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张妈妈的那些话,也只能说是气话。为人父母,不可能真的为了这档子事与子女断绝关系,至少张荔枝父母的心肠还没那么硬,没那么绝决。张荔枝摆结婚酒那天,她爸妈还是到场了,虽然脸色难看了点,但到底还是接纳了。
参加婚宴的人个个都带面带祝福的微笑,心里却在质疑:这张荔枝究竟是不是撞鬼了?
对于这一切,张荔枝心里自然明白,她什么也不想解释,对任何人均是。她之所以这样不听劝阻地要和刘建成结婚,并不是因为她对刘建成的爱达到了要生要死不顾一切的地步,而是对爱情的麻木,确切地来看,她已经看淡了人生,跟谁结婚都是结,只是刘建成出现的时机很对,再者,他虽然在别人眼里名声很坏,但她能够确认,刘建成是一个好人。
她对刘建成的感觉谈不上爱,她的爱,早已经给了别人。那个人,在张荔枝的心头占据太久,以至于到最后,凝固成了一个疤痕。别人说,时间是愈合伤口的最好良药。但在张荔枝身上,时间无论过去了多久,她的那道伤疤,依旧是摸不得,揭不得,碰不得。她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地想念那个人,想念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一喜一怒,她自己也变得或欢喜或悲伤,希望或者绝望。
但在这个世界上,鲜有人知道在张荔枝的心口还有这么一道伤疤,没有人知道,看似优越的张荔枝,内心世界像冬天光秃秃的山头一般荒凉。即使是王海蓝和洪遥,她们也并不知情。
抛开那往事不说,张荔枝对刘建成持着一种欣赏的态度,觉得他特真实。
她只是觉得,在自己的生命中,刘建成出现得不早不晚,刚刚合适。
她与刘建成的相识缘于一次抢劫。
那一年夏天,天气格外地炎热。那天晚上,洪遥在单位赶稿,十一点多才从单位往回赶。小城的深夜,显得无比安静。她回去的时候经过一个小巷。下班前,她跟家里通过电话,弟弟荔炎很懂事,见时候不早了,说,姐,这么晚了,要不要我去接你?张荔枝嫌麻烦,她也不信那个邪,就拒绝了荔炎的好意。她想,不就一条巷子嘛,我眯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但那晚,在那条小巷,她还真的被一群人拦住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抢走了她的挎包,一群人围着挎包搜寻。
张荔枝不反抗,也不吱声,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翻钱包找首饰的心切样子。
这时候,有人说:“哟荷,哥们,你们看这妞儿还挺冷艳的,要不要一起玩玩?”
这人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合。他们意马心猿地盯着张荔枝的短裙和粉色T恤,挽起了衣袖,露出薄薄的手套,齐齐向张荔枝逼近,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
看着他们手上的胶手套,张荔枝有些慌张。但她也想过了,如果对方真的胡来,那么,就拼了,即使是死,也要拼。这时候,人群中发出一个冷冷的声音:“拿了钱就走吧,别搞那么多事,前面是公交车站,等会车靠站了就会有人往这里边走。”张荔枝抬头一看,是一个高大而面无表情的男子,他也看了张荔枝一眼。
那帮男子到底是听了劝,拿了钱就走了,当然,离开前他们并没有忘记说一些淫秽的话语。张荔枝捡起了被他们仍上地上的挎包,有用的值钱的都被他们掏空了,只剩下一张泛白的照片。
她突然间觉得后怕。
时间流转,夏末秋初。
一个傍晚,张荔枝在搭乘公交,却碰到了一张看似熟悉的脸孔。他就是刘建成,那天抢劫她的那一群人中其中的一个,也正是他,说了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却让她免遭凌辱的男子。他的视线,她非常熟悉那,那一刻,他就坐在他身边。
张荔枝盯着他看,他的眼神与她对接了一会儿,后来便转移开了,显得很慌张。显得,他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份露了馅,但车辆靠站的时候,他并没有离开,只是不安地看了张荔枝两眼。
那次,张荔枝笑了,主动跟他打了招呼。