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愿她像千硕一样赶他，骂他，埋怨他，这至少表示，她还记得，还是在乎的……
莫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莫延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伤心，难过，自责，无奈……
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多让出一些哥哥的关爱，也不愿意看到他这种表情……
“佑晨！聊完没有！聊完赶紧回来排，我呆会还有事呢！”乐队里有人催了一句。
佑晨回头答应了一声，对莫延和莫非说道：你们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排练了……”
“可以留个电话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莫非忽然开口了。一扫刚才的犹豫和迟疑，此刻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
“……你是？”佑晨疑问道。
“我是莫非，他的……弟弟”。
佑晨一愣，扫了莫非一眼，随即马上说：“喔，这样啊……留呗！”
留完电话，兄弟二人离开了排练厅。
“谁啊？”鼓手随口问道。
佑晨一听这话，沉默了………
八.酸涩无比的陈年往事
佑晨想了一会，这才轻轻说：“没谁，也就……一个认识的人，不说了不说了，赶紧排吧！”不一会儿，激扬的音乐再次充斥在破旧的“排练厅”里……
某酒吧，深夜十二点半。
千硕混迹在一群酒友当中，一杯接一杯地灌。他酒量好，认识他的人还没见他真的喝醉过。
今天不一样，他这哪是在喝酒，这是把酒当成水一样在灌啊！旁边的人一琢磨，这种喝法，一看就是失恋了……
“没事！喝！这世界上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多得是！喝！……”其中一个安慰道。
“没错没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另一个接茬。
俩人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给千硕倒酒。
不一会，千硕就趴在桌子上，不动弹了。
两人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去哪找他们这种知情知义的好兄弟！
千硕就这么趴着，头晕脑胀。
他根本就不想清醒，今天晚上，他就是想让自己彻彻底底地喝醉……
尘封了多年的回忆，从脑海的最深处，像小虫子一样往外爬，熟悉的景物开始慢慢浮现……
客厅传来一阵巨响，爸爸又喝醉了，又在拼命地撒酒疯，摔东西。每当这个时候，莫延就赶紧带着弟弟妹妹，躲到里屋。
“哥，我怕！”佑晨缩在莫延的怀里，白白胖胖的小手紧紧地拽着莫延的衣角。
“晨小妹，别怕！哥在这呢！”
回头一看，千硕直挺挺地站在后面，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
片刻，外面门锁一响，是妈妈回来了。
近乎疯狂地激烈争吵，又是摔东西的声音。
“离就离！孩子你休想带走！”爸爸的声音……
“你疯了！我怎么会让孩子这么受苦！”妈妈反驳道……
“你说什么！……”
三个小孩看着彼此，今天，爸爸妈妈好像特别特别生气，整个家里能摔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摔烂了……
不一会儿，整个家里都安静了，妈妈迈着着急地步子，过来敲门。
“妈妈就要走了，你们谁愿意跟妈妈一起走？”
三个小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了。
没有人愿意跟这个酒鬼爸爸待在一起。
妈妈看着他们，眼神动了动。接着对千硕说道：“千硕，就要走了，你不去拿你的小熊吗？”
“我也要去拿我的布娃娃！”佑晨着急地说道。
“你们去吧，我跟妈妈在这等你们。”莫延开口了。
“好！哥哥，那你要等我啊！”
莫延冲千硕点点头。千硕就拉着佑晨跑到卧室找小熊去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平常放在床上的小熊怎么也找不到，千硕着急地翻啊翻，找啊找，最后才发现小熊掉到床底了。
两人着急拿上小熊和娃娃，赶紧回到里屋。
空空如也……
妈妈和哥哥不见了……
两人冲到客厅，除了睡死在地上的爸爸，哪里还有人！
“妈妈！妈妈！……哥哥！”千硕着急地在屋里喊。
除了爸爸的呼噜声，没有人回答他。
“妈妈不要我了！妈妈不要我了！”佑晨小小年纪，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抱着娃娃，傻傻地呆站在原地着哇哇大哭起来。
千硕一跺脚，使劲把小熊甩在了地上，风一般地打开门，箭一样地冲了出去。
没走远没走远，肯定还没走远……
跑出单元门，不远处的马路上，妈妈拉着哥哥，正在上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妈妈！哥哥！”千硕使劲浑身的力气，声嘶力竭。
没人回应他，小轿车的门关上了，一掉头，开走了。
千硕狂奔着追了上去。
透过玻璃窗，就看见妈妈黑漆漆的后脑勺，跟随着车子的颠簸，一抖一抖。哥哥的小脑袋呆呆地立在旁边。
“哥哥！哥哥！别走！”千硕边跑边喊，声音都被风吞掉了。慢慢地，车子开始越来越远……
完了，听不到了，他们听不到了……
忽然，奇迹般的，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哥哥竟然动了动，缓缓地回头了！
四目相对。
千硕一个激灵，就像看到了莫大的希望一样，拼命地喊，心脏都要喊出来。
“哥哥！妈妈！停车！快停车！”
千硕看着莫延摇摇晃晃的脸，快说！快说啊！快跟妈妈说！带上我们！带上我们！
莫延脸抽动了一下，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千硕，最后，他居然，慢慢地……把头转回去了。
千硕难以置信地看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忽然他脚底一个趔趄，身体不受控制地扑了出去，摔倒在了大马路上。一阵剧痛立刻从四肢蔓延开来。千硕一看，手脚上都是狰狞的血口子。
再痛也顾不上了，他赶紧抬起头。只见小轿车晃了晃，转了个弯，看不见了。
“妈妈……哥哥……”小小的千硕看着小轿车开走的方向，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瞬间就爆发了，他无力地趴在地上，绝望地哭了。
九.看似平淡无奇的生活
千硕醒来的时候，脸上湿漉漉汗津津的，他深吸一口气，胡乱地抹了一把。
心里堵得慌。
他好像是做了一个梦，很沉重很沉重。那段不愿意被触及的回忆又开始浮出水面。痛感如此清晰，清晰得刺骨。
猛然地又想起昨天在健身房，莫延的脸。
“呸！真晦气！”
汪汪汪！
低头一看，他的小狗正摇着尾巴，伸着舌头看着他呢！
“悄悄，今天醒得这么早啊！”千硕宠溺地摸了摸小狗的头，嘴角这才染上一丝丝笑意。
无视出租屋里脏乱的摆设，千硕一个翻身，起床了。他这房间，又小又乱，像被打劫过似的，走哪哪碍脚，看哪哪有东西。
挤好牙膏，一拧水龙头，没水。
他这才想到，他的房租和水电费已经拖欠了快半个月了。
门忽然咚咚作响，千硕愣了一下，侧耳一听。
一个男人的声音：“李千硕！李千硕！你在家吗？”
另一个男人恶狠狠地说：“使劲敲！我就不信这小子不出来！”
悄悄在客厅转着圈，冲着门口汪汪叫了两声。
千硕举着牙刷盯着门口，小心翼翼直挺挺地站着，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生怕被那两个人听见。
“大哥！狗叫了！”
“肯定就缩在里边呢！敲！往死里敲！”
砰砰！砰砰砰！
“李千硕！欠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我跟你说你别想赖掉！”
“别想赖掉！”
“你傻吗！别学我说话！……”
“……”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悄悄不甘示弱。
两人在外面一阵锤，与狗吠遥相呼应，此起彼伏……
“大哥，好像真的不在家啊……”
“……这小子！算他运气好！”
他们狠狠地踢了几下门，发出一声声巨响。两人发泄完，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千硕竖起耳朵听着，好像是走远了。
一阵电话铃声猝不及防的响彻整个房间。
千硕一惊，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床上，手忙脚乱接起来，生怕被催债的听到又杀回来。
“喂！小伙子！你这个月的房租到底什么时候交！……”劈头盖脸的一句。
是房东阿姨。
“马上马上，我月底就发工资，一发工资马上就交！”千硕赶紧软言软语地说。
“什么！又要到月底？！”房东阿姨一听，怒了。
“您知道，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您再宽恕几天……”
“拖拖拖！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你再不把房租交上，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嘟嘟嘟……
挂了。
“……”
千硕把电话一扔，一下子瘫在了床上。
哎！如果现在能有一大把钱砸在他头上该多好啊！
他蹙着眉，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傍晚，大学校园，某阶梯教室。
晚点名时间，也就是点点名，说点事，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同学们玩的玩，闹的闹，教室里跟开了锅似的乱哄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