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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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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老孟却也不敢不答应。

老孟吞吞吐吐的道:“柳先生,我家,一家老小,还指着我赚钱养家,我在柳先生家里干活好是好,就是家里该揭不开锅,吃不上饭了。”

柳先生笑道:“这个嘛,我早就给你想好了,你在我家里干活,自然也在这里吃饭,你老婆和你儿子嘛,”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拉长声音道:“也都在这里吃饭,一日三餐我还是管的起的。你可别说我不照顾你们家,你看看,我这想的周到不周到?”说罢,颇为自己想的周全,得意不已。

老孟无话可说,只有心里暗自叹气。

黄三缺在一旁,满脸都是崇敬之意,口中啧啧道:“老爷真是慈悲心肠,这一下子连老孟一家子都照顾到了,大善人啊大善人。”转过头,对这老孟立刻将那黑瘦的脸孔一板,厉声喝道:“孟朝阳,老爷这么照顾你,还不快快道谢。下贱胚子,一点礼貌都没有。”

这一张脸孔的变化之快,简直是不亚于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老孟嗫喏着道:“多谢柳先生。”

柳先生这一下志得意满,一摆手道:“不用了,以后在我这里多多干活,我柳梧州不会亏待你的。——你明天就过来吧。”说罢,便即吩咐黄三缺道:“你去叫刘大头把那小子带过来,让老孟把他带走。”说罢,施施然向后堂走了进去。

柳梧州心情大好,这一下不仅出了去年的那一口恶气,连带着还收了一个免费的长工,这样的事情,柳梧州恨不得天天都有才好。一边走,一边算计着,这老孟来后的三年能够省下来多少工钱。

省下来的工钱自然每一分每一厘都是他柳梧州的。

老孟背着儿子长街走出柳家的时候,老孟媳妇早已等得焦急万分,恨不能立时就冲了进去。看到老孟背着长街出来,老孟媳妇一瞬间心花怒放,立时扑了上去,一把抓住儿子长街的手,颤声道:“长街,你没挨他们的打吧?”一句话说完,立时看到儿子长街脸上,身上血迹斑斑,想到这必定是挨了柳梧州一顿毒打,老孟媳妇心里一疼,又急又怒,立时就要冲进柳家,找那柳梧州算账。

长街低低道:“妈,我没事。”

老孟也急忙伸出一只手,拉住媳妇,低声道:“咱们回家吧,别闹了,回家先看看长街伤到那里没有。”

老孟媳妇没有办法,无奈之下,也只有忍了这一口气,跟在老孟后面,三个人慢慢回到家中。

所幸的是,长街身上的伤势经过柳家那个大夫的医治,已然并无大碍。老孟和他媳妇这才放下心来。

长街讲了昨天挨打的经过,然后又将昨天柳梧州的大太太和柳静烟为他医治身上的伤势的事情,一一说了。老孟媳妇感慨道:“你说,这一家子怎么做人这么大差别?柳梧州又贪财又好色,他媳妇这么为别人着想,看这样子,他那哑巴女儿好像也不坏。”

孟长街争辩道:“柳静烟不是哑巴——”

老孟媳妇白了他一眼道:“她原来不是吗?一直哑巴了八年,这不,遇到你之后才会开口说话的,照着情理,那个哑巴还要感激你才对呢。”

孟长街嗫喏道:“那个,那个柳,柳静烟人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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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孟媳妇不满道:“我就说她两句,你就这么护着他,她要成了你媳妇,那还了得?”

孟长街的脸立时红了。

老孟媳妇心疼儿子,随即改口道:“得啦得啦,我不说了。”随即目光转向老孟道:“当家的,那个柳梧州就这么把咱们长街给放了?要是这样,我看那柳梧州还不是多坏的人啊。”

老孟期期艾艾的将和柳梧州的约定说了。

老孟媳妇一听立时就火了,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道:“什么?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他柳梧州凭什么让你给他白干三年?我找他去。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的。”说罢,便要往屋外冲去。

孟长街一听,也红了眼睛,大声道:“妈,我和你一起去。我宰了他。”说罢,忍着疼痛,站起身,便抄起屋内桌子上的一把菜刀。

老孟站起身来,拦在门口,大声道:“闹什么闹,去了管用吗?”说完这句话,老孟的眼睛也红了起来。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老孟媳妇叹了口气,道:“难道真的给那柳扒皮白干三年长工?”对那柳梧州,老孟媳妇心里已然恨到了极致。

老孟从儿子手中夺下菜刀,安慰道:“没事的,干点活也累不死。那柳梧州说了,咱们可以都在他家吃饭。”

老孟媳妇哎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说些什么才好。

孟长街恨恨道:“妈,你放心,我以后早晨天天不吃饭,到了饭点,去他们家吃饭,我多吃一些,把他们家吃穷了。”这句话就连孟长街自己也不相信——柳家那么有钱,怎么可能会吃穷呢?

就这样,老孟就去了柳家干起了免费的不给钱的长工。

在柳家,老孟是唯一的一个不给钱的长工。这样的身份,不仅仅是柳家矿上的雇工,便是柳家看门的黄三缺都是白眼相待。黄三缺以前便看不起老孟,现在更加看不起了。时常的指使老孟干这干那。

老孟也不吭声,谁指派来的活,老孟都风风火火的去干。时间久了,柳梧州没觉着不好意思,那柳家的大太太却有些难为情起来。出来进去的看到老孟,大太太都向老孟笑一笑,然后和颜悦色的问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饭够不够吃?孩子几岁了?怎么经常看不到?

老孟心里感激,也就一一作答。饭够吃的。孩子都十四了,在这里吃完饭就会出去找小伙伴去玩。

大太太哦哦两声,也就去了。背地里倒是嘱咐柳家的佣人包括那个黄三缺,言语上对老孟不要有不敬的意思。

柳家的一干人等,见老孟有大太太关照,也就不为己甚。闲言闲语虽然说了不少,但也是没有一个敢在大太太和柳先生跟前嚼舌头。

孟长街每每吃过饭,就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溜走,一是不愿意在这柳家多待,多待一刻便多一分气闷,二是为了避开那柳静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一日和柳静烟一番对话之后,孟长街的心里便念兹在兹的想着这个心地善良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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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惦记,却又怕见到柳静烟。是以,孟长街这才屡屡故意避开。

这一日,却被柳静烟堵个正着。

孟长街吃了饭,顺着走廊刚要溜出去,便看到柳静烟闪身堵在走廊的另一端。

孟长街脸上一红,转身便要向另一端走去。身后传来柳静烟清清脆脆的声音:“孟长街——”

孟长街只有站住,回过头来,昂着头,望着柳静烟,道:“干什么?”

柳静烟鼓着嘴,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着孟长街,过了好一会,这才道:“不干什么,我就是想喊你。”

孟长街生气道:“那我也喊你——柳静烟,柳静烟——”

柳静烟急忙奔过来,伸出柔软的小手,捂住孟长街的嘴巴,低声笑道:“小点声,我爸爸要是在家,听到你喊我的名字,说不准又该揍你啦。”

孟长街脖子一梗,道:“他敢。”

柳静烟看着孟长街傲气的样子,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喜欢。看着孟长街的眼神之中都有了无限的崇敬之意。

孟长街被柳静烟这么一拦,也就站在那里,不再溜走。孟长街见柳静烟一直望着自己,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急忙岔开话题道:“你那个坏爸爸呢?怎么不在家吗?我来这里吃饭的这几天一直就没看见过他。”

柳静烟皱了皱鼻子,笑道:“我爸爸不是坏爸爸。他对我很好的。”

孟长街哼了一声,也没反驳。这柳静烟待他总是一如既往的友善,孟长街也就渐渐少了几分敌意。过得一会,孟长街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爸爸去那里了?”这一次没有把那个坏字镶嵌其中,也算是给了柳静烟几分面子。

柳静烟道:“他啊,去山西了,听说山西那边有个地方也发现了金矿,这不,我爸爸这就急忙去了。我妈妈说,要是去晚了就怕别人给占走了。”

孟长街撇撇嘴道:“财迷。”

柳静烟生气道:“不许你老是说我爸爸的坏话。——你看,我就没说过你爸爸的坏话。”

孟长街白了她一眼道:“你爸爸就不是好人。”

柳静烟真的生气了,道:“我不理你了。永远不理你了。”说罢,转过身来,气鼓鼓的走了。

孟长街站在那里,听到柳静烟如此说,心里有一点高兴,竟还有一丝失落。

高兴的是,以后终于不用再刻意躲着柳静烟了。失落的是,柳静烟这般说话,让他以为柳静烟真的不理他了。这样一来,就不会再有人这样温温柔柔的对他。

懵懵懂懂的少年心中,竟是失落大过高兴。

谁知道第二天,柳静烟又在走廊里拦着他。

孟长街皱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说永远不理我吗?”孟长街的声音之中有一丝懊恼,却又有一丝不为自己查知的欢喜。

柳静烟眨眨眼,嘻嘻一笑,道:“我二妈说了,女人说的话从来不算数的,你不知道吗?”

孟长街有些头疼。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再说柳梧州的坏话。

柳梧州不在烟粉街,孟长街和柳静烟也就没有了敌对的理由。

大太太也甚是喜欢孟长街,也就从来不禁止柳静烟和孟长街一起玩耍。

这二人的感情也就一日好过一日。

25

三年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第四年上,老孟来向大太太辞行。

老孟道:“太太,我当年跟柳先生的约定已经满了——”后面的话却没有说下去。

大太太自然明白老孟的言外之意,只是大太太这些年的心思一直放在久候不归的柳梧州身上。

柳梧州自从三年前去了山西,就一直没有回来过。倒是断断续续的从山西回来的同乡口中得知柳梧州的一些消息。

起初是遭了贼,后来被乱兵抓了壮丁,然后就下落不明——这些事情让大太太一直揪心不已。倒是那二太太该干嘛就干嘛,近些日子更是添了一个毛病。喜欢在晌午热热的日头下面,坐在椅子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倘或有那一个年轻的男子路过,看了她一眼,这二太太就会一个媚眼飞了过去。这个媚眼往往让那年轻的男子落荒而逃。

二太太然后就格格的笑。

烟粉街的街坊四邻就有些看不起。都说这柳梧州的二太太简直比春香楼的婊子还婊子。

这样的话传到大太太的耳朵里,大太太自然就有些脸面上挂不住。就找了二太太一番劝慰。

二太太一张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夹枪带棒道:“老爷在家的时候,都没人说过我什么呢,怎么老爷一走这就嚼舌头嚼到我头上来了?是哪个王八羔子,婊子养的,编排老娘的不是?让我知道了,连抽他几个大耳光子。”一转身,便走了出去。

大太太气的说不出话来。以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二太太的事情。

二太太见无人干涉于她,更是在柳家作威作福。

这二太太的事情便让大太太头疼不已。这不,老孟这也跟着添乱。

大太太脸上堆笑,和颜悦色的道:“老孟啊,你说你在这柳家这三年来,我们可曾亏待过你,没有吧?你看这老爷还没回来,你这就走,有点不大合适吧?”

老孟皱皱眉,心道:“老子都给你们家白干三年了,难道还想让我一辈子给你们白干?”口中干巴巴的道:“太太,我还要养家糊口的,再说,长街已经大了,该说媳妇了,总是要给他攒一些娶媳妇的钱。”

大太太摸着自己手中的佛珠,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道:“这个嘛,你不说我也想到了。你看这样,行不行?老孟,我把这三年的工钱给你,该多少就给你结算多少。然后呢,你就还在这里干活,等老爷回来了,你要是愿意走,那时候你再走,要是不愿意走,就在这里干一辈子,柳家就给你养老了,你看怎么样?”

大太太一副商量的口吻让老孟无法拒绝。更何况,这三年的工钱突如其来,就像一笔飞来的横财一般,让老孟心里一阵激动。

老孟连连点头,笑道:“那就听太太的。”

大太太也是颇为满意,一摆手道:“那就这样,你明天去账房把这三年的工钱领了。”

老孟欢天喜地的去了。留下大太太笃自为远游未归的柳梧州头疼不已。

26

一晃,又是两年过去。孟长街长成一个玉树临风的小伙子,柳静烟也出落得亭亭玉立。

这柳家只有那么区区几个人让柳静烟假以颜色。其中一个自然是孟长街,对于孟长街的话,柳静烟向来是言听计从。

在柳静烟的眼中,这天上地下的男子,也就只有孟长街一个人了。至于她的父亲柳梧州,柳静烟只是亲近,却不怎么放在心上。更由于这柳梧州一连五年消失不见,那一份亲近之意也稀释的差不多了。

时间是一剂良药,治愈伤口的良药,同时也是一件利器,让亲人隔膜的利器。

第二个人自然是柳家的大太太。

这数年来的修心养性,使得大太太的一张脸更加显得慈眉善目。

大太太对于柳静烟的要求向来也是言听计从。只有一样,那就是柳静烟的婚事。

自从柳静烟倾心于孟长街以来,柳静烟便时不时的在大太太跟前,夸赞孟长街的好处——比如他的聪明,比如他的敏感,就连孟长街的倔强的脾气,在柳静烟眼中看来都是一种别人没有的优点。

自从长大以来,柳静烟更是时不时的在大太太耳朵旁吹些孟长街的好处。每次,大太太都是好脾气的微微笑着。只是,一涉及到关键的问题,大太太就会顾左右而言他。实在拖不过去的时候,大太太就会告诉柳静烟,一切等她父亲柳梧州回来再说。

柳静烟于是就满怀希望的等着。每一天的早晨都是希望,每一天的黄昏又会迎来满满的失望。

二太太对于柳梧州的归来却是另外一种心情。这五年以来,柳梧州不在烟粉街,柳家一门老小,百十个工人,那一个敢对二太太说个不字?二太太的地位似乎在柳梧州失踪了以后,反而水涨船高。

是以,二太太对于柳梧州的讯息就不大关心。更是隐隐的,在二太太的心底,有一丝丝的盼望,柳梧州最好是客死异乡才好。那样一来,这柳家偌大的家业说不准就会落到她的手中。

以二太太的心思来看,柳家这几个人,大太太,大小姐柳静烟,还有那个可有可无的管家曾老四,只要她想,就能够让这些人落进她的掌心。

二太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二太太唯一掌控不了的便是她自己内心深处隐隐蒸腾的那一股欲望。

没有柳梧州在自己身旁,二太太心中的这一股欲望终究是无处宣泄出去。二太太的眼睛看将出去,这便觉得每一个男人都是那么的富有魅力。就连那个老老实实见到自己便点头哈腰的管家曾老四,也没了往日的窝囊。似乎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男人气概。

二太太试着调笑了几次,那曾老四却还是唯唯诺诺,急忙闪了开来。

二太太心里暗自咒骂曾老四这个大笨蛋,眼前明明的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摆在这里,却不会伸手去摘,难道就不知道有花堪折直须折的道理吗?

无奈之下,二太太便将目光又投落到这柳家其余的男人身上。

27

这柳家大大小小的男人是有那么七八个,但是像刘大头那几个粗粗鲁鲁的伙计是不许到内宅的。这内宅里面除了管家曾老四可以出入之外,便只有一个老实巴交的孟朝阳和他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儿子孟长街的身上。

只是,可惜每一次孟长街看到二太太的时候,眼睛里面就似看到一个怪物一般,每次都是,这便让二太太好不着恼。

二太太心道:“我这张脸怎么了?难道不漂亮吗?”她却不知道,孟长街就是看着她那一张涂满了胭脂,红红白白的脸孔觉得好笑。

那样一张脸孔除了让孟长街觉得二太太上了年纪以外,丝毫不令孟长街心里产生惊艳的感觉。

孟长街常常在想:“女人到了一定年纪,是不是都会这样,将一张好好的脸抹得红红白白的?想想都可怕。”幸好,他的柳静烟从来不化妆,从来都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

这样一来,整个柳家对于二太太来说,就只剩下老孟孟朝阳一个男人了。至于那个贼眉鼠眼,黑瘦黑瘦的黄三缺,在二太太眼中根本就不算是个男人。

二太太在老孟的身上动起了心思,老孟却是一点也没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给柳家干活。相反,自从大太太给他结算了三年工钱之后,老孟干活的劲头更是十足。

这一日下午,大太太在里面佛堂中念经,柳静烟早就和孟长街去了城里逛街,还没有回来。偌大的柳家大院之中只有老孟一个人在鼓捣着一些活计。

二太太懒洋洋的从屋里走了出来。打了一个哈切,眼睛一撇之际,便看到了老孟,似乎觉得有些不大雅观,也就用手掩住口。随后咳嗽一声,没有说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斜斜的睨着老孟。

老孟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招呼道:“二太太。”

二太太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先是在老孟身上流连了一遍,最后目光恋恋不舍的离开,落到老孟手中的那一个木头做的娃娃身上。

那个木头娃娃做的甚是精致,眉眼口鼻无一不像,而且肚腹之上还雕出了一个肚兜,看摸样竟是个男娃娃。

二太太抿嘴一笑道:“老孟,看不出手还挺巧啊,这个木头娃娃就送给我吧。”

老孟有些犹豫。

二太太右边眉毛一抬,口中微微有些不悦道:“怎么?还不舍得吗?”

老孟急忙将手中的那个木头娃娃递了过去,脸上陪笑道:“二太太误会了。”顿了一顿,老孟这才接着道:“这个是大小姐要的。”

二太太似笑非笑道:“呦,大小姐也对这个感兴趣啊,这个可新鲜了,是不是女孩子大了,都喜欢这个男娃娃啊?”说罢,声音尖尖的笑了起来。

老孟心中暗自叫苦:“这二太太是话里有话啊,今个是怎么回事,是那一句话把二太太得罪了?”心里纳闷,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浓了,口中道:“二太太,您有什么活计就吩咐我,千万别客气。”

28

二太太眼睛盯着老孟,慢慢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这样的老实人不会有什么花花肠子,不会阴一套阳一套,不像有些人,口中念着经,肚子里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你说是不是啊?”

老孟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尴尬,心道:“你和大太太之间的恩怨可别扯上我。”

二太太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说。这样吧,我也不难为你了。我那边屋子里的那张床和那几把椅子有些坏了,一座就咯吱咯吱的响,你去给我修理修理。”

老孟赶紧答应道:“是,二太太。”说罢,便跟着二太太走到二太太所住的那一个小院。

这柳家沿街是三层高楼,高楼之后便是一处起居的大厅,后面沿着走廊走了过去,便是后堂。后堂又分为南北两个院落。大太太住在北面,二太太便住在南面院落。

三间屋子倒也雅致。里面的器具倒是富丽堂皇的很。

老孟估计是柳先生偏爱这二太太的缘故,把历年来外面买来的一些物件,俱都搬到这二太太的屋子里面了。

二太太站在屋门口,嘴巴向那屋里面一努,道:“诺,就是那个床,还有那几张椅子。小心点,可别磕了碰了,磕坏了大太太给你的三年工钱,你可要全都吐出来。”说罢,自觉好笑,便格格格格的笑了起来。

老孟看了看那张床,有些大,自己一个人可弄不出去,当下道:“二太太,我先把这几把椅子给你修理一下,那张大床我明天让长街跟我一起抬了出去,放到这院子里修理,你看行不行?”

二太太懒洋洋的道:“那就这样吧。”说罢,自己便袅袅婷婷的走了进去,身子一歪,依靠在窗前,眼睛虚虚的望向远处,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老孟心里有些嘀咕,眼睛在二太太圆鼓鼓的臀部之上转了一下,心里一跳,急忙将目光转到那几张椅子之上。端详了一会,便取来一些家什,梆梆梆梆的鼓捣起来。

天气炎热,老孟干了一会,见二太太目光始终望向远处,并没有太在意自己,当下将外褂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汗衫。饶是如此,干活的时候,还是一滴滴的汗水流了下来。

不知道何时,二太太已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望着老孟。

那目光就像一把刷子一样在老孟的身上慢慢扫了过去。落到老孟肌肉鼓起的肩膀的时候,二太太的眼光更是像要冒出火来。

二太太舔了舔嘴唇,笑道:“天气这么热,来,老孟喝口水。”说罢,径自去倒了一杯水,慢慢走到老孟的身前,伸出手去。

老孟只觉得一股香气从二太太的身上散发出来。那股香气闻到鼻子之中竟是舒服的很。不仅舒服,竟连老孟的心里也有些丝丝微微的发起痒来。

老孟不敢多想,急忙将手中的斧子放了下去,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将那杯茶水接了过去,口中则是恭恭敬敬的道:“多谢二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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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笑道:“呦,老孟不用这么客气啦。”说罢,伸出涂了凤仙花的鲜红的指甲掐了老孟的鼓鼓的手臂一下。

老孟脸色一变,急忙将手收了回去。这么突然的一个动作,让老孟手中的茶杯差一点倾倒。杯中的茶水溅出了几滴,落到老孟的胸前汗衫之上,润湿出几个湿湿的印子。

这一下更是让老孟胸前的肌肉凸显出来。

二太太眼中的火更加旺了。

老孟嗫喏道:“多谢二太太。”说罢,便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之上,然后又梆梆梆梆的干起活来。

二太太微笑着望着老孟,没有说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是不停的在老孟身上流连来去。

老孟只觉浑身有些不大自在。似乎这空气之中有一种古怪的气息慢慢流动起来。

二太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孟说这话:“老孟,你这木工的手艺不错啊。学了有几年了?”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手中的那一个木头娃娃。

老孟答道:“没多少年,就是从小跟爷爷学会的,一直干着,家里的活计,差不多都是我干的。”言语之中不无一丝骄傲。

二太太笑道:“老孟真是能人啊。要是找个老公像你这个样子的,这一辈子算是享福了。”说罢,嘻嘻的笑了起来。这笑声之中没有崇敬之意倒是有一股勾人心魄的媚意。

老孟听得不敢回答,心里暗暗道:“这女人跟女人真的是大不一样,自家老婆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那有一刻像这二太太这样的说话的?这说话简直是勾人哩。”

他那里知道,二太太这一刻望着他就仿佛望见了一只肥羊一般,而二太太更是有极大的把握,这一只肥羊会进入她的口中。

二太太一双眼睛充满欲念的望着老孟的时候,柳静烟则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孟长街,口中柔柔道:“长街——”

孟长街和柳静烟正自走在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之上,瞥了一眼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孟长街忍不住道:“你小点声,省的被熟人听到了说些闲话。”

柳静烟摇摇头道:“我不怕。”顿了一顿,又道:“这城里又没有熟人,你怕什么?烟粉街上我都敢喊你的名字。”说罢,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孟长街的手。

孟长街有些窘,竟似乎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看这自己,急忙一甩。那知道柳静烟这一下竟是抓的很紧,这一下竟然没有甩开。不仅如此,柳静烟抓住他的一只软软的小手更是紧了一紧。

孟长街脸有些红道:“别这样。”

柳静烟眼中露出顽皮的神色,低低道:“我偏要。”

孟长街见挣脱不开,也就由她,心中升起了一丝小小的得意。过得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孟长街脸上的神色立时又黯淡下去。

这小小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脱身旁柳静烟的眼睛,柳静烟低声道:“你又怎么了?”

孟长街唉声叹气道:“咱们俩不可能的,你这是何必?你,你爸爸不会同意的。”说着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30

柳静烟一时间也是沉默下来。她也知道她父亲柳梧州不会同意。可是在没有亲口听过柳梧州说出这句话之前,柳静烟的心底毕竟还存留着一丝丝的希望。

只是这希望如同这慢慢流逝的光阴一般,也渐渐远去了。到得后来,柳静烟也就不想。

她不想,孟长街却不能不想。每每经过烟粉街,街坊四邻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一个个的目光之中露出的那一抹同情之色,却是在在告诉他,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异样的目光看的多了,便让孟长街有些愤然起来。再遇到那般目光,孟长街便会直直的望了回去。直至望到那个人的目光收回。

孟长街有时候就会想:“总是这样,不如一走了之。可是自己愿意这般无牵无挂的逃之夭夭,静烟呢?那个对他掏心掏肺的女孩子呢?她愿意吗?

这一路上,孟长街也就再没有说话,直到二人返回烟粉街,站在烟粉街那写着柳家大街的牌楼下面,看着天上圆融融的月光,孟长街突然有一股冲动,他伸出自己的一双手,紧紧地抓住柳静烟的手,目光之中更是满满的热切。

柳静烟有些害羞,垂下头,低低道:“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现在,现在这里又没有人。”

孟长街热血上涌,大声道:“我们走吧,走的远远的,谁也找不到,好不好?”这一句话似乎孟长街已经憋了很久很久。此时此刻,终于说了出来。

柳静烟吓得急忙伸手掩住他的嘴巴,低声道:“你小点声,这里虽然没人,你这么大声会把别人招来的。”

孟长街压低声音,低低道:“好,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柳静烟有些羞涩,嗫喏道:“我,我当然愿意——”

孟长街大喜,道:“那就行了。”放在心里多日的心事,一下子解决了,孟长街感觉轻松许多。

柳静烟红着脸道:“可是,可是,我爹爹还没回来,我放心不下我妈妈。等我爹爹回来了,我就去问他,他要是不同意咱俩的婚事,我就和你一起走,你看好不好?”

柳静烟抬起头,望向孟长街。月光如水,柔柔的浸润在柳静烟的眼波之中,那一瞬间,孟长街就好像感觉到所有的月光都温柔的跑到柳静烟的一双眼眸之中。

那如月光般温柔的眼波更是让孟长街一瞬间心都醉了。那一刻,孟长街浑然忘了今夕何夕?

两个沉浸在爱情之中的青年男女丝毫没有注意到,柳家牌楼被月光一映,投下来长长的暗影。

那暗影如鬼如魅,慢慢将两个人的身影吞噬。

月光下的烟粉街,仿佛一个艳丽的女子一般,静静伫立在月光之下,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似乎离它很远,似乎又离它很近。

孟长街和柳静烟还不知道,命运会和他们开一个玩笑。这个玩笑却让这两个人的人生从此改变,截然不同。两个人结为夫妇的美好誓言也随着这残酷的光阴,流逝无踪。

31

老孟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日间二太太身上传来的馨香将他心底的欲望一丝丝的勾了起来。老孟于是翻过身,将鼻子贴在老婆身上,来来回回的闻了几遍。让他失望的是,老婆身上似乎没有二太太身上的那一股香气。

老孟媳妇迷迷糊糊之中只觉身上痒痒的甚是难受。张开眼,只见老孟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不禁吓了一跳,问道:“你干嘛呢?”

老孟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咽了口唾沫,期期艾艾的道:“没干什么。睡觉吧。”翻身睡了过去。

老孟媳妇口中嘟嘟囔囔了几句神经病,随即又翻身睡了过去。

第二天,如常的老孟又来到二太太的院子里修理家具。

二太太今天兴致也很高,笑眯眯的坐在一旁,看着老孟修理家具。就连平日里每天上午雷打不动的牌局,今日也叫人取消了。当然,这些事情,老孟都不知道。老孟只觉得二太太的嘴唇又红又艳,二太太看人的眼光更是水汪汪的。自己每次看到二太太的时候,都是心理一颤。

似乎二太太的眼睛里面有一把钩子一样,活生生能把自己的魂都勾走。

老孟心里有些慌,手脚就有些乱。一不小心,手上的工具就把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伤口虽然不大,但是那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老孟急忙用手攥住。

二太太关切道:“你别动我来给你包上。”说着,便取来一块香喷喷手帕,慢慢将老孟的手腕裹了起来,然后轻轻打了个结。

老孟在二太太蹲下身子,低头给自己包裹伤口的时候,看到二太太白腻腻的脖颈,心里又是一麻,鼻端更是闻到二太太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股香气,老孟身体上的某个部位不由自主的有些反应起来。

老孟脸上一阵红。

二太太低下头,给老孟缠缚手腕上的伤口的时候,对于近在咫尺之间老孟的这一变化更是看得仔细。那鼓起的物事竟是立刻让二太太心里不由自主的燥热起来。

二太太的呼吸都有些粗了起来。

咫尺之间的一主一仆,竟是都有些不自然起来。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过去对于这两个人都是一种煎熬。

终于,二太太缠缚好了老孟的伤口,站起身来。盈盈道:“好啦,老孟。”

老孟和二太太呼吸相闻,一颗心跳的更加快了,嗫喏道:“多谢二太太。”

二太太眼波在老孟脸上一扫而过,笑道:“客气什么。这是女人应该干的事情。”顿了一顿,又道:“你歇一会吧,别累到自己,我去给你倒杯茶。”说罢,竟是径直走到那桌子跟前。顿了一顿,二太太背对着老孟,一双眼睛之中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意,跟着伸出右手,将桌子上面早已晾好的一杯茶端了起来,袅袅婷婷的走到老孟跟前,将那杯茶水向老孟一递,道:“老孟喝茶。”

老孟脸色有些微红,这两天,二太太对自己这般热情,那是这五年来从来没有的事情,老孟心里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32

二太太抿嘴一笑,道:“你看你这傻样。快喝吧。”老孟这才将那杯早已凉了的茶水接了过去,骨碌一口就喝了下去。

二太太笑道:“好喝吗?”这一句话似乎大有深意。

老孟连连点头,道:“好喝,好喝。”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二太太于是又给老孟倒了两杯水。老孟喝了这三杯水之后,似乎感觉更加渴了。只是他再也不好意思让二太太给他倒茶了。起身又干了起来。

二太太就坐在一旁的床上,身子依靠在窗台之上,静静的望着老孟。

这二太太的小院,向来是没有二太太的招呼,从来没有人敢随随便便进来的。因此,这一下午幽静的时光就属于了老孟和二太太。

夕阳西下,阳光慢慢爬到了窗格上面,但是老孟的心里,似乎一下午的阳光都钻进了他的心里,变成了火。

那火苗在他心里炙热的烧了起来,火苗一下子又变成了二太太凹凸有致的身子,让老孟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老孟知道那个有着凹凸有致身子的女人此刻就在自己身后,那一张散发着暧昧气息的床上。此刻,一定是用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望着自己。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说些什么呢?老孟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一定要转过身,看看二太太是不是在看着自己——

老孟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道:“二太太,还有水吗?我——”

我想喝水——这四个字还没有说出来,老孟已然转过身,看见的这一幕情景,让老孟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那三个字又咽了回去。

只见二太太此刻正慵懒的靠在窗前,似乎因为夕照,衣襟最上面的那个扣子已然解开,露出了下面猩红的肚兜。

雪白的肌肤衬着那猩红的肚兜,夕照之下,竟是有一股蛊惑人心的美感,让老孟呼吸都是一紧。更是让老孟心里那一股火焰腾腾的冒了上来。

老孟说不出话来,那从心底涌上来的火焰已然让他的脑海一片混乱。迷迷糊糊之中,老孟只觉得二太太站起身来,走到自己跟前,笑着拉了自己一下。

这一下一拉,便将自己拉到那一张大床之上——

以后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般。这场梦前半段是美梦,后半段是噩梦。

梦中,老孟终于知道女人不都是像自己老婆那般木讷,还有如水一般的女人。

这如水一般的女人承受着他的粗暴坚硬,似乎永无餍足。直到这女人满是欲望的眼睛一瞬间突然充满了恐惧,似乎看见了一个恶魔一般,然后这个女人浑身颤抖,就要从他的身下挣脱开来。

那适才还如火一般温热的身子一瞬间也变得冰冰冷冷。老孟浑身的欲念刹那也化为乌有。老孟坐起来,转过身子,只见窗户外面一双满是恶毒的眼睛此刻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

看见这个人,老孟的脑袋也是一时间翁的一声,似乎变成了两个一般。美梦变成噩梦如此之快——这个有着一双恶毒眼睛的主人正是,那数年未归的柳先生柳梧州!

33

孟长街和柳静烟分别回到家中。

孟长街一眼看到的便是母亲惊慌的脸孔。

老孟媳妇一把拉住长街的手,着急道:“快跟我走,去救你爹去。”

孟长街一头雾水,奇道:“我爹怎么了?”

老孟媳妇着急道:“我也不知道,就听说你爹出事了,被柳梧州给捆起来了。”

孟长街一听就急了,扯开母亲的手,回头奔到屋内,取了一把刀,握在手中,走了出来,对母亲道:“咱们走。”

老孟媳妇看着儿子手中的刀,也没反对。对于那柳梧州,老孟媳妇早就恨之入骨,这一次若是柳梧州不放人,老孟媳妇是打算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了。

柳静烟回到家中,看到父亲归来,心中的喜悦无可言宣。而柳梧州看到女儿,脸上却是勉强挂起一丝笑容。那一丝笑容却也转瞬即逝。

柳静烟有些莫名其妙。但这一丝不快,却很快被见到父亲的喜悦冲去。柳静烟高兴的道:“爹,你回来了?这么多年你去了那里?怎么你的消息是时断时续的?我和妈妈担心死你啦,你有没有想我啊?”一连串的话语说了出来,柳梧州却只淡淡的回了三个字:“我挺好。”顿了一顿,又从口中蹦出五个字来:“还没被气死。”

柳静烟伸了伸舌头,她不知道父亲刚刚到家,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父亲这般生气。柳静烟心里想要对父亲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此刻并不方便说出那些话。

柳梧州摆了摆手,对她道:“你进去吧,去陪着你妈,家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过问,知道吗?”最后几句话已经有些声色俱厉。

柳静烟心中更是奇怪,心道:“家里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回头去问妈妈就知道了。”转身走了进去。

柳静烟刚刚进去,孟长街和他母亲就来到柳家。

柳家大门紧闭。孟长街走上前去,咚咚咚咚的敲门。

大门内传出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跟着一个黑黑瘦瘦的男人打开了门,看到孟长街和老孟媳妇,那个男人啊哈一声,叫了起来:“原来是你们。正要找你们呢。”说罢,向后一摆手,口中喊道:“刘大头,快来快来,不用那么费事了,老孟他媳妇和他儿子都来了。”

几个柳家的伙计蜂拥而出,将孟长街和他母亲包围在其中。几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古怪的神情。似乎看到孟长街和他母亲是一件多么好玩的事情。

老孟媳妇心里有些暗自打鼓,心里道:“老孟不会真的惹了什么麻烦了吧?”

心里随即又宽慰自己:“老孟就是一个给柳家干活的,能惹出什么麻烦?再说了,听说柳梧州刚刚从外面回来,老孟不会招惹他的,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老孟媳妇却不知道,老孟惹得这个麻烦还不小,这个麻烦一下子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老孟如果知道会引来这么一个后果,这个麻烦他万万不会惹的。

34

柳家的一众伙计将孟长街和他母亲蜂拥着,进了柳家大堂。大堂之上只点着一盏煤油灯。灯底下,柳梧州面沉似水,看到孟长街和他母亲进来,柳梧州的脸色更加变得难看。一双眼睛鹰鹫一般冷冷的盯着孟长街和老孟媳妇。

孟长街鼓足勇气,迈步上前,大声道:“姓柳的,你把我爹爹关在那里了?”

柳梧州瞪着孟长街,慢慢道:“孟朝阳?那个穷鬼吗,我把他宰了。”

孟长街怒火上涌,大声骂道:“你这个死胖子,乌龟王八蛋,你敢把我爸杀了,我就杀了你,还有你全家。”口中不住咒骂。此时此刻,孟长街已然忘了片刻之前,还曾和这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的女儿卿卿我我,彼此相约——等这个胖子回来就一起远走高飞——

柳梧州还未说话,站在四周的几个柳家的伙计蜂拥而上,将孟长街按在地上,一个个挥舞拳头,砰砰砰砰打在孟长街的身上。

柳梧州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孟长街,咬牙切齿的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老孟媳妇大惊失色,急忙冲了过去,伸手去拉那正在胖揍孟长街的伙计,口中大叫道:“不要打,不要打。”

几个伙计分出两个人扯住老孟媳妇,将老孟媳妇也按在地上。

老孟媳妇拼命挣扎。柳梧州慢慢走到老孟媳妇跟前,蹲下身子,眼睛瞪着老孟媳妇,一字一字的道:“你知道老孟干了什么吗?”

老孟媳妇不住挣扎,奈何还是被那两个伙计死死压住,老孟媳妇气急之下,张开口,向柳梧州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我们家老孟老实巴交的,能干什么?”

柳梧州一伸手,挡在自己面前,那一口唾沫也就结结实实的啐在柳梧州的袖子之上。

柳梧州盯着老孟媳妇,一字字道:“他是没干什么,他只不过是玩了我的女人——你说,这够不够?”

老孟媳妇脑子里翁的一声,顿时忘了挣扎,过了一会,这才缓过劲来,颤声道:“你说什么?”

柳梧州一字字道:“我说老孟趁我不在家,玩了我的女人桃红,你听明白了吗?”说罢,柳梧州歪着头,望着老孟媳妇,脸上带着一丝讥刺。

这讥刺似乎是对老孟媳妇,也似乎是对自己。

老孟媳妇脑子里一片空白,柳梧州说的话将她彻底击垮。她不知道是该相信柳梧州的话,还是不该相信。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孟长街已经被那几个柳家的伙计打的昏死过去。

柳梧州站起身来,拍拍手道:“把那狗杂种的儿子拉下去,关起来。”斜眼一撇老孟媳妇,立时眼睛之中冒出一股恶毒,恨恨道:“把这娘们带我房里去。”

老孟媳妇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被一众伙计架到柳梧州的房里,放到柳梧州的床上,这才一个个脸带不怀好意的笑意,退了出去。然后将房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

这房门声响起,老孟媳妇这才如梦初醒,看着一步步逼近床前的柳梧州,老孟媳妇啊的一声叫了起来:“你干什么?”

35

柳梧州狞笑着道:“我干什么?你老公玩了我的女人,我就玩他的女人。”

这一句话就像一把刀一样,一下子插进老孟媳妇的心脏。

老孟媳妇木木的躺在床上,任由柳梧州肥胖丑陋的身躯在她的身上进进出出。那一瞬间她的身体似乎已然不是她自己的一样。她的脑海之中只是不断地回荡着一句话——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这样?

她始终不明白,一向在自己眼力老实巴交的孟朝阳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柳梧州过得片刻,见自己身下的女人始终像个木头一般,顿觉索然无味。下来,穿好衣衫,慢慢踱到床前,俯身下去,盯着老孟媳妇的眼睛,似乎要从老孟媳妇的眼睛里面看出一些能够让他自己感到愉悦的东西。

让他失望的是,老孟媳妇眼睛里面竟然没有丝毫恐惧,有的只是满眼的痛苦迷茫不解。

柳梧州慢慢道:“你放心,我不会放过孟朝阳的,我会杀了他。”最后五个字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声音之中带着丝丝的冷酷之意。

老孟媳妇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柳梧州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而他心中的愤怒却是越来越多。他要眼前这个女人也尝一尝看到自己最钟爱的人背叛自己的那一份痛苦。可是,他在这个卑微的女人身上却一丝一毫也没有看到。似乎对于丈夫的背叛,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震撼。

柳梧州一字字道:“我还要杀了你的儿子——孟长街。”

老孟媳妇那一双无神的眼睛陡然间转了过来,盯着柳梧州,似乎有些怀疑不信道:“你说什么?”

柳梧州心里有些兴奋,原来这个女人并不是没有破绽,她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她的儿子——柳梧州大声的说:“我要杀了你的儿子,给老孟做个伴。”说话之间,柳梧州脸上的狞笑之意越发浓了。

老孟媳妇似乎突然明白,尖声叫了起来:“不要,不要——”

柳梧州哈哈一声大笑,站了起来。

这屋子之中大笑声和那尖叫声混合在一起,显得诡异莫名。

屋子外面的伙计站在数丈之外,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似乎屋子里面并不是柳梧州柳老爷和那穷鬼孟朝阳的老婆,而是两个迹近疯狂的病人。

柳梧州笑眯眯的看着老孟媳妇,老孟媳妇忽然爬起身来,光着身子扑到柳梧州的身下,一把抱住柳梧州的腿,哀求道:“柳,柳先生,你不要为难我儿子,你,你放了我儿子,我求求你了。”这个一向倔强,从不向人服软的女人最终还是为了儿子,向这个她最厌恶最愤恨的人低下了头。

低下头的那一瞬间,这个女人知道,这一辈子她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她的眼泪在脸上恣肆横流。看着她的眼泪,柳梧州慢慢咧开了嘴。柳梧州知道自己虽然输了一局,但是自己终于还是扳回了一局。不,他要彻彻底底的赢回来,让那个穷鬼和他的儿子永世不得翻身。让那个孟朝阳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沾,什么样的女人坚决不能惹。

36

柳梧州眯起眼睛,俯视着老孟媳妇,慢慢道:“不杀你儿子,也可以,不过你要听我的吩咐,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个你能做到吗?”

老孟媳妇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头。

柳梧州嘿嘿笑道:“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老孟媳妇嘶哑着嗓子,低低道:“你只要放过我儿子,你就是把我卖到春香楼做婊子,我都愿意。”

柳梧州忽然间又是哈哈大笑起来,笑了片刻,陡然一收,冷笑道:“你倒是个聪明人。我就是要把你卖到春香楼做婊子。我问你,是你心甘情愿的去春香楼的对吧?”

老孟媳妇抬起头,一双眼睛怨毒的盯着柳梧州,慢慢点了点头。

柳梧州笑道:“好,我先去把你儿子放了,然后就满足你的要求。”说罢,柳梧州恨恨的盯着老孟媳妇看了片刻,然后这才转过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然后喷的一声将那房门关了起来。

房门关了起来,关不住的却是屋里面老孟媳妇撕心裂肺的嚎啕哭声。

柳梧州走到大堂之上,坐了下去。随后跟来的一众伙计都是垂手站在两侧,大气也不敢出。谁都知道这刚刚回来的柳老爷心情不好,谁也就都不想触了霉头。

柳梧州坐在椅子上,思谋片刻,这才一摆手,招呼刘大头道:“把那穷鬼的儿子给我做了。”

刘大头一阵心惊胆颤,趋前一步,颤声道:“老爷,怎么做?跟老孟一样,也,也绑块石头沉到河里?”

柳梧州想了想,摇摇头道:“不,给我拉到城外那个乱坟岗,挖个坑埋了,记住要活埋。妈了个比的,姓孟的那个小子怪也只能怪自己生了一个没出息的爹。”顿了一顿,柳梧州笑眯眯道:‘这叫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刘大头打了一个寒噤,心道:“这柳梧州自从回来之后,怎么感觉跟以前不大一样呢?以前只是贪财,现在似乎又加上心狠手辣,这几年不见变化真大啊。”口中应道:“是是老爷。那老孟媳妇怎么处置?”

柳梧州嘿嘿一笑,颇为得意道:“老孟那个女人嘛,她自己求我送她到春香楼,你们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贱的女人,竟然自己想当婊子,哈哈。”

一众伙计陪着笑了起来。

柳梧州脸色突然一板,恨恨道:“还有那个小桃红那个婊子,也一起送到春香楼,告诉满八爷,让桃红和老孟媳妇这个两个婊子多多接客,尤其是小桃红,她不是喜欢男人吗,这次让她睡个够。”

提起二太太桃红,柳先生的恨意又涌了上来,口中骂骂咧咧的又说了足足有一炷香之久,这才停了下来,挥挥手,道:“快去把这两件事办了,越快越好。记住,老孟那个小子埋了的事情,谁都不许外传,谁要是让外面知道了,我先把他腿打折了,然后送进大牢。”

众人连声答应,却都是不明其故。殊不知,柳先生这是要给老孟媳妇一个念想,免得老孟媳妇那般刚烈的性格,听到自己儿子惨死,追随而去。

柳梧州这是要老孟媳妇在那春香楼踏踏实实的做,一直做下去,直到柳先生心中的愤怒平息为止。柳梧州觉得只有这样,才可以让自己好受一些。

37

隔墙有耳。柳梧州在大堂屋里愤愤不平的时候,柳静烟却站在大堂的窗户外面,将这一切听了个清清楚楚。

柳静烟差点晕了过去——自己倾心相许的这个情郎,父亲却要将他活埋,这一切全都是缘于老孟的一念之差——

柳静烟知道自己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她要去赶快放了孟长街,再晚得一会,孟长街就会被父亲的手下拉出去埋了——

柳静烟咽了口唾沫,屏住呼吸,慢慢移动脚步,直到走出数十米开外,来到走廊之中,这才跑了起来。她知道父亲关押人的那个地方。还是上次那个柴房。她不知道孟长街此刻是一个什么状态——她要救他,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孟长街死——

百十米的距离很快就到了。柳静烟来到柴房,打开门,眼前的一幕情景还是吓了她一跳。只见孟长街浑身是伤,被双手捆绑,扔在地上。此时此刻,孟长街已经醒了过来。

看到柳静烟,孟长街的眼中露出一丝诧异,然后又是恶狠狠的表情,道:“你怎么来了?”

孟长街不知道柳静烟此刻来的目的,是同情,是可怜?这些他都不要。他对于柳梧州的恨和对于柳静烟的爱一样强烈。

柳静烟心里一痛,急忙伸手解开孟长街的绑缚。

孟长街忍着疼痛,站了起来,试了试,还好,身上的伤只是皮肉伤,倒没伤到筋骨。孟长街吸了一口气,道:“我去找我娘和我爹去。你走开吧,免得你爹看见骂你。”

柳静烟大急道:“你别去找了,你快走吧,我爹他要杀了你。”

孟长街怒道:“那正好,我也要杀他。”

柳静烟急的跺脚道:“你打不过他们的,你快些跑,等过了这一阵,没什么事情了,你再回来。我求求你啦,你快走吧,我可不想你死在这里。”顿了一顿,柳静烟道:“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孟长街心里一软,看着这个眼前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着想的女子,一时间心乱如麻,沉默了一会,这才一跺脚道:“好,我走了。”一转身,踉踉跄跄的沿着门前的小道向柳家后门奔了过去。

刚走出两步,孟长街脚步一软,险险跌倒。柳静烟急忙奔了过去,一把扶住。就这样,柳静烟一路搀扶着孟长街来到后门,打开门,来到大街之上。柳静烟还欲再送送孟长街,孟长街急忙止住柳静烟,道:“你别送我了,要你那个缺德的爹知道了,你又该挨骂了。”

柳静烟叹了口气,低声道:“那你自己保重,我等着你回来。”

孟长街点点头,转身踉踉跄跄的走了。

柳静烟直到看不见孟长街的身影,这才满怀惆怅走了回去,关上门,来到自己的房中,静静的想——想着自己和孟长街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着自己的这一段感情不知道会不会有美好的结局……

柳静烟心底喃喃道:“怕是不会有了。”

柳静烟想到自己的爹爹柳梧州一回来,家里就升起了这么多的事端,而自己与孟长街的感情更是因了老孟和二太太桃红的事情而遥遥无期——一念及此,柳静烟就有些惆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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