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洗漱起来时间真长,估计洗漱完了还要梳妆打扮,对镜贴花黄。不知道是不是女人都这样,尤其是碰到自己喜欢的男人,更是打扮个没完没了,黄瓜片贴脸,白菜帮搓手,软木瓜丰胸,啥偏方都有。张潮三下两下洗漱完,又坐到床上,倚着墙,陷入回忆。他想起自己在镇上读初中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同班的女生忽然丰满了,男生忽然冒出胡须,他的身体还没有动静。那时候全班男生住在一间大宿舍,十几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并排放置。有天晚上一群男生在宿舍围成一圈,他们在讲班里的女生,讲哪个女生的胸大,哪个女生的屁股圆。他凑上去听,胡子拉碴的王大柱说,滚,没毛的靠边站。周末的时候,他骑自行车回到家,竟然小姑娘一样哭了起来,他娘不知所措。他爹坐在桌边削着一个苹果,手里握着一把镰头刀。苹果在他爹手中,果皮连成一条线,一只苹果削完,线还没有断。他爹把那串果皮递给他,让他拿给黑眼吃。黑眼是院子里拴在槐树上的一只山羊,母羊生它的时候难产死掉了,他爹对它怜爱有加。不过他爹的怜爱并没有让它感到幸福,它整天闷闷不乐,给它面容娇美身材性感的小母羊也不能讨它欢心,一天傍晚,它围着那棵槐树转了很多圈,直到脖子上的绳子把自己勒死。他爹拒绝了他想喝羊肉汤的企图,把它埋在了那棵槐树下。它把那串果皮吃完,舔了舔他的手掌,咩咩叫了两声。他返回卧室,站在他爹面前。他爹在啃苹果,把桌上另一个苹果和那把镰头刀给他,让他自己削。他削的时候,果皮连不成一串,散落的果皮落叶一样纷纷坠地,他的眼泪又下来了。啥事,说吧。他把在学校里的遭遇说了。他爹咧咧嘴轻蔑地笑了,说男人的那玩意就像苹果,熟得早的,多是歪瓜裂枣,熟得晚的才又大又甜。
一回到学校,他就有了自信,跟女生说话也大胆了些。镇中学距离他的村庄七八里路,他借宿在镇上的亲戚家。个矮的缘故,排位的时候在第一排,靠着讲台,跟一个邻村的丫头同桌。那是一个挺可爱的丫头,圆脸蛋,黑漆漆的眼睛,乌黑硬朗的齐耳短发,单薄的身体,总是穿着一件红碎花的宽松上衣。他对她说不出的喜欢,周末回家老是盼着开学。晚自习放学,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校门口的那条石子路,没有路灯,借着小镇清澈的月光,他可以看到她回头看他,跟别的女生说说笑笑。他知道她在说他。他太自卑了,不敢跑过去说喜欢她。他个子很矮,老是低头看脚上那双开了胶的球鞋,显得更矮了。那时候治安不好,帮派林立,甚至一些早熟的学生也拉帮结派,经常在校门口打群架。就在那个晚自习后的夜晚,他跟在她后面,一颗核桃大的石子砸在他后背脊椎上。他一阵眩晕,靠在残砖垒成的学校围墙上,回头望时,只见月光下熙熙攘攘的一群人,根本无法分辨谁丢的石头。分辨出谁丢的石头又能怎么样呢,上前理论还得挨揍,再次受辱。他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摸着后背黏糊糊的血,第一次知道喜欢女人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
数学老师课堂上提问到她,她答不出,他就在旁边为她着急,小声告诉她答案。离讲桌太近,被老师听到了,挨了老师两耳光。在那个远离城市的村镇,老师打学生是常有的事。眼泪在眼眶打转,他强忍着不让它流下。他委屈不是因为挨了打,而是老师让他在自己喜欢的丫头面前丢了脸。他想找一把刀,捅死那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到了下学期,她的胸脯鼓了起来,又不懂戴胸罩,小巧的乳头含苞待放的春杏一般印在单薄的碎花褂子上。几个男老师讲课的时候虽是仰着脸,眼皮却耷拉着,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胸脯上。有个物理老师,脸上遍布漆黑的毛孔,长得五大三粗,他上课不是偷看她,干脆低着头紧紧盯着,也不避人,一脸淫笑。每当此时,他天蓝色西裤的裆部就鼓鼓囊囊。他讲到物体在力的作用下发生变形,弓着腰,肉呼呼的大圆脸就垂到她的胸脯上去了,蒜头鼻子一抽一抽的。他想举起手中的铅笔,戳瞎那双眼,斜斜地死命插下去,再从后脑勺钻出来,雨后的春笋一样。
一次上课的时候,她的手塞进他的校服裤袋里。她温软的小手碰到了他的腿,他就莫名地紧张,触电般地酥麻,自己竟也像物理老师那样裤裆变得鼓鼓囊囊,里面藏着的那只野兽比物理老师的还要巨大。她的手抽出来,对他笑笑。他探手一摸,口袋里多了一把糖块,她给他的。他就很自责,觉得她只是给他糖吃,他却生出了猥琐的欲望。可他又无法控制自己日渐苏醒的身体。他想晚自习放学后约她一起到校园走走,总是鼓不起勇气。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是她约得他。那个夏天满月的夜晚,在空旷的操场上,她一见到他就哭了。他无师自通地把她抱在怀里。她说昨天晚自习放学后,物理老师让她去办公室,说是补习功课,在办公桌上把她的衣服脱了。物理老师说了,她要是敢说出去学校就把她开除。她不敢告诉爸妈,不敢告诉其他同学,只告诉了他。她哭了一夜,小镇清澈的月光照着她圆润脸庞上亮晶晶的眼泪。他抱着她,安慰她,躺在操场边的草丛里。他还是无意中摸到了她的胸,饱满又柔软,那对引诱男老师们的东西。他知道自己堕落了,跟自己憎恨的那些臭男人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