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笔者受命兴办一所小学。此事对于国家和社会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我来说,这很重要。因为我一直梦想着能自己办一所美好的学校。为此,我已准备多年。
小学时,我梦想着成为一名小学老师,就在我们村子里,教村子里的孩子,公平地对待每个孩子。我要当一个喜欢每个学生、被每个学生喜欢的老师。这是我10岁时的梦想。
初中时,我梦想着能成为初中老师就好了,因为我们下午放学后,学校有篮球场,初中老师还能打篮球,这在当时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啊!现在回想起来,想当初中老师的原因是他们有业余活动和业余时间。这是我15岁时的梦想。
上中师时,我的奢望是能成为中师老师,因为中师老师很有学问,他们都将课上得很有吸引力,受人尊敬。中师毕业时我20岁,从10岁到20岁,整整做了十年的教师梦,信念从未动摇,目标从未改变,只是梦想的具体内容有些变化。
冬去春来,时光如梭,我的梦想一步一步得到了实现。先是走进了小学的课堂,一节课要教学生13个生字,我却只教了7个,初尝了当教师的滋味。接着上大学,而后在中师当了两年老师,明白了教育不只是上课,还要走进学生的内心世界,让学生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再后来,读了三年研究生,略知一些教育理论,从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维果茨基的文化-历史理论、布鲁纳的结构主义,一直到诺丁斯的关怀教育思想等,我想在教育教学中将之一一付诸实践。我教过小学数学,也教过初中政治;任过小学副校长主抓科研和教学,也任过初中副校长主管德育。因缘际会,我通过竞聘走上小学校长的岗位,但谁能告诉我:我该怎样当校长?
过去当老师,只做教好一个班的事,现在面对一所新学校,我怎么办?
那段时间,我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就像船长,却不知船要开向何方,只能祈盼千万不要像“泰坦尼克号”那样触礁。带着这样的担忧和惶恐,我谨慎地思考办学的理念与目标,常听教育名家的办学心路历程。你千万不要寄全部希望于教育理论书籍的告诫——要集中大家的智慧,共同思考、讨论学校的愿景。一则,大家在一起讨论,思绪是零碎散漫的;二则,一切刚刚开始,连新老师在哪里都还不知道。那么,独自思考和参考他校的办学经验就成了必然。这是校长的第一必修课。
理念不主动,行动永远也主动不了。没有理念、没有理论、没有思想指引的学校一定是盲目的学校。因此,学校的办学思想地图必须是最先绘制的,而且要在之后的实践中不断修订。这张思想地图的目标指向必须是明确的,即它必须是一所孩子喜欢的学校,是一所能给孩子们带来美好童年记忆的学校。
于是,我的办学思想地图上出现了两个核心词:学校与生境。
学校:朝好学校走去。
生境:2002年以后中国南方城市一个城郊结合的社区。
学校与生境是两个概念,学校容易理解,可是生境这个概念就容易产生歧义了。什么是生境呢?它最早是一个生物学概念,但笔者认为生境是关涉时间与空间的复合概念,它是个体生命周遭空间里的一切影响要素的集合。
有了这两个核心词,仿佛有了前行的方向,离梦想中的好学校又近了一点点儿。我们可以就学校与生境的那些事儿,发挥自己的想象。
理想的学校不是名利双收的学校,不是有气派建筑的学校,不是拥有体制下奖牌最多的学校,不是升学率很高的学校。理想的学校应是有助于培育学生成为完整个人的学校,是拥有正确教育理想与灵魂的学校;理想的学校是对每一个孩子因材施教,帮助孩子成为一个完整而有智慧的人的学校;理想的学校应是保护孩子的创造力的学校。不能保护孩子的童年甚至剥夺孩子童年快乐的学校,一定不是好学校。这类学校实施的教育,是一种“去势教育”:去肉体化(体魄和意志力的衰退)、去人文素质(人文精神的迷失)、去个性化(千人一面,千篇一律)、去多元化(单一评价标准)、去性别化(为防早恋把校服设计得不男不女)、去平民化(迷恋精英教育,鼓吹淘汰教育)……【1】
理想的学校的教师必须热爱自己的职业,而非以谋生为目的或抱无所谓的态度;因材施教、了解和帮助学生是他们每天的生活状态。理想的学校的教师积极主动,他们不需要被别人催逼、指挥或控制,而是主动进取,和谐合作,视细微教育工作为自己真正的天职,努力推进对整个学校有益的工作。理想的学校的教师视教育为自己的职业兴趣,妒忌与对立、争吵与拖延、推诿与苟且将难成一种普遍现象,一时的激愤或表面上的不和,则会很快为正确的教育价值理念和深厚的教育氛围所驱散。
理想的学校的学生数量要有限度,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只有如此,教育者才能充分关注到每一个学生。当学生过多时,教师无法顾及每一个学生,惩罚和奖赏就成了强制施行纪律的一种便利方式。学校不能像制造机器似的大量生产、批量生产学生,更不能像流水线上制作产品那样塑造学生。学校需要耐心、细心和智慧,研究每一个孩子;学校要观察每一个孩子的兴趣、能力和性情;学校要了解孩子成长的困难,考虑其所受的遗传因素和家庭因素的影响等:这都要求学校把学生的数量控制在适当的范围内。
理想的学校让学生有自主选择的机会,为将来生活自理作准备;让他们从小学会慎重地、无私地、理智地对待日常生活中的困难,并在与别人的相处中,更体谅他人,更具有耐心,更懂得生活。
……
我有理想的好学校之梦,心向往之而努力前行。因为,教育是如此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