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龙辉把看完的《泰晤士报》抖了抖,然后折好,夹在腋下,从甲板的木椅上起身,走到船舷旁边,弯下身子,将双肘压在栏杆上,向远处的海面极目远眺。他看见几只白色的海鸟悠然地从半空中掠过,发出空灵的鸣叫;他看见不远处往相反方向行进的两簇浪花拍打在一起,成为了银色的碎片;他还看见几朵轻飘飘的云彩挂在海天的交界处,阳光就从那些云朵的缝隙中照射出来,显得温暖而不刺眼。忽然,一阵清凉的海风吹来,于是他便缓缓地把眼睛闭上,仅用自己的耳朵去感受这里的美好。他听见了海鸟的叫声,海水的哗哗声,游船的引擎声,还有那刮过耳际的海风的呼吸声,都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无与伦比的交响诗。太棒了!在这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惬意的感受。他发现大自然的魅力永远是那么独特,永远是那么吸引人——这和城市给人的印象是天差地别的。
海风渐渐弱了。钱龙辉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满足地睁开了眼睛。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典型的亚洲人——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仁,还有黄颜色的皮肤。他的身高不算太高,但是看上去非常挺拔;此外,尽管他穿的是宽松的夏威夷衫,但还是不难看出他的身材十分结实。从面容上判断,他还很年轻,甚至还有一丝未脱的稚气。第一眼望上去,他给人一种和善的感觉。但是他的眼神里却又无时无刻不散发出睿智、敏锐还有坚毅的光芒。
这时,一个身穿白衣白帽的人打开了船舱的门,穿过甲板径直向钱龙辉走来。他是一个中年黑人,下颚那一道像是被刀划过的伤疤,似乎暗示着他经历过不少沧桑。他的眼神坚强而又果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概;但是嘴角却又时常挂着微笑,好像再糟糕的事态也会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从他的制服来看,不用他自我介绍,别人也能轻易地认出他就是这艘船的船长。
正在欣赏美景的钱龙辉发觉背后有人来了,便把目光收了回来。他转过身,发现来者正是船长,便友好地朝他笑了笑,并举手示意。不过船长还是先于他打了招呼。
“你好,年轻人!”船长微笑着说,“怎么样,还喜欢这段旅程吗?”
“哦,那当然!”年轻人露出笑容,“这艘船行驶得很平稳,而且周围的景色也很棒!你看,蓝天、碧海、飞鸟、白云,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美妙了!我想除了加勒比,再也没有比这更漂亮的地方了吧!我实在得谢谢你的好心,能让我搭上这艘船来享受这无与伦比的美景!”
“哈哈,这是我的荣幸。”船长和蔼地说道,“顺带说一句,之前把你一个人留在甲板上真的是抱歉了,因为船上还有些杂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直到刚才我才把它们全部解决掉,所以……”
“啊——没事,我能理解的,这没什么。”钱龙辉赶紧摆了摆手。
“你能理解实在是太好了——话说回来,我们好像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呢!既然有缘同行,就不如交个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钱龙辉,来自中国,今年21岁。”钱龙辉伸出右手,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卡尔·开普敦,原先是美国人,不过现在一直生活在加勒比海上,已经54岁了——”船长和钱龙辉用力握了握手,以示友好,“啧啧,你今年居然只有21岁啊!你还是个孩子呢!这么年轻就出来闯荡了吗?真不简单啊。说来惭愧,当年我处女航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已经很深啦!”
“没有没有,我只不过是趁休假的时候一个人跑出来玩一玩而已,这哪里是什么‘闯荡’啊!你实在是过奖了。”钱龙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赶紧纠正船长的错误。
“哈哈,别谦虚嘛!”开普敦用那种黑人特有的醇厚嗓音爽朗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我必须得提醒你一下,在宝贵的假期选择来加勒比度假永远都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加勒比的景色还从来没有让游客失望过——但是,如果你是专门为了人鱼岛而来,其实我想就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
开普敦船长依旧微笑着,目光则落在了钱龙辉用手臂夹着的那份《泰晤士报》上。报纸副刊头版上用油墨印着的“人鱼”这个词恰巧露在外面。
“哦?这是为什么?”一提起这次的目的地,钱龙辉就显得很感兴趣了。
“因为相比于人鱼岛,其他较为主流一点的旅游岛拥有更为完善的公共设施和良好的交通条件,人气也会更旺一些,所以我敢保证那边会让你的旅行更加舒适的。像库拉索岛还有阿鲁巴岛——甚至整个古巴,都是不错的选择。当然,如果你只是想来寻找什么人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