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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神仙洞府

酒饭后,马路提议到处走走,阿妙与温暖已经有些相熟,便要做向导,几个人先来到天井下面。

赵大海抬头看天井的上方,应该是大洞窟的顶部,因为雨水的渗透或地震等原因,塌下来,成八字形状,上口透天,下面宽阔平坦,置土而耕种,若从飞机上看这只是一个大山坑,因为山体比较陡峭,人不易爬到山顶,所以没人发现这个所在。

这样的大天坑的形成条件,必须是山体内要有暗河流水;由于水的长期冲蚀,就会形成地下大厅;地下大厅垮塌后就形成了坑洞。因为此处的降雨量很大,这样地下河的流量和动力足以将塌落下来的石头冲走。

田地边有桫椤、红豆杉等树,房屋旁还有翠竹,桑树。远处洞壁的上方有一小瀑布。地下河水缓缓流过,河水中有大鲵、玻璃鱼在游动。田间有几人在除草,几个男孩女孩在洞窟边捉迷藏,一派祥和自然的景象。

一块山石上摆着一个巨大树根雕成的大鼎,鼎上雕着一只大雁嬉戏在桃花枝下,桃花上面还有太阳的图案。这应该是记录着某件重大事件来昭示后人。这大鼎除木质外,制作得与出土的青铜器鼎非常相像。

温暖问阿妙:“这个大鼎放在中心位置有什么说法吗?”阿妙说道:“这个鼎名叫天雁拴日鼎,一年中有些时候,太阳正在天井的上方,我们种的庄稼和蔬菜才能收获。所以,我们希望能把太阳拴住了多好啊。”

马路问道:“阿妙,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只金雁飞来的美丽传说。”阿妙警惕地看了看他,摇摇头说:“没有听过这样的传说,我们这里经常会有金丝雀飞进来过。”说完,瞥一眼远处的洞窟。阿妙不经意的一瞥,被细心的赵大海看到了,不便再问。

温暖看看那些洞窟,这里上下的洞口非常多,好像四通八达,有的洞口还做了门。

温暖好奇地问:“这些洞是干什么用的?”

阿妙指着说:“有的是存放粮食的地方,这些洞屋是洗浴的地方,那个有木门的洞口是男人洗浴的仙人洞,这个有竹门的洞口是女子洗浴的仙女洞。你们不知道,可不要乱闯啊。”

马路问道:“你们这里死去的人,埋在哪里呀?”阿妙指着高处的一个洞窟:“死去的人都放进上方的‘升仙洞’里,那里干燥通风,里面堆满了棺材。”

晚上就住在一间竹子围绕的房屋,看到窗外的几竿竹子,也很幽雅。半夜时分,马路小声颤音地喊赵大海:“胖大海,有古怪的事,我的床下有个尖东西,突然间顶住我的腰,你快来救我呀?”

赵大海忙坐起来,看看他:“那你怎么不躲,还躺在那呢?”

马路一脸无奈的表情说:“刚才做了个恶梦,梦到武士拿一把青铜剑顶着我喊道:‘不许动’,就在这时,我就惊醒了,可真实感觉到有一把尖刀顶到我的腰部了,而且越顶越紧了。”

赵大海过去一把将马路拉起来,一看,床上有一处微微隆起的地方。于是,马上拔出一把匕首,趴到床下用手电筒照看,一看之下,就大笑起来。

马路疑惑地看着赵大海问:“你笑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你自己看吧,这也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赵大海笑着把手电筒递给马路。

马路用手电筒往床下一照,原来床下是一颗新钻出来的竹笋,一下顶到马路睡觉的床上。马路自己也笑起来:“乖乖,这竹笋怎么钻进屋里来了,吓得我够呛。”

赵大海嘲笑道:“你还自称马大胆,一颗竹笋顶腰就吓尿炕了。好了,咱俩把床挪到那边去,让这竹子在屋里茁壮成长吧。”

这里的木床还是秦时的样式,沿用的称呼为榻,较小低矮并且没有床栏,白天是供人坐的,床上放几,像北方的炕桌,来客坐在床上喝茶聊天。

安置好床,两人又躺下,马路问赵大海:“你说这金雁确实存在吗?两千多年前,会制作出金属的飞雁来,而且还能飞,会不会只是一个传说呢?”

赵大海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在春秋时期,著名工匠鲁班已经能制造出木雁,在天空中飞翔,一直飞到宋国的城上。在几百年后,秦国的工匠制造出会飞的金雁,也不是没可能的呀。”

“如果这样的话,这个金雁必须是外形轻薄、制作精巧,上有机关,才能飞起来的。”马路猜想起来。

赵大海打一个哈欠说道:“咱们不要急于求成,慢慢寻找,露出声色,就不好办了。好了,快睡吧。”

清早,阿妙和几个女子长裙飘飘地在树下说笑,只见阿妙的头上编满细细的发辫,配上一袭白裙,如若仙女,漂亮极了,细看其中一个古装打扮的女子竟是温暖。一定是穿了阿妙的衣裙,真是入乡就俗,完美变身了。

这时从地下河对岸的竹林处,传来古琴弹奏的乐曲:《高山流水》,琴音空旷缥缈,这是战国时期的伯牙弹奏的古曲。这里洞窟聚声、临水传音,真是绝妙的自然音响。

阿妙带大家走过一座看似很奇怪的木桥,桥旁有一株快枯死的千年榕树,树根盘绕整个木桥,天长日久,木桥早已朽坏,而树根却不断伸延盘绕成桥面,树根便替代了木桥并插入对岸的泥土中,形成一座自然而奇特的树桥。

走在树根密布的桥上,赵大海等人连声称奇,真是造化自然形成的奇观了。

“这条地下河有名字吗?” 温暖在桥上看着河水问阿妙。

阿妙说:“就叫桃花溪。”

来到竹林间的竹亭,只见一名青年男子在抚琴畅怀。赵大海上前,作揖相问:“先生弹的古曲如若仙乐,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那人站起来回礼道:“在下叫琴人,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赵大海想,这人是不是抚琴思秦,自名琴人,实为秦人之意。而且还熟读《诗经》,没想到这世外桃源还有文化之人。

赵大海拿起琴来欣赏,琴上有九根琴弦,比现代看到的古琴要小些。

“奇怪。”马路看看琴自言自语道,“这琴怎么是九根弦,古琴应该是七弦么。”

温暖说:“先秦时期的琴是五弦至十多弦不等,到汉朝时才基本定型为七弦的。”

此琴通体黑漆、光泽柔润。琴的背面有“绕梁”两字,这“绕梁”之名,其音色,必然是余音绕梁不绝。这不就是传说中,以“绕梁”而命名的古琴吗。

据说“绕梁”琴是一位叫华元的人献给楚庄王的礼物,楚庄王自从得到“绕梁”琴以后,整天弹琴作乐,陶醉在琴乐之中。有一次,楚庄王竟然连续七天不去上朝,荒疏国事。王妃樊姬非常焦虑,劝说楚庄王:“君王,您过于沉沦在音乐之中了,过去,夏桀酷爱‘妹喜’之瑟,而招致了杀身之祸;纣王误听靡靡之音,而失去了江山社稷。现在,君王如此喜爱‘绕梁’之琴,七日不去临朝,难道也愿意丧失国家和性命吗?”楚庄王闻言陷入了沉思。但他无法抗拒“绕梁”的诱惑,只得忍痛命人用铁如意去砸琴,琴身碎为数段。从此,万人羡慕的“绕梁”名琴,成为千古绝响了。

赵大海心想,是不是楚庄王当时不忍将名琴毁掉,瞒过爱妃,砸碎的琴是替代品,将“绕梁”琴收藏起来,而流传下来。两千多年,能够保存至今,实属不易了。

马路开玩笑说:“这张琴在这里应该叫‘绕洞’才对。”

“这是秦时皇宫御用之琴,也是我们这里的传洞之宝。历代都是妥为保管、琴乐不断。” 琴人抚摸着古琴说道。

温暖上前说:“先生弹奏的太美妙了,小女子也略会一二,能否献上一曲。”

琴人高兴地说:“哦,你也会抚琴,快请弹奏一曲吧。”

温暖笑一笑,于是坐下来,轻抚一曲《梅花三弄》 。这真是,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琴人问道:“这曲子没有听过,请问曲名,能否再多弹几曲。”

温暖说:“这是魏晋时的琴曲,叫《梅花三弄》 ,全曲表现的是梅花洁白,傲雪凌霜的高尚品性。来颂扬有高尚节操的人,曲中泛奇曲调在不同的微位上重覆了三次,所以称之为‘三弄’。我再弹隋唐时期的《阳关三叠》和宋元时期的《潇湘水云》。”

琴人道:“我只闻曲牌,不问何时。”

听了几首温暖弹奏的古曲,琴人感叹道:“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真是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啊。”

温暖又弹了最后一曲,曲中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三起三落。似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序雁行以和鸣,倏隐倏显,若往若来。其欲落。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其将落。息声斜掠,绕洲三匝,其已落也。

琴人又问曲名。温暖想到金雁,说道:“这是明朝时的《平沙落雁》,这是一个金雁飞来的传说故事,落雁带来了幸福和谐。”

琴人有些激动,却欲言又止,看看温暖,只是点点头。

辞别琴人,阿妙对温暖耳语:“我看出来,琴人好像特别喜欢你,你就留下来,做我们这里的媳妇吧。”

温暖不好意思起来:“你瞎说什么呀,依我看,琴人与你才是天生的一对呢。”

赵大海过来问阿妙:“你们这里也有学问的人,怎么看不到书籍文字呢?”

阿妙说:“我听说这里在以前也有几册木简传下来的,大家在封闭的山里耕读,后来在一次山火中,将我们这里的房屋和这些木简都烧光了。我们也不与外界往来,文化对我们也没有什么用。所以任何事情都是口头相传的,不立文字,也就不为文字所累了。”

在一棵大树下,两位老人在下围棋,赵大海和马路过去观看,马路感觉奇怪:“这个围棋盘怎么是纵横十二道线呢,咱们下的围棋都是标准的十九道线啊?”

赵大海笑道:“你还是干考古的,围棋在春秋战国时期,已经流行,围棋不是某个人某一天突然创造出的,而是经过从简单到复杂,棋子由少到多,着法由单一到多样的发展过程,从十、十五、直至今天通用的十九道线,时间跨越数千年,凝聚了无数棋人的智慧。最后才形成今天的十九道线。”

其中一位老者对马路招手:“你也来对弈一盘吧。” 马路笑笑摆摆手。

赵大海想:这里真是秦汉遗风啊,“下棋”还称为“对弈”,“弈”是最早围棋的称谓。农闲时,这里的人,以琴、棋闲其情,琴棋书画,却只缺书画了。

午后,琴人来找温暖去探讨琴曲,赵大海和马路也与这里的人有些相熟,便随意行走,开始寻找金雁的下落。

首先向阿妙曾经瞥一眼的洞窟方位开始寻找,两人在幽暗的山洞里,四处查看,这里的洞窟相互连接,上下贯通,很多的洞窟用石头堵住,幽深莫测,如若迷宫。

沿一条曲折稍宽的山洞走着,高低起伏,洞内的滴水清脆地敲击着地面,时断时续,平添了许多神秘色彩。越向深处走越曲折难行,又走了一会也没有发现什么秘洞。

马路观察一下说:“我们是不是碰到鬼打墙,怎么又回到原处了。这个地方刚才来过呀。”

“是呀,洞角这个石台刚才见过的,是又转回来了,咱们选择上面的一个洞走走看。”赵大海也是一脸疑惑。

两人又找到一个斜坡上行的山洞,走了一会,发现一个洞口,而洞口却有一扇木门,门没有锁,只是用麻绳简单绑了一下。解开麻绳拉门进去,只见里面重重叠叠堆满了各种样式的棺材。而且码放整齐,有码四五层的,最高的有十几层。原来这里就是阿妙所说的“升仙洞”,这里的地势高,比较干燥,是先人理想长久休息的洞府了。

在这些棺材中,有船形棺材和筒形棺材,梯形棺材等,船形棺材是用整段木料挖凿而成的,棺体和棺盖的合缝处有榫卯扣合,非常巧妙。筒形棺材则是用一段圆木,一分为二,挖空中间部分,将尸体装殓之后,按照原缝封闭后,用竹篾箍扎起来。

马路指着一处棺木说:“胖大海,你看那边的大棺旁还靠着一个小棺,可能是生孩子时难产,母子一起死了。也可能是孩子早亡,后来母亲死后,就陪在了孩子旁边。我刚数了数,小孩棺就有六十多个。”

赵大海看了看说:“这些棺材都是中国最早的式样,在春秋战国时就流行使用了。山外的苗族的村寨也有土葬、树葬、崖葬及洞葬的习俗,而且这个桃花洞里只能用洞葬的形式,别无选择。”

马路拍了拍棺材说:“这些棺材的确挺独特,咱们打开一个船棺看看。”

赵大海点点头,过来与马路一起,掀开一个船棺盖,棺材里是一具女人的尸骸,早已朽腐,可是死人身上穿的裙子的彩色图案仍然鲜艳如新,随葬品有桃木梳、木碗、木勺等。

马路有些疑惑:“怎么都是木制的随葬品呢?是不是桃花源里桃木多,而且桃木也有镇棺辟邪的作用呢?”

赵大海说:“在这桃花源里哪会有金银珠宝,也只是简单的生活用品。桃木镇宅辟邪在民间广为流传,凡盖新房就用桃枝钉在房屋四角,以保家宅安宁,大吉大利,迎亲嫁娶,也用桃枝,意为婚姻美满,富贵平安,逢年过节,也要取桃枝挂门边,用来镇宅接福,节日祥和,桃木在我国广为流传和使用。好了,咱们还是出了这里,继续找金雁的下落吧。”

出了升仙洞,往下面的的山洞走去,这个洞内更是蜿蜒曲折,并且听到地下河的湍急水流声,赵大海用手电筒照看了看说:“咱们沿着地下河,应该能找到大一些的山洞,因为流水的侵蚀形成大的溶洞,我想金雁不会藏在小山洞里。”

地下河不深,两人淌水往上游走去,水中不时有游鱼撞到腿上。走了一会才看到一处宽阔一些的空间,这里四周的上下有几个山洞,其中一个山洞被石块封堵住了,但是选择哪个山洞呢?

赵大海爬上那个封堵的洞口,搬开一块小石块,感觉洞口有些微弱的气流,便与马路一起搬开一部分石块,走进了这个洞。这洞里面的岩石上有很多像画一样的图案,有的像树枝,有的像山水画,奇形怪状的。马路借手电光仔细观看,又用刀刮刮看,对赵大海说:“我还以为是人工画上去的,却是天然形成的。”

赵大海也极为欣赏看着:“这真是天然图画一样,妙不可言啊。人为在自然面前黯然失色,寥寥几笔石纹则是万千世界。”

再往里走又看到一处大的空间,这里分布好几个洞口,而且是洞联洞,洞中有洞,好像是山的脉络血管一样纵横交错。

马路用鼻子闻了闻说:“胖大海,有一股奇怪的腥气味,你闻闻是什么怪味。”赵大海一边嗅着,一边观察情况。

突然听到后面的马路惊叫一声,赵大海回头却不见了马路,这里的地面湿滑,只得小心行走。接着又传来马路的喊声,赵大海寻声找到一个通到下面洞穴的斜坡,原来马路是从这里滑下去的。

赵大海向下问道:“马路,你怎么样了?下面有什么东西?”

“这个洞里有很多巨蛇的骨架,太渗人了,我的腿给别住了,你快下来扶我上去。” 马路颤着的声音传出来。

赵大海一手打着手电,一手扶着石壁,慢慢沿着斜坡来到下面的洞中,定睛一看,就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

洞中堆满很多巨大蟒蛇白花花的骨架,每条都是长长的、环状的上百根肋骨的蛇骨架,排列有序,有的骨架还有没有烂掉的蛇皮。令人毛骨悚然,马路就掉在蛇骨之中,只要马路一活动,骨架堆上就浮起点点的磷火,看似非常诡异。

马路说:“看来这个洞是大蟒蛇的墓洞,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就爬到这里来了。”说着指着蛇骨说:“你看,这蛇怎么还有爪子,怎么像龙啊?”

赵大海看着蛇骨:“这是较原始的蛇种,在肛门两侧各有一小型爪状痕迹,是退化后肢的残余,所以说,这就是龙图腾的雏形。这样大的蛇骨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大蛇喜欢阴冷的山洞,而且肯定还有洞口通到外面,方便外出觅食。”

“这么大的蛇要是在这山洞中修炼,不成精才怪的,我看‘白蛇传’里的小白和小青也许就是在这里修炼成人的吧。咱们还是快离开吧,一会要是有活的巨蛇来了,咱们就成它的美餐了。”

两人爬出蛇骨洞,沿着山洞的石壁走着,又看到右侧又有一个洞口,这里比较潮湿些,用手电往里照看一下,又是一惊。洞内尽是巨蛇蜕的皮,在这个洞里有个天然大石柱,在石柱的下面蛇蜕更多。那是蛇蜕皮时盘在石柱上,扭曲着身子,经过很长时间的挣扎,然后获得新生一样,将旧皮蜕去,那是一个艰难而又痛苦的过程。

蛇皮有数不清且大小不一的鳞片,这些鳞片根据蛇的动作而变化运行轨迹,依靠其弯曲程度和摆动幅度前行。蛇的身上每一个微小部分都成了完全不同的动力体系。

在山洞里继续走着,忽然感觉前方有一股凉飕飕的寒气吹来,赵大海用手电一照则吃惊不小,前面窄小洞道上,被一条巨蛇张开的大口完全堵住了,吐着长长的蛇信,一股腥气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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