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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尘 爱情不在服务区

我想,你大概也有这样的经历——暗恋一个人的经历。

暗恋,这是人生的必经阶段,直到鬓发斑白也不会忘却的经历。每每回想起那些偷偷喜欢一个人的日子,你会发现,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变得明媚美好起来,宛如夏天的茉莉一般,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花清香。

而我那足以回忆一生的故事,也是从那个空气中飘逸着茉莉花香,梅雨恹恹的夏天开始的……

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铺满青石板的复古小街,路面十分湿滑,走在上面,要聚精会神,小心翼翼才能避免滑到。空气很潮,深吸一口气,填满胸腔的仿佛都是水雾,在这样的天气里,即使穿上薄薄的小外套,也难以抵御袭面而来的浅浅寒意。

我不禁捻了捻红色小外套的领子。

南方城市就是这样,一旦到了雨季,原本的青天白云,顿时就像套上了一块大灰布,抬眼看去,就连巍巍高楼的半腰上,也缠上了乌云。

雨,仿佛是永远也下不完一般,绵绵不绝。

在这样的天气里,大街上是极少有人的,大家都躲在家里看电视,或是去麻将馆里玩牌。走在这深长的青石板古街,久久的,都没有一个人从我身旁经过……

人类的想象力是无穷且震撼的,眼前这条复古老街,古朴又幽静,不由自主的激发了藏在我脑海深处,屈指可数的几个鬼片画面。

我心底一寒,不由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位于街尾转角处的图书馆。我松了一口气,抖掉衣角的水,跺掉鞋底的泥,收起伞,往书店里走去。

“嘿,同学,请把湿伞挂在这里!”

“哦。”按照店员阿姨的指引,我退出店外,将伞挂在门外的架子上。

那里已经挂满了橙黄蓝绿、长短不一的小伞,我的那枚红色小花伞的到来,令伞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小的,五彩缤纷的童话世界。

可是,童话世界往往都有不为人知的遗憾,比如——

附着在伞面上的水,顺着骨架滴滴答答的从伞尖落下,地面瞬时湿了一片。

图书馆很宽阔,一排排的书架,就像秦始皇兵马俑那样整齐又威风的排列着,不少人捧着书,蹲坐在书架前,认真的看着。我“居心叵测”的穿梭在其中,仔细搜寻着每一个角落。

跨越了重重障碍,终于来到“历史典籍”那个栏目的书架不远处,我深吸口气,探头望去。

谢天谢地,他果然在!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在这里。很没出息,见到了喜欢的人,藏在红色外套里面的那颗小心脏,立即就像一万条河马戏水般奔腾起来!

他站在“历史典集”的书柜旁,侧着身子倚靠在书架的角落,手里捧了一本厚厚的大书,低着头,认真仔细的看着。一摞乌黑闪亮的头发落在眉梢,也许是眉头有一点小小的瘙痒,他举起右手,轻轻的挠了挠。

姿势优雅,又如此慵懒,举手投足都性感到不行。

我有些紧张,躲得远远的,也只有这样,我才有勇气,偷偷的,肆无忌惮的看他。

他就是我每个周末风雨无阻必来图书馆的原因,毕业班的学长,全校优质生梁之尧。

终于见到了他,我就像吃到了向往已久的香橙果冻慕丝蛋糕一般心满意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倚靠在书架上,脸上情不自禁的漾起笑容。外面依旧下着恼人的绵绵细雨,可这一刻,在我心底却是暖暖的春意。

厌恶与喜爱,原来也不过只是一念之间!

那个男孩子,站在群书之间,致志若微,仿佛身边的所有都与他并无关联。

我最喜欢的,就是他这副与世无争的孤绝状态。也是因为他,所以我相信,一本好书,可以令人走入不同的世界,而每一个世界,都绝对的精彩。

我曾经想象过,如果他与我同班,那该有多好。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找许多的借口同他说话——比如借橡皮擦,比如请教他课业的问题,或者,还可以参加他喜欢的补习课。

可是偏偏,他比我高了一个年级,并且人家品学兼优,还是重点班的优秀分子。

一想到这样,骤然觉得平凡的自己十分渺小。即使假设成真,他与我同在一个年级,也是不可能在同一个班级的。人在江湖行走,是智商决定了他的社会等级,同理,在学校也是如此。我从来深知自己的分量到底有几斤几两。

每年的雨季,高考都会如约而至。

不知道学长他会选择哪所大学呢?而在遥远的未来,我与他的人生还会不会有所交集呢?

这样那样的疑问,此起彼伏的在脑海里如气泡般绚丽起来,又狠狠破碎。忽然之间,惆怅之意澎湃而来。未来,对于两个从无轨道交错的人而言,那是多么残酷的字眼!

我们的故事,都还没有开始,又怎么可能会有未来呢?可是,就这样放弃吗?

难道,冒着雨,走了那么多的路,甚至淋湿了刚买的新鞋,只是为了前来看他一眼,然后默默的走掉吗?不管是他,还是我,只要一旦离开,两个人的故事,就会被残忍的溺死在未萌芽状态。

我明白,我明白,我都明白……

痛苦的转身,我压抑住心底种种的冲动。

一个女孩子,如果主动去跟男孩子搭讪,这样会显得太不矜持,男孩子会不会因此而不懂得珍惜。如果,我是说如果……上帝肯给我一次许愿的机会的话,多么希望梁之尧学长能够注意到我,并且主动找我说话!

其实神就住在我们心里。

这一刻,我深信无疑。

“哗啦——”

我紧紧倚靠着的,承载了我全部体重的,那个可怜的书架,无情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倒塌。

而我,也在大家赤裸裸的目光下,毫无形象,毫无姿态,毫不客气的跌倒在书架上。

这一次,真的,糗大了!

我多么希望时间先生能够马上停止。

但,神在那一刻翘班了。

现实就是,有得必有失。我向神许愿,祈求学长能够在这芸芸众生中注意到脱颖而出的我。

如那句永垂不朽的台词一般,“我只猜到了开头”,却未想到神也喜欢恶作剧,让我用这样的方式“脱颖而出”,他老人家真可谓用心良苦。

毛主席曾经教导过我们,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

但愿景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我用尽了全力,却只是在书架上打了两个滚——我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因为,脚的着力点,很滑!

都是新鞋惹的祸。

塑胶鞋底未干,而瓷砖地面,遇水便滑。

在我准备第三个“滚”结束后还不能顽强爬起来就大哭一场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伸到我跟前来。

很明显,依照言情小说的套路,必定是男主角救了女主角,然后,爱神之箭毫不犹豫的射穿两人心脏,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发展下去。

但我深信,我绝对是站在了爱神忽略的角落里,爱情不在服务区。

这是多么好的“艳遇”小胚芽啊,可却因为距离学长太远,不幸夭折。

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扶起了我,总之绝对不是梁学长。

“你还好吧?”他关切的问候我,声音蛮好听。

但我实在太难过,也太沮丧了,低下眼睑,摇摇头,甚至都来不及看救命恩人一眼,就立即蹲下身子,马不停蹄的投入到收拾残局的工作中去。

书店阿姨已循声走来,还好,鉴于我改正错误比较及时,她只是哀叹一声,就赶紧帮忙。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学长还无法注意我的话,那他就真的太后知后觉了。不,应该是毫无知觉!

毫无疑问,梁之尧看向了我这里,发现了一片狼藉,于是,热情的伸出了援助之手。

他来到我身边,替我整理凌乱的书。

我的心跳像击鼓,迅速攀升至每分钟一百次以上。

“小姑娘,你没事吧!”他低沉的声音充满诱惑力!

我抬起头,与他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不记得是哪位哲人说过,只有爱人之间的眼神才会在相撞那一刻,造成天地无声的效果。假如这句话是真理,那么在我与他的目光相碰撞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体会到了浑身血管停止流动、两耳失聪,双目失明,呼吸停止……整个人像是一块木头杵在那里,倘若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不如说是“魂飞魄散”。

如果梁学长知道我一见到他就会“魂飞魄散”,不知道会不会哭笑不得,有口难言。

“小姑娘,你……你还好吧?”他大概已经发现,被他问话之后的我,“病情”似乎更加剧了!

夏茉莉,夏茉莉,赶紧回魂,别丢爹娘的脸了!

神在我的心底呼唤,替我拉回跑远的“七魂六魄”。

有过“暗恋”经验,饱尝“暗恋”之苦的人,对此应该深有体会吧。

“谢谢学长,我还好!”因为惊吓过度,250度的近视眼镜,歪歪斜斜的挂在我的小翘鼻子上。

学长终于发现了我胸前的校徽与他的一致。

“嘿,原来你也是树仁中学的?”他笑起来很好看,整齐的牙齿洁白得像玉一样:“我们是校友哦!”

“我知道。”说完这三个字,我觉得自己蠢得要死。难道就不会学其他美眉那样装作很无辜又天真的样子,然后嗲声嗲气的撒娇问:“哇,真的吗?”

学长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问:“你念高几呢?”

“高二。”

“喔,你要叫我学长哦,我在毕业班了。”

我知道。可是这一次,我没有说出口,只是傻傻的笑了笑。

“以后在书店里,可不要这么冒失了,会影响到别人的。”

我点点头。

学长替我整理好了书架,微笑着看我:“那……学妹,你要加油哦!”

完了,这么无厘头的话,一般来说都是对话结束语。

我所默默关注,悄悄暗恋,长达两年之久的那个人,俊逸非凡的梁之尧学长,他的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中国考古文物通论丛书》,然后,微笑着华丽转身,准备就这样离去……

“学长——!”我的一声高呼终于唤回了他的目光,自然也唤来了不少旁人的侧目。书店的管理员阿姨瞪了我一眼,算是警告。我吐吐舌头,深呼吸,然后对走回来的学长说:“学长,你……你要考试了吗?”

“是啊,快毕业考了。”

“我……我……”

我怎么呢?我喜欢你!可是……可是……这句话竟然比“请借我100块吧”还要令人难以启齿……

“怎么了,小同学?”

“那个……那个学长你,你打算考哪所大学呀?”

“誉西大学啊。”

“学长很喜欢考古麽?”

“对啊。”

“所以你才选择誉西大学的吗?”我这样的对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故意找茬。谁都知道,学考古首选誉西大学。那里的历史系和考古系都是非常出名的,而且,在学校附近,就有很多的历史遗迹!

“嗯,对啊!”

“那……那……”

神啊,这样的对话好难维持下去哦……

学长默默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下一句话。

“梁之尧,你好了没?”一个明朗低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原来学长有人等啊……我的眼神顿时变得好惆怅好幽怨……

“就来!”说完,学长对我微微一笑:“小学妹,我先走了!”

他向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追随着那人的背影,就这样残酷的越走越远。

而我像个傻瓜般,深深的注视着那个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书店。

看来,想要鼓起勇气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真的是件很难很难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难怪我的整个高中时代都像水煮白菜一样呀索然无味,原来都是因为,被“暗恋”的苦涩所弥漫,浸淫。

我的爱情,就这么被溺死在未萌芽状态里了!

我沮丧的,整个人瘫坐在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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