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环绕,穿过竹林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水榭楼阁,楼阁四周花团锦簇,馨香怡人,小桥流水巧夺天工,水榭下设有排箫,池水起波澜,排箫之乐不绝于耳,水榭四周的帐子随之而舞。
月娘长袖善舞、音律更是信手拈来,这亭台楼阁专为她所建,却供奉着她的亡灵。
“月娘,当初我没风光地迎你过门,如今我风光地送窈儿出嫁,嫁给她心仪之人。”王瑾烧香祭奠,深情地凝视着香炉后的牌位。
风起落了满地残花,君窈拨开纱帐,掀帘而入,王瑾深情地凝视着手里的玉雕,那玉雕正是颔首弹琵琶的月娘,他温柔地抚摸着月娘的眉眼,就连君窈是何时进来的都不知道,君窈移步而至,屈膝蹲下,安静地把头贴在他的膝上,轻声道:“老爹,我娘早已故去数十年,以前你总担心我受委屈,所以一直不肯续弦,明日我出嫁后,你一定要娶个姨娘替我照顾你,若你喜欢,多娶几个也无妨。”
君窈伸手抚摸着玉雕,眼前迷蒙,抬起头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我娘会同意的。”
她是世间最温柔的女子,他却负了她。
王瑾眼前渐渐变的模糊,一滴泪坠落,落到玉雕上,颔首轻抚琵琶的月娘依旧含羞带却。
君窈抹了抹眼泪,从怀里取出库房的钥匙,小心地放入王瑾的手里,倨傲地说道:“若谁欺负了我,我直接拿刀子捅了他便是,我才不屑拿钱收买小人。”
王瑾轻叹一声:“你自幼骄纵善良,不善察言观色,怎知皇室尔虞我诈之险恶,处处需要打点。”
君窈不愿听这些,顺势跪坐在地上替老爹捶腿,王瑾欲在说些什么,君窈拈了块糕点塞入他口中,他便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十里红妆,万人空巷,金菊盘绣真丝大红花轿由半副皇帝仪仗拥着绕北冥城而行,欢雀欣喜地站在大门口翘首以待,锣鼓声震天,那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缓缓行至眼前,她激动地跑过去,奈何人群摩肩接踵,她挤了半晌才挤进去,那浩荡的迎亲队伍却径直朝着东城而去,她着急地喊道:“跑错了,跑错了,这才是我们府上。”人声鼎沸、唢呐喧嚣,她虽使出了全力去喊却是徒劳,她慌乱地朝前追着,暗笑小姐总说我糊涂,这迎亲的队伍岂不比我马虎?竟连睿王妃住在何处都能弄错。
人影蹿动中,欢雀忽然瞧见那新娘软轿旁的丫鬟甚是熟悉,像极了沈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翠儿,她高兴地取出手帕,卖力地摇着喊道:“翠儿!翠儿!”
翠儿忽听到有人唤她,茫然回身,人潮如海,那声音却听的不真切,想必是幻觉,哪里有什么熟人,她回过身继续随着大红花轿而行。
欢雀诧异,那人的确是翠儿,可她为何会在迎亲队伍里,还有她家小姐可曾回来,小姐甚是惦记着呢。
猛地想到什么,欢雀神色大变,疯子般抓着一个人问道:“这花轿里坐的是何人?!”
那人笑道:“莫不是睿王成婚你得了失心疯不成?这花轿里坐的自然是睿王妃,那才貌双全的沈家小姐沈婳啊,真是一对璧人······”
没等那人把话说完,欢雀便跌跌撞撞地跑回府,哭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冒冒失失地跑上楼,一不留神绊到门槛摔了一跤,身着艳红嫁衣的君窈掀开红盖头,怪嗔嘲弄道:“我虽是睿王妃,却依旧是你的小姐,何须行如此大礼,快快起身。”
欢雀保持着摔倒姿势未起身,抬起头却是满脸泪痕,哭喊道:“小姐,睿王要娶的不是你,而是沈家小姐,花轿此时已进了睿王府。”
君窈脸上的笑容凝滞,如遭雷击,手里的红盖头落到地上,欢雀顾不的疼痛赶紧爬起来朝她家小姐走去,哽咽道:“小姐······”
君窈猛然惊醒,取了青幽剑便朝外而去,欢雀从后面抱着她,哭道:“小姐,睿王府戒备森严,今日是睿王大婚之日,你若是前去大闹,他定不会轻饶了你,欢雀知小姐心里委屈,可欢雀劝小姐别去,欢雀求你了!”
欢雀顺势跪下来,紧紧抱着君窈的腿哀求道,君窈泪流满面,大笑道:“不会轻饶了我?许我白首之约,却娶了别的女子,我倒要看看他上官奕琛还能对我残忍到何种地步,今日不是他身首异处,便是我万箭穿心!”
君窈眼神凌厉,用力甩开欢雀,手持青幽剑,冷傲地朝外走去,却被王瑾带来的家奴拦住,她长剑一挥,斩断阁楼上的红绸,手握红绸顺势落到楼下,那群家奴还未反映过来,她便逃了出去。
睿王府欢天喜地,好不喜庆。
王府内,身着花开富贵金丝嫁衣的沈婳与身穿瑞兽紫金袍的睿王上官奕琛正在行大礼。
一拜天地之灵气,三生石上姻缘起;
二拜日月之精华,感谢月老牵红线;
三拜天为媒地为妁,比翼齐飞,喜结连理······
第三拜还未行,凤冠凌空砸来,红影一闪,气势若虹,君窈手持青幽剑垂眸步入礼堂,青丝未挽散落到脚踝,一身艳红嫁衣眼中却无半分温情,剑滑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她一步步朝着新人而去,上官奕琛把沈婳护在身后,眉眼冰冷地看向君窈,却未置一言。
“上官奕琛,你背信弃义负了我,今日若非我血染殿堂,便是你身首异处。”君窈人剑合一,声音凄厉,长剑一挥旋转而起,狠烈地朝上官奕琛刺去,那剑却在最后一寸及时收住,沈婳张开双臂挡在上官奕琛面前,那飘逸的红盖头自凤冠上滑落,露出倾国倾城却梨花带雨的容颜。
君窈冷声喝道:“让开!”
沈婳摇头哭泣,却愧疚的不知从何处说起,她自知君窈是恨她的,她不愿君窈伤了王爷,也不忍君窈受伤,两难之际唯有挡在两人中间。
“王爷,沈婳求你纳妾,封君窈为侧王妃。”沈婳回头笑着看向上官奕琛,行大礼跪地求道。
上官奕琛未扶她起身,冷眸直视着君窈,冷声道:“本王此生只有一位王妃,绝不纳妾。”
君窈冷笑道:“睿王妃之位我尚且不屑,更何况区区侧王妃之位,上官奕琛,你听着,不是你不娶我,而是我不愿下嫁与你,三军粮草全当我送你,全当还你当日军营不杀之恩,从此我们互不相欠,再无往来。”
君窈冷傲转身,手里的长剑划过地面,刚走出几步却无法前行,沈婳跪坐在地上,泪眼迷蒙轻轻抓着君窈的拽地裙裾,君窈回眸冷冷地看向她,长剑一挥,割袍断义。
“今时今日,今生今世,断袍起誓,你我再不是姐妹!”
沈婳握着那半截断袍,失声痛哭,君窈再也没看她一眼,冷傲转身,大步走出睿王府,却是无人敢上去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