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同桌侄儿越来越过分了,无非就是看到我挨表扬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嫉妒!他先是在桌子中间划了根线,说:不准趴到我这边,趴过来我是要弄你的。我马上说:好嘛,你趴到我这边,我是要锤你的。
我小心翼翼,生怕趴到两麻子那边了,可我越是小心就越是趴过去了。两麻子果然不含糊,拿起手上的铅笔就扎我的手腕,扎得我生痛。但我没吭声,这个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有啥好说的呢?不过,没吭声不等于我不实施报复。
下午放学后,我故意说我要去小卖部打煤油。等幺哥和两麻子一走,我溜进教室,把我桌子上的那条线擦洗干净,然后再拿我的笔重新划了条线,不仔细看,跟原来一样,仔细一看,两麻子那边窄了耳巴子(手掌)宽。
第二天,我时刻注意到两麻子是否越界,只要他越界,我就要锤他,以报头天的笔扎之仇。嘿嘿,两麻子的左手臂靠过来了,不知不觉越界了。我二话不说,揪住两麻子的光膀子,咬牙切齿地用指甲掐他,我是铁指甲,硬得很,掐起肉来锥心痛。两麻子毫无防备,猛然间手膀子痛得钻心,他像杀猪一样叫了起来。他一叫,所有娃儿都转脸看着他,老师也赶紧走到他身边,不满地问:咋啦?男人家家的,惊慌火扯!两麻子指着我,说:她刚才掐我。老师抬起两麻子的手膀子,说:好大个事嘛,一个小妹崽,有好大的手劲嘛,就像蚂蚁子夹(咬)了下,一会儿就不痛了的。我赶紧附和:豆是(就是),我轻轻地掐了下。两麻子非常气愤,两眼喷火地朝我说道:豆是,想要吃豆豉(四川话说“诗”)嘛跟到羊子走,它屁股里拉出来多得很。我呸他一声:你才吃豆豉,你才跟到羊子走。两麻子张嘴想还口,老师赶紧制止,斥道:钟波儿,你是侄娃子,啷个没个上高下节(长幼尊卑)呢?你连孃孃都骂啊?
我得意地朝两麻子吐舌头,并且还把吐出来的长舌头先左右摆动一阵子,然后再搅了一圈。两麻子虽然气得要命,但老师在为我撑腰,加上我是他孃孃,他拿我就是和尚的脑壳——莫发(法)。
终于有一天两麻子发现了桌中线的秘密,跑去找老师告状,说我把线画到他那边了,他窄我宽。老师没有主持正义,漫不经心地说:你个男娃家家的,这点亏都吃不了啊?小见把识(小气)的,今后婆娘都讨不到!两麻子的生命诉求不但没有得到受理,还被老师抢白了一场,心里那个不爽啊,朝我一眼一眼地恨。恨了几天,竟然主动地恬不知耻地说:孃孃,我把线擦了哈。我无比大方地说:好嘛,看到你擦线的份上,我下课只跟你玩哈。
我回去跟我妈讲了这个事,我妈没有评价我做得对还是错,只是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说:哟,我妹崽脑壳烂(聪明)嘛,还把波儿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