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自那日城楼上和陆长风见过一面之后,便再也不见他。即使他求见多次也没有理。
绿珠实在看不下去了,便问道,”公主,你就见见陆将军吧。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她却平静地说,“见了也是伤心,何必再见呢。”
绿珠只好哀叹一声,不再说话。
和亲的日子转眼已到,未央穿戴整齐,在绿珠的搀扶下出了房门。送行的人 早已经等在了外面,皇上,陆长风,莫聪,姚兴旺,宫女,侍卫,都在等着她。
陆长风黯淡的眼神凝望着她,她挤出一个宽慰的笑,便去给皇上行礼,“父皇,儿臣这就去了。”
皇上忍着悲痛,点点头。未央便转身往轿子落定的地方走去,坐进轿子里。
卫国并没有派人过去,而是由雪国派人过来接的,来的人不多,总共二三十个人,为的是让卫国放心,不是阴谋,是真的议和。
绿珠随着轿子缓慢向前走着,外面的雪还在下。未央坐在轿子里,没有半点掀动轿帘,欣赏欣赏外面景色的兴味。
忽然传来一阵箫声,悲伤的曲调随着风雪传来,更添哀伤。她忙掀开轿帘,回头看,远远的有一个身影,已经看不太清。然则,仅仅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也认得那个人是谁。
绿珠含泪,“公主……”
未央未等她说完,已经将轿帘放了下来,眼中泪光闪烁。几日来,她始终不肯见他,为的便是让他绝了思念的念头,从此过好自己的日子。可,仍情不自禁,她还是做不到彻底决绝。
“停轿!”,未央清冷命令一声,掀起轿帘,弯身走出,立在风雪中,望向城楼上的模糊身影,发丝飞扬,泪水随风飘落。
长风,我本许你一世年华,终究还是负了你。
箫声戚戚,冰雪为之动容,寒风相和呜咽。
“公主!”,绿珠走到身边,小声提醒。
未央忙擦了泪眼,在她的搀扶下坐回轿中。
“起轿!”,一人高喊一声,队伍继续向前缓缓而行。
轿子在雪国御帐前终于落下。两个侍女掀起帘子,绿珠也忙过来搀扶未央下轿。未央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她四下看看,军容整肃,站岗的士兵,巡逻的士兵都各司其职,没有丝毫的松懈。
一个领头的军官在帐外高声禀报,“启禀圣上,卫国公主已在帐外候着。”
只听里面有人回喊,“宣!”
守在大帐外的两个士兵立刻将帐幔拉开。未央微低头,迈步走了进去,虽感觉到有目光在注视她,她仍目不斜视,只管走着自己的。
“抬头让朕瞧瞧!”,在她停住脚步之时,雪国皇上的声音响起。
未央没有行礼,也没有说是,她直接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坐在上首的皇帝,而眼角余光则在皇上身边人的身上扫了一下,剑眉星目,面容俊朗,心下思忖,看他站的位置,应该就是雪国太子了。
“不愧是卫国国君的掌上明珠,果然天姿国色,我见犹怜。”,雪国皇上赞叹几句之后,便咳嗽起来。身旁服侍的人忙轻抚他的脊背,然后又有太监端茶给他,喝了一小口之后,咳嗽终于止住了。
未央心中暗自思量,雪国皇上的身体似乎不好,他们之所以急于强攻,肯定是着急还朝。不过眼下考虑这个已经无用了,她最迫切的,就是要知道雪国打算如何安置她,不会是让她嫁给这个病入膏肓的皇帝吧!
“皇上,请问贵国如何处置我。”,未央望着仍在气喘的老皇帝问道。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朱敬之的呵斥,“一个降国公主,哪有你置喙的余地?”
未央侧身,看到说话的人少了一条手臂,顷刻明白,他就是那个被长风砍去手臂的将领,遂冷笑道,“将军肯定是平时在口舌之上下了过多的工夫,以至于武功都荒废了,才落得一个独臂的下场。”
“你……”,朱敬之气得恨不得一剑刺死她,好在身边站着朱敬和,他忙按住他拔剑的手,小声说,“不得造次。”,朱敬之看自己的哥哥一眼,又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才将胸中的那口恶气强吞了下去。
一旁的李云瑾见朱敬之气得面皮紫涨,暗自好笑。
气息稍缓的皇上,脸上露出微微笑容,“放心,你和亲的对象不是我。”
听到这句话,未央偷偷松了口气。
皇上又说,“和亲是各国修好的一种仪式。这次之所以仓促,是因为两国正处战事之中。朕既然有意和贵国修好,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谢皇上!”,未央这才微欠身行礼,目前的情势比她预想的好很多。
从大帐一出来,绿珠就上前问,“公主,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未央摇摇头,“没有。”
绿珠摸摸心口,“这就好。刚才紧张得奴婢跟什么似的。”
接下来,她几乎处于禁足的状态当中,除了在自己的帐中休息,哪里她都不能去。帐外有军士把守,每次的三餐有专人送进来。
绿珠对此十分不满,“公主,还说是和亲,这和人质有什么区别。”
未央放下手中的书本,笑着说,“这样你就熬不住了,只怕以后还有比这更惨的了。”
绿珠嘟起嘴,“公主,你还笑得出来。明明说好的是和亲,这算什么,既没有和亲的对象,又不让我们出去,整天都闷在这个帐子中,迟早都要闷出病来。”
未央看着她的模样,笑着摇摇头,“他们防着我们,是担心我们有什么阴谋。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难道你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开始拔营了吗,我想很快,他们就会动身回朝。只要他们撤营,就表明父皇的危难彻底解除了。我也就放心了。”
绿珠叹道,“只是委屈了公主。要是被朝阳公主知道了,她肯定高兴得整夜都睡不着。”
绿珠提起朝阳,她便想到了皇后,想到了父亲的为难之处。
“但愿父皇能够请动白齐先生……”
绿珠见未央眉头深锁,便知是自己不小心触到了她的伤心之处,忙又笑道,“公主,皇上洪福齐天,再说还有陆将军呢,你不要太担心了。”
未央点点头,“有长风在,我的确放心。”
绿珠怕她忧愁伤身,赶紧安慰道,“公主,你就不要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事情都会有它注定的结局的,想多了也是无用,反而让自己劳神,对身体没有半点好处。”
未央轻笑,“倒是你看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