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一个决定,让百花宴得以顺利展开,被这一盛事一冲,晋王失踪的事情反而没有传扬得那么快,即使有些贵女听闻了,也因为百花宴而抛诸脑后。总归这些事她们也管不着,身为女子,怎好探听朝堂中事?还是想想怎样在其他贵女面前大出光彩,赢得更多艳羡爱慕。况且,这次太子已经言明了会在宴会上挑选妻子,她们更要好好打扮一番了。只要赢得太子的青睐,那便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了。
因为太子会出席,贵妇们也是卯足了劲儿的帮忙女儿们打扮,即使选不上太子妃,只要被太子相中了,不还有侧妃和侍妾的名额嘛。届时只要母凭子贵,自然能够光耀门楣,帮助娘家平步青云。看那淑妃深受皇恩,若是能像她那样,即使不是后宫之主,但那后宫之主也是不得不忌惮几分,不敢轻易招惹得罪的。
如今后宫的女子们倒是聪明了一些,没有使了那些卑劣低下的手段争风吃醋,反而把心思放在皇上身上,看那淑妃和萧妃,哪个不是这样儿。不仅妃位稳稳固固毫不动摇,还能得到皇上的宠爱怜惜。再怎么争风吃醋,也比不上皇上的一句话,自然是讨得自己夫君喜爱更为重要了。现今后宫人丁稀少,也就那三五个妃子,皇上是自登基以来便没有大选过,原本只有皇后和萧妃等,后来则是意外结识了淑妃,此后便是再也没有新人进宫了。
这几个妃子倒也是聪明安分的,这么多年来倒也相处和睦,至少没有闹出什么丑事。看那太子迟迟没有大婚,想来也是继承了皇上的专情,嫁了他,往后应该不必担心姐妹多多,终日躲在深宫中暗自幽怨。
有些对晋王情有独钟的贵女,也因耐不住母亲的絮絮叨叨,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梳妆打扮一番,只好在心中暗暗为心仪男子祈祷。
午后的烈日过去,日光变得越来越温柔了,阵阵清风,带起渺渺花香,真真是舒适宜人。百花宴就在这烈日过去之后,黄昏为至之前,十分隆重的开展了。
太子一身紫色蟒袍,手执折扇,嘴角噙着淡淡温和笑意,温文儒雅,走在后花园中,瞬间便虏获无数贵女芳心。唇边一抹淡笑,看来十分高深莫测。
锐利的眼神掩藏在慵懒迷人的微笑之下,将各位贵女的姿态看得一清二楚,却兴致缺缺。情欲这种事,他没有沾染过,也没有多大的兴趣,虽然年少时从自己的生理反应中懂得男人的需求,却不见得非得抒发不可。自制力极好的他,除了初初发现这样的生理反应之外,在不久之后他就已经将这种他并不喜欢的反应控制得妥妥帖帖。以至于,各位皇弟们都在年少时遵从这种生理反应而流连在各色脂粉中时,他依旧孤身一人。
百花宴只是个形式罢了,他对这种事情不甚热衷,因此终于决定要迎娶太子妃了,也是内定好的人选。
一切都已经决定好了,没有再观察的必要。于是,他便心安理得的坐在一旁,径自微笑着,至于这些女人如何理解自己的微笑,那就看她们是怎么想的了。任何敢于上前来攀谈的女子,他都温和以对,没有一点不耐烦的坏脸色。
最终的名单确定了,尚书之女为太子妃,大将军的两位尚未订下婚约的待嫁女儿连同兵部侍郎的妹妹一同成为太子侧妃。太子妃将于半个月后迎娶,至于三位侧妃,则会在下下个月进门。
一切,尘埃落定。
太子在百花宴上是怎样笑的,如今他在秦淮这里就是怎样笑的。秦淮并不在府中,他也自己一个人坐在池塘边上,悠然自乐。
“夫人很怕本宫?”
米素馨有些手足无措,只是低垂着脑袋,不敢乱说话,这是天子脚下,自己眼前的男人可是一国太子,他一句话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米素馨暗自祈祷秦淮能早些回来,毕竟她这样喜感的智商和见识,还不足以应付太子。
“这里是秦宅,夫人何必如此,在自己家中哪里需要拘谨。要真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外人该感到不安才是。”
米素馨绞着手指,还是决定沉默为上。
“瑾言幼年便没了爹娘,也没有兄弟姐妹,如今秦家的香火就掌握在夫人手中了,夫人可要好好保养身子,今早为秦家留下一丝血脉。若是夫人自己伺候不来,本宫那里还有几个心灵手巧的丫头,虽然配不上瑾言这样的美男子,但当个通房暖暖床倒也未尝不可。”
“太子殿下既然是要送给秦淮的,怎不亲自向秦淮诉说,秦淮也好当面道谢。”
太子闻声笑得更欢,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眸光意味不明。
“这么说,瑾言是要收下那几个丫头了?”
“非也。”秦淮信步而来,在夫人身旁坐下,暗暗握了她的手。“太子殿下一番好意,秦淮自当道谢,但是,秦淮当日迎娶之时便已立下誓言,只有妻没有妾。太子莫要让秦淮成为不守信义之人。夫人是个温柔婉约的好女子,秦淮并没有什么不满,能与夫人相守,秦淮已经十分满足。”
太子朗声而笑。“说得真好。难得你有这样的心,只娶一妻?这样倒是世所罕见的,似乎,史上唯一做到这样的,也只有前朝丞相权非与了。说到他,未免让人唏嘘,明明是那样霸悍狂妄之人,只差没有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位子了,平日里行事只看一时心情,为人亦正亦邪,让人捉摸不透。这样的人,倒真没想到会是个痴情种,当年要不是为了护住自己的爱妻,权非与哪有这么轻易被抓住?”
秦淮垂下眼睫,并不作声。
“权非与少年得志,十四岁便入朝,十五岁铲除众多不服他的朝臣,直接问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十六岁把持朝政,十七岁将当时的先皇钳制住,未满二十已经将整个国家的权力都牢牢掌控在手中。二十四岁那年碰到后来的丞相夫人,痴痴缠缠了几年,没有留下一丝血脉。”说到这里,太子突然停顿了一下,嘴角挂着迷人的微笑。“随后,先皇暗自蓄积力量,意图摆脱权非与的掌控。权非与也真是的,只因一个女人,便放弃了这大片江山,甘愿退隐。权非与虽然不再是丞相,但积累下来的人脉十分惊人,朝中众臣依旧挣脱不开对他的敬畏,这让当时的先皇十分忌惮,视为眼中钉。原本,权非与那样一个人,并没有可以攻陷的弱点,这也是先皇被牵制得无法动弹的主要原因。然而,在他娶妻之后,一切就都变了,他的夫人便是他的软肋。如若不然,这天下到底姓什么还很难说呢。你说是吧,瑾言。”
秦淮掀起眼帘,微微一笑,“我倒不这么认为,权非与若是想要称帝,先皇就没有翻盘的机会,而且,要在权非与建立起举国上下的认可时,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当时的政权推翻。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不是吗?”
“或许是吧,瑾言所言也是在理。但上位者对于威胁自己政权的人,总是十分忌惮避讳的,不是吗?你可要好好努力啊,以往忙于公务没有娶妻也就算了,如今娇妻在怀,莫要辜负月老,还是早早为秦家留下血脉为重。”
“太子身为未来的君主,尚未成亲,秦淮不过是一介小小商人,地位卑贱,又无高堂在上,即使没有子嗣,也没有人会向我追讨。”
太子笑笑着告辞,让人摸不清他这特意跑一趟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米素馨是有听没有懂,权非与的大名她有听过,但只是偶尔听一些老一辈的或者那些意图入仕的文人雅士,也不乏拿这个来讨论的,但权非与毕竟离这个朝代很远了,米素馨又是自幼生长在小村落的乡下姑娘,哪里懂这些。只是,她却敏感的觉得,在太子走后,自家夫婿的情绪好像有了些微的变化,有种阴沉凝重的感觉,纵然他脸上依旧是一贯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