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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午后两点,天野如约前来,虽然是校园里宁静的咖啡馆,但是天野的出现,仍旧引起咖啡馆里人群小小的骚动。

男神果然就是男神,唐棠两只眼睛成了心形!她把上次蛇羹带来的阴影抛诸脑后!

天野依然那么温文优雅,他甚至贴心地给唐棠带来了专业笔记!

“是我找一个学长要的,他和你同一个专业,学传媒的。”天野笑道,“我说,我小师妹需要这个,我赴汤蹈火也得给她弄来。”

唐棠顿时幸福得像一块掉进蜂蜜的牛奶糖,一下子化掉了!

小师妹……

多么美妙的称呼!就像岳灵珊——呸呸呸!太不吉利了!

“最近还好吗?”天野端详着唐棠,“好久没见你出来玩,是很忙吗?”

是在家拉肚子啦,这话唐棠当然不敢说,她只露出甜甜的微笑:“快毕业了,总是会很忙的。”

天野点点头:“我以为你和路杰出去玩了。”

唐棠一怔,为什么天野会这么想,她和路杰表现得很近吗?

她赶紧摇头:“才没有。我只是住在阿杰那儿,其实和他的生活也没有交集,而且阿杰最近情绪不大好……”

“是么?为什么?”

唐棠隐约觉得天野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她索性就抓着它继续说:“他和Jason吵架了啊。”

“为什么吵架?”

“阿杰想去当赛车手呗。”唐棠耸耸肩,“Jason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

那天晚上唐棠听见动静,她忍不住走到门口,听着楼下父子俩的一来一去。

“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许我去!”

“少问为什么,就是不行!”

“你总是一张口就否定,可你又不说原因……”

“没有原因。就这样。”

Jason似乎连话都懒得和儿子说,丢下硬邦邦的三个字,就醉醺醺的上楼去了。

唐棠拉开房门,她看着站在客厅,怅然若失的路杰,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发酸。

天野默默听着,很明显,他那天晚上的行动生效了,路杰的内心,已经发生了转变。

“也许是和Jason吵架的缘故吧,这几天阿杰情绪特别不好,每天都闷闷的。”

天野顺嘴道:“也许你该去安慰安慰他。”

唐棠一怔:“我去安慰他?”

天野微微一笑:“你不是住在他那儿么?你们是朋友吧。他现在那么痛苦,你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唐棠卡住:“可我……我该说什么?”

“比如说,人就该追求自己的梦想什么的,给他一些鼓励嘛。小棠,你不觉得路杰现在,像困在兽笼里的大猩猩吗?”

唐棠想起每天晚上烦恼地在客厅转圈的路杰,噗嗤笑起来,确实很像啊!

“所以,他也许只是需要一些鼓励,需要加强信心,突破这种思维上的囚牢。”天野慢言细语道,“这种时候你说两句话,一般效果都会很好的。”

他说完,又冲着唐棠挤了挤眼睛:“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天野虽然是轻描淡写的口吻,但唐棠听上去,就好像天野给了她一番重重的嘱托。

这下,唐棠无论如何都无法推掉这份嘱托了。

那天晚上,唐棠特意挑了个路杰回家的时间,把一辆满载而归的脚踏车停在院子里。

路杰一见,愣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邮包?”

“国内寄来的,来,帮我把它们抬上去。”唐棠拉了拉他的袖子,“见者有份,好吃的东西也会分你的!”

路杰笑起来,帮她把大大小小的邮包拿上了二楼。

进来房间,唐棠也不客气,她将邮包丢在地板上,一屁股坐下来开始拆封。

肉罐头,辣椒酱,牛肉干,干果,瓜子,止咳糖,驱蚊粉……

零零总总摆了满满一地板!

路杰目瞪口呆望着满地的零碎,他愕然道:“这都是你家里寄来的?!”

“对呀!”唐棠满不在乎地说,“他们觉得我住在非洲丛林里呢!”

路杰笑起来,伸手接过唐棠扔过来的一包牛肉干,撕开吃起来。

“别吃太多,就这一包牛肉干。”唐棠又警告他,“你得给hello先生留一点!”

路杰这才注意到,hello就蹲在他身边,瞪着两只绿豆小眼睛,死死盯着他嘴里的牛肉干。

“你爸妈对你真好。”他随口道,“千里迢迢,用那么贵的邮费给你寄零食,真心疼你。”

唐棠摇摇头:“我爸妈都不在了。”

路杰一愣,抓零食的手停下来,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对不起哦!”

“没什么,”唐棠一笑,“都是大人了。这些东西啊,都是我外公还有舅舅舅妈他们给我寄来的。”

一面整理着地板上的东西,唐棠一面说:“其实当初我要出国念书,家里没有一个人同意呢,我外公那边,我爷爷那边,两大家族联合起来反对,说什么都不许我出国。”

“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我没爹没妈,他们觉得我这么个孤儿,最好就圈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照顾着呗。”唐棠翻了个白眼,“就像Jason时时刻刻都想看着你,一个道理。”

路杰若有所思,他想了想:“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国呢?”

“当然是为了追求我的男神!”

路杰哭笑不得:“就为了这啊!”

唐棠一笑:“不管是为了什么吧,至少我觉得眼下,我已经成功了。阿杰,如果当初我就因为外婆舅妈的哭闹,就为了外公和爷爷的怒吼,我就放弃出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那么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你甚至也不可能坐在这儿吃中国寄来的牛肉干。”

路杰被她说的,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下!

“小辈们想做的事情,老人们反对,那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几乎每家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可是那又如何呢?就像我当初,偷偷摸摸办了签证,拿着行李箱就上了飞机,一直到这边,我才打电话告诉舅妈。”

“那他们一定发了很大的火。”

“对,天大的怒火。但是我事情已经做了。”唐棠耸耸肩,指了指地上的邮包,“而且两年磨下来,他们已经不再提当年的事情了。我把他们给磨下来了。”

路杰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甚至不用非得取得Jason的同意。”唐棠站起身,拍了拍路杰的肩膀,“你不是五岁的孩子,你有能力保护好你自己。如果你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你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么就算Jason,也没有理由再反对下去了。”

唐棠说到这儿,微微一笑:“而且你现在有一个优势,我可以当你的同盟军。阿杰,我其实不太清楚你到底想去做什么,但是人都有自己的愿望,如果放弃了,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路杰被她说得心潮翻滚,他一面点头,一面无意识地把整包牛肉干往嘴里塞。

这下子,Hello终于忍不住狂怒,吱吱叫着跳起来,想去咬路杰嘴里的肉干!它这样突然袭击,吓着了路杰,他措手不及,跳起来往后一退,竟然把整块牛肉干全都吞进去了!

唐棠顿时指着路杰惨叫起来:“啊!你全都吃完了!”

路杰被那么大一块牛肉干噎得满脸通红,抓着脖子使劲儿咳嗽!

Hello气急败坏跳到他的脑袋上,冲着他龇牙咧嘴!它张开血盆小嘴,锋利的门牙一口咬断了路杰的一撮头发!

路杰惨叫着逃出房间:“我的头发!老鼠把我的头发给咬断了!”

唐棠叉腰大笑!

笑了半天,她又抹了把眼泪,弯腰捡起仍旧气鼓鼓的仓鼠:“好了好了,虽然牛肉干被他吃了,但是咱们还有肉松呢!”

仓鼠这才高兴起来:“吱!”

唐棠那番话,对路杰而言,无异于小火苗上再浇了一瓢油。

没错,自己并不需要非得经过Jason的同意,他可以像唐棠那样,瞒着Jason先把事情办了,等到他成为职业赛车手,Jason就算发火,也不可能了。

如果他成了著名的赛车手,那么全世界都会来支持他!

定下决心,路杰次日就把电话打到了天野那儿。

“我决定同意你的建议。”他说。

天野似乎料到他会来电话,他在那边轻声一笑:“怎么突然想通了呢?”

路杰笑笑:“我可不是因为你没完没了叫外卖才答应的。是因为我觉得,未来我会成为一个伟大的赛车手!”

他说完这句话后,却不料,听筒那边静了一静。

“你这么肯定吗?”天野突然问。

路杰被他这么一问,有些不悦:“我记得你说过,我不应该让天分随着野草腐朽……”

“我确实这么说过没错。”天野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但天分只是天分而已,ake车队并不缺乏有天分的人。”

路杰一下子着恼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确实希望你加入ake这没错,但是阿杰,加入一个车队,成为职业赛车手,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天野停了停,“如果今天,你可以心血来潮的随口说加入,那么明天,你也可以心血来潮的随口说‘我不干了’。你太率性,太自以为是,这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伟大的赛车手。”

路杰大怒:“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难道我做不到,你手底下那些虾兵蟹将就能做到吗?!”

天野笑了。

“不如这样吧,我们打个赌。”他平静地说,“我给你找个人,这个人,甚至没有资格正式加入ake成为队员,但他是个职业选手。你和他比一比,如果你赢了,我收回上述的话,并且全心全意的欢迎你进入ake。”

“好啊!如果我输了,你打算怎么办?”路杰讽刺地说,“拒绝我加入?”

“不,如果你输了,我希望你从此收起你那份不羁的傲气,遵守规则,往后在队里,对我的命令言听计从!”

“好,咱们就赌一赌!”

天野定的地点,就在ake的专用赛车场里。

时间,是三天后的清晨。

那是个蒙蒙细雨的秋日,路杰按时赶到,他发现,一辆绿色的赛车已经停在那儿,钥匙在上面,门敞开着。

路杰明白了,那是给他的车。

他四下看看,没看见天野,却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赛车,里面有个蒙面的赛车手。

路杰想,那就是被天野叫来挑战他的吧?

他钻进车里,试着发动了引擎,又仔细倾听引擎声,观察四周。

一切都很正常,引擎清晰,看来天野说得没错,全都给他准备好了。

九点差三分,那辆白色赛车缓缓开到起点线上,路杰也做好了百分百的准备!

九点一到,远处传来一声发令枪响,两辆车同时冲了出去!

一开始,两辆车紧咬不放,有时候距离太近,甚至车身会擦出火花。路杰丝毫不敢放松,他可不愿在这样一场单打独斗里输掉,然后一辈子在天野面前抬不起头来!

尤其,这还是一个进不来ake的非正式成员!

今天下着细雨,场上再没有尘土飞扬,但出现了更糟糕的泥泞,道路变差,视线更容易受阻。路杰很快就感觉到,雨中驾车没有平时那么自然顺畅,转弯的时候,他往往得费更多的力气!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把车开得飞快,绿色赛车在疾驰下,快如一道绿色的光芒。然而白色赛车更快,在突破障碍时,直如白驹过隙,连将它始终捕捉在视网膜之内,都显得异常困难。

路杰头一次遇见这么厉害的对手,和今天这个无名车手比起来,那天晚上在黑市赛车里遇见的Walt简直不值一提!

白色赛车在每一个弯道,表现得都那么快,快,而且又狠又准,它以极大的速度侧身飞跃,通常弯道的阻力,好像对它而言变成了零。它用灵活到极致的身形摆脱路杰的追赶,每次当路杰感觉自己即将追上对方时,白色赛车却好像突然往前一跃,又超出了他的视野!

这可有意思了!路杰只觉得浑身发热,肾上腺素飞速增长!

渐渐的,四周围的景物变得缓慢起来,他的视野里,只有白色赛车在前方,它像个飘忽不定的影子,在所有的事物都开始放弃速度时,唯有它,依然保持着非凡的动力,始终不能被路杰捕捉到!

最后一圈,白色赛车使出一个炫目的绝技,弯道上,那一瞬它近乎漂了起来!四个车轮腾空而起!仿佛对它而言,宽阔的赛道忽然缩短了!如果不是路杰具备让事物慢速的视觉能力,他甚至无法看见那令人咋舌的场面!

这一手法路杰从未见过,短短一秒,路杰的车就被那匿名车手给远远抛在了身后!

那是熟练到炉火纯青的技巧,是真正的职业风范!

路杰心里明白,不管他具备多么惊人的天分,也无法将自己的车掌控到那个地步。

他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路杰从车上下来,他看见那个蒙面车手也从车里下来,他走向路杰,同时,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罩。

路杰目瞪口呆望着对方!

那个人,是天野!

“现在,你服了吗?”天野冷峻地扬着脸,轻声说。

路杰望着他,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他再没有多说什么,也觉得,自己不用再说任何话了。

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天临走,路杰突然问了天野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要说自己‘连进ake的资格都没有’?你是这么出色的一个赛车手,为什么甘心去做车队经理?”

天野被他问得眉间一动,没直接回答他,却笑了笑:“车队经理有什么不好吗?如果没有我这个灵魂帮你们,一盘散沙又能取得什么样的荣誉?”

路杰看得出来,天野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他点点头,正往回走,却不意看见天野缓慢的步伐,他心中一动:“你的腿,怎么了?”

天野深吸一口气,将步伐调整到再正常不过,他转过身望着路杰:“有什么问题吗?”

路杰盯着他,良久,摇摇头:“不,我看错了。”

天野独自回到办公室,他把门小心翼翼锁上,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冰块。

卷起裤腿,脱下袜子,他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左腿,从脚踝到小腿,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紫和肿胀。

天野默默盯着自己腿上那可怕的旧伤,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冰块敷在上面。

正这时敲门声响起,天野迅速放下裤腿,穿好了鞋。

进来的是他的助理zoe,她告诉天野,总裁要见他。

“我马上去。”

Zoe看着他发白的嘴唇,有点担心:“Mark,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

“可是你……”

天野冷冷的不再看她:“zoe,你是我的行政助理,不是我的保姆,希望你把注意力放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Zoe再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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