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见赵氏心里似乎有些个想法,便笑道:
“这事儿是这样的,你这头到底是个进项,别丢了才好。前段时间念哥儿他爹因着生意去了一趟镇上帮忙,叫镇上的一户人家看上了他爹的手艺,当时就定了一套的内室柜子,这开的价可比咱们这村里头的要高得多,唬的他爹去镇上打听才知道那镇上的木工打一套家什都要比咱村里的要价要高的很。”
说完林氏一顿道:
“我和念哥儿他爹这回接了这一单子也算是开了一个头,在镇上试了水了。我想着这往后啊,可以把生意做到镇子上去,要好的话,便是做到县里头,省城那都是好的。”
林氏这一翻言论唬了赵氏一跳,但心里却也因着林氏的一番话心里砰砰砰的直跳:
“那……那这真是不得了。”
“去了镇上,看了人家大户人家才知道外头的世界。我想着,这时候攒着些银子,念哥儿如果是个会读书的,总想着要送到县里头正经的学堂里才有好出路,这往后去考状元也有希望。”
虽说林氏的话对于现在家中情况来说有些远,可是赵氏是尝过那甜头的,儿时更是富贵人家里头养的,自然之道外头的世界什么样子,更知道村里的私塾和县里正经的学堂差别有多大。
家里头润哥儿已经八岁了,六岁就开了蒙,身为这一房的长子,又是个读书的料,真要在这半吊子的老秀才这里学到科考,怕也是没有希望的,可若是送到县里头的学堂里头去……
这样的想法顿时就让赵氏的心火热了起来。
这学堂的束脩和私塾可不得比,如今根本支撑不起,况且润哥儿还年幼,若是要送去,自然要举家搬迁。
这一个事儿想着要做却并不简单,但是先搬到镇上去倒是可以拼搏一下。
这事儿赵氏越想越觉得在理,毕竟事关孩子的前程,赵氏在这方面从来都是强硬的。便点了点头道:
“润哥儿读书齐先生也是夸奖的,往后若要走科举的路子,自要给他最好的环境。这事儿我得和润哥儿他爹商量商量。”
林氏听着笑了点了点头:
“现下倒是不急,做甚么总要一步一步来,有个奔头就是好的。润哥儿是个会读书的,你们俩口子努力努力,把润哥儿供出去了,这康哥儿往后长大了,启蒙的时候,起点就要比润哥儿念哥儿他们要高出许多。不定家里就要出两个状元郎咯,到时候做爹娘的熬出头了,你们就是状元郎的爹娘了。”
“做爹娘的,总是想要给孩子最好的。倒不求什么状元郎的娘,只我和他爹给了他最好的,问心无愧,他自个儿知道努力,出息了,我们做爹娘的也就满足了。”
这话听得林氏心下也颇有感慨:
“可不是么,儿女都是债,上辈子欠他们的,这辈子总要还了。现下年幼不懂事儿,指望着大了想想咱们给他们做的,能明白这份心,咱们也就知足了。”
“可不是。”
两人坐在一起,谈起儿女都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又聊了好些别的林氏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这会儿准备走了,又抱着圆姐儿颠了颠,叫着赵氏待两兄妹再长大些便抱着去林氏家中玩耍,有夸奖了好一会儿润哥儿,这才出了门。
圆姐儿这次倒是没有昏睡过去,两人的交谈圆姐儿是听了个全,虽然圆姐儿自己没有做过母亲,甚至还未踏足社会,但是却能明白父母望子成龙的心。
上一世,撇开亲母对自己不说,但对那龙凤胎哥哥那是好的没话说,可以说整个家都是为了哥哥,而如今,看着赵氏和林氏谈论自家儿子,就如同上辈子看到亲妈和哥哥,心里头既羡慕期待,又害怕胆怯,这种情绪圆姐儿说不清道不明。
只一双眼睛仰头看着赵氏。赵氏见状,微微一笑,低头额头抵在圆姐儿小脑门儿上顶了顶笑道:
“小小的年纪倒是整日里皱着眉头作甚。”
说着,又逗着圆姐儿开心。
圆姐儿自然毫不吝啬笑个不停,不管以后如何,至少,今儿现在,赵氏看自己的眼神就和看润哥儿的眼神是一般无二的,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充满期盼令人欣喜:
“娘,齐先生挺好的,不用非得去县里头的学堂。”
润哥儿见赵氏逗着圆姐儿,踟蹰半响,开口说道。赵氏听闻手上一顿,低头看着自己一脸认真却平静的润哥儿,心里头暗暗叹了气,将圆姐儿放在康哥旁边,伸手将润哥儿一把搂紧自己的怀里,让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小正太顿时有些不自在的红了脸,微微垂着头却并没有挣开。
“润哥儿别想别的,这些事情爹和娘都会想好,你只管认真读书,知礼节学做人。这些都是爹娘操心的事儿,就是不想想你,也得想想弟弟妹妹不是?总归都是想法子要把日子过好,这真要把日子过好了,不仅送你去学堂,往后康哥儿开蒙更可以直接就上学堂去,便是圆姐儿都能上个女学。为着这些,爹娘总要想法子。”
润格沉默的听着,抿着唇,稚嫩的脸上依旧平静,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赵氏见状叹了口气道:
“润哥儿是咱们这一房的长子。你总要出息了,往后弟弟妹妹才有个依靠不是。你心疼爹娘,焉知爹娘也是疼爱你们的。莫要在想这些了,这事儿总要一步一步来,这还得两三年哩,你林婶子给咱们好心指了一条明路,何不走?”
赵氏知润哥儿最是懂事稳重,心思却也是埋得深的,不敢把他当孩子一般的哄,只得将事情给他说开来才成。
这会儿见润哥儿倔强的抿成一条线的唇微微放松开来,便知儿子这是想开了,笑了笑,松开润哥儿道:
“晚食得做,你爹估摸着待会儿就要从地里头回来了,你在屋里做课业也要看着弟妹,门窗都别开,外头风凉的很,你们仨别吹凉了。”
“嗯。”
见润哥儿应下了,赵氏这才出了门,见着做活儿潘氏和李氏,又少不得一阵酸言酸语不说。
因着一直忙活,等着闲下来的时候已经隔日了,这一日的活儿都是二房的做,待谢大郎从地里头回来闲下来已经是吃了晚食了。
这边赵氏给两个奶娃喂了奶,又洗漱完,这会儿空下来,打了热水给谢大郎和润哥儿两父子泡脚,这才得空将林氏说的和自己想法说了出来。
谢大郎听闻倒是没有立马回答,赵氏也并未追问。
还道是谢大郎心有不愿,谁知待润哥儿抱着又哭闹着扒拉着润哥儿不肯撒手的圆姐儿进了里屋,一大家子躺下了,谢大郎才望着天花板道:
“吴大郎家的和咱们交好,会来掏心掏肺的说这番话也是一份情谊在里头,当初去镇上卖打卤面这事儿也是他家提的醒,却也没要咱家任何好处。这份情谊咱们是承下了。如今她说的也在理,咱们润哥儿是个读书的料,断没有因为咱们便这么埋没的道理,这事儿我会想法子和娘说。”
说完,谢大郎一顿,继续说道:
“左右地里头也没什么事儿,这每逢初一十五的集市咱们都去,平日里头倒也可以去虽比不得赶集时候的生意,但生意总是守出来的,往后慢慢的,人家也就知道咱们家的卤面,待站稳了脚跟,稳定了,倒是可以先去镇子上,在筹谋其他。”
赵氏听得谢大郎沉默这么些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算计便道:
“就按你说的罢。”
这要说来,谢大郎心里对于做生意也是有计较的,又开明的很,并不迂腐,只知晓守着一亩三分地。
对于夫妻两个的决定一屋子的孩子们还并不知晓,另外两房更是不知,只是这事儿一说,不定又是一番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