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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双面

绿苔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再度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成了焦点一般的人物。

不过,也没有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学校,永远是舆论最强烈的地方。默默无闻的绿苔一天之内不仅遭受了安全部门的盘问,还得到了某另类帅哥的搭救,想不红都难。

当然,她的那帮同学们并不知道绿苔被询问是跟绿光丢失有关。更不知道忍者的身份,否则,她可能会被娱乐公司直接绑架,包装成走神秘路线的女星。

被关注的感觉不好,特别是,有一群人明明很关注你,却又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旁敲侧击,真的很烦。

很想提醒他们午休时间应该出去到操场散散步或者打打球,不然就是复习下功课,模拟考试马上要开始了。想念好大学,不刻苦是不行的。

当然,心中还是有一种叫做不安因子的东西在躁动。她在背单词的时候偶尔会走一下神——

此时此刻,忍者跟沈拓在做着什么?

……

编辑最高级的解码器程序,一遍一遍的入侵机密程序。趴在床上对着笔记本电脑的沈拓懒散而紧张的进行着他的勘察工作。

看来,这个男人是永远学不会耍帅本领了。破解这么高端的技术难题,他好歹应该西装领带茶色墨镜武装一番正襟危坐对着电脑紧张敲击啊!可哪有人会像他这样,穿着斑点狗睡衣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因为动作艰难导致敲键盘动作都弱智得可以——拜托,这样看上去很蠢诶!

不过,这也许就是他沈大少一贯的个人风格了,二十三年都这么过来的,实在是无法改变了。

他正在破解的,是波西米亚大厦的电子眼系统。既然钻石已经丢失,而他跟忍者的目的是要保护钻石,自然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偷钻石的凶手了。

其实,当满身花哨的忍者少爷对他说,他找他合作不是偷钻石,而是保护钻石的时候,沈拓的心脏差点没跳出来。这么多年的偷盗生涯,每当作案得手都有一股子成就感,可是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人找上门,相约一起做反偷盗的行当。

做小偷是为了改善生活,若是升级到神偷就帅呆了,不仅身手漂亮会受到各方关注,还会赚到个别人士的敬仰与崇拜。当沈拓意识到自己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偷时,他毅然决然改变了人生目标,决定做一名神偷。

于是,就有了到名贵珠宝行不偷镇店之宝只偷镇店之宝的盒子的经历,也有了潜入富翁家里只偷一只鞋子的行径。当他为自己的每一件丰功伟绩沾沾自喜的时候,忍者却跑过来对他说,国家需要他,人民需要他,和谐社会需要他。

当然,忍者都是在睁眼说瞎话,国家跟人民都不认识沈拓,和谐社会也没他什么事——只要他自己不捣乱就行了。真正需要沈拓的,就是他忍者而已。

忍者自叹,自己是做不了神偷的。

他自爆了一次偷盗经历。某年某月某日,全副武装的他潜进本市一富翁豪宅妄图盗取钱财,黑暗之中摸索到了保险柜,却不知道为什么,拧啊拧啊竟然发出巨大的声响,他这才想起自己是拿了手电筒的,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手里的“保险柜”竟然是一只收音机……

这段经历让沈拓暴汗不已,十分后悔自己是不是太早答应他了。

可是,忍者却以这段经历为反面教材,对沈拓说:“如果我不能做神偷,那我只能做神偷的对手。”

也许,这个理想还算伟大。沈拓问他说:“你想当警察?”

忍者点头。当他开始拥有一种叫梦想的东西,就立志要做一名警察,他觉得这个世界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巨型沙漏,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被筛漏得越来越稀薄,就连亲情友情爱情这样原始的情感都变得越来越物质化。而所谓的正义,竟变成了听起来无比可笑的虚拟物。

他不能改变世界,只想要坚持自己。但是,就是这个小小的愿望,他都实现不了。

“这么多年,我都在为了能成为一名警察而努力。可是,我爸爸坚决不肯认同我这个梦想,而且,早在我成年的时候,就已经跟全世界与警察有关的行业打好了招呼,永不会接纳我。所以我要做神偷,可惜身手差,形象又很SUPER STAR,所以——”

沈拓觉得,这段话,前半部分很真诚,后半部分很想以真诚的名义海扁他。

但是,总的来说,自己还算满欣赏忍者的。说不出来的原因,大概是,某一瞬间注意到忍者的眼睛,他看到了里面未经污染的真诚与善良。

有没有人告诉你,沈拓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

所以,那天,当他被忍者搭救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种很异样的情愫在升腾。他不知道,友谊有时候也可以一见钟情。

屏幕上显示出SCCUSESSFUL的时候,沈拓很是兴奋的敲了下ENTER键,可气的是,电脑却怎么也进不到下一程序显示当中去,而且立刻黑屏,然后重新启动。

“SHIT!”

这是沈拓认识的为数不多的英文单词中可以正确发音的词汇之一。

沈拓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程序即将进入,电脑就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已经没心情计算出是第多少次了。

但是,这么强的防窃程序,似乎也侧面证明了绿光旁边更精密的防盗措施,究竟是什么人,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偷走它呢?

沈拓翻过身,将刚才趴着的姿势改为平躺在床上,异样刺眼的阳光却让他猛的坐起身。

窗外大亮,再看时钟,指着九的位置,继续前进。

天!他竟然一夜未眠。

睡眠不足是美容的大忌好不好!他要马上补眠!

不过,睡觉之前还要稍微对计算机做点手脚,毁掉刚才的侵入痕迹,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妈的,他刚才用哪个名字做用户代码来着?罗密欧还是梁山伯?

……

绿苔在放学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背着书包,坐着公交车去了另一方向。

一个对大家来说并不算陌生的方向,又是那个豪华的波西米亚大厦。

因为绿光被盗,所以大厦周围已经被封锁,严禁闲杂人等进出。

绿苔躲在波西米亚对面的商厦胡同口,坐在台阶上,一边看她的《小王子》一边安静地喝可乐。

或许,绿苔这副轻松的模样跟商业区的行色匆匆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但没有人会给予一个喝可乐看名著的小女孩更多关注。

在她看到小王子丢下他的玫瑰花离开的时候,有点沮丧地抬起头,看了看对面停车场,有个保安出来巡逻。

看着那个保安,绿苔笑了。

不是那天不给她面子的那个保安,而是另一个,看样子油头滑脑模样的家伙。

绿苔走过去,故意离那个保安很近,看到了他胸牌上的名字。

掌上电脑再度派上用场,输入这个名字,屏幕上所显示的面孔,同样的油头滑脑。

一同显示出来的还有他的家庭住址,绿苔收好了电脑,正打算去那个地方看看,却听见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解禁后的小野狼因为超速被扣下了吗?”

这个声音,她不会陌生,像动漫声优一样充满了梦幻般的优雅。宫藤澈,这么快就忍不住现身了?

……

“看起来,你对这个地方的兴趣不小哦!”他笑,极度优雅,又极度深沉。好像要把笑的定义发挥到极致,让人丝丝毛孔都感受到他的笑意。

因为是日本人的缘故吗?以至于他的笑容都带着富士山的味道。好像只消看他一眼,就可见到樱花树下缠绵的拥抱。

这个男人的吸引力是致命的,天生一张贵族脸,沾满了气派。举手投足都韵味十足,怪不得会让高傲的伊川静喜欢了十几年。

绿苔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冷静,并且镇定地盯住了他的眼睛。他好像很善于用眼神蛊惑人心,那她就更要向高难度挑战了。

宫藤澈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微笑面孔,他很欣赏绿苔的勇气,竟然可以这么毫无畏惧也毫无情愫地盯着他看。

她的眼睛,平静得像是一滩湖水,他试图想要投射一颗石子惊起涟漪,却很遗憾的,无从下手。

可是,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原先想去蛊惑的倒成了被蛊惑的对象,他竟然会有那样的想法!

想引起她注意的想法。

绿苔之所以要回到这里去调查一个保安,自然有她的道理。

那个几天前故意刁难她的保安,胸前的名字,跟今天站在这里的保安的名字是一样的。

但是,他们却长着截然不同的面孔。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故意扮停车场保安,但绿苔敏感的鼻子不会出错。那个戴着墨镜的宫藤澈,跟帮她解禁小野狼的宫藤澈,不是一个人。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乱,那我们重新来过好了。也就是说,有两个宫藤澈。一个扮演保安,在停车场来回的变装,因为外表看去普普通通,所以没有人去在意。而另一个,就是伊川静身边的墨镜男人,绿苔一开始以为他才是宫藤澈,但他只是个走过场的冒牌货。因为在伊川静身边,所以蒙蔽了所有人,以为他就是宫藤澈。

绿苔之所以能够推测出这一切,主要都归功于,她可爱的鼻子。

当一名保安跟超级帅哥宫藤澈的体味竟然一模一样的时候,她的怀疑就应运而生了。而刚才抄记下那个油头滑脑的保安名字,主要是想要查查看他最近有没有带回家一笔不明财产,如果有,肯定就是跟宫藤澈换班所得的丰厚酬劳。

只是,绿苔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再次见到他。

……

当补眠睡了一天的沈拓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大声喊了两声忍者与绿苔的名字,却无人回应,只好忍着肚子的空虚,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也许是睡了一天,脸上有些浮肿,沈拓照镜子的时候吓了一跳,对他这种面子重于一切的人来说,自然不会允许自己以这副样子面对世人。又是冷毛巾敷脸又是面膜,等到觉得可以见人的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因为一门心思想要出门找食,沈拓出了大厦以后直奔对面快餐店,向来挑嘴的他很是鄙视快餐厅里那些冷热不均的食物,但今天,他实在是饿得没心情挑剔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看到对面绿苔由远及近走过来,想过去叫她却觉得有气无力,只好作罢,老老实实地吃完自己的套餐,感觉饥饿彻底被填平的时候才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做天下无忧状。

自从成年以后,他大概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吧。

为了弥补形象似的,他又叫了一杯热牛奶。他曾评价这家快餐店做得最好的东西就是热牛奶,不仅新鲜,而且会加热得有点烫但又不会伤到舌头的温度,有时候绿苔做果酱面包,他干脆买两杯外带牛奶就着喝。

斯文款款地把热牛奶喝完,沈拓感觉嘴里被腥味的奶香充斥得有点不舒服,就从口袋里掏了一颗口香糖,一边放到嘴里咀嚼一边走出了餐厅。

三四点钟的阳光,温度刚好,很适合出去散散步。吃过饭以后应该做些适当的运动,不然会发胖。

其实,沈拓虽然之前也很懂得保养,但还没有到每个细节都严防把守的程度。主要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受忍者的影响,沈拓有时候会很恐慌自己会不会也最终跟那家伙一样,朝着很娘的方向发展。

再走过一条街会有个电玩基地,干脆去玩跳舞机吧!虽然自己老胳膊老腿不宜太招摇,但偶尔青春一下也无大碍。

确定了目标,沈拓开始大步向前走,偶尔会注意一下周围走过的美女,但还没有低下到对她们吹口哨的程度。赏心悦目的风景是值得给予欣赏与赞美的,但不是轻浮。

大概是暂时忘记了自己一晚上都没有破解的电子眼程序,沈拓显得很轻松。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劳逸结合,工作的时候一晚上不睡都没问题,要是放松的时刻就什么要紧事都不去管,全力以赴他的休闲时光。生命有限,不能确保会创造什么惊世之举,那就努力活得潇洒自在,确保自己没有白走这一遭好了。

可是,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走路,也会觉得有所妨碍。他一再的想要忽略不计,可偏偏有人故意要让他轻松不得,一路纠缠。

这种感觉跟那天他看电影的时候一样,觉得有人在左右,想要忽略,那个人却不肯放过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胡搅蛮缠得像苍蝇一样。

拜托,别人跟踪不都是一再小心不被跟踪者发现吗?怎么这个人就不懂规矩,非要他沈拓发火才肯罢休吗?

终于停下脚步,沈拓头也不回,直接说了一句:“你是谁,到底想干嘛?”

这句话可以问得再有水准一些的,比如:“暗恋我可以直接说嘛,何必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但此刻沈拓已经觉得很不耐烦了,绕弯子说话并不能让自己心情变好。

时间好像突然静止了一样,周围没有一丝声响,似乎没有人要来回答他的疑问。

该死!跟踪别人还想要牢牢抓住主动权,真的很找死哎!

好吧,不回答的话就算了,他才不会回头呢。沈拓打定了主意,心里想的是,既然已经被盯上了,那就让跟踪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他先是恢复原来的速度继续走路,走着走着看到一个胡同就迅速地闪进去,然后穿出胡同进了一家便利店,从前门进去后门出去,继续走,有一家废弃的仓库,他猛地跳进去,却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

他见过她。或者,是他。

总之,就是那个在电影院洗手间镜子里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美丽的五官混淆视线,有着让人忽略性别的迷惑之美。

当然,沈拓更愿意相信这个人是个女人,就暂且用“她”来称呼她好了。

她穿着白色高领衬衫,咖啡色的西装领外套,白色裤子,皮质短靴。最近很多骨骼瘦弱的男孩也喜欢类似打扮,所以沈拓忍不住想借一步察看她的胸围尺寸,却被她冷不防地出拳,急忙闪躲。

还好,动作够迅速,沈拓松口气。可是,脑袋躲过去了,却被她出腿踢到了脚踝,狠狠的痛。

这女人是机器人啊!出手之前不会讲点江湖道义给个提示吗?她连自己跟踪他的目的都不说,摆明了要他死得不明不白。

可是,这个人的思维也很怪不是吗?她怎么就知道沈拓会跑来跑去跳进这个仓库里的,万一他半路跑到别处,她岂不判断失误?

可是,他偏就跑进来了不是吗?那就没有说万一啊、如果之类假设的余地了。

现在的问题是,沈大少,这里有个思维很厉害的美丽人,你要做的是,全力以赴地拿出你的看家本事,跟她较量一番吧!

沈拓倒觉得,自己最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个人的身份、身手、甚至目的。他唯一想第一时间知道的,是这个人,到底是男是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仅觉得沈拓这个人的经历满搞笑,刚刚想吃完饭做做运动,老天就安排他来了场对手戏。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动作太过激烈搞的肠胃功能紊乱。那么,沈拓,好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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