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在上海《新民晚报》“夜光杯”副刊开出一个专栏,写的是阅读古诗的心得,每周一篇。这本非我专长,然而自识字以来一直对中国古典诗词有浓厚兴趣,以我的阅读积累和体会,本来准备写一年。没想到竟写了两年,有了一百篇,远超出我的计划。
写这些关于古诗的文字,对我来说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写作过程中,撩动了很多童年和少年时代的记忆,那时曾经背诵大量唐诗宋词,成为记忆库藏中的珍宝,岁月无法使之黯淡,人生的曲折和磨难无法使之丢失。写这些文字的过程,是回忆的过程,是回味和思考的过程,也是重新诵读和学习的过程。这过程无比美妙。我一边写,一边情不自禁地感慨,为我们美妙的汉字,为我们博大精美的中国文学。中国人在三千多年前就开始用诗歌叙事抒情,表达对世界和生命的认识,那些音韵悠扬,节奏铿锵的文字,是人类智慧和情感的美妙结晶,也是心灵的花朵,它们在天地之间粲然绽放,永不凋谢。只要我们还在使用汉字,它们的魅力和生命力就不会消失。在浩瀚幽深的中国古典诗词的海洋边,我的这些文字,只是几簇浪花,几圈涟漪。读者能通过我的文字领略到这片汪洋的辽阔和美妙,就是我莫大的欣慰了。
此书末篇《且听先人咏明月》,是我的一篇讲稿,介绍并解读和月亮有关的中国古典诗词。想到讲这样一个话题,也缘于我这两年写这些文章。我曾就这主题在国内外作多次演讲,听者大多感兴趣,并非我有口才,而是因为先人的明月之诗斑斓多彩,引人入胜。
这个专栏能坚持写两年,动力来自读者的鼓励。这两年中,经常收到读者的来信,和我交流他们的阅读。我的老师徐中玉先生,每次见面都鼓励我,说他欣赏这样以艺术审美眼光品读古诗的文字,要我写下去。徐先生是古典文学专家,他的肯定给了我继续写作的信心。我中学时代的老校长刘德周先生,也已经九十多岁,两年来,他将我的每一篇文章剪贴在册,令我感动。也有不少读者在来信中指出我文章中的错误和疏忽,这其实是另一种鼓励。我的老友宋连庠先生,每篇必读,还常常来电指出我的疏失。我这一百篇短文中,涉及古代诗人数百位、涉及古典诗词千余首,其知识范畴,已超出我的阅读积累。这两年,我常常是一边写一边补课,书桌边堆满了各种版本的古诗词典籍,尽管自己不想出错,还是常有引文的失误和认知的偏差。读者的眼睛雪亮,任何疏失,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譬如我在《天净沙》一文中提及赵朴初先生的散曲,因记忆有误,说他的《某公三哭》未收入《片石集》,这是有案可查的明显错误。文章发表后,好几位读者来信指出。《爆竹、屠苏和桃符》一文发表后,有一位读者来信,指出王安石“春风送暖入屠苏”一句中,“屠苏”并非指酒,而是指草屋,我不了解的“屠苏草”,就是茅草。这样的意见,使我得益匪浅。特别要感谢文史专家金文明先生,他仔细读了我的每一篇文章,找出数十处错误或存疑之点,精心手书一册勘误表寄给我,令我既感动又感激。在将这些文章结集出版时,我对有关篇章作了纠正和补充。
在此,谨向所有关心帮助过我的读者和朋友们由衷致谢。也要感谢人民文学出版社能出版此书,使我的这一百篇文章能完整合集,走向更多的读者。
2010年8月1日于四步斋
(《云中谁寄锦书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