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的第七天早上,波西起床准备给两个小家伙喂奶。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南希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儿反应。她突然害怕了,慌张地大叫:“扎格,我们的南希遇到麻烦了。你快过来看看……”
听到波西的哭啼声,扎格连忙跑过来看她怀中的孩子,只见南希紧闭着双眼,没有反应,没有动静,安静地像是睡熟了似的。扎格摇了摇南希,呼唤着她的名字,波西也在喊着她的名字,可孩子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焦急地哭了。
坐在前往医院的车上,他俩都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却不愿意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到了医院,医生诊断的结果是孩子已经死亡了,但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当听到这个结果,两人都震惊了,仿佛遭遇了晴天霹雳,泪水不住地往下掉。
“医生,这是真的吗?我们的南希之前都还好好的,她怎么会突然离我们而去呢?”波西伤心地问。
“真的很抱歉,我们也很难过。但孩子死亡已成事实,我们大家都得接受这个事实。希望你们不要太难过了,但愿孩子在天堂能过得快乐……”医生用安慰的语气对夫妻俩说。
带着伤痛,眼睛红红的波西与扎格抱着安静的南希沉默地回到了家里。
刚到家,波西就大声地痛哭着,她抱着扎格悲痛地说:“扎格,你说为什么会这样?上天给我们的惊喜还没有停留太久,怎么又急着把它收回去呢?我们的瑞恩,少了南希该有多么孤单……”
扎格强忍失去女儿的痛苦,轻轻拍打波西的肩膀,装作坚强地安慰着她说:“别太伤心了,波西。南希已经离开我们了,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再唤醒她了。如医生所说,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这个事实并且祈祷和祝福她在天堂里过得幸福。你要振作起来,我们还有瑞恩需要照顾。我们还年轻,要是你怕瑞恩孤单,以后我们还可以再生一个孩子的。好吗?”
听完扎格的这番话,波西艰难地擦拭了汹涌的泪水,看着故作坚强的扎格和嗷嗷待哺的瑞恩,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波西,我们把南希送入大自然吧,希望她在我们的花园——农场的土壤里静静地闻着花香安心地到天堂里做一个真正的天使!你觉得怎么样呢?”
“好吧,我同意。”波西无力地回答。“等等,扎格,你看……”
“什么?”
“七叶花。”
波西示意扎格看向窗前的蓝花盆。里面的七叶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下了最后的一片叶子,光秃秃地站在土壤里,像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孤独者。
是的,他们发现七叶花不仅仅掉光了所有的叶子,而且已经彻底枯萎死掉了,干枯的茎干上还带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花蕾……
带着准备好的一些工具,波西抱着懵懂的瑞恩,扎格抱着安静的南希,两个人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开满了鲜花的农场。他们沉默地来到了一颗老树下,这棵老树在扎格买下农场前就已经在这里生长了许多年,是农场里最大的一颗树。它的树叶是浓烈的墨绿色,严严实实地生在苍劲粗壮的树干的各个地方,显得生机勃勃。
在树下,扎格轻轻地把小小的南希放在树脚附近的一块地方,选了距离树脚最近一块长着嫩草的地,用手拿了一把铁锹开始慢慢地挖了起来,随着挖出的泥土越多,要挖的坑也越来越深。
波西一直眼含着泪水看着扎格一点一点地挖大土坑,把怀里的瑞恩抱得更紧了。突然,扎格停下了。他看了波西一眼,然后把一旁像是永远熟睡了的南希不舍地缓缓放进了平整的土坑的底部,然后说了一句:“波西,再看南希最后一眼吧。”
“嗯。”波西抱着瑞恩走近了一步。在土坑的底部,静静地躺着小小的南希的身体,那么娇小,那么安静,那么孤单。
“好了吗?”
“嗯。”
简单的对话后,扎格慢慢地用铁铲把零乱的泥土聚拢到土坑里,一铲又一铲,慢慢地覆盖了南希,慢慢地填满了土坑。
他把一块写着文字的木牌紧紧地插在了土坑的中心位置,同时也把那株枯萎的七叶花轻轻插在了木牌的旁边。波西轻轻地念出了木牌上的话:“愿可爱的南希在天堂里过得快乐!——爱你的父母。”
扎格用左手搂着波西,说:“南希,虽然我们一家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们永远爱你!”听到这里,波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颗大颗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来,重重地滴在土坑的表面,悄悄地渗入土里,浸湿了土里的灵魂。
三人在这里呆了很久,最后,他们不舍地离开了这里,在途中,波西总是忍不住要回头多看几眼。
“波西,记得我们一定要振作。我们明早再来看南希吧!”扎格安慰着说。
“嗯。”空气里回荡着波西简短的回答。
回到家,两人都很累,没有胃口吃晚餐。
波西怀里的瑞恩不停地哭闹,波西给他喂过奶后,他才稍稍平静下来,小家伙似乎知道自己失去了妹妹,也很伤心。
扎格说:“波西,你休息着,我去弄点晚餐。吃完后我们早点休息。”
“嗯。辛苦你了。”波西疲倦地回答。
吃着平日里他们最喜爱的食物,他们俩却都没有什么食欲,虽然吃着晚餐,但是心里却满满地装着沉重的心事。家里安静得只听得到他们手里的刀叉有气无力工作的声音。
电话的响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波西接起电话说:“你好,我是波西,请问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怎么了,听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憔悴啊?发生了什么事吗?亲爱的,我是珍妮。”
“珍妮,我,我和扎格刚刚失去了……”波西悲痛地不能继续说下去。
“波西,你还好吗?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我啊!”珍妮焦急地说。
“珍妮,我,我很难过……”
“究竟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我可以帮你分担啊,亲爱的。”
看着波西伤心的样子,扎格忍不住从她手中马上拿过电话,快速地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电话那端的既疑惑又担心的珍妮。
“原来是这样,我真的很难过听到这个消息。怎么会这样啊?南希,我还没有见过她一面呢。扎格,我知道你们现在一定很难受,但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走出失去女儿的阴影。在这段时间,你们有什么事不要压在心里,记得打电话告诉我,我真的很想替你们分担痛苦。好吗?”珍妮在知道事情原委后难过又安慰地说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谢谢你,珍妮。我们会尝试尽快度过这一关的。”扎格平淡地回答。放下电话,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当晚,天黑得压抑和沉重。狂风大作,下起了倾盆大雨。在雨声狂暴的拍打节奏下,波西与扎格紧紧地依偎着瑞恩入睡了。或许是心太累了,也或许是身体太累了,他们睡得很安稳。
但入睡后,他们都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有一个拇指姑娘般可爱漂亮的女儿陪伴着他们,甜甜地叫他们“爸爸”和“妈妈”梦里一家人幸福地在一起生活着。
窗前的蓝花盆里装着孤寂的神奇土壤,默默地闪过了一道蓝光,像是一道流星快速地划过天际,很快就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不约而同都起得很早,简单地吃过索然无味的早餐,他们抱着瑞恩去了农场的那棵大树下。
大雨早已停止了,太阳也发出灿烂的光芒照耀在每个渺小的生命上,偶尔有雨露从叶尖滴下来,空气里满是新鲜的味道。
来到树下后,两人惊讶地发现,昨天傍晚他们插在土坑中心的那块写着文字的木牌不见了,在原来相应的位置上却生长着一株陌生的植物。他们很奇怪,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在想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他们仔细地打量着这株陌生的植物,它不高不壮,细嫩的茎干上依稀长着几片狭长碧绿的叶子,在茎干顶端生长着一朵盛开的粉红色的花,十片花瓣围绕着黄色的花蕊轻盈地陪衬在那里,一股清香的味道悄悄钻入他们的鼻孔,十分好闻。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花,但都被它的美丽而惊艳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木牌和七叶花的茎干都不见了,一夜之间怎么又会开了一朵花呢?”波西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了,不解地问着。
扎格什么也没有说,他上前一步靠近了那朵花,好奇地伸出右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那朵花。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朵花在接受了扎格的一碰后,突然间剧烈地摇晃着,所有叶子也都跟着猛烈地抖动着,然后所有花瓣全都掉下来落到地面上,紧接着那朵花连同根茎叶全都不见了,花瓣也慢慢消失,一粒有着十片花瓣形状的黑色小种子出现在了地上,而同时出现的还有昨天那块木牌。
波西与扎格看到了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却久久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但波西怀里的瑞恩却激动地叫嚷了一声。
扎格轻轻地捡起了那粒黑色的种子,起身对身边的波西说:“这一切简直太奇怪了,波西,我感觉我们一定是在做梦吧!怎么会这样?”
看着扎格手中的黑色花种子,波西突然笑了,她平静地说:“是的,这一切的确很不可思议。但我想南希一定没有真正地离开我们,这粒种子应该就是她。她一定知道我们大家很爱她,怕我们难过,就变成花种子留在了我们身边。扎格,一定是这样的!我们得把它拿回家收好了。”但她的话语里明显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扎格觉得波西说得很对,他说:“好的,我们把它带回家好好保管。”
他们在走之前,对着木牌看了很久,一起大声地说:“南希,我们永远爱你。”并且他们约定在每年瑞恩过完生日后的第二天,要一起到这颗树下看看木牌,陪陪南希。
带着激动的心情,他们小心地拿着黑色花种子回到了家。他们想了很久到底应该把它放在哪里,后来波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把它放在了一个方形的小木头盒子里,这是珍妮送给波西的20岁生日礼物,约定要放下波西最珍爱的东西。
“扎格,你觉得把它放在这里合适吗?”
“一切都听你的,我想放在这里是最合适的。它将会是我们最珍爱的东西。”
“嗯,最珍爱的东西……”两人和瑞恩都淡淡地笑了。
夜晚,在扎格与波西熟睡之后,那颗被他们放在木盒子里的黑色花种子会静静地发出明亮的光芒,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亲友们在听说了南希的事情后都很难过,也都打来电话或亲自到他们家里看望他们,希望替他们分忧解难,安抚他们的情绪。
事实上,波西与扎格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坚强,虽然忘不了关于南希的这件事,但他们还是平静地生活,平静地陪伴瑞恩一点一点地长大,平静地准时在瑞恩每年生日后的第二天一起去看南希。
只是夫妇俩从来没有向瑞恩解释过关于南希的事情,他们打算以后等他稍微长大一点再告诉他这件事。
是的,不管发生了什么,生活都得继续,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于是,转眼间,十年过去了。十年里,他们没有再生育另外的孩子,而是把最温暖的爱无私地倾注到了瑞恩身上,伴他经历酸甜苦辣,伴他走过春夏秋冬,努力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