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音回到后院,猛的灌了几口水才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没想到这陶家十小姐竟然如此敏感。”
刚才要不是他跑得快,又有夜色的遮掩,很有可能已经被陶墨发现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司徒音才猛然想起点灯,右手手拿着针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油灯,司徒音垂着眸,明明灭灭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隐藏在黑暗中的半张脸勾起了嘴角,“陶家十小姐,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暗影。”
一直躲在黑暗中的男人做了出来,垂首跪在司徒音的脚边。
“太子仍旧跪在养心殿吗?”
“是,从今早到现在,滴水未沾。”
放下针,拿起一个茶杯在手中把玩,司徒音叹了一口气,“何必呢。”为了我去和那位作对,不值得。
“派人悄悄给太子传信,就说……”把玩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就说,这场婚事,我应下了。”
暗影领命,如同来时那样消失在黑暗中。
司徒音,南国七皇子,最不受皇帝待见的皇子,唯一一个已到弱冠之龄却无一官半职傍身的皇子。
司徒音自小便极为聪慧,小时候也是仅次于太子的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孩子之一,按理来说,他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皇上的喜爱带给他的,不仅仅是无上的殊荣,还有后宫中各位娘娘和皇子的明枪暗箭!
太子因为一直是皇上教养,因此很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切,然而母族势力并不强大的司徒音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不仅毒药按一日三餐的频率来,但凡出宫,必遇刺杀不说,就连他的那些兄弟们,除太子外,全部都视他为空气,无形中的冷暴力最为可怕!
万幸司徒音的母妃为他找了一个力量强大的师傅教他武功,毒术之类的,他才能从这个吃人的后宫中活下来。
随着司徒音越来越大,能力也逐渐显现出来,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司徒音还不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完全不懂得收敛一身傲气与才气。
终于,他的存在让许多人感到了威胁,就连太子的母系都在暗自商量着是否要把司徒音拉下马了!
二皇子的母妃和司徒音的母妃同为贵妃,先皇后去世后,皇帝迟迟没有立新后,后宫一应事物全都交给了司徒音的母妃打理,二皇子的母妃贤贵妃从旁协助。
贤妃早就心怀不满,眼看着司徒音越来越强大,终于坐不住了,暗中联络了几个同样不满司徒母子抢尽风头的妃嫔,演了一出戏,给司徒音的母妃安上了一个残害皇嗣的罪名。
当今圣上因为先皇后去世的原因,极为厌恶后宫中的阴私之事,贤妃几人扣的这个屎盆子,分明就是往皇帝的痛处踩。
果不其然,皇帝听说后,大发雷霆,甚至都没有过多的调查,就定了司徒音母妃淑贵妃的罪。
一杯鸠酒,三尺白绫,让淑妃自行选择。
司徒音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宫外办事,当他急匆匆赶到的时候,淑妃早已香消玉殒了。
连母妃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听到,还年少的司徒音抱着母妃越来越冷的尸体,心中的怨恨被无限放大。
他恨冤枉母妃的贤妃几人,恨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母妃定罪的皇帝。
他亦恨,为什么自己这么弱小,保护不了自己的母妃,为什么自己在最重要的时候没有陪在母亲身畔!
淑妃事件过后,司徒音和自己父皇的关系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父子两谁也不待见谁,司徒音更是处处与之作对。
要不是太子经常从中调和,恐怕司徒音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司徒音越来越不喜欢呆在皇宫里,成年后,不顾太子的挽留,毅然决然的出宫居住,若非必要,绝不踏进皇宫一步!
油灯就快燃完了,“噼啪噼啪”的炸裂声将司徒音自回忆中惊醒。
一手撑住额头,司徒音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口气。
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等陶然进宫,海公公就派人到陶府传讯,大概意思就是,皇上许久之前就听过陶然的大名,却一直未得一见,恰好今日有时间,便邀他到养心殿一叙。
接到旨意的一群人四相环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也搞不明白,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陶然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和海公公派来的小太监一起上了马车,走进了皇城。
到达皇宫里的时候,皇上还没退朝,陶然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了养心殿的侧室,这里是皇帝专门召见臣子的地方。
不提陶然等待期间七上八下的心情,皇帝下朝后回到养心殿的时候,心情倒是不错,听海公公说陶然正在偏殿等候召见的时候,心情更是上了一层楼。
“海禄,你快去宣陶老爷觐见。”
“诺。”海禄也就是海公公躬身退下,来到侧厅宣陶然去正厅觐见。
“别怪杂家没提醒你,这皇宫的规矩可多如牛毛,”海公公在前边领路,公式化的提醒道,“一会儿见到皇上可别忘了行礼!”
四下环顾,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了才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今日的心情不错,你要是有什么事,最好今日就说了,皇上同意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陶然同样压低了声音,“多谢海公公。”
“别介,”海禄抬手拒绝了陶然的道谢,“要不是当初你帮了杂家一把,如今我也不会多嘴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海公公的帮忙。”
“行了,杂家也没做什么,这结果如何,还是要看陶老爷自己。”
陶然点头附和,“这是自然。”
“好了,陶老爷,请吧,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原来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正殿。
“海公公,大恩不言谢,今日这份恩情,我陶家记住了。”陶然冲海禄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推开门,步履从容的走进了正殿。
“草民陶然,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一个时辰后,陶然面带笑容的走出正殿,没有人知道他和当今圣上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看他的面色就知道,结果定然是让他十分满意的。
就在陶然离开皇宫没多久,海公公就捧着手中新鲜出炉的圣旨快步出了宫门。
陶然回到陶府,迎接他的,就是十双期待的眼神。
独孤云起身抓住陶然的袖子,说:“老爷,怎么样?皇上可有说些什么?”
陶然并没有回答独孤云的问题,而是看了看周围,问道:“墨儿呢?怎么不见她?”
“哎呀,老爷,这个时候就别管墨儿去哪儿了,你快告诉我啊,皇上到底是怎么说的?”独孤云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夫人别急,结果到底如何,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陶然安抚似的拍拍独孤云的手背,说道。
边上几个聪明的人,如陶远熙,陶远彬之流,一下子就放松了心情,看爹这个样子,那个办法一定是得到了皇上的同意。
“娘,既然爹说我们等会儿就能知道,那咱们就再等等吧。”陶远和扶着独孤云坐会椅子上,安慰的说道。
“远清,”陶然喊了一声,“你去把墨儿找来,记得让她好生打扮一下。”
“是。”
……
陶墨被自己九哥拉出温暖的被窝时,整个人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任由着陶远清吩咐小绿将自己好生打扮一下,迷迷糊糊的跟着陶远清走了大半截的路才清醒过来。
“九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爹让我带你去前厅。”
“爹……!”这下子,陶墨连残留的几分睡意都被吓跑了,“爹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看着陶墨小心翼翼提问的样子,陶远清暗中憋笑,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好想是挺重要的事。”关乎你人生的事情,“爹挺严肃的。”
陶墨瞬间变成了苦瓜脸,“九哥,你说爹会不会是打算秋后算账啊?”
“这个我不知道,”摇摇头,“到了你自己问问爹吧。”
陶墨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敢问,现在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
一路无话到达前厅。
一进门,陶墨就上前拉住了独孤云的手臂,“娘,一夜不见,您又漂亮了许多,您要是现在和我一起出门,估计大家都会把咱们比作姐妹呢。”
“你这张嘴啊!真是越来越会哄我开心了!”
陶家几位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齐将目光转向陶远清,无声的询问他在来的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妮子一大早的就赶着拍马屁呢?
陶远清抬了抬下巴,眼神看向坐在独孤云旁边的陶然。
一群人瞬间领会了陶远清的意思,感情这丫头还以为爹今天是来秋后算账的啊!
“墨儿。”
听到陶然的声音,陶墨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站在一旁,垂着脑袋,听候发落。
“我和你娘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就帮你选了门亲事。”
平地一声雷炸得陶墨完全忘记了反应,只能呆呆的重复,“亲,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