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C打电话抱怨去年诸事不顺:相恋三年的男友提出分手;同时进公司的一个女同事升职了,却没有她的份儿;她年纪轻轻的,突然大病了一场;好不容易身体恢复了,心理却受打击得厉害。她哀叹:自己的命也太差了!
于是她开始研究起手相来,试图从中找到些人生的蛛丝马迹和命运的出口。
翻开你的掌心:纵横无序的掌纹,那些盘根错节的纹路里,是不是真的藏着命运的密码?是不是只要破解了,就能读懂你的过去,书写你的未来,人生就可以从此顺风顺水?
从年幼时起,陈衡哲便一直牢记舅舅庄恕谦的教导。这位蔡元培的好友、清末思想进步的新派官员,常常对陈衡哲说:世上的人对于命运有三种态度:其一是安命,其二是怨命,其三是造命。
1921年的冬天,经过漫长的思考,陈衡哲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从北大辞职。
那时,她头顶着中国第一位女硕士、第一位女教授的光环,她发表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第一篇白话小说,是当时名声显赫的才女。
她和丈夫是胡适最要好的朋友,胡适称他们是“我们三个朋友”。胡适更用了她的英文名Sophia作为爱女的名字。而女儿素斐夭折后,他又认了陈衡哲的女儿为干女儿。
她的才华一直受到胡适的赏识、看重。早年,陈衡哲的先生任鸿隽还在追求她时,曾写过《对月》一诗送给她。陈衡哲即兴就和了《风》和《月》。任鸿隽将她的诗拿给胡适看,胡适却说:“《风》诗吾三人任、胡、杨杏佛若用气力尚能为之,《月》诗,初月曳轻云,笑隐寒林里。不知好容光,已映清溪水。则绝非吾辈寻常蹊径……足下有些情思,无此聪明,杏佛有此聪明,无此细腻……以适之逻辑度之,此新诗人其陈女士乎?”
这样一个柳絮才高、霁月光风的女子,怎么会做出为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的决定呢?难道她就此将自己的才华埋没于柴米油盐之间了吗?
陈衡哲出身于十分优渥的家庭。她祖籍湖南,1890年出生在江苏常州。她的祖父曾是杭州知县,父亲举人出身,长于书法,都是当地有名望的学者。而她的母亲庄曜孚更是当时和吴昌硕、齐白石齐名的书画大家。
而对陈衡哲影响最大的,却是她的舅舅,近代著名的政治家、书法家庄蕴宽。
1903年,陈衡哲的父亲要去四川赴任。陈衡哲在舅舅的影响下,决心要做掌握自己命运的女子。因为那时候中国的女子学校屈指可数,在庄蕴宽的辖区广州正好有一家新式的女子医学校。十三岁的陈衡哲擦干离别母亲时不舍的眼泪,毅然前往广州求学。
因为年纪小,女子医学校拒绝收她入学。于是,庄恕谦便收集进步报纸杂志和学校里的教科书亲自教她,并且还为她聘请了一位专门教授数学和卫生课的老师。在这一年中,她努力学习,吸取那些新鲜的知识和思想,眼界也因此打开。
一年后,怀揣着舅舅写给蔡元培的介绍信,这个小女子又一次选择远去求学。但是命运却开了一个玩笑似的,她到了上海,蔡元培却正好离开。于是陈衡哲和蔡元培的爱国女校擦肩而过,她只得进入了上海一家中英女子医学院就读。
然而这个学校并没有规范的师资,她几乎什么也学不到。她本可以回到家中,继续做她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但她没有。即便在学校里什么医学知识也学不到,她还是发现了在这个学校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学英文。
经过舅舅的教导,陈衡哲知道英语几乎算得上是世界通用语,懂了它,就能接触到更广阔的天地。于是她利用一切的时间和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努力地学习英文。
不久,父亲的一封电报将她召唤到成都。到了成都,她才知道父亲已经为她订下亲事,让她安心在家中等待婚期。
已经在高空俯瞰过辽阔大地的鸟儿,怎么会愿意投身在鸟笼中做一只金丝雀?她不禁问自己,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
每日里侍奉公婆夫君,日日在深闺中度日,虽然这几乎是那个时代女子不二的归宿,但却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不愿意就此嫁入豪门做差奴使婢的少奶奶,也不贪恋雕盘绮食的享受,这个小女子偷偷带着盘缠连夜逃到常熟的姑母家。
陈衡哲的自传里写道,在常熟的那几年几乎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她第一次感到了命运的力量和人力的渺小。前途在哪里?哪里才是人生的出口?她真的如同舅舅所期盼的那样,是个能造命的女子吗?她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这种苦痛的无力感,使得她开始对自己产生极大的怀疑。似乎怎样努力都没有用,现状如死水无波,她沉在水底的淤泥里,几乎要溺水而亡。
最后,在姑母的鼓励下,更因有一种能造命的信念,她走出家门,在私塾里教书。她知道,她不能再那样苦闷下去。抱怨并不能改变现状的一分一毫,反而会将人死死缠在无望的淤泥之中,只有努力改变现状,才是人生真正的良药。
业余时间,她自学唐诗宋词和四书五经,不仅读,还背诵。她靠着在学校里的英文基础,对着字典继续学习英语,并且试着翻译文学作品。
岁月从不因为你的止步而停留下来,它如飞鸟投林,展目无踪,无情地消逝。裹足不前,其实就是另一种退步。只有不断地充实自己,才能追赶上命运的脚步,并超越它!
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而命运本身,就是青睐那些一直在努力的人。虽然给过你彷徨,但从不会让努力的人失望。
1914年,陈衡哲在报纸上读到了一条消息,清华大学面向全国招收庚子赔款首批留美女生。这个消息无异于在她心头闪过一道春雷,能去异国求学,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她问自己,她自己真的可以吗?
这一年,她已经二十四岁了。这个年纪放到现在也已经算得上熟女,转眼就往“剩女”去了。而在从前,那真是已经是老姑娘一个了。虽然一直在学习,但她并没有系统地上过新派的学堂。她自觉文化程度浅,她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不知道命运可否给她一次眷顾。
然而从不认命的她,迟疑了没多久,便又在姑母的鼓励下,找齐了考试资料,在业余时间废寝忘食地复习。
这一次考试,陈衡哲在各地考生中脱颖而出,以全国第二的成绩成为首批九名清华留美女生中的一员。她用自己的努力,翻过自己生命里最灰色的一页,扬帆远洋在命运的大海之上。
1914年,陈衡哲赴美,先在纽约波基普西帕特南堂学习英文,然后转入美国著名的瓦沙女子大学历史系,主修西洋史和西洋文学。在美国,她遇到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在正式进入瓦沙大学学习之前,陈衡哲将署名为莎菲的一篇译作投稿给了《留美学生季报》。当时该报的主编,是正在康奈尔大学化学专业读书的任鸿隽。
任鸿隽看到了她的文章,为她行文中的文采所折服,从此两人开始通信交往。陈衡哲接着便参加了任鸿隽为社长的“中国科学社”,她是其中唯一的女社员。
眼界的开阔,将心中境界提升。她以岁月为媒,将内心装饰得如春风沐雨,如醇酒浓烈,如白莲澄丽。
这样一个皎洁的女子,让任鸿隽一见如故,爱慕日深。他丝毫没有隐藏对她的倾慕和向往,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任鸿隽,字叔永,是胡适在上海中国公学高等预科班的同学。他早年在日本学习应用化学,后来曾在中华民国临时总统府任秘书,为孙中山草拟文书。
1916年,胡适继任了《留美学生季报》的总编辑,在任鸿隽的推荐下,开始了与陈衡哲通信。
五个月内尺素往返,胡适寄出了四十余封信。两人谈文学、谈人生、谈国家的未来。她字里行间全是灵韵跳脱的敏捷才思,俯拾皆是伶牙俐齿的谐趣,涂抹不去睿秀的智慧。这些都是她曾经日夜不眠学习的回馈。
那时候,留美文人学者浪漫而风雅,他们在讨论中国文学的改革时,常常发生激烈的争辩,好友就是最针锋相对的“辩友”。私下再怎样要好,在文学立场上却各有各的坚持。当时胡适倡导白话文,正陷在孤立无援的尴尬境地。
陈衡哲虽然从来不参与辩论,却在行动上站在了支持和同情胡适的一方。她接连发表了许多白话诗文,以自己的行动给予他支持。她的小说《一日》,被视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第一篇白话小说,她是胡适倡导文学革命的“一个最早的同志”。
他们的通信结束在1917年4月7日,那一天,在任鸿隽的陪同下,胡适第一次到瓦沙大学拜访了陈衡哲。
是不是有爱慕,是不是有倾心,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彼此生命里曾投射过的光,能温暖彼此的余生,在风雨的夜里醒来不觉孤单,在冰雪覆盖的岁月里不觉得寒冷。偶尔想来,能让下垂的唇角轻轻扬起,就已经足够了。
不久后,胡适回到阔别七年的祖国,就任北大教授,时年二十六岁。这年年底,胡适奉父母之命和素未谋面的姑婆家亲戚的女儿江冬秀结婚。
当时的心境已经无从得知,也没留下可以让人捉摸的只言片语。大约,也要紧紧攥住手心,努力平息心湖的波澜,然后告诉自己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两年后,陈衡哲终于被任鸿隽再次三万里赴美求婚的真诚打动,放弃了独身主义。当年夏天,陈衡哲在芝加哥大学获得了硕士学位。在胡适的推荐下,她被蔡元培聘为北大教授。
这年中秋,陈衡哲和任鸿隽在北京举行了婚礼,胡适特意作了一首名为《我们三个朋友》的诗相赠。婚后,她生活美满,几人诗文唱和,随处可见“我们三个朋友”的身影。
这其中的友谊和情义,是中国传统道德礼教与西方绅士淑女风雅的渗透和和平共处。这大约也是日益娱乐化的今天,人们难以理解的吧。
事业巅峰时期的陈衡哲,恐怕也想不到自己的命运会急转直下,那样快地就要和这些荣耀作别了吧。
不过才任职半年而已,孕期身体极度不适的陈衡哲为了保住孩子,不得不选择休假。本以为产假结束后,她应该能再次走回讲台。却没想到初为人母,要面对如此之多的棘手问题。虽有保姆衬手帮助,但她还是渐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在任鸿隽求婚之时,曾向她表白,他不喜欢旧式的大家庭,想要婚后组建一个小家庭。他深信她在文学方面的天赋,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的小家庭,更能让她潜心下来发展。而这样两个人的小家庭,也给了她更多生活上的压力,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个人操持。
每日枯燥而机械地重复着相同却看不到成果的家务活动,她曾经那样努力,曾经是那么多女子心目中的楷模,却最终也这样“堕落”在孩子的哭闹声中、堆积如山的尿布堆里,这让陈衡哲心里很羞愧。
第二年年底,经过困顿中的挣扎,她最终决定辞去北大的教职。这使大众一片哗然。
作为当时新女性的标杆人物,她的辞职让无数人失望。然而她自身的经历让她明白,“母亲是文化的基础,精微的母职是无人代替的”。陈衡哲受自己的母亲和姑母的影响颇深,耳濡目染,更明白女性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的重要性。
陈衡哲的母亲是名门闺秀,是当时著名的画家和书法家,更曾经在丈夫兴办的四川女子学堂上亲自讲课。她育有六个女儿、两个儿子,而且将每个孩子都培养得各有所长,成就不俗。
而陈衡哲的姑母也是位才华横溢、精力旺盛、德行高尚的女子。她能作诗、读史、写魏碑,还懂医学,更能烧得一手好菜。而所有的这些才学,都是她在白天伺候好公婆、晚上安抚孩子睡觉后,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用来学习而积累下的。
这样的精力、这样艰苦卓绝的修养,都给了陈衡哲巨大的鼓舞和激励,也让她更坚信了自己“当家庭职业和社会职业不能得兼时,则宁舍社会而专心于家庭可也”的决定。
虽然是回归了家庭,她却没有让自己陷入碌碌无为的生活。没有时间出去上课,那么便利用晚上的时间学习、著书立说,力图在另一条道路上有所作为。
她精心教养三个子女,做一个全职的好母亲,直到三个孩子留学美国,并都取得了不俗的成就。
她自己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她创作了大量的散文、杂文,文学著作《小雨点》《西风》《衡哲散文集》相继出版。她的历史著作《西洋史》《文艺复兴小史》《欧洲文艺复兴史》,至今都有相当的影响力。她也成为著名的西洋史学家。
一个女人,怎样才算成功?就是不管她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在人生不同的节点上,她都能尽其所能做到最好,那就是成功。
职业女性,在职场中能得心应手、指点江山,是一种成功;作为妻子,将小家布置得整洁温馨,将饭菜做得可口怡人,是一种成功;作为母亲,能教养出品格高尚、有所成就的孩子,也是一种成功。所有的这些,能兼得,是美事;如若不能,也因为努力过而于心、于人无愧。
1949年,“三个朋友”因为政见不同而远隔重洋。胡适去了美国,陈衡哲夫妇留在了国内。1961年,任鸿隽突发脑血栓去世。胡适接到陈衡哲的消息后,哀痛而病,在医院住了四十五天,次年病逝于台湾。尽管两家的儿女都对她极力隐瞒这个消息,怕她受不了打击,陈衡哲还是知道了胡适去世的消息。
短短三个月,她失去了至爱、失去了挚友,这份打击,可想而知。此时双目失明的陈衡哲,还要忍住悲痛为丈夫整理文集。然而,痛失所爱的伤痛还未愈合,又一场暴风雨袭来了。
在这场政治的风雨中,多少人忍辱离去,而她还是挺了下来。她用自己的方式对抗风雨的侵袭,在自己的命运里艰难前行。她生活规律,很少出门,全部的时间都在家中研习诗词。偶尔兴致来时,她操着流利的湖南腔调,能接连背上几十首古诗词。到了八十多岁,她仍然能背诵出两千多首诗词。
1976年,陈衡哲在上海逝世,享年八十六岁。
而C小姐真的是命不好,才诸事不顺的吗?
和男友分手,是因为她总对男友诸多挑剔、凡事抱怨,男友忍无可忍才提出分手;和她同时进公司的那个女孩,在C小姐每个吃着薯片看韩剧、玩自拍的闲暇时分,参加各种各样的学习班、考证;大病一场,也是因为她从来不运动,又耽爱美食。作息极度没规律,好好的身体也被折腾坏了。
还以为是命运在作怪吗?你无法选择要面对的事情,但是可以选择你要怎样面对。其实,别人的“好命”,都是通过旁人看不见的努力修炼来的。很多时候,你所看到的,都只是表象,而表象下看不到的汗水,才是别人“好命”的根本原因。那些看似偶然的“好命”,其实都是人生不断累积下的必然。
亲爱的你,请把摊开的手握起。其实,掌纹若可信,命运就在你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