中又有五百九十九种是见血封喉的花草,有一百九十九种是可以让人死的过程达七天七夜,有九十九种可以让人在十年后才毒发死去,还有一百种可使人骨化形销,还有两种碰上就能致命的花,这也是唐门毒药让江湖人谈之变色的原因。
走过山路便是是一片平地,这里的房子就像秦始皇的阿房宫一般豪华、广阔,东南西北各有四道大门,每一道门皆由唐家第二代高手主管,平地中间的房子是唐家的老祖宗唐宗的行宫,这是当时江湖中最有权力的老人也是江湖中最神秘的老人。
马君剑选择了南门,因为这道门便由唐情之父唐竹棋坐镇。一行六人有唐情带路毫无阻碍,唐箭之死犹未传过来,因为,那只飞鸽早被唐情射了下来,那张纸条也便成了谜。
唐情来到南门口便喊道:“爹,我回来了。”门口的唐门弟子迅速内报,马君剑便顺利地进了南门,走过一片广场,是一个十丈见方的大厅,这时从厅里走出十几个衣装十分华贵的人,有年青的,也有中年人,还有一个老者。其中为首中年人高大魁梧,气势非凡,敢情就是唐竹棋,他旁边立着一位中年妇人。
只见那中年妇人悲呼:“情儿。”张开双臂就奔了过来,而唐情也奔过去一把钻进妇人的怀里泣道:“娘亲……”这妇人便是唐情之生母“追命索魂”唐素。
“情儿,回来就好,这几位朋友是……”那为首之人,也就是唐情的父亲唐竹棋道。
“晚辈马君剑,这几位,是雷氏四兄弟,今次送唐姑娘回唐门,主要还是有事相求。”马君剑抱拳恭敬地道。
“哦,你便是有‘君子之剑’称号的马君剑?”唐竹棋欣赏地道。
“正是晚辈,‘君子之剑’只是江湖朋友抬爱而已,晚辈实不敢当。”马君剑谦逊地道。
“那你有何相求呢?”唐竹棋有些好奇地道。
“晚辈实说,请前辈不要生气。”马君剑有些紧张地道。
“说吧,我不会生气。”唐竹棋更加好奇地道。
“在此,我正式向情妹求婚,晚辈想求前辈答应我和情妹的婚事。”马君剑满脸严肃地道。
“什么?荒唐!你可知道情儿已经定下了亲事?”唐竹棋还是有些禁不住动怒地道。
“晚辈是真心的,情妹也对我说过亲事的事,可她喜欢的是我,不是冯玉山的儿子。”马君剑解释道。
“不行!本来我应感谢你送回我的女儿,可你却是为了这样的目的而来,我警告你,若再提此事,我绝不饶你!”唐竹棋愤愤地道。
“爹,女儿是真心喜欢他的,我这一生除了他,谁也不嫁!”唐情推开母亲大声道。
“你,你反了!这可由不得你,来人!送客!”唐竹棋愤怒地道。
“前辈,你作为父母,难道就不为女儿的幸福想想吗?”马君剑有些不平地道。
“我用不你来教训,若非你送情儿回来,我早就让你见不到阳光了!”唐竹棋蛮横地道。
“伯母,我想你一定很疼情妹,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她掉入火坑?”马君剑转向唐素平静地道。
“我……”
“把他赶出去!”唐竹棋愤怒的声音打断了唐素要说的话。
雷氏四兄弟一句话都没说,站定抽刀自有一股凛然的气势,他们知道马君剑一定会拼命,唐情本来就如他生命的源泉,为了唐情,他一定会拼命!
果然,马君剑冷冷地道:“唐竹棋,你不配做为人父,你是一个老顽固而且自私的老混蛋,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女儿的幸福,你愧不愧?你羞不羞?”
“好,好!你好大胆,几十年来敢骂我的人从来都没有,但可惜这么有胆的人寿一命不长!”唐竹棋也变得无比冷静地道。
“爹,你不能杀他,你若杀了他,女儿就死给你看!”唐情跑到马君剑的身前道。
“好,好一个女儿,帮着外人来威胁爹!唐风、唐兵,把情儿拉过来!”
“情妹,别怕,我马君剑也不是怕死之人,我来这里并没有打算活着出去,只可惜连累了雷氏四兄弟。”马君剑凄凉地道。
“马兄弟,我们的命本就是你的,现在为你而死也没什么大不了!”雷劈金毫无惧色地道。
“那好,情妹,我为你而死也无憾!”马君剑扶住唐情抽动的双肩轻轻地道。
“七妹,过来,别跟那小子一块!”唐风叫道。
“唐竹棋,你可敢与我一战?”马君剑道。
“杀你还用得着我父亲出手?我杀你,你才勉强够上资格。”唐兵狂妄地道。
“唐兵,你比唐箭厉害多少?他也是我的手下败将,你掂量掂量吧!”马君剑无情地道。
这一下连唐竹棋的脸色都变了,更不用说唐兵。
“你把他怎样了?”唐竹棋厉声喝道。
“他死于自己的暗器之下,我本不想杀他,也不想和他打,但是他阻碍我陪情妹进门,所以他便死在自己的暗器‘唐箭’之下!”马君剑恨声道。
“好,英雄出少年,看来我不战不行了!”唐竹棋愤怒地道。
“我就等这一句话,但请前辈,若晚辈不幸战死,请不要为难雷氏四兄弟。”马君剑道。
“你没有条件可谈,因为唐箭之死,你们都得死!你是因为我的女儿,我可以给你一个全尸,除非你杀了我!”唐竹棋毫无表情地道。
“好,情妹,请为我压阵。”马君剑深情地道。
“好,马大哥,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唐情也凄惋地道。
“前辈,得罪了!”马君剑出剑道。
一道亮丽的电光如魔鬼般地射向唐竹棋,空气似被撕裂的布一般“嘶”地一声暴响,电光已离唐竹棋不到三尺。
人说,暗器宜长攻不易近攻,所以马君剑抢身近搏。
说时迟那时快,唐竹棋不见了。而马君剑眼前是空朦朦的一片,那是唐门最佳掩护暗器“粉雾”,这些粉雾全是用毒药浸泡的铁沙,而唐竹棋便是借此阻马君剑一瞬,以扳回先机。若是平常人,肯定连这“粉雾”都难以避过,但马君剑却有一把鲁胜天的宝剑,就在马君剑的剑快接近粉雾之时,电光蓦然大盛,似旭日突然从绝对的黑夜中窜出一般,所有空朦的粉尘全被这旭日的光芒吞噬,然后又突然一暗,很快便恢复了天空的本色。马君剑的姿势依然没有变,依然是“贯日一剑”,变的是他的剑和唐竹棋的脸,本来如雪的剑身变成了乌炭色的剑身,唐竹棋本挂着微笑的脸已惊成灰白色,他一生从未失算,今天却失算了,而且对手是绝对的年轻高手,一个不留神今天便可能会命丧剑下,于是他动了。本来他想那粉雾哪怕阻上马君剑百分之一秒,那他就可以退七尺,可是他错了,他只退后了三尺就被对方穿过粉雾而且依然是必杀的一剑,所以他动了,他知道什么金属暗器都没有多大用处,因为他的功力并不比马君剑高多少,他只好在没有跳出足够的范围便发出了他赖以成名的绝活“竹棋”,这是一枚拳头大象棋,带着锐啸螺旋地飞向马君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