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猗哈哈大笑:“久违了,正想和两位玩玩。”方坤和若尘闪转腾挪地和兽猗周旋,对他俩来说,打斗如儿戏,他们有极快的闪腾功夫,他们都在兽猗的眼前转,兽猗的武器再快也不容易伤着他们。退一步讲,即使伤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死掉,躺几天又欢欢实实地站起来,因此,世间也便没有谁想跟他们胡闹。
兽猗有些急燥,心想,这两个老东西纯粹是想托延时间,帮桑启一下,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让桑启他们跑了。他找个空子,窜出方坤和若尘的纠缠,又和七彩阵战在一起。百慕枭和千山鸷又幻成“千隼狂欢”冲下来。
各小族群乘乱打劫,蜂涌而至,和碧晶宫各部士兵混战在一起,鲜血染红了整个碧晶宫。兽未眠乘各族混战之际,深入碧晶宫内部寻找小蓉姐弟,她们消失在那片黑雾中才几句话的时间,怎么就无影无踪了呢?就像随了黑雾蒸发了。碧晶宫里洒了遍地的珍宝,他不稀罕。他也不想抓孽种。他认为所谓石头的预言跟他没关系,那些都是闲事。他只是要逮住小蓉,把她抓到魔山上去。
到了碧晶宫的起居室,先是到了美菡娘娘的卧室,淡淡的药香弥漫,一片锦绣。兽未眠对这些视若无睹,乱翻了半晌,没见美菡的踪迹。紧邻着的便是一个奇特的卧室,这里床上地下摆满了各种漂亮的贝壳。兽未眠不禁捡起几颗细细把玩片刻,随手塞入怀中。他轻轻走到那张有着轻柔的淡蓝色帐幔的小床上,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随即“呀”的一声窜了起来。见一只大鳄把一只呲着长牙的大嘴伸向了他。他后背发凉急闪到一侧。那大鳄不依不饶,眼里露着凶恶的笑意,向他爬过来。兽未眠长这么大还没跟大鳄较量过,不知它身上的厚厚鳞片有多么坚硬。那鳞片呈金黄色,闪着亮,他的白绫能否伤得了它呢?那大鳄的长牙像锯齿一样,兽未眠胆怯了,慢慢退出了这个房间。他想,这肯定是那小丫头的房间了。在卧室养大鳄,也只有那小丫头能想出来。“好,好。更让我喜欢了。”他脑子里闪着小蓉的身影,嘴角扯过一抹笑意,又粗粗四下看了一眼,退了出来。
他翻遍了碧晶宫的犄角旮旯,什么也没找到。此时,宫里宫外,到处是死尸,他拨开尸体查看,仍然没有。他有些不甘,在蓼水边上徘徊,问把守蓼水的各族有没有发现可疑者潜入水中,都说没有。
这场大战从凌晨直杀向傍晚。一群群各族子弟涌向七彩阵,又一群群倒地。碧晶宫的子弟损失殆尽,而各族涌来的却越来越多,桑启的鼻尖上冒了汗:这么个打法,不被打死,也会被累死。估计美菡他们去远了,他冲满身是血的黄茉等喊:“你们走吧!快走!”
“我们不能留下大王!”
“我死不了,快走!”
“我们要与大王同生死!”
“你们快走,我不能看着你们一个个倒在他们的刀下。这样我死不瞑目。快走!”
七彩阵开始缓慢地边杀边退,千隼铺天盖地,加上各族围堵,简直寸步难移。桑启带领七弟子杀出一条血路,终于来到了蓼水河畔,七个弟子在桑启护卫下一个个含泪潜入水中,桑启却处在兽猗和千山鸷等重重包围中。兽猗的阴阳爪愈杀愈勇。百慕枭和千山鸷收敛千隼,联袂展翅搏杀,想杀死桑启,夺得头功,那样,他们就可名扬四海了。千山鸷和百慕枭高兴之余,同声长啸。桑启想跃出去,却不能摆脱百慕枭的阻挠。百慕枭的翅膀上下翻飞,阳光照耀着那百色羽毛上晶亮的刀片,缕缕寒气从那翅风中泄下来,摧毛削发。而千山鸷忽而发出一声声长长的怪啸,忽而又是恐怖地狞笑。他们凌厉地升高,又凶狠地压低,许多小族众在他们飞低时都趴在地上,生怕不小心被那翅膀削死。桑启用自己的剑气逼迫着百慕枭在飞近自己时不得不拉升,他瞅准一个空子,飞身一跃冲过百慕袅的翅膀,直落到蓼水水面上,但是百慕枭的翅膀还是划伤了桑启。只见浪花飞溅,溅湿了半个碧晶宫。而百慕枭的翅膀因划到桑启而折断,直直摔了下来,正砸在兽猗身上,砸碎了他两根肋骨。
水花落净,水面平静异常,不过,那已是一潭血水。
兽猗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包自制的毒药来扔到桑启入水处。
“晚啦。他一入水,便谁也抓不住他了,你这点毒药顶什么用?”千山鸷不屑。
兽猗没有回答,直冲百慕枭大骂:“没长眼啊?砸伤了我肋骨”。说完又从怀中掏出几粒魔山疗伤密药金钱膏服下。
千山鸷见兽猗如此傲慢,哼了一声:“若没我们兄弟帮忙,你就不只是断两根肋骨这么简单了。恐怕老命都没了。还不说声谢。”
兽猗咧了咧嘴:“那倒未必,桑启早就是我手下败将。”
千山鸷见兽猗转脸便忘恩,展开羽翅,怒不可遏地向兽猗冲去。
兽未眠赶紧上前抱拳:“叔叔且慢,我替父王谢过了,改日,我当向两位叔叔学习飞行之术。”
千山鸷冷笑一声:“臭小子,谁乐意做你师傅。”
百慕枭忍痛看着自己的断翅。这是他百年来修练的成就,这翅膀凝聚了千万种飞禽翅翼的精髓,一朝折断,想修好就难了。他后悔来参加这场战斗,但当他看到他的一根断羽上粘着的一滴鲜血时,他呵呵大笑:“桑启受伤了,并且,肯定伤势不轻。呵呵呵!也算和他扯平了!”
战争随着桑启落水停下来。各族等都坐下来休息。千山鸷赶紧过来安抚百慕枭,痛惜地在他的断翅上轻抚,并恶狠狠地说:“可惜,让桑启跑了。”
“他跑不了,这水里有巨毒,何况他又受了伤,过不了几天,他和他的弟子们的尸体就会飘上来。”兽猗得意地摇晃着满头红发。
“那,我们也该回西湾了。留下兽兄在此等候桑启的尸体吧。”百慕枭在千山鸷搀扶下想走。
“且慢,”兽猗拦住了它们,“诸位,杀死桑启并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的来意是除掉千面石预言中的那颗孽种,那才是我们的克星。我们还不知是否把他铲除了,任务没有完成,怎么能回去呢。”
“这——”众族长这才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桑启是那孽种吗?他是水族的首领,水族都听他指挥,一定是他了。”一个小族长说。
“不可能是他。桑启的身世很清楚,他与他的祖先们世代为水族领袖,他绝对不是人类。”
“是美菡娘娘吧?”又一个小士兵猜测道。
“美菡娘娘是世间最美丽的一朵奇葩,是我兽猗心中神圣的美女,怎么会是她呢?”
“那,会是谁呢?”
“想必这个孽种隐避得深,连桑启也未必知道吧。”
“有一点,大家记清楚了。人类的手掌与我们不同,他们的手掌心里,都有一个大大的‘人’字,只有把这个人的尸体找出来,我们才算不枉此行。”
“兽猗说得对,得找到千面石预言中的那个人,我们才算除去心中大恶。否则,我们的子孙后代,别想过安生日子。倘若我们就此散了,岂不前功尽弃?”各族附和。
正在这时,兽未眠悄悄来到父亲身后:“父王,桑启的老婆孩子及所有水族的妇幼都失踪了。”
兽猗一听,霍地窜到桑启的宝座上,说:“诸位,美菡及所有水族的妇幼都逃了,我们决不能就此罢休,我们一定要把水族消灭,把孽种抓住。”
“对,我们一定把孽种抓住!”
“不过,树族临危而惧,不战而逃,这是对我们大家的背叛,我们决不能忍受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大家说是不是?”
“对,树族太可恶了。说好了一起行事,却当了逃兵,我们一定找他们算帐。”
“为了防止这种逃脱的行为,我想,我们有必要选一位德高望重的首领,作为百族的族长,一呼百应,而大家应该有令必行。大家看,这百族之长,应该由谁来担任呢?”
“非兽猗大王莫属!——”各族纷纷喊道。
兽猗坐在宝座上呵呵大笑:“好,既然大家如此厚爱我,我也不能辜负了你们。这碧晶宫里尽是奇珍异宝,你们就瓜分了吧,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没用。”
百慕枭冷笑一声:“兽兄为的就是这个百族长称号吧?我们的拼杀成就了你的功名,似乎对我们不太公平,恕不奉陪了。千山鸷,我们走。”
兽猗哼了一声,把他的阴阳爪伸到百慕枭的胸前:“老弟,纵然我是为了百族长的名,可那千面石的预言你也视同儿戏了吗?”
千山鸷见兽猗的阴阳爪又冒出了凶光,立即抖开了他的铁翅,把百慕枭置于翅上,呼啦啦飞到兽猗的头顶:“兽猗,今天你若胜了我千山鸷,再侈谈千面石的预言。你的品行比我差远了。你一个万恶之徒,还想称百族之长,这不是笑话吗?”
兽猗恼羞成怒,举爪朝头上的千山鸷挥去。九阴九阳十八支爪牙分别发出阴惨惨的绿光,朝着不同的方向张牙舞爪。此时的阴阳爪因为没了七彩剑的制约,威力巨显,毒光闪烁,整个碧晶宫暗淡无光,天昏地暗;而千山鸷因为没了七彩剑夺目之光的干扰,他的翅膀更有了施展威力的天地,虽然背了百慕枭,但他仍能忽上忽下,速度越来越快,像一个飞舞的彩轮,风声犀利,飞沙走石,尘烟四起,殿宇楼阁在这巨翅的削剥下倾颓。
兽一独和兽从善这两个家伙的本领与父亲相去甚远,早已躲得远远的。各族也都乘机溜之大吉。兽未眠不慌不忙地站在远处一高坡上观战。他虽然表面镇静,但也被这绝世大战吓住了,思量着对策。兽未眠是不轻易与对方交手的。他从出生起便认为自己的智商是兽族最高的,他要充分利用他的大脑而不是他的四肢。他轻轻解下腰间那条白绫,瞅准机会,朝千山鸷背上的百慕枭扔去。这白绫看似轻柔,力道却像一条巨蟒,正好勒住百慕枭的腰。百慕枭没有防备,随之滚落到兽未眠脚下。千山鸷见势不好,旋即飞过来,要用铁翅削兽未眠的脑袋。兽未眠顺便一弯腰抱住了百慕枭。千山鸷的铁翅无从下手。气急败坏的千山鸷发出让人毛发直竖的咆啸,而兽猗的阴阳爪更是紧追不舍,兽未眠冲兽猗和千山鸷喊:“两位长辈,住手吧。孩儿有话要讲。”
兽猗对两个大儿子无所谓,对小儿子却经常言听计从。他收回阴阳爪,跳到一旁。千山鸷也旋即收敛了翅膀,百慕枭一跃而到千山鸷一侧,指着兽未眠的鼻子:“臭小子,总有一天我要收拾你。”
兽未眠满面含笑,深施一礼:“叔叔们好,我兽未眠从小便闻您二位的大名,久想拜在您的门下,修习飞行之术。今日一见,深感荣幸之至,家父得罪了两位,我替家父请求您的原谅,我是真心敬重两位的,恳请两位叔叔收下晚辈。”
“如果两位能收小儿为徒,我兽猗当把这百族长的名号送给二位。从此化干戈为玉帛,我们两家联手,定能称霸世间,没谁敢小觑我们。”
“名号算个什么东西,这世间最没价值的便是名号,这名号还是留给你自己享受吧。收你为徒?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我百慕枭只想炼就鲲鹏之翅,扶摇几万里,在蓝天上惬意地翱翔。我们一个志在天上,一个志在地下,天壤之别,我怎能收你这没头脑,没见过世面的蠢货为徒呢?”
兽猗不堪其辱,又举起了阴阳爪。兽未眠连忙制止兽猗,并说道:“二位叔叔,小侄才疏学浅,诚为井底之蛙。正因为如此,小侄才羡慕叔叔的才华,想拜在门下,帮您打扫庭院,兼学一技之长。叔叔今天不能收留小侄,小侄也全无怨言,来日方长,我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向叔叔们证明我的诚意。我这里有魔山上医治创伤的宝药金钱膏,此药是从一百只豹子身上提炼出来的,服之可强筋壮骨,是疗伤的魔山秘药,是我族的宝贝,还请叔叔笑纳,以图早日康复。”
兽未眠说完,恭恭敬敬地把金钱膏双手奉上。
百慕枭无意收兽未眠为徒,但百慕枭在药道上没有研究,听兽未眠想送他金钱膏,不禁馋涎欲滴,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宝药啊。他早看到兽猗服下几粒金钱膏后,那断肋便不再疼了。如没有金钱膏,百慕枭的伤会在两年后痊愈,功力会在五年后恢复;如有了金钱膏,顶多用一年的时间,功力便可恢复如初。百慕枭大喜过望,不禁伸手接了金钱膏,也不客套,坐在千山鸷的背上,一直向西湾飞去。兽未眠呆望着千山鸷远去的方向,向往之至。
兽猗问兽未眠:“未眠儿,你真的想跟他学习飞行之术吗?”
“当然,以我们魔山的功夫,加上飞行术,那才是盖世奇功呢。学无止境,我还想向方坤和若尘学习不死术呢。这两样都学到手,此生就不虚度了。”
“在我看来,你向百慕枭学习飞行还有点可能,想向方坤和若尘两个老东西学习不死之术,那是妄想了。”
“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父王。”兽未眠踌躇满志。
尘埃落定,碧晶宫的断壁残垣笼罩在如血的残阳中,兽猗和兽未眠在废墟上徘徊。彻底打垮了桑启,又降服了百慕枭和千山鸷,他们从心底升起一种快感,一种征服者的轻松愉悦。凉风习习,兽猗不禁呵呵大笑。
洞族、甲族等各小族众从断墙后钻了出来。洞族的洞亦明是个秃头长须的老头,他紧走几步,深施一礼:“百族长,我们因为功夫薄弱,刚才没能助您一臂之力,深感愧疚,请您宽恕。现在我们前来恭听您的吩咐。”
“不必客气,只要各位尽了心……”话刚至此,只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蝴蝶忽忽悠悠地飞来,在洞亦明的秃头上轻轻一点,洞亦明顿时感到脑门奇痒,用手又抓又挠。蝴蝶又在兽猗的鼻尖前划过去。兽猗连打了十来个喷嚏,随后呵呵笑道:“蝶梦依也来看热闹了。”
羽族的蝶梦依千娇百媚地摇摆到兽猗面前:“大王,您真是风流倜傥,盖世无双,小女子倾慕已久了。”
“梦依,咱们是老相识了,怎么说话倒像不认得似的?”
“虽然认识多年,但还没像今天这样见识过大王的威风,这叫重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