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不得!”这是唐情的声音。但声音刚刚传到,剑和棋已经相撞,因为这剑是无坚不摧的剑,并非剑无坚不摧,而是这剑的气势无坚不摧,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气势若受阻,那必是再而衰、三而竭的形势。而那颗棋子是唐竹棋几十年深研而成,其手法、其角度、其准确,可谓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因棋为圆形,可任意改变角度,甚至可以随风而转,让敌人手忙脚乱,同时马君剑不能让唐竹棋逃出气势所罩范围之外,否则他就会被暗器逼得应接不暇,终会败得很惨,所以他只能进不能退,一退,刚才所聚的所有气势将一泻不再返,因此,剑、棋只好相撞,“轰”棋子裂开。
“啊!”这是唐情的惊叫,因为那破碎了的棋子并没有因无匹的气势而下坠,反而从象棋里飞出三十六枚围棋,以不同的弧度飞向马君剑,这些棋子都是竹子所做,不受剑的磁力影响,而离马君剑不过三尺之遥。
就在这时,含月珍珠软剑突然爆开了花,“扑”,一层灰朦朦的雾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扩散,这便是与杀死唐箭的那招有着同等威力的招式,即马君剑三大杀招之一——“全部奉还”,而后含月珍珠剑便以一团光屏扫落三十六枚小棋子,那些棋子突遭迷雾一冲,显然力道大减且角度都有所改变,因此没有一枚能逃过剑的拦击。
马君剑飞进,唐竹棋飞退。因唐竹棋运棋也甚耗功力,所以每发一棋需要有五十分之一秒的换气过程,而马君剑为破竹棋花去了二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所以让唐竹棋有了松口气的时间,竹棋、瓷球……各种暗器似蝗虫一般地飞了过来,连眼前的阳光都暗淡了许多。这是唐竹棋的绝技“千万浮铁”,这些都是非铁制暗器,而绝不逊色于金属暗器,所以叫“千万浮铁”,这招曾一击杀死三大门派的掌门,那是“形意门”、“绝枪门”、“狂刀门”,而这些门派的弟子也遭池鱼之殃,其中也不乏好手,可是面对着这满天的“蝗虫”,只有死路一条。那次,三派上下一百七十六人,只有一人没死,那是因为他站在窗边,唐竹棋一发暗器他便翻到屋外,结果被击塌了的房子打成痴呆,他叫赵还钱,后来失踪不见,这是题外话。
雷氏四兄弟一见这么霸道的暗器,冲动得要去为马君剑抵挡。
唐情脸色无比苍白,两行清泪滑下脸颊。
马君剑一声大喝,四周的空气似乎以一道道波纹向前推去,他整个身子如风中飘浮的弱柳,手中含月珍珠软剑剑身也似起伏的波纹一般振动,而剑尖定指唐竹棋不变!身子和剑身似系于急流中的一根绳子,水强则屈,水弱则张,另一掌以兰花之姿向外轻拂,并射出缕缕指风,阻下上空所有的暗器,而两旁的暗器似在水中漂游一般也成波纹形振动,失去了唐竹棋所想象的准头,但依然不断接近马君剑的身体,只是速度已被这无形振波所减慢。
唐竹棋惊叫:“柔水百伏!”
“不错。”马君剑笑道。
突然剑势又改,一道亮丽的屏风挡在马君剑的面前,唐竹棋的眼前升起了万道光芒,一时连马君剑的人影都看不到,这便是“光幕无边”,所有暗器全被粉碎,连象棋中的围棋也被绞碎了三十五颗,而剑幕不变,依然罩向唐竹棋。唐竹棋因用“千万浮铁”耗损太拒,根本就抵挡不了。
突然剑光晃了一晃,宝剑变成一条毒龙,一条威猛无匹的毒龙,指在了唐竹棋的咽喉,而马君剑,也中了一粒围棋,在胸部,若非如此,唐竹棋早就粉碎在含月珍珠剑之下了。
“我败了。”唐竹棋有气无力地道。
“那我可以带走情妹吗?”马君剑冷冷地问道。
“这个,这个,我不能作主!”唐竹棋为难地道。
“那……”马君剑话说一半,便呆住了,他眼中射出鄙夷的光芒,因为他的臂膀上插着一支黑色的铁钉,这还是因那剑的磁场所影响,使铁钉偏离轨道,否则就是咽喉而非臂膀。若在平日,当然无法暗算马君剑,可刚才连使三大杀招,又中了一棋,棋中本身就有毒,使他的反应和听觉大受影响。
“唐门,只有老太爷才可以作主。”这是那个老头子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暗算我?唐门老太爷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马君剑愤怒地说,雷氏兄弟也怒道:“老匹夫!”
“不要紧,年轻人,我们唐门本来就是以暗器和毒药出名,暗算正是暗器功夫的主要手段,又有何不对?不过年轻人,你是活不过今天了,那上面是我取‘断肠草’、‘人参须’、‘腹蛇胆’、‘鹤顶红’所炼成的毒药,没有独门解药,谁也救不了你!”老人阴狠狠地说道。
“你卑鄙、无耻!”唐情怒骂道。
“七小姐,这都是为你好,老太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只能这么做。”老头装作无奈地道。
这时,马君剑只觉得,天地都在转,唐情的泪却斜飞,雷氏兄弟往上升,终于缓缓倒下。
“马大哥。”唐情哭喊着奔过去,扶着晕倒的马君剑,对老头道:“快把解药拿来,否则我就自杀!”唐情抽出一把带着蓝光的匕首对着脖子。
“小姐,别乱来。”老头子急道。
“情儿。”唐竹棋夫妇焦急地喊道。
“快给我!”唐情怒喝道,雷氏兄弟围成一圈护着唐情。
“小姐,你若和他走,我要受家法,你若自杀我也要受家法,无论如何我都要受家法,不如我们商量商量。”老头子装作为难地道。
“快说!”唐情怒道。
老头子得意地道:“小姐若答应出嫁,我可以放过你的朋友,但下次再生是非,只好当敌人对待,不知小姐可否愿意?”
唐情看着脸色苍白的马君剑还在流黑血的手臂,软弱地道:“我答应,但我要亲自送他们走出唐门。”
老头子得意地道:“这个没问题,只是他要在十二个时辰后才能醒转。”说完,把解药喂进了马君剑的口中。
这一路上,唐情一定要亲自背马君剑出唐门,连雷氏兄弟都没有办法,幸亏唐情身怀武功,否则没走一半,就得连自己一起让人背了。
唐情咬着牙将几人送出唐门,便将自身的一块玉佩挂于马君剑的脖子上,大哭一场,雷氏兄弟也掉下了几滴罕见的泪水。她静静陪了马君剑三个时辰,才被人拖走。
十二个时辰之后,马君剑醒了,见自己并不是在唐门,便大叫“唐情”、“唐情”……
“马兄弟,唐情走了,叫你别想她,你斗不过唐门的,并将玉佩送给了你。”雷劈金道。
马君剑只觉得虚弱如婴儿,不觉流下了两行英雄泪。
数月后,唐情早已出嫁,而重伤初愈的马君剑独上唐门,连杀唐门两名功力最高的第三代弟子,重创十人,唐氏三大年轻高手尽死,自己也身负毒伤。
一年后,马君剑又独上唐门,斩杀唐门第二代高手一名,第三代弟子十余名,自己毒伤加重伤。
一年半后,马君剑在威远至内江道上将那天偷袭他的老者斩杀,并杀尽随从二十五名唐家弟子,自己受重伤加毒伤,险死,却为凌家庄上代庄主所救,从此长住凌家庄。唐门屡派人马探寻,寻找数载依然未找到马君剑的踪迹,故以为马君剑已被毒死。而江湖中人却不得不佩服马君剑的勇气和武功,马君剑之名也从此轰动江湖,也从此成为江湖欲寻之人。
马二爷轻抚胸中的玉佩,两行老泪顺颊缓淌:“情妹,情妹你可好否?四十年过去了,想来都老了,可我怎么也忘不了你……”
“二公,二公,二公,你怎么了?”一个犹带稚气的声音划破似梦似幻的回忆。
“没什么,海儿,我在看池子里的水,在想为什么会几百年还这么热呢!”马二爷撒谎道。
“那你怎么流泪了?”少年又问道。
“谁说我流泪?你这小不点尽害人,将水浇到我的身上,把水珠说成是泪珠,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和你一样爱哭鼻子呀?”马二爷假怒道。
“哦,我还以为二公也会流鼻涕呢。”少年说完又泥鳅般钻入水里。
凌家庄依然寂静,几盏“气死风”灯,摇曳得如鬼火一般,那满院的花树便如张牙舞爪的鬼怪一般。
这时,庄外的树林传来几声夜莺的啼叫,接着又有几声啼叫相应和,就如幽鬼夜啼。
“啪”一颗石子掉进凌家庄的大院,庄内依然毫无动静。
片刻,一道如夜猫般的身影踏上了东边的红墙,那双眸子竟射出如剑般锋利的光芒,似要割断园中所有树木一般。
又等了片刻,庄内依然毫无动静,便如狸猫般毫无声息地滑落地面,接着又有一道身影滑落院内,三道、四道、五道、六道……三十三道,终于再没有黑影爬上红墙
一道黑影用手指做了一个动作,于是前行都在寂静无声中进行。
“扑!”“呜!”一个黑影倒下,发出闷哼,便再无声息,黑暗中,只见几个黑影晃了晃,又继续前行。
“哧”一声轻响,又一个黑影“呜”地倒了下去,这是玩什么游戏,才在花丛中走六尺远,便倒下了两个。
“六号,三号、四号是怎么了?”一个黑影传出声音来。
“报告组长,中了剧毒之箭。”六号轻声说道。
“继续前行,小心机关。”那个被称为组长的黑影说道。
“啊”一个黑影低呼。
“什么事?”那个组长轻声问道。
“我被脚下这草缠住了,好痛,啊!我的脚,我的脚,我……”这个黑影便不再有声息了。
“什么事,五号,六号到底怎么了?”组长问道。
“报告组长,六号被这种毒草缠死了。”五号犹有余悸地道。
“什么,怎么可能?”组长惊问道。
“真的,他已经变成了脓水……啊,我的脚,我的脚。”五号低声惨叫。
“怎么了?五号。”组长大惊道。
“这脓水让我的脚化……化了,我的脚,我的……”便也无声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