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一切都像梦一般。
我只能将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全部都藏在心底里。
出门前，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额头多了一道格外刺眼的伤口以外，我的眼眸再次恢复成以前一样的平静无波。
我必须隐藏自己，隐藏我所有的情绪，然后努力的生活着，哪怕像是蝼蚁一般的卑微。
我去了趟理发店，剪了刘海，遮掩住了我的额头。
带着全新的形象，我赶紧往兼职的高档餐厅去。
除了夜场我要去跳艳舞以外，白天我会去兼职。
每天除了睡眠时间的四个小时，其余的，全被我利用到疯狂的工作当中。
因为我需要钱，比谁都需要钱。
看了看时间，快要迟到，我下意识加快步伐。
我现在找到的兼职工作是在一家高档私人餐厅做服务员，出入那儿的客人全是非富则贵的主儿。
虽然知道像这种餐厅，有些客人肯定会更挑剔，更难侍候，但我只看中一点，薪水高。
当我赶到餐厅的时候，仅仅还差一分钟。
听到打卡后“嘟”的一声，我整个人才松了口气。
迟到一次扣掉全勤两百块，我只是不想浪费。
我抹掉额前的汗珠，从员工间换好衣服出来后，却碰到负责我们的男领班，舒庆安。
他的眼眸里露出微妙目光，向我走来。
我恭敬礼貌问了声好。
“小瑜，最近工作还好吗？会不会很辛苦？”他的手掌伸出来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并且捏了捏。
我在夜总会工作了三年，领班的眼神和动作是我在夜总会的客人们身上见到过最多的，因此我当下就有了警惕心。
但我的嘴角处露出公式化的微笑，说道：“不会，我在餐厅工作很好。”
他呵呵一笑，朝我靠拢几分，亲切地说道：“我就想问你一下，下班后有时间吗，不如一起吃顿饭？”
我的微笑依旧不变，更恭敬的说道：“领班，不好意思，我下班后还有事。”
我在这里工作，知道舒庆安私底下一向是喜欢撩年纪年轻又漂亮的服务员，但我没有想到他今早就会这般的放肆和大胆，直接将我拦截住。
舒庆安的眼眸里闪烁不满的目光，但身体却依旧遮挡在我的面前，“那明晚呢，不如你把晚上时间空出来给我，我陪你去看电影？”
我知道自己再拒绝下去，他肯定会生气。
我露出最自然歉意的笑容，说道：“领班，真的很抱歉。我最近太忙了，不如等下个星期我请您大吃一顿，谢谢您平日以来对我的照顾。”
然而舒庆安他的笑沁上几分冷，连看向我的目光也染上一丝鄙意，耳边传来他的讽刺声，“太忙了？是忙着去接客吧！瑜白，你别给脸不要脸啊！婊子还在这里给我装清高来。”
我选择了沉默。
他见我没有回话，看起来更生气，眸底流露出的轻蔑更浓，“昨晚你在舞台那骚荡样，可不像你现在这么矜持，怎么，以为自己穿上衣服，换个地方，就能抹掉你是婊子的身份？”
他扎耳的话如一枚枚银针，只刺入我心脏，渐渐延伸出来的疼痛蔓延到我的全身，但这种感觉，这些我都太熟悉。
三年以来，我听得太多了，所以我都麻木了。
骂我婊子，拿钱扔我，我都会笑着将钱给捡起来。
我需要钱，仅此而已。
我知道我不能够和领班撕破脸皮，在夜总会三年，我倔强维持着底线给我带来了
太多的麻烦，但也让我更学会了一样，忍。
我手指紧紧握住，脸上却是非常平静道：“不好意思，邻班，我真的没空，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服侍客人。”
他见我不买他的账，冷冷哼了一声，率先越过我，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松了一口气。
我整理好情绪，我扬起微笑，走进包厢。
我快速扫了包间一圈，灯光明亮，看起来是一场十分正式的商务聚餐。
当我注意到一名胖乎乎的客人，正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时，我迅速别开视线，心里多留了分心眼。
在上完菜后，我一直站在旁边等候他们差遣。
眼看着那名胖乎乎的老男人，老是给我投来暧昧不明的目光，我只好往门口方向挪了挪，想逃开他的视线。
谁知，却听到他说道：“服务员，帮我倒杯茶。”
我拿起茶壶，走了过去。
当靠近他时，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我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想快点倒完茶，远离他。
拿起他的茶杯，我谨慎斟着茶。
突然，一只肥厚的大手，在我屁股狠狠捏了一把。
因为太突然了，我的手一抖，拿着的茶杯一时不稳，掉在地上，连同茶水，也飞溅一地。
我还没完全回神过来，却听到旁边女客人重力拍了下桌面，不悦对我大骂起来，“你怎么当服务员的，连杯水都倒不好，看，我的衣服都被你弄湿了。”
我恭敬的低着头，手指握紧，我正想要解释，但是领班听到动静立刻就赶过来。
他脸上露出熟稔的笑容，对我严厉训斥几声，我低着头，弯腰在站在那里道歉。
“这样吧，是我们服务员的服务态度不好，我们餐厅为了向您道歉，这桌上的酒水是免费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领班的话一说出口，我的心瞬间就冷了下来。
我很清楚这里的规矩，一旦是将错误归咎于服务员的话，那么餐厅里为客人出的抚慰代价就必须从服务员的工资扣。
这桌子上的酒水恰好抵得过我两个月的薪水。
舒庆安是在整我。
一旦是我服务出错的话，那么舒庆安就能够名正言顺的拿捏住我。
我可以忍受被骂，被道歉，但是这两个月的薪水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的手指紧握住，我脸上十分平静的说道：“很抱歉，是我的错。刚才客人只是一不小心将手碰在我的屁股上，我胆子太小了，所以没有拿捏住茶壶。”
那肥头大脸的客人立刻就露出了尴尬的神色，顺着我给的梯子，立刻就转变了态度，“那是，那是……都怪我，一不小心碰了人家服务员，这才让人家服务出错了。算了算了，不用赔礼道歉了。”
我的身体依旧是恭敬弯着腰，比谁都要有礼貌的姿态。
我知道，这一波算是被我这样平静的揭过去了，但是此时此刻我却是可以感受得到领班看着我时的冷眼。
我脸上依旧是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当我跟着领班出去后，领班对我咬牙说了句，“跟我来！”
“是！”我的脸上露出温顺和恭敬的表情回应着他的话。
我已经做好了被挨骂的准备。
直到，我们走到离包厢比较远的走廊，他停了下来。
我安静站在那儿，等待着‘腥风血雨’。
果然，领班转过身来，黑着一张脸怒瞪着我，讽刺的话语脱口而出，“瑜白，你不就是个婊子，有必要小题大做吗？”
我的神色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化，说道：“是，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会注意的。”
被骂得再难听的，我都经历过，我的心早已经被铜墙铁壁所包围着，在保留我的底线的前提下，我的尊严早已经丧失了。
此时此刻我只知道，顺从他是我现在最好的选择。
明天就可以拿到薪水了，如果发脾气离开的话，我一分工钱都拿不到。
我知道，他这是在报复，报复我刚才拒绝他。
我沉住气，不说话，默默受批。
领班上下扫了我一眼，一脸鄙夷。“哼！这次是遇到好脾气的客人，下次你可没这么幸运，婊子就该有婊子的姿态，一副高傲母鸡样儿，装给谁看呢！”
他句句带针，专挑我软肋，往我的痛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于我来说，却十分难熬，面前的领班，就如发狂的兽，撕我的皮，啃我的肉，不断用言语挖苦我。
“就你这服务态度，要不是有我，你早就被人炒鱿鱼了。”
“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晚上脱了衣服陪客人，还不是一样卑贱……”
“你给我记住了，下次再犯错，直接滚蛋！”
我始终都低着头，弯着腰，沉默不语。
哪怕我卑微得如同城市里的尘埃，我也只是想要好好的生存下来，赚很多很多的钱。
终于他歇口了，估计是看我一直没说话，没好气问了句，“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听进去？”
“我以后会注意的。”我点了点头，轻声回应。
他冷冷扫了我一眼，高傲哼了一声，离开了。
我暗下松了口气，虚靠在墙壁上。
在这一瞬间，原本一直都恭敬顺从的表情才褪去，我的嘴角处真正露出了苦涩和绝望的弧度。
忍忍就好了。
只是当我正准备转过身，我一回头在看着前方的男人的时候，我愣在了原地。
是司少。
他穿得很正式，一身笔挺工整的订制西装，黑色凸显得他更加冷漠高贵，俊逸的脸庞，特别那双狭长深邃的眸瞳，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特别最好看的眼睛。
他修长的手指夹住一根烟，猩红的烟头冒着缕缕青白的烟雾，缭绕散开。
估计，是从包厢出来透透气，抽根烟吧！
他眸底闪烁着复杂幽光，摇曳着不明的火苗，此时此刻直直盯着我……
司少的目光锐利冰冷得就像是要将我看穿一般，我的心脏因此都紧张的蜷缩成一团。
他怎么会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