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六年在天涯网上,结识“闲闲书话”版主梁由之。梁兄本为胡姓,起这网名,让人想起鲁迅《悼杨铨》:“岂有豪情似旧时,花开花落两由之。”还有毛泽东与眼科医生唐由之那段对话,毛说:“你父亲一定是读书人,读过鲁迅那首诗,给你起这个名字。”我多年与梁兄交往,以他的气质与气势,却让我想起谭嗣同《狱中题壁》:“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最初读梁兄文章是两篇长网文,一是《大汉开国谋士群》,写五位谋士:萧何、张良、陈平、郦食其、随何和陆贾。我推荐给辽宁人民出版社,从此与梁兄有交往。再一是《百年五牛图》,写百年以来中国五个牛人:鲁迅、张季鸾、陈寅恪、蔡锷和林彪。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其中五牛之一被存目,留下遗憾,却也由此了解到该书出版人龙子仲先生。此位当代名编不久前早逝,年龄只有四十八岁,又记下一段遗憾。
梁兄湖北人,为人豪爽,行事有楚人古风。我久已判断,此君若进入文化领域,一定是苏秦张仪式人物,能成就很多事情。如今他同时策划三套丛书:“海豚文存”“梦路书系”和“回顾丛书”,还在写《钟叔河传》,颇受佳评,也印证了我此前预言。另有三部他编撰的著作,很精彩,记于下:
《闲闲书话十年文萃》四卷:《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快乐的行旅》《我的闲闲书友》和《这些书您都读过吗》。梁兄自言:“闲闲书话以闲为底色,以书为主轴,没走向封闭,不偏执一端,兼收并蓄,姹紫嫣红,不经意间,发展成长为独具风格长盛不衰的网上读书论坛。此间藏龙卧虎,高手如云,许多事关读书与思想的焦点话题和事件发轫于斯。”十年中,天涯网暨闲闲书话,成就多少民间写手。曾几何时,许多编辑每日前去侦察,找寻文字高手。连沈昌文老前辈也会宣称,经常去那里潜水,读到很多好文章。子曰:“礼失而求诸野。”读这样的书,经常会让人惊喜连连。何况是梁兄振臂高呼、整合江湖之举,留一部且读且藏,很有必要。
《梦想与路径:1911—2011百年文萃》,梁由之主编,商务印书馆出版。这是他一个人的选本,能做出来,实在是个人能力使然,也是我们社会进步。刘苏里先生评价:“权当过往的梦想与路径,是未来梦想与路径的记号罢。‘我们来过,此路不通。’折回去,看看哪些记号只是过眼烟云,哪些是不求甚解,又哪些,当初走对了,被人为中断,必得重来。‘文萃’提供的,不是解药,是药引子,但愿人清醒,不提当年勇。我们来过,我们错过;我们承认,我们错了。笔者揭橥的,未必编者有意为之,权作编者无意间的潜台词吧。”说得好,他确认了这个时代的一个文化标志。
还有《从凤凰到长汀》,是一部游记。我曾写书评说:“梁先生非学院派人物,随性情读史,挥妙笔抒怀,论说飘洒自如,无拘无束,却始终不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