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赵云、夏侯兰欲待下山,探听山下村落情况,那左慈却有一物一事一规,当下二人道:“师父待徒儿恩重如山,徒儿若知晓此事,自当知无不言,至于那规矩,莫说一件,就连一百件,我等都谨遵师父教训。”
左慈笑道:“不打紧,不打紧,只是你二人长居山上,涉世未深,不知这世事险恶,往昔太平盛世,尚有变故,何况当今乱世?三年之间,正不知天下有多少变动。为师平日教受枪法剑法,只要你等使木枪木剑,一来是怕练时伤着,二来是教你等行侠仗义,持剑卫道,切记不可轻易伤人。此次下山怕是凶险,又学艺未精,木枪木剑着实贫弱,危难时刻需用的真枪真剑,方能保的性命。特铸剑两柄,赠予你等,遇不测之时,用以防身。”说罢从长袖中取出两把宝剑,皆是乌黑剑鞘,赵云二人拔剑看时,剑身亦是乌黑无光,刃口钝卷,二人怪之,左慈道:“此剑乃乌黑寒铁所炼,初成形时愚钝不堪,用日持久便犹如新剑,此剑奥妙往后便知。”二人当即拜谢,左慈便说起第二件事来。
“汝等初上山时,只因饱受张更之苦,要寻仙学艺,故而误入此处,那张更之名,为师多少亦有耳闻,只是数年之前,为师曾与一老道斗法,难分伯仲,连续三日未分胜负。历来仙道斗法,若是难解难分,须得同时撤力,方可保证性命无忧,否则不死既伤。斗法之地乃在常山僻静之处,人迹罕至,未尝有凡人路过,不想那日斗法正酣,将分胜负时,不知何人闯入我二人结界,本待驱散彼等,不想又用火攻,把那结界破坏,为师与那老道虽同时撤力,然亦受了重伤,静养半载,方才恢复。不知此事是否是张更所为?”
赵云、夏侯兰幼时曾听的村人说道张更神奇之处,便是在那常山之上烧了寺庙,破了神仙法术,当下便问左慈道:“不知师父所成结界,是何形状?”左慈道:“仙道斗法,变幻无穷,为师怕平日法术伤人,故而弄成寺庙之状,其周边树木,枪刺不破,斧砍不倒。”赵云、夏侯兰相顾道:“那便是了,我等自小听村中长者说,张更破妖道法术,神乎其神,不想乃是师父当时所制结界,既是张更凑巧伤了师父,我等下山,定然叫他好看。”左慈道:“这倒不必,想那张更乃是误入,为师从不以为意,只是费的许多时间治愈,若是为师铁心报复,岂有张更现今之日?”二人称善。
那左慈说起第三件事来,道:“你等上山虽已过三年,方圆百里,想是没有对手,然若要求仙问道,纵横天下,你等则造诣尚浅,因此需以三年为期,无论身在何方,定要赶至常山,为师再受尔等技艺,不知此约,能应否?”二人略微思索片刻,便答应下来。左慈又指夏侯兰道:“夏侯兰习玄学,亦尚未开化,此番下山限你三月内即回,回山修道,之后随为师云游四海,常伴左右,方能受的点拨。不知此事,你能应否?”夏侯兰拱手道:“师父之命,弟子不敢不从,只是弟子自小与子龙一块儿玩耍,虽不是亲手足,然平日皆以兄弟之礼待之,何不待我兄弟两个破了张更,一同上山随同师父云游便是。”赵云亦在旁道:“兄长之言极是,子龙自小就不曾和兄长分开过,师父何不将子龙一起带去,路上也好照应。”
左慈笑道:“你等年少,尚不知情,夏侯兰修的乃是玄学,须得六根清净,心平气和,又有许多忌讳,生在其中,为首第一便是不宜动情,若是你等天天相伴,快活倒是快活,然这技艺何时能学成?况子龙习武,为师观汝日后长成,定是那千军万马中杀伐的大将,然若要为将,定得先从军上战场,食人间烟火,知敌、知兵、知将,方能提升,若只知匹夫之勇或一味猛冲,岂非庸将耳?”赵云听罢顿时开明了些,然二人一思来日离别之事,不禁恋恋不舍起来,那表现尽被左慈看透,便从袖中取出一卷书来,赠予二人,定睛看时,上写的“常山剑法”四字,左慈叮嘱平日里须得用心学习,方能至人剑合一的境界,二人谨遵,拜别左慈,预备下山,左慈道:“既是下山,为师送你等一程,你等闭眼,勿要睁开,须臾便到。”赵云、夏侯兰紧闭双眼,只听得耳畔左慈喝声道:“起!”少时二人便觉得四周狂风四起,全身轻盈,似腾在空中,又过须臾,觉得双脚立于地上,方才睁眼,四周看时,已到常山脚下赵家村口,再寻左慈时,已飘然不见,二人回想起山上岁月,真好似做梦一般光景。
二人信步进村,但见土地荒芜,数十间茅屋倾塌了大半边,时值冬末春初,山中气候潮湿,阴晴不定,不免有时下几场春雨,刮几阵阴风,那村中屋宇本就不甚牢固,难免漏雨之类,如今更是挡风遮雨不得,又见大部村民,都是老弱,就是那青壮年,不病即残,真好一番凄凉景象!二人见状,不禁叹息,决定先分别回家探视,再集合众人至村口,问明缘由,再作商议。
赵云因路近,先至居处,但见家徒四壁,空无一人,原本家中农田,尽皆荒漠,云四周搜遍,唤着兄长名讳,又叫喊母亲,皆无人应答。正要到别处去寻时,只见夏侯兰气喘吁吁跑来,待夏侯兰喘息已定,赵云问邻人讨了两碗水喝,二人心稍安定。赵云见夏侯兰两眼通红,似是哭过一般,问起缘由,夏侯兰开口便道:“恰才我去村东口探视,于路惨不忍睹,村中人等,尽是衣不遮体,及至家中,亦觉没落,老父一年前身染风寒病死,母亲日日忧思,积劳成疾,遂成痨病,此病表面无甚变化,但留病根在体内,若是偶然生病,恐亦将不测……”言罢,又哭的跟泪人一般,赵云想起自己母亲兄长,尚无下落,亦不觉跟着落泪。
周边邻人听的二人哭泣,嫌其聒噪,便走过来道:“你二人休要在这里乱哭,若是要哭,往山里去哭便是。我等在此受了三年苦难,都未曾哭的如此伤心,如今你二人仅是一个丧父病母,另一个不得兄长母亲消息,就如此模样,这三年间村中人等妻离子散,父离母忧,若是各个似你们做小儿状,岂非被人耻笑?”二人听完这话方才停住,向那邻人拜道:“多谢大哥提醒,恰才因回乡心切,又见村中家中亲人如此模样,因此乱了方寸,敢问大哥,我等上山只区区三年,何故变化如此之大?莫不是张更那厮又来捣鬼?以致如此?”
那邻人因夏侯兰、赵云自小一起,又知彼此一同上山访仙,因此认得二人,当下便道:“你等不知,自你等去后,我村中人等恰似失了主心骨,虽将村落修的齐整,然整日提心吊胆度日,怕是那张更又来,我等亦欲派人进山寻你二人,又怕偌大常山,寻迷失了,便不划算。因此只得联络其他村落,共同御敌,若是一村有难,其他村落定然支援。无奈一日张更假意劫掠其他村落,却背地里派着一支人马来赵家村,纵火劫掠,我等壮年,尽皆援助去了,只留的妇孺老弱在内, 我等知中计回援时,已然晚矣。那被杀的被杀,被掳上山的虏上山,村中众人,叫苦不迭,赵夫人怕是亦在此内。”
赵云道:“既知中计,何故不派人悄悄跟着,趁着夜色,待彼方不备而袭之?”邻人道:“子龙你上山多年,并不知山下变化,前年灵帝驾崩,大将军何进进位,那何进乃是外戚,灵帝崩时,只留的二子,长子名辩,次子名协,又是年少,自古道立嫡以长,无奈那十常侍阉人蹇硕谋诛进而欲立皇子协,不想事泄,反被进诛,进又多征智谋之士为己所用,独揽大权,然何进不纳谏言,多结外镇军阀,翘首京师,欲与其共诛十常侍,然终被人泄密,那十常侍先下手为强,将那何进诱进宫里诛杀,只是十常侍平日里犯下许多罪孽,又兼何进平日多收买人心,此番遭了杀身之祸,引的宫中将士哗变,司隶校尉袁绍、侍中郭胜等乘机杀入宫中,将那宫中阉宦,无论好坏,尽行诛杀,灵帝二子出逃,又被那西凉董卓遇着,不知性命,传闻那董卓乃是西凉人,性粗暴,虎狼之心,昭然若揭,此番遇着,怕是灵帝命脉无存,大汉朝已将倾覆矣。”
夏侯兰道:“不想三年间朝廷竟有如此变故,想是天下震动,怕是张更知晓后更加胡作非为,才让村落遭此劫难。”邻人又道:“夏侯兰之言极是,那张更早已改弦易帜,一封书信,认了董卓作假父,给了董卓许多好处,董卓又派人给予兵器军马,他张更兵精粮足,我等村民,统是拿的钉耙锄头,哪敢与之较劲?那官军虽来过几次,不料尽是怂货,每每上山,倒先把村中壮丁拉去开路,又把好百姓家中的鸡鸭鱼羊吃了,张更带兵一来,便作鸟兽散,着实不济。因此村中壮年,多是被那官军坑害,又被那张更攻击,因此丧命者多数,那逃得性命的,也是不伤既残。那张更有了董卓靠山,亦是愈加无法无天起来。”这邻人此番说教,道出三年间许多变故,却惹恼了旁边一个英雄,听罢便要上山击杀张更,正是:常山染血夕阳红,少年英雄初展威,要知那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