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滨江市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张铁点了根烟,幽幽地说:“受害者为十八岁女性。然后是第二起,第三起,第四起……都是女性。”
他看了仍在呕吐的苏夜一眼,深深把烟雾吸入肺里。
这番话只是表面。埋藏在冰山下面的,是警察们几个月不眠不休的奋战。
这是恶性案件,但看上去并不是很难侦破。第一具尸体发现后,滨江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迅速成立破案组,由副局长挂帅组织侦破,每个人都信心满满。
但是,四个月过去了,摆在警察面前的,依旧是个烂摊子。
张铁下意识望向苏夜。
苏夜吐完了,气若游丝地站在那儿,仿佛一有微风吹来,就会跌倒。他听到了张铁的话,但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你以为……我是那个连环杀人狂?”苏夜又惊又骇,难道警方想让自己背锅?
“没有,只是感慨。”张铁摇摇头:“最近恶性案件真是太多了。”
“我这不是什么恶性案件!”苏夜叫起来:“我是杀了他。但不是这样子!他死因应该是胸骨折断,刺入了心脏。他脑袋上的伤是后来砍的!”
“你说的对。”中年医生从厨房出来了。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苏夜:“你为什么这样干?单纯的想发泄?”
“不是我!”苏夜叫起来。
“有什么话,回局里说吧。”张铁扔掉了烟头。
苏夜没再说话,跟着协警向外走去。突然,他停住了脚步,扭头说:“张警官,我是冤枉的,有人想要栽赃我。我怀疑,这个人和想要杀我的快递员是一伙儿的。”
张铁神色微动,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一个清凉急切的悦耳女声打断了。
“姓苏的,你是傻瓜吗?”
每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张铁迅速将枪口指向声音来处:是锻造室。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昂着胸脯,踏着清脆的步子走了出来。她好像根本没把张铁瞄着她的手枪当回事。
“你是傻瓜吗?”女孩走到苏夜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苏夜的鼻子,怒气冲冲地问。
苏夜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确定铸造室里原来根本没人——刑警都搜查过一遍了。可眼前这个英气勃勃的女孩就是从铸造室里走出来的。
这是老房子,莫非有地道、暗门?苏夜没有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已经发生的事情本就比三流小报上的胡扯还要离奇。
女孩梳着齐耳短发,活力干练。雪白的瓜子脸罩着寒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大眼有神,光彩照人。
她穿着一件黑色圆领连衣裙,白色蕾丝的袖子。苏夜有点发蒙,这是他打算送给汪诗贝的礼物,怎么就穿在她身上来?关键——还这么合身?
真是见了鬼!
可天都亮了,朝阳正好。苏夜想不通,索性开口问道:“你从哪儿来?”
“闭嘴!”女孩盯着苏夜的眼睛,“苏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白痴?”
苏夜发蒙。听这口吻像个熟人,甚至长辈。但这女孩儿……他上下打量一番,终于确定,绝对超不过十七岁。
“抱歉,请问——”苏夜皱了皱眉,“为什么我是白痴?”
“轻信!”女孩儿哼了一声,指了指张铁的脸。“你相信这种人?”
苏夜下意识看了看张铁。
“什么叫这种人?”张铁莫名其妙地分辩了一句,但马上板起脸,“小姑娘,你认识苏夜?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孩根本没回答。她往苏夜身后绕去,伸手去扭手铐。
“别乱动——”张铁顿时急了,抬手阻拦。然后耳朵里蓦地灌进“咚”的一声闷响。
“噗!”张铁觉得肚子猛地往里收了一下,嗓子里有一口气直直地冲上来,撞开牙关,喷了出去。
剧痛传来。
“啊——”张铁惨呼一声,捂住肚子,腿一软,疼得不由自主地跪下了。
——谁打了我?
张铁抬头看到那个女孩正满脸嫌恶地收回拳头。
“沆瀣一气。”女孩的声音带着不屑。她转过身,一左一右握住手铐。
“哎,你干什么?”苏夜看不到女孩的动作,扭着头问。
女孩儿根本没理会,双手左右一分。
“哗啦”一响,手铐中间的链子断了。苏夜不可思议地把手举到面前,看了看,又盯住女孩,心想:好大的力气!
“……住手!”张铁反应慢了。他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去掏枪;女孩蹭地一下蹦过来,一个流畅的侧踹,手枪落地。
“啊!”张铁的腕骨险些折了。
女孩轻蔑的瞥了一眼,转头看苏夜:“连这种垃圾都对付不了……太弱了——”她慢慢摇头:“这是第二次。我不希望还要救你第三次。”
第二次?
苏夜瞪大眼睛。“是你……”
“刚觉醒的御灵师,失血过多一样会死。”女孩冷冷地说:“这都不懂,真是苏家的传人吗?”
“是你!帮我包扎的是你!”苏夜恍然大悟,可是与此同时,更多的疑团涌上心头,“你是谁?”
“烦死了!”女孩儿瞪着他,“你叫苏夜对吧?呐,苏夜,先把这几个家伙收拾了吧。”
“收拾了?”苏夜本能地觉得事情好像不妙。
“果然是个傻瓜。”女孩叹了口气,“我说‘收拾了’,就是……这个意思!”
话还没说完,女孩纵身一跃,黑色裙摆在半空中微微飘起,姿态动人——下落时,脚尖一点,恰好落在张铁的手腕上。
“啊哟!”张铁腕骨折了。刚刚悄悄捡拾到的手枪又跌到一旁。
完美的袭警。到底谁是傻瓜?“我说……你最好别打警察。真的,不管你到底是谁……算了,太晚了。”苏夜叹道。
从昨晚到现在,苏夜受的刺激足够,但这种事从来也没这么快适应。
女孩的脸色顿时冷了。她盯着苏夜,嗤笑:“滥好人!你们苏家是撞了什么邪?一辈一辈,一辈一辈,怎么净出这种滥好人!”
张铁冲向女孩。
凭断掉的右手腕骨发誓,张铁横下心,把女孩当作袭警的罪犯——事实确然如此——和苏夜的同伙来处理,先把她制服,再说其他!
姓杨与姓陈的民警也围上来,都抄起了警棍。旁观者清,他们认定女孩是个颇有本领的练家子,动作更谨慎。
“小杨,你去对付那个!”民警老陈比划道。他脸色苦得几乎要泛出绿水来,头皮直发乍。这回真的撞大奖了。见鬼的运气!
“喂!你冷静一下!我在这儿又没动——”苏夜慌道——民警小杨的眼神明显不善!苏夜慌里慌张地左看右看,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马上发现根本别无选择。
民警小杨喘着粗气,举起警棍冲苏夜的肩胛狠狠抽打下来。
“我可没袭警!”苏夜连忙躲闪。
“来啊——来啊——”民警小杨之前受了碎尸的惊吓,精神看上去不大正常。他龇牙咧嘴地挥舞警棍,一气乱砸。
先定义一下这个事情——有人袭警,我是同伙……苏夜心中苦笑。对面那个家伙根本不听解释,苏夜狼狈的躲闪着,一步一步地退到锻造室里。那里放着给陈卓的八面如意汉剑的毛坯,还有一口秋水雁翎刀。
都造价不菲,拿来打斗就可惜了……苏夜都奇怪,自己居然在考虑这些问题。他反手抽出雁翎刀,明晃晃的摆了个姿势。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