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皮”是个什么级别的主儿,难说,谁也摸不准他。
他老装穷,就看他那身打扮吧,一件黑色的皮夹克,不知穿了几年,反正那领子早已硬脆老化,皮夹克的里面,穿了件蓝色的球衣,半年没洗了吧,白衬衣的领子上沾满了油污,一头到肩长发,脏的像毡片,一句话,标准的街痞二流子。
可今天晚上他不装穷了,他拿出一个很气派的棕色日本经理箱,他打开道缝,让大伙儿看了一眼,装满了整整一叠一叠才从银行取出的,白封条上盖着红印戳的百元大票,“三斧头”暗自掂量了一下,总在二三十万吧。
今天夜里,他们是打算豪赌一夜的,立了规矩,没有三十万元现金,不准上牌桌。
看到这样大的数目,他不仅暗暗吃惊,真想不到,这样的瘦鬼,身上有这样的肥膘!
他不禁脱口而出:“老兄,你干什么?发了这么大的财?”
“嗨?”他冷笑了一声,连那笑声都油腔滑调,“你要什么我都有,别看咱是个蹬三轮,卖烂苹果烂枣的,你想要什么?五四式手枪,六百四十元一把,一发子弹二十元,要不要?”
“要。”“双旗镇刀客”想见识见识。“让我先看看货,行不行?”
“兄弟,你跟我来。你是个外乡人,我也不怕你报公安局,报了案,反正有你的黑枣吃,我进去了,还有哥们儿在外头等你呢。让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说这狠话,“双旗镇刀客”信。这是他的地盘儿,要没这点儿能耐,能手里有枪?
他跟他走进里屋,原来那里屋是装修过的,从外边看,这房子是老房子,与别人的住处没什么区,可进到屋里,你就会明白,这房子的主人富足而殷实。屋子的装修并不奢华,可结结实实,干干净净。体面而实惠。
财不外露么。
拐个弯儿有间卧室。卧室旁边有个小小的贮藏室,那贮藏室外观就像单元房里的厕所,六面墙壁,没有窗户,开了门,黑洞洞的,一开灯,屋里徒有四壁。空房一间。
“香蕉皮”走了过去,墙上有面镜子,他伸手将镜子卸下来放在地上,露出一个几乎难以发现的,与墙体一色的白色的保险柜。
他拿出钥匙,开了锁,保险柜还有一道密码锁,又对密码,这才将门打开。一打开门,“双旗镇刀客”不禁大吃一惊:在红丝绒的底面上,放着一溜排摆着的五支乌黑发亮的五四式手枪,都套着牛皮套,枪边还放着一排排的子弹,大约有一百多发。
“要不要?”“香蕉皮”问:“一手交钱,一手验货,子弹、枪都是新的。价钱再没这么便宜的。再说,你上哪儿去买呀?”
他的心真的动了动,想买一把,回头又一想,不合算。没有佩枪证啊,说不定,弄个“私藏武器罪”蹲几年班房,拿钱买罪,可划不来呀。再说,他又没有什么跟他不共戴天的仇人,非杀了他不可。他也没胆量去劫道,要那玩意儿干嘛?就是劫道,有把杀牛刀也就够了,何必手枪?那么招人眼目。带刀又不犯法。
“那玩意儿咱可不会玩儿,再说,也没那胆。”他轻声地说。
“香蕉皮”冷笑了一声,说:“量你也不是那个种!告诉你,别看我是个蹬三轮卖香蕉的。要不要微型的短把儿冲锋枪?说话。要几百把?”
“好大的口气,军火商呀。”“双旗镇刀客”脱口而出。
“香蕉皮”拿起一支枪,去了皮套儿,枪上薄薄的涂了层机油,他用一块绒布擦了擦,枪越发的亮了。他把一根手指捅进枪的扳机孔,一甩,枪在手指下打了几个圈圈。这动作很老练,他在暗示“双旗镇刀客”,别以为我就是个卖枪的。老子还是个西部牛仔。不信?
“香蕉皮”说:
“我当过兵,服役三年,干了一年,吃不了那份苦,跑回来,不去了。后来,还坐过两年大牢,啥世面也见过,要说打枪,无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指哪儿打哪儿,杀个人,跟宰只鸡儿似的,谁要惹了我,可没他的好儿!”
他的话音才落,“倭瓜”说话了,从他手里一把夺过那支枪,在手里掂了掂,看了看枪膛里没有子弹,便试着击发,那声音清脆响亮,“倭瓜”说,“这枪我要了。子弹!50发。”
“香蕉皮”先是瞪大的眼睛看了一眼“倭瓜”。“真要?”
“倭瓜”不语。
“香蕉皮”数了50发子弹给他。
“倭瓜”把子弹压进枪膛,播到腰间,说,“今天晚上谁拉稀,我就拿谁试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