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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那一年的寒气来得特别急,仿佛杂沓村有什么喜事引着它匆忙朝这里赶,刚立了秋,远处的尖峰山就被凛冽的山风抽打得黄绿相间、面容憔悴了。近处小山坡上的青杠木,早早谢了顶,秋风一吹,干枯木叶就打着旋在红石坡上呜咽着满地爬。这时节,李家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小桂就会天天扛着木叶耙,背着背兜,去小山坡上收集木叶当引火柴。这个差使是她主动讨来的,她乐此不疲,别人也正好偷懒。这不,一大早,她就欢天喜出门了。

睡在外屋的小桂出门时的关门声,惊醒了里屋的三小姐。可能是因为思念刚出嫁一个月的大姐的缘故,近来,三小姐每晚都睡不好。今天虽然醒了,仍感觉头晕乎乎的,她先从绣满金黄菊花的红绸被里伸出白生生的手臂试冷暖,一阵寒意刺得她一激灵,倏地缩回,她朝温暖的被窝里一滑,整张脸都不见了,只有一些黑发散在金黄色的枕头上,她迷迷糊糊似要沉入梦乡时,却突然记起大姐今天要回门。想到这个,她立刻清醒过来,旋即翻身而起。穿着棉布睡褂在穿衣镜前折腾了半天,身子冰得微微颤抖了,她最终决定穿上大姐出嫁那天穿过的绣桃花的白底真丝小夹袄。

三小姐名叫李灵丹,细高个,椭圆稍嫌长的脸,长眉长眼,长脚长手,跟她名字一样,秀气中透出灵气。

房间很大,家具是清一色厚重敦实的红木,颜色略显黯败,窗帘低垂,整个房间弥漫着阴森森的寒气。李灵丹粉红娇俏的脸和夹袄上散开的鲜艳桃花,给这个屋子增添了几抹生气和喜气。她对着穿衣镜抿嘴笑笑,扮个媚态,并没人看见,自己却飞红了双颊,刚想开口叫小桂打洗脸水,又想起她已出了门,也就先不洗脸了,一扭身朝院子走去。

李灵丹的祖父叫李信林,外乡人,四十年前从遥远的重庆来到杂沓村,自称是逃荒,这个理由杂沓村压根没人信,但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他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是遭了难还是犯了官司,他家还有什么人……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四十年来,杂沓村人对这些问题有一百多种猜测,每种说法都被口头加工得无一丝破绽,令人信服,却没一种说法得到证实。

杂沓村偏居大巴山深处,李信林到来之前,杂沓村人连重庆这个地名也没听说过。村子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村庄。围绕在村子三面的尖峰山脉像太师椅的靠背和扶手,将杂沓村人和他们的田地、牲畜等一应物什圈放在椅面上。不缺水,不差田,再加上太师椅安放的海拔高了点,上下不太方便,要从太师椅的豁口下来并出去,到那个“传说的”繁华县城,要连着走二十公里的下坡路,再沿着浪水河走上三十多公里平路,所以,杂沓村人从没有过一个人下过椅背。不是懒,也不是嫌麻烦,是完全没那个必要。杂沓村木匠石匠杀猪匠教书匠俱全,还有草药先生、巫婆神汉、媒婆、阉猪阉羊先生……再加上一个外村的哑巴货郎,每月十五都会固定来杂沓村走一遭,杂沓村人生产不出又必需的东西可以跟他进行物物交换,因此,杂沓村啥都有,啥也不缺,啥也不少。再说了,杂沓村人实在太忙,男人白天耕田种地,晚上使劲“教训”婆娘;女人要做许多家务,农忙时一样下田地干活,晚上“挨训”要花力气大吼大叫,扭摆身子,不然自家男人不喜欢,此外,还要生养一串串的娃娃,丝毫不比男人轻松;小孩除了调皮捣蛋,要识字开蒙,要学农活,还要学各种手艺,也没闲功夫。这样忙碌的杂沓村人,如果要去外面闲逛,会被全村人鄙视为二流子的。教书先生水平有限,杂沓村从未出过一个秀才,所以他的学生们从没必要去赶考,白花脚力和盘缠。

杂沓村人春播秋收,夏锄冬储,日子过得紧张而充实,偶尔闲得无聊,见到哑巴货郎,生起对外界的好奇时,问他:听说外面在打仗,还在打吗?哑巴货郎回答是嗯嗯呀呀,没人懂他的回答。另一个杂沓村人问:听说外面的有种白色的牛,它的奶小牛吃不完,人也可以喝?这下哑巴货郎听懂了,一边嗯嗯呀呀,一边激动地连比带划,意思是那种牛真的有,他还可以搞到,是不是杂沓村也想养?这意思杂沓村人是邻会了,问话者却一瓢冷水给哑巴货郎浇过去:牛的奶那样脏,人也喝得下!呸呸呸!

是李信林的到来激起来杂沓村人对外面世界的兴趣,同时,也彻底打破了杂沓村的宁静平和。李信林给杂沓村带来的改变还不止这些,他给杂沓村带来他们以前未曾体验过的痛苦,是他,让杂沓村人破天荒地分出了三六九等,李信林,位于最高等,没错,这个外来人,做了杂沓村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个地主。凭心而论,李信林并不坏,这也许是因为他本性善良,也许是因为他对当年收留他的杂沓村人心怀感恩。他收的租子并不太重,向他借钱又总能借得到,利息也不高,杂沓村女人找他上床,事先他都会问她同意不同意,想好没有,过程中也总是使出浑身解数,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劲,毫无保留。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无论一个男人床上功夫有多好,世上没几个女人会为了“享受”而与他上床,所以,对那些暗含种种希望来与他上床的女人,不论姿色如何,年纪大小,他基本上都不会令她们失望,过后,总会有一件绸衫、一升米、或者是减免租子……作为回报。

纵然如此,但他这个外来户竟然奴役着杂沓村所有本地人,这不能不让杂沓村人不恨他。杂沓村每一个人都具备比他成为地主的优势,可是,按大家的话来说,都没他“眼睛毒”,是他,发现了“本该由杂沓村人发现的”致富路。

李信林刚到杂沓村的时候二十出头,东家住几天,西家留几夜,住在谁家,就帮谁干活,温饱倒也不愁。这样过上了两年,他积攒了些余粮余钱,便不再打短工,在尖峰山半山腰选定一片斜坡,用弯刀砍掉坡边上的树木杂草,树木用来搭窝棚架子,盖上杂草做顶当墙,就有了安身的家。然后,再在斜坡中心放上一把火,烧光燃尽后就得到一块肥沃的地。找村民讨包谷米撒上后,就有了田产;再用第一年收获的干包谷米与哑巴货郎换了锅碗瓢盆,属于他自己的自在日子便过起来了。

李信林身材伟岸,面目清朗,从外面世界中来,虽是逃荒,自有一股不同于杂沓村人的“洋气”,兼识文断字,能说会算,不知不觉间,成了杂沓村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不光女人喜欢他,男人和小孩也喜欢他。他知道许多杂沓村人闻所未闻的事,脾气又和善,大家虽然没空“下椅子”,听他讲讲椅子外面故事也是好的。男人到山上砍树、打柴、采野药、打野鸡时爱到他那里去,听他操着“可笑的”外地口音摆龙门阵;女人上山采竹笋、蘑菇、野菜时,也爱到他那里讨碗水喝。其间,有一位叫红籽的姑娘,是去得最勤的。

红籽已经二十岁了,是杂沓村唯一的老姑娘,和她同年龄的女伴们早都嫁人生子了,常当着好的面无遮无掩地摆谈些男女之事,害得红籽一直生活在思春盼嫁的痛苦中。偏偏红籽上面有三个哥哥,最小的哥哥只比她大一岁多,父母一直坚持一个原则——“按顺序来”,实际原因却是——红籽是他们的独生女,一直舍不得她出嫁,竟把白生生、水灵灵的红籽耽误了。

李信林在尖峰山腰安下家的第二年,风调雨顺,到了秋天,他的包谷地没有一棵包谷结两个以下的包谷,每一个包谷都不短于一尺,包谷香把满山的猴子都被引来了。他只得从哑巴货郎处佘来一杆火药枪,天天晚上拢一堆火,躺在火堆边通夜看守。半夜迷迷瞪瞪听到嘈杂声,便摸过身边的火药枪朝天放上两枪,保准把猴子吓跑。

夜里,如果饥了,他就烤包谷吃,包谷香从半山坡一直熏进杂沓村人的鼻孔,香得他们梦里都砸吧嘴。

一晚,月亮特别圆,特别亮,月光像冬日白雪一般覆盖着尖峰山。半夜,他听到响动,看见几个黑影在包谷地里晃,隐隐约约间,似乎还听到人小声说话的声音。“难不成猴子成精了?”他纳闷地朝包谷地走去,想看个究竟,一走近,几个人影尖叫着倏地分头跑开了,他手里只抓住了一个——正是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干包谷穗似的红籽。

“你啷个胆子这样大,要是我给你一枪,啷个整?”李信林问道,红籽勾着头一声不吭,几个包谷无声无息地从兜着的围裙里滚出来。李信林弯腰拣起来,说:“想吃烤包谷不是,想吃跟我要就要得了,这样多危险啊!现在想吃不?我给你烤。”

深更半夜的,红籽哪敢一个人下山,只得怯怯地跟着。

坐在火堆边,吃过几个烤包谷,红籽用手背抹着嘴,羞耻感已去了一大半。偷着眼打量身边的男人,只见他跪坐在火堆边,不时添着柴、拢着火,月光斜斜地照着他的脸,显得轮廓分明,分外俊朗。他看见她在打量他,朝她咧嘴一笑,牙齿像弯刀口一般洁白,月光下闪闪发光。她觉得他好看,比他的三个哥哥都要好看,比杂沓村的所有男人都要好看。

红籽眼前又浮现出哥嫂在柴垛里的那一幕,不禁春心摇荡,脱口而出:“爹娘太狠心了。”

李信林纳闷地转过头,“你说啥子?谁狠心?”

红籽猛地醒悟过来,羞得浑身发烫。连连推说口渴。

“我帮你舀水去,你等着。”

“我自己去!”红籽一边说,一边钻进窝棚。

“你找不到!”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惊恐的“啊”。

李信林舞着一根燃着的柴枝几大步追进去,原来红籽是被一只躲在窝棚里的小猴子吓着了。只见她可怜巴巴地瘫软在地,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这么大的胆子半夜摸上山偷包谷,一只猴子却把她吓成这个样子。”李信林哭笑不得,他从木桶里舀了一木瓢水递过去,红籽却不接,只伸出一只手扯他的破裤脚,口里喃喃说:“我怕,我怕……”李信林似乎懂得了她的意思,反正,他软了身子并向红籽递过嘴,喃喃道:“我……”

“吱!”小猴子一声长叫,灵巧而迅速地消失在月光中的树林深处。李信林手中的柴棒被扔出窝棚老远,孤独地燃着,随即,窝棚里传出稀里哗啦的“打斗声”,其中夹杂着红籽分不出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天明前,李信林坚持一定要把红籽送回山下的家。此事无声无息,无人知晓。那天夜里,红籽除了些许疼痛外,并没有尝到多少快乐。可是,李信林这个人让她上瘾,他的一言一行都让她着迷,从此以后,尖峰山腰的破窝棚,对她而言就像宫殿,三天两头就要去那里“讨水喝”。

红籽的名字来源于一种植物,是大巴山区很常见的一种荆棘,成熟后与绿豆差不多大小,浑圆红艳,一到秋天,就像一簇簇火似的燃遍大巴山的山山水水。果实酸涩可食,杂沓村人常采摘它们,晒干磨成粉混着包谷面做成一种极其可口的红粑。红籽母亲就是在采红籽时生下她的,故给她取名红籽。

一次二狗子打柴累了,大白天占着李信林的窝棚睡大觉,红籽恰巧来找李信林。二狗子酣睡不醒,李信林牵着红籽的手,来到一片红籽丛边的光石板上亲热。闭着眼睛,闻着红籽香,红籽第一次找到了那欲仙欲死的感觉。从此以后,红籽惊奇地发现,只要在红籽丛边,无论是光石板,还是草垛中或树阴下,与李信林亲热,每次都能分外轻松地找到那感觉。

找到感觉后的红籽,对男女之事上瘾了。秋天的尖峰山早早降了霜,户外天寒地冻,李信林犟不过红籽,只得一次次陪她“野外作业”。为了抗寒,他每次都预先升个火堆,在红籽丛边铺个干草垫。有时火没烧尽,他们的“作业”就结束了,他就用土把火埋起来,下次去时,没烧尽的柴变成了炭,可以升没有烟雾的炭火。

不知是哪次“野外作业”作的孽,红籽肚子像个猪尿包充了气般鼓了起来。在爹娘的追问下,红籽说了实话,本来就是老姑娘,又大了肚子,父母只得将她许配给了李信林。怜其贫穷,给女儿陪嫁了一亩水田、两亩旱地,两间土房。

李信林和红籽“野外作业”时,就近取材,烧的都是青杠木。李信林发现,青杠木质地坚硬,烧出的炭,铁实、火力猛、又禁烧。李信林以前在老家是烧砖窑的,他见尖峰山腰及山脚全茂密的青杠林,灵光一闪,便请红籽三个哥哥一帮忙,在他的指导下,打了两眼窑,一眼烧青杠木炭,一眼烧青砖。青砖卖给杂沓村人,让他们家家都从土坯房搬进了砖房;青杠木炭则被他起名钢炭,卖往五十公里外的县城,甚至更运的地方。

钢炭特别受外地的有钱人欢迎,杂沓村人也以住青砖房为自豪,李信林卖砖卖炭的钱,用来扩大再生产,他的窑越来越多,手里的银子越来越沉,地也越买越广,房产越来越多。

外来户李信林奇迹般地成了杂沓村从未有过的地主,杂沓村人不知不觉间就失去了土地,不得不扮演起他们既不熟悉也不情愿的角色,比如长工、短工、丫鬟、轿夫、园丁什么的。杂沓村人醒悟过来后,莫不后悔不迭,暗恨自己为了贪图一时小利而掉入陷阱。当然,红籽家除外,红籽父母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女儿会当上地主婆,让全家跟着沾光享福。

杂沓村人想不通的是,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世世代代烧着青杠木,烤着青杠木火,就没想过这么常见、这么贱的东西能换来白花花的银子,还能使人变成地主,过起人上人的日子。他们不服气,想着模仿时,已经晚了,遍山的青杠木都成了李家的私有财产,不再是他们想砍就砍的了,当初为了贪便宜,几个小钱就将山林卖给了李家,如今悔之晚矣。

李信林有钱后,整日马不停蹄地奔忙,便不再陪红籽去红籽丛边了。

“必须在床上,野地脏。床上都是锦衣罗被,这才与你身份相配。”他不容争辩地对红籽说。

李信林又讨了四个小老婆。好在她们都没有生育,只有红籽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李坡生,意思是在坡上下的种;一个叫李屋生,意思是在屋里下的种。凭着这两个儿子,红籽地位如尖峰山般稳固,无论四个小老婆怎样年轻,怎样如花似玉,怎样撒娇发嗲,都不能与她争宠,李信林大多数夜晚也在她房里过夜,红籽俨然是杂沓村“第一夫人”。

李信林在杂沓村风水最好的地方选了一块平地,花了三年时间,建起一座气势恢弘的李家大院。最好的柏木,最好的青砖,最好的石头,最好的竹子……好些材料是从外地采买回来的,工匠也是外面请来的。石栏上刻着一出出栩栩如生的川剧,窗框雕着细致美丽繁复的木格花纹,房间里摆设着清一色亮堂堂的红木家具,壁上悬着字画,架上陈列着古玩瓷器,这阵势,让杂沓村人目眩神迷,他们认定,他们世世代代遥想过的皇宫,就是如此。

整个大院分下院、中院、后院,三院各自独立又相连相通,相通的既有明门,又有暗门,或是浮桥、玄关,将三院构成一个繁复有序的整体。下院是下人住的,里面有牲畜栏、晒谷场、收租院等;中院是重要的活动场所与议事中心,也是李信林及红籽的住所;后院主要供女眷起居。后院主体是一个很大的后花园,后花园中栽种着各种果树和花草。园中心圈着一座小山坡,在小山坡最高处别出心裁地搭了一座五层高的绣花楼,绣花楼说不尽的精巧美丽,是供李家女眷们在学习琴棋书画、绣花及眺望风景之用。整个后花园被两米高的院墙围得死死的,院墙由半米厚的青砖砌成,上面盖着三层青瓦,防风吹雨淋。

“他妈的,当初要是把这家伙赶走就好了,心善不得好报呀。给杂沓村引来了一头大青狼,把杂沓村一切好东西都霸占了!”远远望见李家大院,杂沓村人红着眼感叹。

李家大院不远处星罗棋布般摆放着十几孔瓦窑、炭窑,一年四季冒着青烟,青烟一收,窑一开,那哪里青砖钢炭呀,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一看到这景象,杂沓村人不由得双眼冒火。

杂沓村的土地不属于土生土长的杂沓村人了,连尖峰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成了李家的。耕种土地要向李家租,烤钢炭要向李家买……杂沓村人不得不向李信林这个外来户全面臣服。

李信林给他们带来了奴役不平等,同时,他帮他们开启了一扇通往外面世界的门。现在,为了送货方便,从“太师椅”到县城的路被李家出钱修得又宽又平,常有一些杂沓村人偶尔去走走,把那些以前他们不知道的信息带回到杂沓村。比如“太平天国”和“义和团”什么的旧消息,还有“革命党”什么的新玩意。说实话,李信林当上地主后,杂沓村人的生活比以前要好了很多,只不过,以前大家都差不多,现在却有些富有些贫,尤其是李家人,不用劳作,却锦衣玉食,出入坐轿,怎不叫杂沓村人义愤填膺。

李家小儿子李屋生天性聪明,十八岁时就考中了秀才,李信林花钱在县衙给他捐了个小官。李屋生在县城娶了个知书达礼的富家小姐,李灵丹就是他们的独生女儿,在城里养到五岁,父母担心她孤单,便送回老家与堂兄弟姐妹们一处生活。

李家大儿子李坡生自李信林六十五岁那年中风躺下后,在家子承父业,照看着杂沓村的砖窑碳窑和其它产业。他先后娶了两个老婆。大老婆是杂沓村人,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小老婆是他卖炭时从外地带回的妓女,也生了两个女儿。李家两兄弟一直没分家,李信林中风后,李家便是李坡生当家。

李灵丹同大小姐李灵春性情相近,兴趣相投,两人小时候经常挤一个被窝睡,比亲姐妹还亲。大小姐一个月前嫁到四十公里外的一户殷实人家,出嫁时,数李灵丹哭得最凶,大家都笑话她,笑她也盼着出嫁呢!臊得三小姐脸红了大半天。大小姐上次回门离家时,她还想跟着去,又惹得大家笑她好没羞。其实,是三小姐舍不得大姐呢,这不,大小姐托人带信说今天回娘家,一向喜欢赖床的三小姐一大早就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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