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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晒麦

第一次有了自己劳动换回的果实,五十斤晒干的小麦。下乡头一年,国家给知青每人每月都配有粮食,自已到粮站去买,所以下乡当初的我,根本就不愁腹中无粮。分得的五十斤小麦,倒进我的小扁柜,放下盖子,再压上我的小皮箱,于是,我以为我和麦子就都可以万事大吉,高枕无忧了。我很奇怪,明明生产队已经晒干的小麦,为何社员拿回家还要翻晒?心里纳闷,问其缘何?答曰:不晒怕生虫子。我才懒得管,既然麦子已经倒进了扁柜,那还有再行翻晒之道理耶?麻烦死了。心下暗自寻思,兴许我的小麦不生虫子,兴许生点虫子也大可不必大惊小怪吧。谁知没几天,我那小小的扁柜里就有了悉悉率率的声响。生就生吧,看你其奈何哉,我才不信,未必真还“华佗无奈小虫何”了?嘁,真真是大意失荆州呢。猜,怎么着?我小小茅草屋里小扁柜里面亲爱的虫子们,居然妄自菲薄起来,居然犯上作乱居然婚嫁娶配繁衍生息起来。偶而拿开小皮箱,揭开扁柜盖子,那些个麻黑麻黑的硬壳小虫,居然爬上柜盖,大有冲破封锁线,突围闯天下的架势。真真气煞我也,真真气恼我也。你有“政策”,咱有“对策”。咱眼不见为净,得了吧,行了吧,呼儿嗨了吧?于是乎,“砰”地掀下扁柜盖子,来个拒你于扁柜之内。如何,看你其奈我何哉,看你能把本知青小姐岂奈何哉?嘁,谁岂料,谁岂料尔后那悉悉率率的声响,居然演变成了切切嘈嘈的和弦了。居然演变成了切切嘈嘈的交响音乐了。静夜时分,虫儿们咀嚼小麦的声响,居然能挠得我不能安然入眠了,居然能干挠我无忧无虑无遮无拦的美梦了呢!罢罢罢,率性用被子蒙住头,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亦为净。咱哥们也来一个掩耳盗铃是也。我亲爱的虫儿们,爱嚼嚼去吧,爱啖啖去吧,不就是小麦吗,不就是生产队分给我的五十斤小麦吗?日子一天天过去,还有亲爱的太阳,循环往复地一天天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我以空前绝后的忍耐力,极具极具耐心地忍耐着虫儿们的肆无忌惮。我以空前绝后的忍耐力,极具极具耐心地忍受着虫儿们的繁衍咀嚼。幻想某天某日,虫儿们兴许懈怠,兴许慈悲大发,兴许就不会大啖我大嚼我区区五十余斤小麦了。那我不就可以扬眉吐气,不就可以喜上眉梢,不就可以仰天大笑嘻嘻哈哈了吗?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也!

终于,母亲从镇上学校来看我。母亲揭开了我的小扁柜,把小麦连同虫子一起倒在院坝里翻晒。现在忆起当时的场景还是很可壮观的。嗬,从小麦里爬出的虫儿们宛如一群群冲锋陷阵的斗士。黑麻麻的身躯朝着一个方向蠕动几乎遮住了大半个院坝。那壮观,很有些千军万马逐鹿中原的气势。唯一遗撼的,只可惜没有战鼓铿锵的震耳欲聋。

我站在一旁弯腰大笑,大笑得畅快淋漓,大笑得手舞足蹈。我那会儿想,那些虫儿们真是太了不起了,真是太勤奋太勤奋了,真是太伟大太伟大了。它们麻黑麻黑的一伙,居然在我小小的扁柜里,居然在我小小的扁柜里,居然那么认真踏实地,居然那么认真踏实地繁洐了那么那么多的子孙后代。

后来,母亲为我称了称被虫儿们咀嚼过的小麦。可怜,可惜。可惜、可怜。我的那区区十五余斤小麦,竟然被虫儿们咀嚼得只剩下十来斤了。可恶,好厉害的虫儿们。

由此悟了千里之堤溃于巢蚁,实乃绝对真理,实乃绝对不假。任何不好不善不美之事,无论大小长短轻重缓急,不得不不能不,一定要铲灭其在萌牙状态。否则,于后患将无穷也。

我思故我在,妙哉,吾祈愿众生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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