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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再见了~近藤

在宇都宫跟幕府军死磕的那会儿,香川敬三一点也没闲着,这几天里,他自己带了几个人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干一件比较重要的事儿——突击审讯近藤勇。

话说其实土佐藩跟新选组也没啥特比大的交集,毕竟人在京都的时候主要针对的是长州藩,你土佐的只要不违反乱纪干点啥罪大恶极的事儿,一般情况下新选组是不去鸟他们的。

可问题在于长期以来,土佐藩一直认为新选组是某件相当罪恶的事情的罪魁祸首,那就是坂本龙马的被暗杀。

审讯的主要目的就是让近藤勇承认是新选组杀了坂本龙马,我估计土佐藩是真的吃饱了饭没事儿干要么就是真的没啥好审的了才想出问这个来,或者就是我们的龙哥当老大的时候威望实在太高,人缘实在太好,以至于土佐藩各个都想给他报仇。因为不管承认不承认,不管坂本龙马是否真的死在新选组的手上,对于近藤勇来说,他的最终结局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土佐藩要问,那就只能让他们可这劲儿地问了。主审人是一个叫谷干城的土佐藩士,其他的一些新政府军指挥官则坐在一边陪审,审讯自21日大军出发的那天就开始了。

对于质问,近藤勇明确的表示说,这事儿跟新选组没有关系。

不管怎么问问多少遍,近藤勇的回答始终只是上面的那一个。

最后谷干城怒了,来了这么句:“你丫都快死了,干干脆脆的承认吧,也好轻松点。”

“我不能把没有干过的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

“即便不是你干的,你也认了吧。这样对很多人都有好处,对你搞不好也有帮助哦。”

“不管怎么样,没有干的事情就是没有干,无论给我什么,我都不会颠倒黑白。”

谷干城很生气,但也没辙。只得下令把近藤勇给押下去,然后开会讨论怎么处置他。当时这支军队主要是由土佐藩和萨摩藩的军队组成的,所以与会的主要成员是土佐人和萨摩人,场上土佐人的意见比较统一,大家纷纷赞成就地处死近藤勇,算是给坂本龙马报仇了。就当会场气氛一片和谐地准备全票通过了的时候,反对声还是出现了。

不同意将近藤勇处死的人叫有马藤太,是萨摩藩士,同时也是这支新政府军中萨摩军队的指挥官。

他提的意见主要有两个,第一,没有现在就将近藤勇处死的具体理由,毕竟大家并不具备什么实质性的罪证,仅凭人家是新选组局长就推出去斩了的话那实在是太过草率了;第二,即便要杀,那也该进行详细审判之后送到京都去杀,你现在这么审了一两天就决定咔嚓一刀,还是太草率。总之一句话,现在作出杀近藤勇的决定是草率的,不合适的。

面对这么一刺儿头,谷干城只得表示说好吧那就以后再说。

结果在第二天,也就是22日在壬生城这里跟幕府军交战的时候,有马藤太身中数弹被送往横浜的医院紧急抢救,最后的反对意见就这么消失了。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有马藤太虽说重伤,不过倒也命大没死,晚年的时候来了中国,当了公园的管理人,这所公园当时被叫做老虎公园,因为里面有一只老虎的缘故,其实也就是现在的大连市劳动公园。

当天谷干城他们就作出了决定,判处近藤勇斩刑,于三日后在江户的板桥刑场(今东京都内)执行,并且将砍下的首级送往京都公开曝光展览。

对此,近藤勇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24日,他被送到了板桥。当天,胜海舟家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就是脱离大部队自行南下的土方岁三。

这时候胜海舟自然已经不再是什么军舰奉行陆军总裁了,连个正经的官位都没有,但他的声望却一点都没有降低,被新政府方面视为江户无血开城的首功者,维新的大功臣。

而土方岁三主要是想请在新政府那里混的很开的胜海舟老师帮帮忙,写个什么请愿书或者亲自去请个愿求个情,救救近藤勇。

胜海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如果真的要我写什么请愿书之类的玩意儿,写我是肯定会帮你写的,放心吧。”

土方岁三特别高兴:“那就真的谢谢您了。”

“不过话说在前面,就算写了那也是无济于事,近藤勇非死不可。”看着土方岁三由高兴突转凝固的表情,胜海舟接着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萨长的那些家伙们有多恨他么?他们是铁定要弄死近藤的,不是么?事到如今你让我再怎么弄那结果还是一样的。”

“但是,如果是胜老师的话……”

“就是算斗战胜佛,办不到的事情依然是办不到的。”

面对这种态度,土方岁三有点火大:“你知道近藤勇为了幕府付出了多少心血,做出了多少贡献么?”

“这种事儿我比你清楚多了,可那又如何?”

土方岁三不再废话,站起了身子径直就要往门外走。

“我先说一句,千万别想着去干什么劫法场之类的傻事儿哦。”胜海舟在他背后叫道。

土方岁三非常恼火的甩下了一句干你鸟事儿啊之类的话便继续向前走。

“你难道还不明白么?”胜海舟也猛的站了起来,声音变得非常激动,“你以为近藤在去新政府军营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叫一个大久保大和就能安然脱身了?不是!他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有这一天,早就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绝对不会白白死去的,因为他将把长州萨摩和土佐等藩对幕府的仇恨独自扛下来,他的死,能让许多人获救。这种事情,除了新选组局长近藤勇之外,还有谁能做到呢?”

土方岁三沉默了良久,转身告辞了。当天,他踏上了去会津的路途。

胜海舟说的倒也是实话,但绝对没他讲的那么伟大,近藤勇的角色其实就是个垫背,他在流山的时候去投降初衷绝对不是去送死,不然也不会说自己叫大久保大和了,他纯粹就是想掩护自己的同伴撤走,顺便蒙新政府一下,运气好蒙住对方了,那就能活下去,万一运气不好,也不怨天尤人。不过对于新政府来说,近藤勇是非杀不可的,因为在那个时候,除了大鸟圭介榎本武扬还有土方岁三那一票人之外,其他的幕府家臣都已经全部随着江户城的无血开城而表示恭顺了,根据之前胜海舟和新政府的约定,是不能杀他们的。这样一来,让很多当年混迹于京都搞尊攘,现在混进新政府干部队伍中的萨长等藩成员感到了非常不爽。毕竟拜幕府对尊攘派的强势镇压政策所赐,让这些新政府的干部们那会儿过的都是一种整天提心吊胆,吃了早饭就可能吃不上午饭的悲惨日子,眼看着现在幕府被推翻,正想着好好的报复一下咬上一两口,可这德川家一恭顺,便瞬间成了被保护的对象,再想咬也是无从下口了。

这其实已经不太能用不爽来形容了,久而久之这么下去,很有可能憋出心理问题来,所以一定要给他们找一个发泄的对象,让他们将其杀之好好地体会一下报复的快感。正巧近藤勇被抓了,于是他便当之无愧的背上了这口黑锅。

本来像他这样的人应该送京都搞一场正儿八经的会审,然后层层审核讨论之后再做出最后决定,这叫按程序办事。可一旦走了程序,近藤勇基本上就死不掉了,因为他是4月3日跑去自首的,江户开城4月11日,在那天和那天之前投降的幕臣都是不能杀的。而那位有马藤太也正是这个意思。可真要这么干了估计能把一大群人给憋出心理变态来。

好在有马藤太重伤走人了,土佐便自作了主张,自行宣布了对近藤勇的死刑,京都方面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但为了照顾大家伙的情绪,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事儿京都那头其实也挺无奈的,我个人表示理解。不过估计这天皇上个月刚刚带领着众干部宣誓过的一句话,叫做“破除旧有之陋习,一本天地之公道”,应该早被那些家伙给忘记了吧?

凭良心讲,新政府在成立伊始,干的恶心事儿真的蛮多的。

4月25日,是行刑的日子。其实日本人跟中国人一样,也都是非常喜欢看当众斩首这类重口味大戏的。所以这天一大早在位于板桥的刑场周边就已经围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观摩群众。不过主角近藤勇还没登场,此时此刻在刑场里的仅有数名在铺草席子洒水的工作人员。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日本的斩刑,其实跟我们中国本质上是没区别的,都是犯人往地上一跪,头一低,侩子手上来一刀解决战斗,稍微有点区别的是中国一般就是直接跪在地上受刑,叫做跪地引戮,而日本则比较讲究,专门给你一张席子让你或跪或坐地上路。

上午11点许,大家期盼已久的近藤勇在数名新政府军士兵的押送下,缓步走入刑场,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很多人第一次看到了这位以前只出现在传闻中的新选组局长。

议论声,惊呼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了一起,一时间整个刑场喧闹无比。在这嘈杂声中,一个非常响亮也非常清晰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了人群之中:

“近藤勇,干得好!”

这种行为在当时基本就属于公然喊反动口号了,所以刑场周围的卫兵立刻行动起来,一边向人群望去一边大声吆喝道:“是谁喊的?站出来!”

围观的人少说也有千儿八百的,卫兵自然知道是不可能逮着那个喊口号的,之所以这么吆喝,纯粹就是震慑一下,好让那些管不住自己嘴的人安静下来。

但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声口号之后,周围各种声音都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近藤勇,你是真正的武士!”

“近藤老师,您辛苦了!”

在这一片呼声中,近藤勇走到了那张席子边,稳稳的跪坐了下来。

一般来说,侩子手会问受刑者,你最后还有什么要求,还有什么遗言,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比如什么你现在就放我回家吧之类的通常都会被满足。

“能不能给我刮一下胡子,整理一下?我想干干净净的走。”近藤勇提出了这最后的要求。

这要求非常合理,所以下面很快就走上来一个带着理发修面工具的人,大概弄了十多分钟,算是完事儿了。

“真是麻烦你了,耽误了那么久。”这是近藤勇说的最后一句话。

侩子手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刀……

新选组局长近藤勇被斩,年35。

在近藤勇临刑的那几天里,他写下了一首七言汉诗,算是作为自己的遗书:

孤军援绝做囚俘,

顾念君恩泪更流,

一片丹忠能殉节,

雎阳千古是吾俦,

靡他今日何复言,

取义舍身是吾尊,

快受电光三尺剑,

只将一死报君恩。

据说近藤勇这辈子最喜欢的历史人物是中国的关羽,并且立志想做一个跟关云长一样的忠义之士。现在看来,他做到了。

斩首斩完之后,近藤勇的身体被移交给了他的哥哥埋葬,首级则送往了京都展览。

但是没几天,那颗头颅便离奇失踪了。至今都不知下落。

主要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认为,是当年被新选组追杀的尊攘派干的,把脑袋偷回家自己一个人虐着玩儿;第二种认为,是某个喜欢新选组敬爱近藤勇的人干的,因为不忍看到他的头颅挂在外面遭人围观风吹日晒。

我不知道到底哪种说法是对的,但我更愿意相信后者。

处死近藤勇之后,说老实话很多新政府的干部都算是爽了一回,但爽过之后很快又陷入了更深的不爽之中,因为尽管江户城算是无血开城了,但自打开城的那一天起就没太平过。隔三岔五的就有人放把火打个劫之类,搞到最后甚至还发生了袭击新政府军这样的恶性犯罪事件,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基本上都出自一个团体之手——彰义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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