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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心没有栖息,一直都在流浪

陆微回学校去陆景珩的办公室找他,准备去询问他关于工作的事情,可才到门口,她就听见里面有人在高声说话,似乎是在兴师问罪。

陆微没敢直接开门进去,所以就准备在门外等着。可听了一会,她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她怎么觉得这事儿跟她有点关系了呢?

“陆景珩,你知道,我是信任你,才把价值百万的花瓶让你拿回家去进行修复,我也很感激你,可是,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从你那么一转手,这东西就成假的了?”

“这不可能,东西只经过了我和我女儿的手,不会有问题的。”

“可它就成是假的了,我特意找专家鉴定过了,这不但是赝品,而且还是赝品中的次品,我好歹也算对文物略有研究,这么粗糙的工艺,怎么可能是真的?”

“可是……”

“这东西是你女儿动手修复的吧?我听人说,她对青瓷花瓶尤其感兴趣,你说,会不会是她一时忍不住,就仿了个赝品?哎,我也知道,这人对喜欢的东西是没有抵抗力的,所以我也不怪她,可这花瓶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你说,总不能……”

“你说是微微换的?不,这不可能!”

“你是看着她修复的?”

“这倒不是。”

“那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肯定,你不是说了,这花瓶就你和你女儿经手了,我相信你的人品,可……”

陆微在外面实在忍不住了,推门而入,冲那放在桌上的花瓶扫了一眼,冷嗤:“如果我真要仿,怎么可能仿出这种次品来?”她随手拿起来一看,而后松手,任由那个花瓶在她的脚边碎成了一片一片,她还嫌不够,又用脚踩着撵了一下,“我随便做做都会比这个好一百倍!”

屋里的两人显然没想到陆微会就这样冲进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均是愣住了。

先回过神来的是陆景珩,他一把将陆微拉到了身边,低叱:“微微,好好说话。”

花瓶的主人是个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他看着陆微问:“这就是你的女儿?”

陆景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你见笑了,她脾气有点冲,都是让我给惯坏了。”

听着陆景珩真谦卑地说话,这厢陆微不满意了,她高声道:“见笑什么见笑,我又没做什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陆景珩扯了扯她的胳膊,稍稍皱眉,陆微这才收敛了一点,嘟囔着别开了脸。

“你也听见了,我家微微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不过弄丢你的花瓶实在是我的过失,你说多少钱,我赔你吧?”

陆微叫:“为什么要赔?我没换!你也没拿!我义务劳动给他修了个花瓶没得到什么,居然还诬赖我换了花瓶,为什么还要赔钱给他?”

发福的中年人有些尴尬,脸色却是黑了:“难道你认为我是拿回去之后才换了个赝品,故意诬陷你们的?”

陆景珩急忙调解:“对不起,微微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她真的没换,所以激动了点。”

陆微低声嘟囔,不满全都写在脸上了。

要说那个花瓶她虽是爱不释手,可也不会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她拥有的花瓶都是陆景珩给她买的,她根本不屑于做这种卑鄙的事情,而且,若是赔偿,一个花瓶百来万,陆景珩能拿得出来,可凭什么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买单,这也太冤枉了。

所以,谈到后来大家还是谈崩了,两边都有些过于激动,所以商量一下准备换一天,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量这件事情。

等那人走了,陆微坐在一旁依旧闷闷不乐,陆景珩过去安慰:“怎么了?”

陆微听见声音,仰头看他:“你相信我的是不是?我才不会那么没品呢!”

“嗯,相信。”陆景珩笑,“我也相信微微做的花瓶比那个次品好多了。”

陆微皱眉:“那你为什么还说要赔偿?太委屈了!”

“不然怎么办?就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不管是不是我们的错,他都认定是因为我们的缘故而使得花瓶变成了赝品。”

陆微抓着他的手臂,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真复杂,可是到底是谁换了花瓶?”

“不知道。”陆景珩摇首。

陆微将视线转向窗外,开始细想那天的场景,忽然,一天叶轻匆忙离开的身影出现在了她脑海,她家的备份钥匙一直藏在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叶轻似乎也知道,难道说……

陆微心中有了计较,却没有立刻和陆景珩说,因为她知道,在他的心中,叶轻是一个完美的好女人,她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情。陆微不想因为听到陆景珩维护她的声音,所以准备自己去找叶轻问个清楚。

“对了!”陆微忽然想起阮子路方才跟她说的,“阮子路刚刚和我说,有家公司想让我去当鉴宝专员,你觉得,怎么样?”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陆景珩的脸色越来越差,“不行吗?”她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

陆景珩心情很差,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直握在他手心的东西忽然脱离了他的控制,可他早就觉得那东西是专属自己了的。陆微和阮子路很熟,这个念头将他整个脑海填满了,愤怒,不安,惶恐,全都涌上了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拒绝?那他算什么?把他禁锢在身边的独裁者?若是同意,那她和阮子路是不是又会更近一步?他是违背自己的心意将她推向别人,还是顺从内心让她留在身边?他不敢轻易做出选择。

陆微原本闪着光的眼睛逐渐暗淡:“没关系,如果不同意的话我就不去了,真的。”说着,她扬了扬唇角,但那笑容,难看至极。

陆景珩一瞬间心就疼了起来,他诘问自己,到底要给她怎样的生活?诚然,他是希望她幸福快乐的,可却总是为了一己之私让她顺从自己的意见,这样做,真的对吗?其实他知道,他的心一直被挂在半空之中,摇摇晃晃的,只因为陆微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愿望,有自己的希冀,这些,全都会让她离开他的生命。而这,偏偏是他不敢接受的事实。

他一手抚额,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陡然间觉得自己是那般无耻,自私,连他都痛恨这样的自己。他亦不敢深究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因为他怕一旦深究,便会将隐秘在内心深处不敢现于人前的东西全都扒出来,那是血淋淋而又痛彻心扉的。

“你想去,就去吧。”陆景珩轻叹一声,就算阻止得了一时,他也阻止不了一世,他所恐慌的一天,怕是迟早都会到来的。

第二天就有叶轻的课,所以等课一结束,陆微立马起身追了出去,在楼梯转角处追上了她,叫:“叶轻!”

叶轻愣了愣,回身去看:“陆微?有什么事?”

陆微缓步走了过去,见并没有经过,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个花瓶,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叶轻一怔,似乎想掩盖什么一样移了视线:“什么花瓶,我不知道。”

“不知道?”陆微冷冷笑道,“那上个周日的傍晚,你匆匆忙忙从我家离开是怎么回事?”

叶轻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只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本来要去找景珩的,因为突然有了事情!”

“你知道吗?”陆微不再追问,反倒说,“我家的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花坛底下。”

叶轻愣住,却听得她继续说道:“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一点,钥匙,是我放的,所以位置,我最清楚。有一点点变动,我都能看得出来。”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陆微冷哼,“我只是想说,昨天那个花瓶的主人找人兴师问罪了,但很对不起,陆景珩很相信我,所以你的计划失败了,不过他准备赔偿那个人,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叶轻转头,明显慌乱了些:“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个花瓶,少说也要百来万,你舍得让他出那么多钱?”陆微扯着唇角笑了笑,“叶轻,你的小动作真是幼稚,不要以为这样就能生出我和他的嫌隙来,他相信我,比相信你更甚。”说罢,转身离开。

没几天,那件事情就圆满解决,花瓶的主人只说自己收到了一个邮寄给他的真品,便也就不再追究。

整件事情,只有陆微和叶轻最清楚。

陆微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之后叶轻能收敛点,却没想到她的攻势才正式开始。

周五傍晚,陆微和陆景珩原本打算出去吃晚饭,可正打算出门之际,门铃却响了起来。

陆微不情不愿地去开门,在看到来人是叶轻之后没好气地说:“你来错时间了,我们打算出去!”

叶轻的眼眶有些微红,此时往屋内看去,陆景珩正从客厅里往这边走,便哽咽了一声叫道:“景珩。”

叶轻自然进了家门,这本来极为美好的晚餐,也因她的到来而推迟了。

叶轻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低落:“景珩,我能在你这里借住两天吗?”

此话一出,陆微立马叫出声来:“凭什么!我不答应!”

陆景珩比陆微冷静得多,只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从家里搬出来,可我爸妈不肯,所以跟他们吵了一架就跑出来了!这次我不管怎么样都要一个人出来住,不过我还没找好住处,所以想先在你这边借住两天。”叶轻哀求道。

陆微怎么肯让叶轻在家里住下,憋着气恨声道:“你难道连个朋友都没有了吗?只能住在我们家了?你不是和老头子关系很好,在他家住上几天也没关系的吧?”

叶轻语噎,话梗在脖子里不知道说什么,眼里却迅速湿润了下来,略略哽咽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没关系,既然如此我就另外找地方好了,景珩,那我先走了?”说着站起身就迅速往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他们认识多年,此时见她如此也着实有些不忍心,便叫出声:“叶轻,等一下。”

叶轻满怀希望地回过头来看他,陆微则是怒视他。

陆景珩低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吧,你先在这里住着吧。”

“陆景珩!”陆微吼道,“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陆景珩拉她的手,轻轻地捏了几下:“微微,不许任性,就是借住几天而已!”

“我不要,反正我不答应!”陆微倔强地将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狠狠地瞪向叶轻,“既然你答应她留在家里,那我走,我走行了吧?”说罢,在陆景珩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迅速地跑了出去。

陆景珩急忙追上去:“微微!”他没法看着陆微在自己眼前离开,就像是整颗心被挖去了一样。

陆微跑到小区门口,却见不远处竟然停着一辆极为熟悉的跑车,她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不是别人,她立马开门坐了进去,命令:“阮子路,开车!”

阮子路唇边一动,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便极为顺从地启动,将追着的陆景珩落在了后面。

陆景珩逐渐停住了脚步,看着那辆红色的跑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眉心缓缓皱起,双拳紧握,他居然眼睁睁地看着陆微被阮子路带走!

叶轻也追了出来,站在他身边,唇边扬了扬,声音却是伤痛无比:“对不起,景珩,都怪我,微微才会……”

“不怪你。”陆景珩垂在身侧的拳松开又紧握,“她脾气本来就这样,算了,你先回去,我去找她。”他惶然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身子一阵冷寒,胸口铺天盖地而来的疼痛终于淹没了他。

陆微坐在车里,阮子路开得极快,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心情抑郁,不禁站起来迎着风大吼了几句,这才坐下,伸手捋了捋已经乱成鸡窝的发丝,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疑道:“阮子路,你怎么在我家的小区外?”

阮子路挑眉:“我来带你私奔的!没想到我还没到你家门口,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陆微睨他一眼:“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

“唔,被你看穿了!”他笑,“好吧,我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早就知道你会逃出来了,所以我就趁势来接你了!”

“真是无聊!”陆微撇嘴。她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这种话,不过,他总不能是特意等在那边的吧?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会离家出走啊?

“不管怎么样?我算是帮你忙了对不对?”阮子路问,“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吃了没有?”

陆微哼了一声:“不想吃。”

“那去干什么?我安排?”

“你安排就你安排!”陆微说,“对了,我不是欠了你一件事情吗,这样能算抵消了吗?”

“你也太会做生意了吧!”阮子路隐在墨镜之下的眼睛满含笑意,“不过我同意了,那接下来,你的时间,可就由我安排了!”

话才刚说完,他就一踩油门,鲜红的跑车疯狂地飞了出去,引起路人的阵阵尖叫。

阮子路先带她去了A城最富盛名的盛天酒店。

两人搭了电梯,直奔酒店顶层。

酒店顶层是A城最有名的富人聚居地,没有点经济实力的可不敢上来,陆景珩向来低调,又怎么会带陆微来这种地方。

所以这次,陆微算是长见识了。

顶层的灯火朦胧,隐隐地有些梦幻的感觉,周围一圈都是巨大的落地窗,餐桌都位于落地窗旁,能边吃边看A城的夜景。顶上的最中间也是玻璃,夜色很好,星星如镶钻一般缀在暗黑的夜空之中,连成了一条玉带,绵延不绝。

阮子路看着陆微有些瞠目结舌的表情,不觉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微微垂头,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怎么,陆教授没带你来过?你爸爸,应该不穷吧?”

“他当然不穷!”陆微辩驳,“他只是低调好不好,才不像你,什么都要表露在外面!”

“我不花也有人花,还不如花在我手里呢。”阮子路神色似乎有些诡异,不过却是马上恢复,笑,“请你吃饭还要挤兑我,好了,进去!”

阮子路推着她走了进去,坐定后,阮子路让她点菜。

陆微看了好一会儿,说:“我又没吃过,怎么知道什么好吃?你看着办呗。”

阮子路打了个响指,叫了waiter,随意点了菜单上的几样之后对陆微笑:“那你觉得什么最好吃?”

陆微不假思索:“当然是陆景珩做的。”

“我没吃过,不予评价!”阮子路手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关节扣着桌面,发出笃笃的细微声响。

餐厅里的人不算很多,等了不久菜就上来了,不过是牛排沙拉,陆微吃了几口就开始叹气:“阮子路,这里是不是很贵?”

“不贵的地方我不去。”阮子路表明自己的立场。

陆微嗤了一声:“浪费!东西不怎么样也就不说了,你瞧瞧,坐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总让我觉得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阮子路哈哈笑了起来:“你可以试试这玻璃是不是真的这么不牢固。”

“你以为我傻啊!你去试啊,你全家都去试试吧!”

阮子路啧啧了两声:“本来想带你来个浪漫的地方,没想到在你眼里居然一无是处?我真是高估你的品味了啊!”说着叹了一声,“吃完之后去看夜景吧?清江边的夜景很不错,你应该去过的吧?”

陆微懊恼地摇摇头:“没有。”

“啧,看来他当爹当得不怎么称职啊!”

“不许你说他!他很忙,所以没时间陪我到处玩!”陆微恨声道。

“好好好。”阮子路笑,“不说他,那等下我们过去?”

陆微努着嘴点了点头,反正她也无处可去,那个有叶轻的家,她暂时还不想回去。

盛天酒店离清江不远,陆微在餐厅里就能远远看到了。从酒店到清江是一条不太宽的步行街,所以阮子路弃车,和陆微一起徒步走向清江。

步行街上人很多,而且大多都是前往清江看夜景的,两人走在路人之中,男人狷狂不羁女人娇小可爱,竟不知不觉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那两人却毫不自知,只自顾自地斗着嘴往清江走去。

步行街两侧是各种类型的建筑,极有特点,有些居民住宅的墙外竟然还爬满了爬山虎,绿油油地惹人喜爱。

快到清江的时候,陆微却被一家不大的店铺给吸引了过去。

她不理正在喋喋不休的阮子路,迈步就走了进去。

那家店名是“给未来的ta”,从店外就可以看出装修得极为精致,大概是年轻人经营的。

陆微进去便看到了正坐在柜台后的店主,果然是个年轻的女孩。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一头棕色的长卷发。

店主意识到有人进来,便抬起了头,冲陆微笑了笑:“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店主长得不算特别漂亮,却独有一番味道,陆微听她讲话,便问:“这家店是干什么的?”

“你可以给一个人写一封信,将所有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写在里面,然后指定一个送信的时间,我们会在那一天给你送过去哦。”

陆微笑:“所以店名叫写给未来的ta?那也可以写给自己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把写好的信放在这里,留下地址,我们就可以给你送到,而且我们完全保证客人的隐私,绝对不会偷看。”说到这里,店主眯着眼睛笑了笑,“想试试吗?”

陆微心动了,正想说好,却被人抢了先。

也不知道阮子路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店主的那句话一出,他就应声:“好啊,试试吧,信纸呢?”

陆微回身瞪了他一眼,“你干嘛抢我的话说!”

阮子路笑:“我也要写啊,那我们一起呗,怎么样?”

店主笑嘻嘻地拿出了一堆信纸信封放在店里的木桌上:“你们可以任选一款。”

陆微随意找了一张信纸就坐在了另外一张桌子旁,低头写了起来。

阮子路的动作比她慢了许多,找了许久,却从那堆花花绿绿的信纸中找了一张纯白,没有任何瑕疵的纸,而后将其余的信纸挪开。

阮子路一手搁在下巴上,眼神漫不经心地瞟向陆微,右手的笔在指尖转了几下,这才缓缓低头动笔,“吾爱微微……”

陆微写了许久才写完,等她眼眶湿润地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坐在另外一张桌边阮子路竟然不见了踪影。

店主似乎察觉了陆微的诧异,便笑着说:“你男朋友等了很久都没见你写好,所以说先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陆微马上辩驳:“他不是我男朋友。”

店主笑得清浅:“你们看起来很配呢。”

陆微努努嘴,看着手里的信纸,却忽然后悔了,就算写了信又怎么样,那个时候,说不定他都已经和叶轻结婚了,她还有必要吗?

想着,她将信纸团成一团,而后歉疚地对店主说:“对不起,我不想写了。”

店主笑了笑:“没事的。”

“多少钱?”陆微摸了摸口袋,见没带钱包,有些尴尬。

“不用付了,刚刚你朋友已经付好了。”店主笑。

陆微应了一声,等了一会还没见阮子路进来,便想出门去找,没想到他就站在门口,背对着她在打电话。

他的声音不大:“我早说过我有我自己的计划,你这么急干什么?”

陆微一愣,脑中似乎有些清明,可还没等她想明白是什么事情,便见阮子路转过头来。他的脸色也有些诧异,不过迅速扬起了笑,扬了扬手里的番茄汁,“晚饭也没吃多少,这个你总喜欢的吧?”

陆微刚刚有些参透的东西一瞬间又变得迷雾重重,她甩甩脑袋,不准备再想,结果番茄汁开封,灌了一口就跟着他走开了。

两人走到清江边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看夜景的铁栏杆旁几乎都挤满了人,更遑论那些安置在一边的石椅了。

陆微好不容易才趁游人离开的时候霸占了一个绝佳的地理位置,而后伸手招呼阮子路:“这边!”

阮子路笑着,缓步走到了她身边。

陆微整个人都趴在了栏杆上,江风微凉,迎面吹来,撩起了她没有束起的长发,她伸手抓了一把,发丝却像是在和她捉迷藏一样从她的指尖溜走了,她也不管,只咧着嘴看向对岸。

对岸是A城的商业中心,此时因为天黑全都亮起了灯,灯光璀璨,与夜空中闪眼的星星交相呼应,绮丽美好。

因到整点,清江边大厦上的大钟奏响了音乐,发出了美妙悠远的声音。

阮子路一直静静地站在陆微身后,能看到她的脸侧以及扬起的唇角,原本坚硬的内心似乎被温软打中。他缓缓地抬起手,从她飞扬而起的发丝中穿过,那柔滑细腻的感觉一晃而过,却像是在他的心底烙下了最深刻的印迹一般。

他的心脏随着大钟的整点报时而一下一下的响动着。他陡然缩回手,脸色有些惊恐,抿了抿唇,才恢复了原状。

陆微被风吹得脸颊有些刺痛,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看向这边一排各种风格的建筑,笑:“真漂亮。”

阮子路用那略带痴迷的眼神看着她那被灯光映照地五光十色的脸颊,随着她的话说:“是啊,真漂亮。”

陆微察觉到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看向他,伸手就打在他的胸口:“靠,你在看哪里!”

“看你!”他倒是一点都不遮掩情感。

陆微有些讪讪,瘪了嘴巴没说话。

阮子路拉了她的胳膊,问:“冷吗?我们换场怎么样?”

她犹豫了一下点头,而后问他:“接下来去哪里?”

“秘密!”阮子路伸手按在她的唇上,笑:“到了就知道了。”

站在A城最受欢迎的酒吧面前,陆微仰头看着那闪着荧光的“1919”四个数字,问:“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酒吧?这酒吧的名字好奇怪啊,为什么叫1919?”

“谁知道呢?”阮子路摊手,“老板喜欢吧。”

不过陆微不排斥,随着阮子路就走了进去。

阮子路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伸手就将她搂在了身边,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清静的角落,压着她的肩膀坐下,笑:“不会有人来吵我们,喝酒吗?”

“没喝过。”陆微诚实说道。

“想试试吗?”阮子路诱惑道,“可以忘记烦恼,没听说过一个词么,借酒消愁。”

“当然听过。”陆微鄙视他,“明明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好不好?你想灌醉我干什么?”

被戳穿的阮子路也没尴尬,只笑:“喝点酒精度低的吧,过过瘾,你今天不是不开心么。”

陆微本来扬着的唇顿时垮了下去,她不开心?她以为她笑得已经够灿烂了,没想到阮子路却轻易地看出她不开心了吗?

是!她不开心!很不开心!她一直想到陆景珩维护叶轻,甚至让她住在家里,她的心里就如同升起了一团火,烧得她体无完肤。

她撇了撇嘴,道:“是啊,我不开心,我要喝酒。”

一旦沾染酒精,陆微便沉沦不起,那种沉醉在无边无际空海的感觉很好,甚至可以让她淡忘今天的不愉快。

她想,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喝酒,原来,某种程度上,酒真的是个好东西。

阮子路没喝多少,等下他还得开车送她回去,所以不能喝醉。

他只是靠在椅背上,手里端着酒,看着陆微一杯一杯连着喝,眼色迷离,偶尔轻轻抿上一口。

陆微喝的酒浓度低,所以一直没喝醉,只是神智有些不清醒,有些分不清楚现实梦境,她笑着冲阮子路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阮子路摇头失笑:“喜欢就是喜欢,还有为什么吗?”

陆微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你说,我漂亮还是叶轻漂亮!”

“你漂亮!”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叶轻!”

“当然是你!”

“这样多好啊!”陆微叹着气说,“那你是谁呢?”

阮子路没立刻回话,只问:“你希望我是谁?”

陆微半睁着眼睛,迷离地看着面前狐狸一样的男人,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你不是他,我知道的,你不是。”

阮子路扬起了唇角,没有说话。

许久,他问:“那你为什么喜欢他?”

陆微的眼睛转了转,笑:“因为是他,因为是我。”

酒吧里越发热闹,DJ舞曲震耳欲聋,从他们这个角度能看到许多男女在舞池里扭腰跳舞。

啤酒下肚,她脑子开始嗡嗡作响,微醺的感觉很好,不是醉,也谈不上十分清醒,放眼看过去,一片五彩缤纷的炫丽。

陆微突然来了兴致,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舞池,笑的诡异,“你要不要去试试?”

阮子路心领神会,挑眉笑:“你想看我跳舞?”

陆微点头:“想,你跳么?”

“既然你要求,那我怎么能不应?”说罢,他将陆微拉起身,让她在舞池边的高脚椅上坐下,自己则是笑意盈盈地走进了舞池。阮子路的确有一手,他跳的是劲舞,动作刚柔并济,脸庞妖艳,眼神魅惑,惹得在他周边跳舞的女人看得春心荡漾,围着着他一起动起来。

他得意地把手伸向她,示意她过来。

她犹豫了下,毕竟自己并未尝试过,可下一秒,她就被这动感的舞曲所吸引,唇边泛起一个笑容,伸手握住阮子路的手,一股力道把她拉了上去。陆微今日本来要和陆景珩出来吃饭,所以也做了番打扮,至少是翩翩长裙,被他这样一拉,裙摆在空中飘舞,引得周围一群男人尖叫。

阮子路双手扶在她的腰上,引着她,她越跳越欢畅。

因为陆微的加入,阮子路已经不再跳劲舞,反倒是和她缠缠绵绵跳着极为性感暧昧的舞蹈,他微微垂首,侧脸贴在她的额边,动作中,唇不时贴上她的太阳穴,冰凉柔腻,他爱不释手。

陆微越跳越迷糊,头逐渐靠在了阮子路的肩上,轻轻地蹭着,依赖的感觉十分明显。阮子路轻轻一笑,声音似乎是从胸腔传出来的一样,他侧过脸,在她的脸颊上亲吻,而后低声在她的耳旁问:“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陆微说话有些饶舌,好久才找回语调,“你是阮,阮子路。”

“真好,你还记得我。”阮子路笑了,倾国倾城,而后半搂着她往旁边的沙发走去。

陆景珩赶到的时候,阮子路正把陆微半压在身下,轻柔地抚着她的面颊,两人亲昵温存的样子让陆景珩的怒气一下子升腾,他死死地盯着阮子路放在陆微腰上的手,恨不得有一把刀在手上就砍上去,让他再也不能碰她一分一毫。

他大步地走向两人,一把将陆微推到一边,而后矮身狠狠抓住了阮子路的衣襟,伸拳,用力地打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

陆微有些混乱,开始极为着急,可在见到来人是陆景珩之后所有的动作全都收了回来,反而是懒洋洋地窝在了沙发里,半眯眼睛看着两人的动作。

陆景珩打了一拳之后还想打第二拳,却被阮子路以手挡开:“陆教授,打人可不能打脸。”

陆景珩现在看着他的脸就想到陆微钻在他怀里的样子,怎么忍得住,趁他不经意,又是一拳打了上去:“我打的就是你的脸!”

阮子路喝了点酒,此时又被按压在沙发里不得动弹,完全失去了主动性,可那两拳打起了积压在胸口的酒意和嫉妒心,膝盖一抬便撞向了他的腹部,脱离了他的控制之后起身,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掩去笑意:“陆教授,看着你是我曾经的老师,我是让着你的,可不能得寸进尺!”

陆景珩的小腹处被撞得生疼,可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意这些,只冷冷说道:“把陆微带到这种地方来,还不够我打你?还把她灌醉,你到底存的什么心?”

“存的什么心?”阮子路笑得轻佻,“我喜欢陆微啊,你难道不知道我存得什么心吗?”

陆景珩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拳打了过去:“微微哪里是你能肖想的!”

阮子路也不让,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拳:“我知道陆微是你的养女,可她都已经这么大了,难道还没有感情的自主权吗?我喜欢她,追求她都不行?”

“不行!”陆景珩吼道,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打了出去,正中他的小腹,“你的风气自己知道,我怎么可能相信你!如果你敢对微微下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阮子路轻咳了两声:“你已经对我不客气了。”

坐在一旁的陆微不仅不来劝架,反倒是笑着拍手,见两人朝她看去,她还疑惑地问:“你们不打了吗?”

看着这样的陆微,陆景珩真是满满的怒意全都打在了棉花上,他放开阮子路,走到了陆微身边:“跟我回家!”

“不!”陆微反抗,“我还没玩够呢!不要回家!而且家里还有叶轻那个虚伪的女人,我不要见到她!”

“不回家你难道要在这里待一整晚?还是你要跟他回家?”陆景珩提了声音,一向温文的脸上狰狞无比,“陆微,趁我还没生气,赶快起来!跟我回家!”

陆微其实很怕陆景珩生气,可她被酒意冲昏了头脑,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嚷嚷着:“不管不管,我宁愿在这里待一晚上,宁愿去阮子路家我都不要回去!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陆景珩看着撒着酒疯的陆微,气得不行,一把伸手就抓了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夹在腋窝下:“给我乖乖听话!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我就是这样子!反正我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喜欢!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陆微推拒着他,吼着。

阮子路脸上带伤,却是笑得满足:“您看,陆教授,陆微不想和你回去!”

陆景珩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怒意,这才忍住了没朝他再挥过去一圈:“这是我们的家事,和你无关!我这就带微微回家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招惹她!”说罢,不管腋下那个扭来扭去想要自由的女人,一把打横抱起她就往酒店外走去。

双脚离地之际,陆微倒吸了一口气,本能地将手抱住了陆景珩的脖颈,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出了酒吧,她推着陆景珩的胸口大叫:“你放开我!陆景珩你是个坏人!我讨厌你!放开我啊!”她的吼叫声着实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陆景珩却像是满不在乎,直到走到人流少一点的地方才停下来,将她放在地上之后狠狠地瞪着她:“陆微,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陆微怔了一下,却是蹲了下去,抱着膝盖哭:“我就是闹怎么了!以前我闹你没说什么,凭什么这次那么凶!你不爱管我就不要管好了,让我一个人自身自灭,反正你也不关心我了!”陆微喝了酒,脑子不甚清楚,稀里糊涂地乱说一气。

倒是陆景珩真被气到了,看她这般蹲在地上哭骂的样子心里烦躁,转身就走了开去。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容忍能力,没走几步,他便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那个嘤嘤哭着,无限委屈的陆微。

她没有像刚刚那样哭出声音,只是低着头流眼泪,长长的黑色发丝遮掩住了她的脸,可陆景珩却像是透过那层叠的青丝看到了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他没想到阮子路会带她来酒吧,还将她灌得这样醉,他难以想象,如果他再来晚一点,情况将会如何发展?

在此之前,他已经将她能去的地方全都找遍了,毫无所获的时候却有人打了他的电话说在酒吧看到了她的身影,他很是后怕,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一直在他手心掌握着的东西忽然脱离了他的控制,他惊恐,不安,更担忧。

陆景珩觉得自己已经被下了魔咒,不管陆微怎么任性怎么闹腾,他终于无法放手不管,她早就在之前的岁月里无声无息地侵入了他的生活,而那些任性娇纵,却全是他惯出来的。

其实说到底,最没立场骂她的人,正是自己,是他将她宠成如今这样的性格,是他在她每次任性的时候妥协,他哪里有资格去骂她?一切不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后果吗?

陆景珩深深地叹了口气,迈动步伐走向陆微,站在她身前,还是忍不住蹲下了身,伸手去撩她面前的杂乱发丝,让她泪水满面的脸露了出来。

他伸出微热的手指,用指腹逐渐抹去了她眼角还在不断渗出的大颗泪珠,柔声哄道:“好了,别哭了。”

陆微打开了他的手,凝着眉眼瞪他:“你走啊,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不再关心我了吗?你干嘛不去陪叶轻!”

陆景珩苦笑:“谁说我不关心你了?我不关心你会来找你?不关心你还会来带你回家?微微,我只是太生气了。”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生气的明明是我!”

“你一个人跑出来,还和阮子路在一起?甚至和他一起来酒吧?还不够我生气的?”陆景珩谆谆说道。

“阮子路不是坏人,他请我吃东西,陪我看夜景,知道我心情不好还请我喝酒!”陆微恨声道。

陆景珩微皱眉心:“那你之前是怎么说的?我曾经告诉过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你有听我的话吗?如果我再来晚一点,你知不知道他会把你带到什么地方去!”

“反正我也不想回家,去哪里都一样!”陆微瘪着嘴说,“我不想见到叶轻,你还要把她留在家里,是你逼我出来的!我要离家出走,我不跟你回去!”

“微微!”陆景珩已是无奈至极,“那你要怎么样?让我把叶轻赶出去?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是啊!”陆微猛地站了起来,朦胧着一双含泪的双眼,控诉般地瞪着他,“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和她断了关系,你不可能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我知道一直都只是我在一厢情愿!”说罢,她不停留,双手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就跑了出去。她早就该知道的,她不足以重要到改变他的想法,可她却偏偏不知轻重地挑战他忍耐的极限,每每只有闹到不可开交,她才会悲哀地发现,每次都是自己溃不成军。

她走了很久,直到感觉两条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才缓缓停了下来,呜咽着回头看着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人。

“不跑了?那能跟我回家了吗?”陆微已经喘着粗气,脸色泛白了,可他却像是一点都不累,面色如常,只有微喘的呼吸才透露出了他此刻真实的状态。

春夜的晚上,风窸窸窣窣得吹着,凉飕飕地透进了衣衫里,陆景珩站在她对面,路边晕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轮廓上,使得他的五官有些半明半暗,不甚清晰。

陆微这样看了许久,心里陡然涌起无限的悲伤,她的感情永远都见不得光,或许只有在如此黑暗的时候,她才能不带任何掩饰地看他,看着他为自己着急,为自己担心,心里无数的想法冲了脑,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明明白白地问他一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到底因为我是异类,还是因为我是你的女儿。

她不敢的,她一直知道,她怕自己戳破了他们之间那薄得如同宣纸一般的隔膜,然后自己连静静呆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了。她可以无视任何人,唯独无法无视他,因他才是她存在的意义。良久,她咬着唇,缓缓张开双臂:“你可以背我吗?”

陆景珩知道这是她妥协的征兆,终于松了一口气,唇角含着笑意背过身去,渐渐蹲了下去。

陆微慢悠悠地爬上去,然后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将身体的所有重量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长长的发丝从她的脸侧落下,散在了他的脸颊侧,发梢随着他的走动不时地戳着他的脖颈,有些酥酥麻麻的痒。

“微微,就这两天,等叶轻找好了房子,她就会搬出去的。”陆景珩轻轻地说道。

陆微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搂进了他的脖子。

陆景珩的脸上洋溢起淡淡的笑容,而后慢慢扩大,陆微很轻,轻得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可他依旧走得极为小心,因为她在他背上,而她,此时此刻就是他的全世界。他知道,她很依恋自己,对自己的占有欲也极强,更因为他一直以来无所顾忌宠溺,让她有了一副臭脾气。他不是故意要厉声斥责,只是那瞬间气急攻心,这才说错了话。没人比他更心疼她,只要她落一滴眼泪,他便心如刀割。

陆微把头搁在陆景珩的肩膀上,轻声说:“背我回家好不好?”

“嗯。”

“那背我一辈子呢?”

陆景珩轻轻地笑了,陆微感觉到了他胸腔的震动:“我会老,会背不动的。”

“不会!”陆微急忙反驳,“你不会老!”

“或许你不会长大,可我却一定会老,微微,这点,你无法否认。”

陆微咬了咬唇,下唇上充血红肿,她全然不顾,这硬声硬气地说道:“我不管,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不会老!”说完,不管陆景珩再说什么,她都不肯开口,只牢牢霸占了他背脊的位置,一动不动,她多希望,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啊。

酒吧到家里的路很长,陆景珩没有搭计程车,果真一路背了她回去。

而到了家门口,她原本紧紧搂着他脖子的手已经垂了下去,一晃一晃的,偶尔打在他的胸膛。陆景珩苦笑了一声,他知道她已经睡着了,喝了那么多酒又大闹了一场,大概已经累极,所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站在门口,陆景珩空出一只手刚想开门,却见门从里面被打开,叶轻穿着吊带的真丝睡衣走了出来:“回来了吗?”叶轻迎他进屋,见陆微已经睡着,她关门的声音轻了些。

“找到她了?”叶轻抚了抚胸口,“总算是能安心了。”

陆景珩点点头,只慢慢地走上了楼梯。他将陆微轻轻地放在了床上,起身的时候因为她身上的酒味皱了眉头,他刚伸手想去脱她的外衣,便被进来的叶轻阻止:“我来吧。”

陆景珩的手停在空中,有些尴尬地缩了回来:“她身上都是酒味。”

“嗯。”叶轻应了一声,走过来接手了陆景珩的工作,弯腰褪去了她的外衣。

在听到陆景珩离开之后的关门声,叶轻的动作顿了顿,眼神从陆微的衣襟处移到了她的脸上,各种怨愤和不耐全都出现在了面上,可她并不想吵醒陆微,所以动作依旧极为轻缓。

叶轻一直不知道,陆微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不会被别人费心的陆微对她这样宠溺和爱护,她不是人类,她脾气不好,唯一可以入眼的就是她的长相。可叶轻一直自信,自己的容貌并不输于她。所以说,有些感情,不能用理智去判断。

脱下外衣的陆微只穿了一件领口极大的单裙,叶轻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她胸口那块正闪着微弱光芒的玉佩。

叶轻怔了怔,忍不住伸手去触,甫一触到,便有一种无限舒畅的感觉从指尖传到了四肢百骸,她一阵颤抖,这才将手移了开来。

叶轻不禁怀疑,凑上前去细看,玉佩的式样很简单,不过是一个圆润的圈,上面不知道密密麻麻刻着什么,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灵”字,而那些光芒,好像就是从“灵”字中透出来的。

一个念头涌上了叶轻的脑中,可还没成型,她就被陆微的呕吐声给吸引了过去,还未后退,就被陆微抓住了手臂。

一股浓重的酸臭味道在密闭的卧室里弥漫开来,叶轻张大了嘴巴看向自己那件性感的睡裙,如今已经满是陆微的呕吐物。她抑制不住,尖叫出声。

等在外面陆景珩被叶轻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急忙开门闯了进去,待看见里面的情况,也是微微一怔。

叶轻伸手捏着自己的裙脚从卧室跑了出来,直奔浴室。

陆景珩看到床上还捂着嘴咳嗽的陆微,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也不顾她身上的脏污,弯身抱起她就走进了浴室。

第二天一早,陆微因宿醉而觉头疼欲裂,睁开眼睛看到卧室的布局时不由得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记忆直到阮子路教她跳舞为止,其它,她都有些想不起来了。似乎隐隐约约能记得她与陆景珩吵架,跑开,最后又被他背回家的场景。

她揉了揉眼睛,拿过闹钟一看,已经快10点了,她打了个哈欠,刚想下床,就听到放在床头的手机一阵蜂鸣。她也不看来电显示,接了电话就放在了耳边,“谁?”

“除了我还有谁?”那边是略带笑意的声音,“宝贝,不会忘记了今天是你去工作的第一天了吧?虽然你宿醉了,可第一天还是得去的。”

陆微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今天就是周六,她早和阮子路说了自己的决定,没想到昨晚上喝酒喝多了,结果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她赶紧下床,穿衣洗漱,下楼的时候看见叶轻在厨房,也不去理她,径直就跑出了家门,这个时候陆景珩一定在书房,她早就和他说过周六会出去工作,所以也没来得及打声招呼。

陆微怕来不及,可一出门就看见了那辆红色的跑车停在家门口。

车上的人也还是那个,带着墨镜,满脸的笑意,只不过嘴角似乎有些青紫:“快上来,我带你去。”

陆微也不犹豫,开了车门就上了车,同时指着他唇角的伤口问:“你怎么受伤了?和人打架了?”

阮子路的唇角抽搐了一下,敢情你已经把昨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也没说破,只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陆微捂唇笑:“你怎么没直接摔死呀!”

阮子路也没生气,抬手打了个响指就踩下油门,飞驰而出。

此时,二楼的书房窗口,站着一身休闲服的陆景珩,他笔直地站着,双眸凝着,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好,双手则是背在很熟,拳头早就握紧。

不过陆微的确很喜欢那份工作,因为工作很轻松,凭她的天赋,根本用不着多少精力,还能近距离观察如此多的青瓷器,她简直有些乐不思蜀。

晚上回家的时候,依旧是阮子路送她回去的,到了家门口,他却拉住了她不让她下车,反倒是倾身上前,伸手撩过她垂在脸侧的发丝,笑:“有个脏东西。”

陆微瞪他:“无聊。”说罢转身下车。一转身她就知道为什么阮子路故意要做那些暧昧的动作了,因为陆景珩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朝他们看着。陆微不以为意,直接绕过他走进了家里。

陆景珩见陆微离开,迈步走到了阮子路车前,凝眉看着他,冷冷出声:“如果你敢伤害微微,我不会放过你。”

“为什么你会以为我在伤害她?”阮子路仰头笑着,唇边是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很喜欢她,我是在追求她,陆教授,请不要搞错了,一直伤害她的,是你。”

听言,陆景珩眸色一沉,心神一凛,怒然:“我只希望你离微微远点!”

“我自认为你没有教训人的资格!我追求陆微有什么不对吗?她一没结婚而没男朋友我犯法了?比起某些人做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可要好得多!”话说到最后,有些不明的意味,似乎在影射着什么一般。

陆景珩还想说话,可阮子路已经踩了油门离开,只剩下漫天的尘土。他深吸一口气,往家中走去。

叶轻在陆景珩家住了三天,她倒是很想继续住下去,奈何陆微的抵触情绪太明显,叶轻在陆景珩面前没法与她正面为敌,那种憋屈的日子她也过得不甚爽快,所以在找到房子之后就迅速搬了出去。

不过她并没有忘记陆微那块诡异的玉佩,离开之后便托了人打探它的有关消息,她有预感,这块玉佩,将成为她最终与陆微正面冲突的有利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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