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为爱狂奔
时光虽浅,却总能留下一些永远都打磨不掉的痕迹,轻轻拂去岁月为它蒙上的灰尘,可以清晰见到如同烙印般的两个字:爱情。
如果有幸遇到相爱的人,不需过多言语,只需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彼此的心灵,想念一世一生。也许爱情是人世间最微妙的感觉,一切的情感都可以在无声中传递,无须刻意播种,浓浓的爱意便已经在心底生了根。
每个女子都对爱情有着不同的期待,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在心底殷殷期盼,自己的爱情可以用美好来形容。爱情不只是冲动,更是一种责任,每个女子都期待会遇到一个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从他看自己的眼神中,找到含情脉脉的爱意。
自从进入大学校门,杨绛就成为了全校知名的人物。她长得娇小可爱,梳着学生头,像极了可爱的洋娃娃,有人把她的头像画成了简笔画,这幅画像也成了学校每一个球队的吉祥物。
可爱的女孩子永远少不了追求者,学校的小报上曾说杨绛有“七十二个追求者”,虽不至于如此夸张,但的确有人曾给杨绛写过情书。那个写情书的同学假装喝醉了酒,杨绛郑重地把情书还给他,告诉他:“你喝醉了,把信收好,不要明天后悔。”
她用最理智的方式拒绝了别人的追求,没有让对方由爱生恨,反而觉得杨绛给自己留足了面子,一面道着歉,一面又说着感谢。
杨绛不是不憧憬属于自己的爱情,只是她觉得,对的人还没有出现。爱情不是随随便便地把心交付给一个人,更不是用各种所谓的标准去衡量对方与自己是否般配。爱情的到来,应该是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爱人的眼中应该会发射出炽热的光,将自己的心灼烧得滚烫。
随意接受别人的追求,是对自己和对方的不尊重,每个人的青春都只有一次,最好的年华,不应该浪费在错的人身上。
每个见到杨绛的人,都说杨绛长得美。尤其是那些年长一些的太太们,每次见到杨绛,总是用夸张的语气说着:“喔唷,花色好得来,阿有人家哉?”妈妈听到这些话,总是客气地说杨绛还小,可是那些太太却总是想要把一些自认为好的男孩子介绍给杨绛。
杨绛从不觉得自己容貌有多好,即便真的像别人夸奖得那样漂亮,也不应该成为爱情中的资本。真正的爱情是彼此欣赏,心意相通,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相互陪伴,它应该如同水晶般纯净,任何带有附加条件的爱,不过是包装精美的悲剧的开端。
其实,天生的俏丽加上诗书赋予的才华,让杨绛成为一名不折不扣的气质型美女。然而她总是刻意避免谈论自己的容貌,即便是后来有人要为钱钟书写传记,特意提出想要见一见杨绛,杨绛也只是回复:“我绝非美女,一中年妇女。”
与万千少女一样,杨绛有属于自己的爱情定义。不过她从未刻意寻找,只凭着一颗淡然的心,等待缘分的出现。她坚信,爱情没有所谓的“最好”,只有“最适合”。那个最适合自己的人,身上一定打着独特的烙印,唯有懂他的人,才能一眼发现。
很少有女孩子像杨绛一样用理智的态度去对待爱情,爱情本身就是冲动的产物,如同一株疯狂的植物扎根在心里,用心血作为养分,野蛮地生长,占据整个心房,把一颗心都用思念填满。
杨绛在心中为爱情保留了一片纯净的天地,但决不会让它占据自己的所有,她将自己的心分成了许多份,爱情虽然重要,但与它同等重要的,还有亲情、友情、梦想和未来。
她用最认真的态度去面对即将到来的爱情,因为不把爱情当作游戏,所以一旦被她认为是真命天子的人出现,便会与之相守一生。
月老早已在杨绛的手腕牵下红线,一段时间以来,她的人生就在顺着红线牵引的方向行走。她在红线的牵引下来到了北京,还没有来得及办好在燕京大学读书的手续,好友蒋恩钿就提议:为何不去清华大学读书。
清华大学一直是杨绛梦寐以求的学府,她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为什么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进入清华,直到钱钟书的出现,她才知道,原来在冥冥中,一切皆有安排。
与杨绛结伴来到北京的好友孙令衔要去清华大学看望表兄,杨绛刚好也要去看望蒋恩钿,于是两人一同前往,没想到,孙令衔的表兄就是钱钟书。
第一次见面,两人只是互相点点头,相视一笑。没有过多言语,姻缘却仿佛前世早已注定。杨绛分明从钱钟书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镜片背后那双深情的双眼,不就是爱情在他身上打下的烙印?
只需一眼,杨绛就认定找到了对的人。其实,她早就听过钱钟书的大名,他是清华鼎鼎有名的才子,朦胧的情感已经在心头滋生,她必须要张开双手,去拥抱一份扑面而来的快乐与幸福。
有时候,一段还没有来得及开始的爱情,常常会遇到一些羁绊,束缚住爱情前行的脚步。有人在遭遇羁绊时选择了后退,然而一转身,错过的却是一生。
杨绛和钱钟书同时对彼此产生了好感,于是都向孙令衔打听对方的情况。孙令衔是费孝通的好友,他知道费孝通一向喜欢杨绛,也许是为了帮助好友达成夙愿,他分别在两人面前说了谎话。
孙令衔告诉杨绛,钱钟书已经订婚;又告诉钱钟书,杨绛已有男朋友。他口中的“男朋友”,想必说的就是费孝通。
如果一定要为爱情写下一个注脚,那就应该是“以爱为名,不顾一切地为爱狂奔”。杨绛和钱钟书做到了,面对孙令衔的谎言,他们谁都没有轻言放弃,反而不顾一切地想要从彼此的口中听到真正的答案。
一个春风旖旎的夜晚,杨绛收到了一封钱钟书写来的信,信中约她在古月堂门前见面。杨绛如约出现,敦厚的钱钟书见到杨绛,没有任何寒暄,没有一句花言巧语,第一句话便直接是:“我没有订婚。”
杨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是的,这就是爱情。作为回应,她告诉钱钟书:“我也没有男朋友。”两句如此质朴的开场白,宣告了一段最美好的爱情的开始。他们用六十年的时间携手相伴,将最浪漫的事酝酿在平淡的生活当中。
爱人的出现,惊艳了彼此的天空。世间最难的事情就是两情相悦,相守一生,唯有如此,才能称为完整的人生。最爱的人在身边陪伴,一同把生活演绎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一粥一饭、一茶一汤,平淡地牵手趟过流年,将懂得与怜惜作为送给彼此的礼物。任何孤单都会在这样的爱情里化作温婉,这样的爱情一旦拥有,任何财富都不能交换。
杨绛第一时间把自己有男朋友的事情告诉了费孝通,她最不赞成暧昧,希望讲明白,让费孝通对自己死心。然而费孝通似乎并不甘心,专程来到清华找杨绛谈话,认为自己与她认识的时间最久,最有资格做她的男朋友。
然而杨绛却明白地告诉费孝通,做朋友可以,但只能做到朋友为止,不会有任何进一步的发展。费孝通终于死心,虽然失望,却也无可奈何,依然与杨绛保持着友谊。
暧昧是爱情中最大的“杀手”,打着爱情的旗号,伤害每一个心中有爱的人。爱情面前,暧昧也是一种诱惑,可以轻易打碎爱情之中的信任与安全感,让人在暧昧营造的假象里渐渐迷失。
既然认定只做朋友,杨绛一坚持就是一生。自钱钟书去世之后,费孝通时常登门看望杨绛,杨绛也依然礼貌地说:“楼梯难走,你就不要‘知难而上’了。”有时候,只接受费孝通的探望,杨绛也会觉得自己有失礼貌。为了做到礼尚往来,杨绛也会登门探望费孝通,但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分钟,简单问候几句,便转身告辞。
多少女子都向往着一见钟情的爱情,幻想在某个阳光正好的下午,对方穿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出现在面前。这样的爱情的确浪漫,却未必牢固。
杨绛从不向往一见钟情,她也坚信自己对钱钟书的情感算不上一见钟情。因为在见面之前,她就无数次听说过这位清华才子的大名,好感其实早已产生了。
说到才子,总能让人联想到“翩翩”一词。可杨绛第一眼见到的钱钟书,不过穿着一件青布大褂,脚下一双布鞋,一副大大的老式眼镜让人丝毫联想不到“翩翩”一词。
可他瘦瘦的书生模样,在杨绛眼中是“蔚然而深秀”的,这才是真正的爱情,无关容貌,无关任何附加条件,有关的只是眉眼之间的一份情愫。
其实,钱钟书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一眼就爱上杨绛,即便是面对女儿钱瑗的“逼问”,他也只能说出“我觉得你妈妈与众不同”而已。究竟哪里“与众不同”,他似乎也说不出太多。
的确,真爱的人站在面前,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只要出现,就会永远扎根在你心里。
再浪漫的爱情,也会在岁月的催化作用下发生变化,演变成一种更加平淡的亲情,到那时,如胶似漆的激情终将脱却,取而代之的是细水长流的幸福。
初见时最美好的记忆,都被钱钟书记录在了一首诗中:
颉眼容光忆见初,蔷薇新瓣浸醍醐。
不知腼洗儿时面,曾取红花和雪无。[2]
初见杨绛时,她的容貌和神态如同水彩画一般呈现在面前。她有着江南女子独有的好面色,白皙的脸上透着粉嫩。好友周芬也曾当着钱钟书的面开玩笑说杨绛看起来“娇滴滴”的,钱钟书听了却不高兴,急忙反驳:“哪里娇滴滴?”
杨绛从不娇气,在钱钟书心目中,她是“最贤的妻,最才的女”。文字是两个人一生共同的爱好,在相恋的最初,两个青春年华的才子才女,同样用文字搭建起了一座浪漫的鹊桥。
鸿雁传书,文字传情,两人谈恋爱的方式是互通书信,信写得很勤,每天一封,如今想来,是多么浪漫的举动。
为了锻炼英语,信全部用英文写,两人的信中没有肉麻的言语,不过是彼此介绍一些喜欢的书,或表达一些自己的志向。
钱钟书曾在信中写到自己:“志气不大,只想贡献一生,做做学问。”这样的志向虽然简单,却也伟大,杨绛觉得两人的志向不谋而合,更加认定自己找对了人。
爱情就是一种相互间的默契,爱人会占据你的每一寸思想,也会闯入你的每一刻心绪。如果你无论做任何事情都能想到一个人,那么你一定是爱上了对方。
杨绛对此深有感触。相恋的最初,两个人不好意思去走狭窄的林荫小道,一起出去散步,也是去天文台一类的地方,后来听说那里电死了人,不再敢去,才终于将散步的地点换成了荷塘边的小路。
短短一个学期的相处,钱钟书就已经完全走进了杨绛的生命里。学期结束,钱钟书提前回家,杨绛独自留在学校准备着考入清华研究院的考试。她想继续读书,也是为了与钱钟书在同一个学校多待一年,自从钱钟书放假回家,她的心里仿佛就空了好大一块,时不时地会被思念填满。
以爱之名,感受着心灵的碰撞。原来全身心投入到爱情的怀抱,会忘记全世界,甚至忘记自己。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地狂奔,永远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爱情也许不会轰轰烈烈,但至少它曾来过,也不算虚度了一生。
杨绛智慧语录
含忍和自由是辩证的统一。含忍是为了自由,要求自由得要学会含忍。
正当好的年华,刚刚好的爱情
有时候,爱情在岁月的冲刷之下,会失去它原有的温柔色彩。原来爱情最重要的意义不是持续了多久,而是是否能够牵手走到人生的尽头。爱得早,不如爱情出现得刚刚好,出现在最好的年华,出现在最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最对的那个人面前。
有些所谓的爱情,不过如同流星般划过我们的生命,来得那样猝不及防,走得又那样无声无息,匆忙得连一道痕迹都不曾留下,对着它远去的身影,还没有来得及从这份爱情中抽离的人也不免讶异,爱情是否真的曾经来过?
有的人在爱情中左右摇摆,游移不定,连自己都不敢坦然相信的爱情,似乎注定是一个悲剧。如果你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了刚好出现的爱情,那么不妨伸开双臂相拥,给自己一些坚定。
杨绛做到了对爱情的坚持。像她这样容貌姣好的女孩子,大多渴望着能够遇到一个骑着白马的王子,然而钱钟书的形象与气质,似乎与王子两个字毫不沾边。可杨绛就是认准了他的平和与安定,那是一个女子穷尽一生都想要握在手中的幸福。
杨绛的一些好友会极力在杨绛面前列举出钱钟书不好的方面,有人说他长相不好,有人说他妄自尊大,有人说他木讷无趣,然而别人议论得再多,钱钟书依然是杨绛心中的那个翩翩君子。
不了解钱钟书的人,就没有评价他的资格,即便评价,那些言语也不能作数。抱定了这个信念,杨绛固执地与钱钟书在爱情的道路上牵手同行,他们走得不疾不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上。
在千万人中邂逅了自己的爱人,不得不说这是难得的缘分。因此,有些不切实际的评价,杨绛选择了不听不问。她甚至没有对太多人说起自己与钱钟书谈恋爱的事情,爱情实在是太美好的东西,美好得只需要当事人好好珍藏即可。参与的人多了,会让原本纯粹美好的爱情变了质。
就连从小与杨绛一同长大的好友孙燕华,也不知道杨绛和钱钟书谈恋爱的事情。孙燕华偏偏又是差点与钱钟书订婚的叶崇范的表姐妹,因为钱钟书拒绝了这门婚事,叶家人对钱钟书也颇有微词,受亲戚的影响,孙燕华在杨绛的面前也说了许多钱钟书的坏话。
杨绛依然不气不恼,平静地听着好友对钱钟书的一切评论。她只当是与自己无关的一些闲话,既不会对好友动怒,更不会动摇与钱钟书在一起的决心。
坚持是爱情中最宝贵的精神,爱情中只有两个主角,其他的人不过是配角。有时候,就因为一点点的不坚定,我们便与真爱擦肩而过,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杨绛在孙燕华那里看到过叶崇范的结婚照,照片中的她有着灿烂的微笑,露着一口整齐的牙齿,七个美丽的伴娘丝毫没有掩盖住她身上的光芒。杨绛没有嫉妒,更没有自卑,对她和钱钟书而言,叶崇范根本就不曾出现在这段爱情当中,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但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他人。
不过,面对钱钟书的求婚,杨绛并没有马上答应。不是因为听了别人对钱钟书的评价,让杨绛产生了动摇,而是因为她的心中还有更高的追求,她要考清华研究院,不能让结婚耽误了自己对梦想的追求。
有人觉得爱情高过一切,甚至高过自己的生命,杨绛却觉得再美好的爱情也不能让自己迷失方向,不做爱情的依附者,才能在爱情中行走出永恒的优雅姿态。
钱钟书以为杨绛不愿同自己结婚,伤心之下竟然写了许多心酸的诗,又给杨绛写信,诚恳的言辞打动了杨绛,同意带他回家见老圃先生。
除了杨绛,几个姐姐都已经结婚。她们的丈夫都曾在国外留学,回国之后不是大学教授,就是政府官员。相比之下,还没有从大学毕业的钱钟书似乎逊色了一些。老圃先生只能夸赞一句“人是高明的”,除此之外,只剩下对杨绛未来的隐隐担心。
父亲的疑虑却丝毫没有改变杨绛的主意,金钱与地位都不是衡量爱情的标准,这些附加条件的存在,只能玷污爱情最纯净的本质。
她始终坚信,认识钱钟书,是自己一生当中最好的一次相遇。从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她可以清晰地读出什么叫作幸福。他们之间没有华丽的开场白,没有惊艳众人的故事,有的只是简单的书信,以及一颦一笑和眼神之间的交流。
在钱钟书的辅导下,杨绛的功课大有长进,果然如愿考上了清华研究院。夙愿达成,似乎再也没有拒绝钱钟书的借口。为了娶到杨绛,钱钟书也花费了不少心思,他特意避开杨绛,直接去向老圃先生请求,他看出老圃先生并不讨厌自己。老圃先生以为是女儿同意了的,竟然也欣然应允。
能让钱钟书如此花费心思,足见杨绛是个值得让人花心思的女人。
一场简单的订婚仪式,让杨绛的身份从杨家的四小姐,变成了钱钟书的未婚妻。杨绛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在未来的公公眼中,也有着十足的分量。
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是位饱学的老派人士,人们都称他为“钱老夫子”。这位老夫子在未经儿子同意的情况下,私自拆开了杨绛写给钱钟书的信,觉得杨绛的字字句句都十分符合他对儿媳的定义,尤其是那句“现在吾两人快活无用,须两家父母兄弟皆大欢喜,吾两人之快乐乃彻始彻终不受障碍”。
老夫子认为这是只有聪明人才说得出来的话,一下子就认定了杨绛是自己的儿媳,甚至私自给杨绛回信,把钱钟书郑重地托付给杨绛。
在最好的年华里遇到最对的人,仿佛是用一场相遇拯救了彼此的灵魂。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也许今生的缘是前世修成,但是在茫茫人海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好在最好的年华邂逅,实在是太美的一段际遇。
杨绛曾说:“五六十年代的青年,或许不知‘订婚’为何事。他们‘谈恋爱’或‘搞对象’到双方同心同意,就是‘肯定了’。我们那时候,结婚之前还多一道‘订婚’礼。”
虽然两人的订婚仪式已经尽可能地简化,可杨绛依然觉得这样郑重其事地去遵守一个所谓的“规矩”,实在可笑得很。明明双方家人都知道两个人的事情,也都认可,可是还要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在媒人的介绍下走到一起。
尽管心里觉得可笑,杨绛还是懂事地挂着得体的笑容。她希望长辈开心,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小情绪让心爱的人为难。既然做好了终生相伴的打算,就不愿让他难过和纠结。
回忆起那场看似简单实则隆重的订婚礼,杨绛说道:“我茫然全不记得‘订’是怎么‘订’的,只知道从此我是默存的‘未婚妻’了。”她能记得的,只是两个人郑重地许下了彼此的承诺,没有牵手,更没有轻吻上对方的脸颊,只有四目默默地相视,在心头默默许愿,要做对方此生的守护者,一同陪伴着,走过如水的流年。
真正的爱不需要挂在嘴上,而是时刻记在心里,哪怕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让对方知道,你愿意和他相伴一世一生。
订婚仪式给杨绛留下了微妙的记忆,她记不得那天的细节,却永远都不会忘记钱钟书在那一天深情的眼神。在杨绛的印象中,憨厚的钱钟书甚至有些木讷,可就在那一天,他的眼神中似乎时刻都在无声地传递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情。
一场订婚仪式过后,杨绛与钱钟书迎来的不是长久的厮守,而是迫不得已的再次分离。钱钟书已经在上海任教,杨绛则要到清华研究院去继续读书。那些来不及倾诉的温情话语只能默默存放在心底,留待日后重逢,化作口中最美丽的情诗。
伟大的爱情不会败给时间,更不会败给距离。相爱的两个人,会把彼此放在心中默默惦念。
分别在即,钱钟书不能陪着杨绛一同去北京,只能送她到火车站,再体贴地帮她把行李搬上火车。一扇车窗阻隔了那些想说却又无法言说的情话,四目相对许久,能够说出的只有一句“珍重”。
杨绛带去北京的行李十分简单,同行的钱穆先生不由得称赞杨绛是个有决断的人。他所谓的“有决断”,其实并不仅仅是杨绛的行李简单而已,更是觉得她懂得选择,懂得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一个稳妥的人。
杨绛的“有决断”,源自她的理性。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幻想,统统不在她的脑海里。因为不懂得如何决断,多少女人白白地浪费了最美好的年华,以为一次莫名的心动,就是让自己全情投入的理由。
冲动无法支撑起一辈子的爱情,支撑着彼此相互扶持的,是相守一生的诚意。其实,杨绛并不觉得自己是个有决断的女人,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也会从中摸索着成长。想到自己第一次去北平上学时,大小的行李箱也带了许多,她不由得有些惭愧。
再次回到清华,杨绛的身份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从一个大学旁听生,变成了正式研究生,也从一个单身的少女,变成了钱钟书的未婚妻。
成为研究生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再和许多人同住一间宿舍,每个研究生都有单独的一间宿舍。在一种浪漫情绪的感染下,杨绛挑了一间能够远眺山峦和村野的房间,幻想着可以在日暮时分凭窗欣赏村野日落,看着绿绿的山林被落日的余晖映出别样的色彩。
还没有来得及欣赏美景,现实的残酷就打碎了杨绛美好的幻想。一进入冬天,呼啸的北风席卷着尘土,看似严密的玻璃窗也阻挡不住风沙的侵袭。这些尘土从窗户的每一个缝隙钻进宿舍,覆盖了宿舍里的桌椅、地面和床铺。
杨绛一向爱干净,脏兮兮的床铺肯定是不能再睡了,可怕的风沙也吓得她跑进了同学的房间,两人共同挤在一个小床上睡觉。
寒冷的冬夜里,杨绛在心底将想念压抑了无数次,可是钱钟书的名字和容貌,依然反复出现在她的梦里。
爱情到底是什么?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还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杨绛更愿意相信后者。
爱情真的讲究“刚刚好”,就如同干旱的小苗迎来一场滋润的春雨。
纪伯伦曾说:“彼此恋爱,却不要做爱的系链。”平淡的爱情,可以在简单中寻找到幸福。每个人都期待自己可以遇到对的人,想要爱得轰轰烈烈,爱得刻骨铭心,却忘了爱情原本应该是平淡而纯洁。
每一个爱情盛放的时节,都是最好的年华,哪怕只是微笑着不说话,站在面前的那个人,也会懂你的心思。
杨绛智慧语录
夫妻该是终身的朋友,夫妻间最重要的是朋友关系,即使不是知心的朋友,至少也该是能做伴侣的朋友或互相尊重的伴侣。
细枝末节里的珍贵幸福
中国人似乎从来不会像西方国家的人一样直接地表达爱意,甚至对自己最爱的人,“我爱你”三个字也不会轻易地挂在嘴边,因为我们更喜欢把幸福融化在生活的细枝末节里。
这种幸福可能源于有人关切地问你“衣服够不够暖”,也可能源自某个睡不着的深夜,一个始终珍藏在心底的名字或身影,会毫无缘由地充斥在脑海里。幸福甚至源自一份惦念,你会惦念那个不在身旁的人在做什么,有没有像自己一样,一颗心被想念占据。
一个会心的微笑,一句感恩的话语,一句暖心的问候,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凝结成了幸福的点滴,对于深陷爱情中的两个人来说,幸福是心甘情愿地付出。
分隔两地的那段时间里,杨绛和钱钟书能够无条件奉献给彼此的,除了思念,就是时间与等待。几乎大部分的空闲时间都被双方用来思念彼此,再用剩下的一点时间,用一封封浓情蜜意的信件去传递自己的思念。
自从与杨绛相识,钱钟书便开始为她写下一首又一首的情诗,有时候看着这些深情的诗句,杨绛也会忍不住和上几句诗词。钱钟书细心地把两人相识一年以来所作的情诗都收录在一起,自费出版了一本薄薄的诗集,不仅送给杨绛,也送给自己的亲朋好友,让他们一同分享两个人恋爱中的甜蜜。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告白。所谓幸福,也可以是有人把你当作珍宝一般捧在手心里,尽管从不说“爱”,可送给你的,永远是数不尽的爱与真诚。
总是有人想要在爱情中追求完美,总是想从对方的身上得到更多,忘记了有一种幸福叫作付出。钱钟书为杨绛花尽了心思,努力付出了自己的所有真情。
既然书信是唯一能够表达情感的工具,钱钟书就每天给杨绛写一封信,两人之间的话题永远说不完。钱钟书偶尔也会利用千变万化的落款,表达一下自己的小小情趣。因为信件每天一封,钱钟书就把信戏称为“奏章”,还写在封面上。于是,杨绛每天都能接到门房送来的“奏章”,就连门房都喜欢上了这位风趣幽默的钱少爷。
从前,钱钟书最大的爱好是读书,只要有空闲时间,一定用来读书,哪里都不去。如今,杨绛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远超过了书本,只要有时间,他一定想方设法去往北平,哪怕是陪杨绛待上几天也好。
于是,趁着1934年的春假,钱钟书专程从上海赶到北平,陪伴杨绛。他向来不喜欢四处游玩,可杨绛偏偏是一个喜欢亲近大自然的人。钱钟书终于破了一次例,陪着杨绛在京郊附近春游。
北京的名胜古迹早已被杨绛游览了个遍,这一次,她专门把钱钟书带到郊外踏青。在钱钟书有限的几次出游里,全部都是跟随学校集体出行,他从来没有在郊游中体会到什么乐趣,如今才发现,原来是之前一同出游的,都不是对的人。
有了杨绛的陪伴,身旁的景色似乎都变得唯美了不少。钱钟书开始用自己的眼睛去欣赏美,甚至去发掘美。他尤其喜欢玉泉山和玉泉潭,也许是一山一潭常年默默相伴,像极了一对将爱意隐藏在心里的爱侣。那一汪深沉的潭水,像极了爱侣之前不轻易言说的深情。
在路人眼中,钱钟书与杨绛也仿佛是相伴多年的玉泉山和玉泉潭一样令人羡慕。许多从他们身旁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频频回头注目,眼神中饱含着对这对亲密爱侣的羡慕,常常是人走远了,目光还恋恋不舍地落在他们的身上。
无须华盖骏马,无须锦衣玉食,只是在山水间亲密地游走,就已经宛若一对幸福的神仙眷侣。比起那些家财万贯,却买不到一丝真情的人来说,钱钟书和杨绛实在是太幸福。就像钱钟书在为这一次郊游创作的诗句所说:“干卿底事一池水,送我深情百尺潭。”
懂得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也就有了与幸福深情相拥的理由。时光匆匆,我们在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总是会被命运无情地拿走一些什么。得到了成长,失去的是青春;得到了成功,失去的是平凡的快乐。
有时候,看着自己手中拥有的东西,却有些茫然,不知道用失去的那些东西作为代价,换来的这些究竟值不值得。也许世界上注定没有等价交换,只看哪些东西对你来说更重要一些。
对于钱钟书来说,陪伴杨绛的确重要,可是为了能够与杨绛在未来的日子里长久地相伴,当下更重要的是考取公费出国留学的名额。为了更好的未来,两人只能再次忍受分别之苦。
钱钟书返回上海之后,杨绛又只好一个人在清华生活、学习。她把强烈的思念压在心底,尽量和所有人一样,维持着生活原有的样子。因为她知道,不停地在思念中挣扎,就如同陷入了痛苦的泥潭,能够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不如将这份思念化作奋斗的动力,只要心里惦念着彼此,总有一天会再也不用分离。
杨绛最喜欢上朱自清先生教的散文课。朱自清先生每次上课都会为学生们布置习作的作业,再挑一些他觉得写得好的文章朗读给同学们听。他十分欣赏杨绛的文笔,一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建议她把文章拿去报社投稿。
朱自清的鼓励让杨绛对自己的文笔产生了信心,她把自己创作的散文《收脚印》投到了《大公报》报社,果然不久之后就刊登在了《大公报·文艺副刊》上。那一排排整齐的铅字,正是出自杨绛的手笔:
听说人死了,魂灵儿得把生前的脚印,都给收回去,为了这句话,不知流过多少冷汗,半夜梦醒,想到有鬼在窗外徘徊,汗毛都站起来。其实有什么可怕呢?怕一个孤独的幽魂?
……
于是,乘着晚风,悠悠荡荡在横的、直的、曲折的道路上,徘徊着,从错杂的脚印中,辨认着自己的遗迹。
这小径,曾和谁谈笑着并肩来往过?草还是一样地软,树荫还是幽深地遮盖着,也许树根小砖下,还压着往日襟边的残花。轻笑低语,难道还在草里回绕着么?
……
层层叠叠的脚印,刻画着多少不同的心情。可是捉不住的以往,比星、比月亮都远,只能在水底见到些儿模糊的倒影,好像是很近很近的,可是又这样远啊!……[3]
从死后魂灵收脚印的举动,杨绛联想到了生活当中幸福的点滴。如果将一个人生前的脚印统统收回,那是不是就抹掉了这个人在世界上生活过的一切痕迹?是不是一旦死了,从前的快乐与不快乐就会统统忘却?那么为什么不趁着生命依然鲜活的时间里,好好珍惜生命中拥有的一切?
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都值得珍惜。《大公报》给了杨绛五元钱作为稿费,与这五元钱相比,似乎“当作家”这件事情本身更值得杨绛开心。
她是个孝顺的女儿,要把有生以来自己赚到的第一笔稿费全部奉献给家里。于是,她拿出四元钱买了两斤绛红色的毛线,亲手为母亲编织了一条温暖的围巾。母亲的肤色和杨绛一样白皙,在编织围巾的时候,杨绛仿佛已经可以想象到这不张扬却又极富生命色彩的绛红色,会把母亲衬托得如何美丽。
剩下的一元钱全部被杨绛用来买了天津起士林的咖啡糖,连同编织好的围巾一同寄给了母亲。杨绛不知道自己死后这一段珍贵的记忆是否也会被魂灵收走,至少在活着的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为家人做些事情带来的幸福感。
亲情、爱情、友情,都是人世间无形却又最珍贵的财富,一旦失去,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于是,用最大的努力去守护这些无形的财富,才能找到通往幸福的捷径。
一向最在意亲情的杨绛,每次放假,必定在第一时间回到家里。哪怕与父亲相对而坐,促膝谈心,也比一个人在外面飘零的感觉好上千倍万倍。每次听着父亲在耳边讲述着家里日常发生的和工作中的故事,杨绛仿佛感觉自己不在家的那段时光,被父亲用语言中的温情弥补了起来,嘴角也就不知不觉盈满了笑意。
可是在1934年的那个暑假,与父亲聊天时,杨绛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那一次,父亲仿佛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告诉杨绛自己在工作时闹出了一个“笑话”。那天正在庭审,身为律师的他却忽然说不出话来。不是他无言以对,而是无论如何努力,脑子和嘴巴都不听使唤。法院等了许久,父亲也没有恢复正常,庭审的日期只好因为他的病情延期。
父亲当作笑话讲给女儿听,杨绛却一下子听出父亲这是突然之间患了中风。父亲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的大脑每天都在飞速运转当中,也许是疲惫过度,他的血压一直居高不下,说不出话还是小事,如果那天突发脑溢血,就连生命都很可能出危险。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因为怕父亲看见,杨绛只能用双手捂住脸颊,不敢再说一句话,生怕哽咽的语调出卖了自己的情绪。
为了让父亲安心养病,杨绛主动做起了父亲的助手。正在审理的一桩案子,由父亲口述给杨绛,杨绛则负责整理成文字。她写得条理分明,只需简单修改几个字,就可以交给书记员去誊写。这是杨绛第一次做父亲的助手,也是最后一次。
自从父亲生病之后,律师事务所就不得不停办,少了父亲的收入,家里的经济状况也受了不小的影响。好在杨绛因为优异的学习成绩获得了奖学金,除去学费,每个月还能剩下二十元生活费。直到出国之前,杨绛一直都享受着奖学金的待遇,再也不用家里为她花一分钱,也为父亲减轻了不小的负担。
可是爱女心切的父亲还是在杨绛每次离家之前硬塞给她一百元钱,让她身边多留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懂事的杨绛从不乱用这些钱,听说父亲再次生病,马上把这一百元原封不动寄回了家。
姐姐们也和杨绛一样时刻惦记着家里,收到女儿们寄来的钱,父亲十分欣慰,似乎连病情也缓解了许多。
原来所谓幸福,也可以是拥有一颗感恩的心。杨绛深知父母养育的恩情,这一点点力所能及的回报,哪怕微不足道,也足以满足自己的一片尽孝之心。
杨绛从不觉得其他人比自己多了一些什么,反而觉得自己实在是得到的太多。她感谢生命让自己一直沉浸在幸福的温泉当中,父母给了自己关爱,老师给了自己教导,爱人则给了自己浪漫与温情。
好友赵萝蕤曾经问过杨绛:“一个女的被一个男的爱,够吗?”当时的赵萝蕤同时被许多男生追求,她也在不同男生之间摇摆不定。可是杨绛坚信,真正的爱情只有一次,一个人一生中也只会对一个人付出真情。
贪婪的人注定不会得到幸福,因为他们永远都不会记得,被自己握在手中的一切是多么珍贵。
其实幸福无处不在,哪怕是照进生命的一缕阳光,或是感动你的一程山水。世间的一切都蕴含着丰富的情感,无论是白云蓝天,还是空气和水,都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恩赐,就像温暖的亲情和浪漫的爱情一样,成为生命中最美好的点缀。
如果幸福也有生命,它一定会在懂得的人心里生根发芽,在他的精心培育之下一天天地生长,收获翻倍的幸福。如果你仔细倾听,也许会在静好的岁月里,听到幸福拔节的声响。
杨绛智慧语录
男女结合最最重要的是感情,双方互相理解的程度。理解深才能互相欣赏、吸引、支持和鼓励,两情相悦。门当户对及其他,并不重要。
结不结婚,旅行一次就知道
当你不知道出现在生命中的那个人是否是对的人,那么就和那个人一起出去旅行吧。从他处理问题的方式去了解他的待人接物,从他照顾你的方式了解他是否有足够的耐心,从他对沿途一切的喜好了解他是否真的对你的胃口,从他花钱的习惯中了解他的消费观念……
钱钟书曾经在《围城》中写道:“结婚以后的旅行是次序颠倒的,应该先旅行一个月,一个月舟车仆仆以后,双方还没有彼此看破,彼此厌恶,还要维持原来的婚约,这种夫妇保证不会离婚。”
长途旅行的确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一个人可以在生活中为自己披上看似完美的外衣,可在旅行当中总有某一个时刻会让自己原形毕露,因此,长途旅行可以轻易撕掉任何一个人的伪装,检验出一个人真正的品性。
就像《围城》中写的那样,钱钟书和杨绛的旅行就是次序颠倒的。他们先是经历了一场盛大而又酷热难耐的婚礼,一个月之后才登上了前往英国的邮轮。
一段真正的长途旅行,往往从收拾行李开始。从一个人带的行李,最能分辨出他的真实个性。内心“没有决断”的人,会大包小包地带上一大堆不切实际的物品;而内心“有决断”的人,却可以轻装简行,在背包里装上少量的必需品。
而这所谓的必需品,又把人在无形当中区分成很多类型,必需品一定是一个人最看重的东西,从这些东西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性。爱美的人,必需品中一定少不了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和美丽的衣服;注重内在修养的人,必需品中一定少不了被他当作精神食粮的书籍。
杨绛和钱钟书的出国必需品大部分都是书籍,整理行李时,钱钟书把一摞又一摞的中文书放到桌子上,杨绛再把这些书一一整理到行李箱里。这些书里有《论语》《孟子》《左传》,还有《随园诗话》和《养一斋诗话》等,在牛津时,这些古老的文字陪伴着两个身处异国他乡的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他们带到国外的还有一些文集和诗词集,也有一些日常需要的工具书,以及钱钟书最爱的外文书籍。与这大量的图书相比,其他行李只占据了微不足道的分量。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杨绛和钱钟书又何止是“腹有诗书”,只要有他们两人在的地方,不出三步,就能找到书的存在。
如果不是同样对书如此热爱,两个人也许不会将彼此的生命联系在一起。
在一同远行之前,杨绛和钱钟书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这不仅是向世人宣告他们从此成为真正的夫妻,也是在告诉彼此,从此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两个人共同的旅行。
每个女人都有一个身披白纱的梦,那是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也只有在这一刻,才与浪漫和幸福毫无距离。
杨绛并没有过多地幻想过自己的婚礼场景,不过,在苏州最炎热的七月举行婚礼,无论多么浪漫的现场,也都会被汗水浸湿成狼狈样。那一天,杨绛身披浪漫的白纱,钱钟书则穿着黑色的礼服。黑色礼服的里面,是白色的衬衫领子,原本硬挺的白领子却被汗水浸得又黄又软,狼狈的新郎和新娘呈现在照片里的样子,仿佛是警察刚刚抓住的“扒手”。
也许是上天想用如此特别的场景,让两人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刻许下的承诺。任何言语都不代表真正的天荒地老,只有在心底牵系着彼此,才无愧于命运让两个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缘定今生。
爱人的名字,就是一句幽香的诗句,每一个字都缠绕着无限的情丝,对方的快乐,就是自己这一生要圆满的主题。
婚礼过后不足一个月,杨绛与钱钟书就要携手踏上人生的另一段旅程。有人说:“钱钟书、杨绛伉俪,可说是当代文学中的一双名剑。钱钟书如英气流动之雄剑,常常出匣自鸣,语惊天下;杨绛则如青光含藏之雌剑,大智若愚,不显刀刃。”
他们是被所有人看好的才子与才女,并且相信婚姻的围城不会把他们的幸福阻挡在城外。两人之间毫无猜忌,他们的头脑里也没有市侩与算计,有的只是缭绕的书香,和对幸福的向往。
这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共同旅行,生活中的全部细节即将在对方面前展露无遗,通过一次旅行,可以了解到对方的宽容度,又可以考察彼此是否真正信任。两个人都蜕去一身的伪装,将真正的自己袒露在对方的面前,如果这样依然可以在漫长的旅途中彼此依赖,那么这样的婚姻才不是一座埋葬了爱情的坟墓。
杨绛没有心情去想这一次旅程是否会美妙,她的一颗心全都牵系在临走之前无法见面的家人身上。她来不及对深爱自己的父母道别,更不知道如此一去,与心爱的母亲从此就是天人两隔。她只是感到莫名的伤感,眼泪不由分说滑落脸庞,一股想要跳下火车的冲动被她费力地压制了回去。
临行之前,母亲专门托人给杨绛带来了两篓蜜桃,一向不贪吃的杨绛专门给自己留了两个,然后把剩下的分给众人。这是母亲专门给她的蜜桃,蜜桃散发出来的清香,仿佛是蜷在母亲怀里时才能闻到的气息。
去英国的轮船要从上海乘坐,杨绛和钱钟书从无锡乘火车到上海逗留了几天,才等到邮轮靠岸的日子。1935年夏,炎炎烈日在上海留下的不只是炙烤一般的温度,还有一对即将远行的游子对家乡的深深眷恋之情。
登上邮轮的那一刻,再多的亲朋好友簇拥,也抵不过父母的一个拥抱,杨绛总觉得不能亲口对父母说一声“再见”,心里总像缺了些什么。
轮船顶上传来的汽笛声,宣告着离别的时刻终于到来。轮船缓慢地驶离了岸边,朝着轮船的方向挥手的亲友们,也最终变成了一个个模糊不清的黑点。从此以后,身旁的这个人将成为生命中的全部依靠。
杨绛曾经写道:“一九三五年七月,钟书不足二十五岁,我二十四岁略欠几天,我们结了婚同到英国牛津求学。我们离家远出,不复在父母庇荫之下,都有点战战兢兢;但有两人作伴,可相依为命。”[4]
好在身旁有一个人陪伴,哪怕思念如雨,身旁的这个人至少可以让漫无边际的孤寂缓缓消融,用温情在生命中妆点出一片馥郁芬芳。
邮轮行驶到香港,便遭遇了一场不小的台风。人们都急急忙忙地赶到船舱里躲避风雨,可这两个浪漫的人却依然留在甲板上欣赏狂风掀起的海浪。
直到邮轮在风浪中再也无法保持平稳,几乎站不住的两个人才终于恋恋不舍地冒着暴风雨跑回了船舱。这一番折腾让两个人都晕了船,一连两天呕吐不止,吃不下饭,等到邮轮驶进香港的港口,杨绛和钱钟书早已经饿得前胸和后背贴在了一起。
好不容易能走到船下去透透气,两个人马上就跑到岸边去买东西吃。他们身上的现金只有英国的先令,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地方去兑换,香港人又不收英国货币,语言上又讲不通。好在杨绛的身上还有一元钱的银币,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邮轮之外的食物,这一下终于能饱餐一顿烧麦和小笼包这样的小吃。
也许到了英国之后,这些食物再也没有机会吃到。两人特意多吃了一些,还喝了浓浓的茶水,这一元钱的银币刚好够支付这一餐的账单。
这的确是一次漫长的旅程,苍茫的大海成为了眼前朝夕不变的景致。无论日出日落,都只能相互依靠着站在甲板上欣赏,谁也不知道陌生的英国何时才能出现在海平线的另一端,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甚至让人忘记了此时是何年何月。
朝夕相伴可以消磨掉新婚燕尔的新鲜感,却也可以让两个人在不断深入的相处中更了解彼此。书籍是他们共同的爱好,即使对坐无语,各自捧着一本书安静地阅读,与枯燥与孤寂的距离仿佛就拉远了一些。
枯燥的生活是对爱情最大的考验,杨绛和钱钟书却默默地将枯燥的生活演变成细腻的温情。一艘巨大的邮轮承载着他们对未知生活的美丽憧憬,海上的风光终日不变,似乎像极了婚姻生活中的平淡。邮轮偶尔会在某一个国度停靠上一段时间,两人就趁着这个机会下船去走一走,这又像极了婚姻中偶尔迸发出的新鲜感,不会时刻都有,却又是对平淡生活恰到好处的调剂。
按照中英庚款的规定,公费赴英国留学的学生不可以携带家眷,杨绛只好以自费生的身份出国,她对外的身份不是钱钟书的妻子,而是“杨小姐”,因此也不能和钱钟书同住一间船舱。
长途海上航行,难免会遇上风浪,就像婚姻也不可能永远都如同一汪深潭一般宁静。看透了旅行,似乎也就看透了婚姻,剩下的,就是看双方是否能够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让对方保管自己的一颗真心。
只要两个人始终同心协力,就能冲破婚姻中的风浪,度过婚姻中的平淡时光,也就经受住了围城中最大的考验。遥远的英国还是一个未知,身旁牵手相伴的人才是真实的存在,钱钟书又想起了叶公超先生对自己说的话:“默存,你不应该进清华,你应该去牛津。”
叶先生的话仿佛是一句预言,牛津也不再是那样遥不可及。他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杨绛的手,他们不只是一同经历一段旅程,而是要共同奔赴一段全新的人生。
旅途中总是会遇到或大或小的风浪,如果同行的两个人彼此能够毫不抱怨,用最乐观的心态照顾着彼此,那么便要恭喜双方找对了人。
然而旅途中的风波不只是遭遇台风和忘记带钱这样的事情,再恩爱的两个人,也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发生口角。
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钱钟书和杨绛像平时一样,在船上的咖啡厅里一边读书,一边消磨时光。两人时不时地也会探讨一些书中的内容,然而一个法语单词“bon”却让两人产生了分歧。
杨绛半开玩笑地说钱钟书的发音带有乡村的特色,钱钟书一时不服气,与杨绛辩论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辩论了许久,言语越来越激烈,竟然演变成了一场小小的争吵,谁也不肯先低头。
邮轮上刚好有一位法国太太,不服输的杨绛找来她评判。听了两个人的发音,法国太太果然也认为钱钟书的发音有些问题,胜负已分,然而两个人却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不明白为了一个单词发音,为什么会争吵得如此激烈。
杨绛和钱钟书的性格都十分温和,可是倔脾气上来,又谁都不肯先服输。经过法国太太的一番调停,刚刚争吵时的愤怒已经烟消云散,可是如何打破当下尴尬的局面,却又谁都没有好的办法。
无奈,两人只好默默地坐了半天,谁也没有先开口。一直到了午饭的时间,杨绛有些饿了,却不好意思提出吃饭的要求。可是肚子不会撒谎,在一片安静中突兀地发出了咕咕的叫声。这声音一下子打破了尴尬的局面,钱钟书终于扬起了笑容,拉着杨绛走向餐厅,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没有不吵架的夫妻,更没有一辈子和和美美的婚姻,就如同航海一定会遭遇风浪一样,婚姻中也一定会遇到磕磕绊绊。然而吵过了,磕绊也就平息了,没有必要去纠结吵架的原因,更没有必要一定去分个胜负。在婚姻中,你也许赢了一场胜仗,却往往会输了一段爱情。
爱情中的磕绊永远都没有办法预知,更没有办法避免,只看双方是否愿意用积极的态度去化解矛盾,是否会用乐观的心态迎接矛盾之后的生活。如果对自己没有信心,那就带着自己的恋人去旅行吧,哪怕在旅行的中途就此分手,也好过在一个不适合自己的人身边浪费掉宝贵的一生。
杨绛智慧语录
据说,朋友的友情往往建立在互相误解的基础上。恋爱大概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